春光乍泄——弱水千流
时间:2019-07-08 09:56:50

  在“起床上厕所”和“继续睡”之间纠结了几秒钟后,她选择了前者,手撑着床打算坐起来。然而这个动作刚进行到一半便突的卡住,伴随着空气里那脆脆的“咔”一声。
  腰扭了。
  白珊珊:“……”
  她倒吸一口凉气,呲牙咧嘴小心翼翼调整了好几秒才勉强把腰给打直。
  一宿醒来脑袋疼脖子疼手疼脚疼浑身都疼,跟在睡梦中干过一场群架似的,处于宿醉状态的白珊珊还有点儿迷糊,缓慢地抡抡胳膊扭扭脖子,好半天才勉强掀开重如千斤的眼皮。
  左瞧右看。
  黑白色调的卧室,光线昏暗,陈设冷硬,看上去极其的干净,单调。
  白珊珊有点茫然地在四周环顾一圈儿,瞬间愣了,整个人:???
  她这会儿所处的地理位置很显然不是自己白家的狗窝。
  卡机零点五秒后,白珊珊扶了扶额,罢工多时的大脑重新恢复运转,驱使着记忆往回倒流:昨天自己约了顾千与刘子昊子吃火锅,吃火锅的时候她喝了几瓶酒,然后貌似就……给变态大佬打了个电话?
  再然后呢?
  发生了啥?
  ?
  别告诉她她昨晚做的在变态大佬跟前自称爸爸然后吊他脖子上大吼要锤死他还有之后扒了变态大佬的衣服把他推水里去的种种梦都他妈是真的吧?
  脑子里还有些晕乎,不过白珊珊这会儿顾不上了。成群结队的草泥马从她头顶呼啸而过,她嘴角一抽,眉心一抖,胡乱甩了甩脑袋就掀开被子跳下了床。
  宿醉造成的后遗症除了头昏脑涨之外还有四肢无力,脚下轻飘飘的,她扶着墙站了会儿,抬眼观望,发现偌大的卧室里只有她一个人。昏暗的壁灯投落下昏暗的光线,墙上映出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纤细一条,看上去莫名有些可怖。
  没由来的,白珊珊脑子里浮现出了某些恐怖片开头的惊悚剧情。
  一通胡思乱想,她整个人都不好了,赶紧定定神直接朝大门走去。谁知步履匆忙间忽然被什么给绊了下,她全身本就没什么力气,瞬间闷呼一声跌倒在暗色地毯上。
  白珊珊吃痛,低头一看,雪白纤细的右手腕狠狠擦过地毯,被磨得有些发红。
  这时房门开了。一阵脚步声渐行渐近,不急不缓,沉稳而有力。
  她愣了下,抬头刚看见商迟冷峻平静的脸,便看见对方没什么表情地弯下腰,微低头,捏住她微红的手腕举到眼前。
  白珊珊:?
  下一瞬他便在她微红的手腕上轻柔落下了一个吻。
  “……”白珊珊完全没料到对方这个举动,惊了,脸突的微红。
  然后商迟的两只手臂便分别托起她的腰背和腿窝。
  男人清冽的夹杂淡淡烟草味的呼吸从白珊珊脸颊拂过。她脸上发热,动了动唇正要说什么,他已经把她抱了起来。
  又是一个猝不及防的公主抱造型。
  白珊珊:“……”
  商迟脸色很淡,没有说话,自顾自把她重新放回了床上。
  白珊珊这会儿酒已经完全醒了。身处他的卧室、躺在他的床上、整个人都被他身上那股陌生又熟悉的男性气息笼罩,这种感觉令白珊珊感到全身滚烫非常不自在。因此她几乎是刚一沾床就又飞速跳了下来。
  光着脚噔噔噔退到角落里,一手捏衣领,一手指商迟,满脸戒备,大声质问:“你怎么在这儿?!”
  与她截然相反,商迟的表情和语气都非常冷静,“这是我家。”
  “……”白珊珊卡住,哦了声,紧接着便又换了个主语重新大声质问:“我怎么在这儿?”
  话音刚落,房门哐哐两声被人从外面敲响。
  “先生,早餐送来了。”是格罗丽的声音。
  “进来。”商迟淡声说。
  门开。白珊珊脑袋唰一下警惕地扭过去,一瞧,只见气质沉稳的白人管家阿姨端着餐盘很淡定地走了进来。管家阿姨头微垂着,脸色从容,仿佛丝毫感觉不到屋子里波涛汹涌剑拔弩张的气氛,很淡定地径直将装着早餐的餐盘放到位于卧室门东南侧的餐桌前,很淡定地说了句“请慢用”,便又很淡定地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地走了。
  门关,小插曲翻过。
  白珊珊脑袋又唰一下警惕地扭回来,继续面无表情和几步远外的变态大佬对视。
  两秒钟后,
  商迟的视线从白珊珊脸上收回来,弯腰坐在沙发上,微侧目,餐盘里放了一碗燕窝粥和几样精致糕点和小菜。他伸手把粥端起来,微垂眸,拿白瓷勺慢条斯理地舀起一勺粥送到唇边,吹凉。西装笔挺,一丝不苟,眉眼冷冽,侧颜如画。
  “……”白珊珊觉得这个时候她居然还能鬼使神差注意到他手指比白玉瓷还干净漂亮也是真的fo了自己了。
  商迟眼也不抬,没什么语气地说,“过来。”
  白珊珊的戒备警惕一丝不减,也没什么语气:“干什么?”
  “格罗丽做了你喜欢的早点。”对方脸色冷冷的,按照白珊珊之前积累的经验,这种面无表情的表情恰好能说明这位大佬此时心情还算是不错。“过来,我喂你吃。”
  白珊珊:……?
  白珊珊真的很想知道这位大佬是怎么做到莫名其妙把她掳过来一整晚,并且在面对她怒发冲冠的质问时还能这么风轻云淡地答非所问牛头不对马嘴的。
  足足花了两秒钟白珊珊才克制住自己快要抽筋的嘴角。
  默了默,认清自己和蛇精病之间的代沟这辈子都无法逾越的事实后,她选择了放弃继续和这位大佬磨嘴皮子,转而有些无力地抬起胳膊冲他随意地挥了挥,没什么表情道:“算了。昨儿喝多了给商总添麻烦了,对不住。现在我酒也醒了,先走了,早饭您自己慢慢吃哈。拜拜。”
  说完就往卧室门走。
  白珊珊昨晚虽然喝高了,做出的种种行为不受大脑掌控,但并不是电视里演的那种完全断片儿对什么都没印象。她隐约记得自己确实是给商迟打了个电话来着,至于她后来为什么会被他带到商府其实也并不是特别重要。
  ——毕竟这会儿自己全身除了宿醉的乏力感之外并没有其它异常,由此可见,变态大佬昨天晚上并没有真把她怎么样。
  嗯,姑且做了个人。
  因此,比起弄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来的商府,白珊珊更想分分钟原地消失。
  然而手刚碰到门把还没来得及拧,背后传来一道嗓音,冷清清的,像玉石沉入了冰冷的溪流,没有一丝一毫情绪的起伏,“半小时前,江旭给白岩山打过一个电话。”
  闻言刹那,白珊珊脚下的步子突的一顿。她转过头,眸子里带着一丝诧异,电光火石间已猜到什么:“你告诉了他们我在你这儿?”
  商迟随手把粥放回餐桌,靠坐在黑色的单人沙发上,身姿笔挺修长,坐姿慵懒随意,整个人宛如一尊优美而冷硬的雕像。他视线直勾勾地盯着她白皙小巧的脸蛋,淡淡补充:“整晚。”
  “……”……
  之前赵氏晚宴上的那支引人浮想联翩的舞,已经让他和她的关系在吃瓜群众眼里变得扑朔迷离微妙奇幻,“晚宴门”几乎成了全B市名流圈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
  若不是她最近以忙工作为由都是早出晚归,白岩山和余莉早就坐不住要对找她麻烦了。
  现在又莫名其妙来了个“深夜留宿门”。
  棒呆。
  白珊珊现在的情绪已经不能用无语来形容了,她现在只想杀人。
  整个卧室陷入了几秒钟死静。
  须臾,白珊珊深吸一口气吐出来,眯了眯眼,大步流星地朝商迟走了过去。站定,弯腰,握住两旁的沙发扶手靠近他,嘴角勾起眼睛里却没有笑意,看着对方一字一句地问:“商先生,请问你做这些无聊透顶的事到底想干什么?想得到什么?想要什么?”
  商迟说:“我要你。”
  白珊珊:“……”
  商迟目光专注而沉静地落在她脸上,低声:“只要你。”
  白珊珊:“……”
  片刻的卡机之后白珊珊眸光突的一跳,后知后觉,这才意识到两人此时的距离近得几乎危险。心跳莫名漏掉半拍,她抿了抿唇,迅速起身准备从他的空间撤出去。
  可后颈一紧,被一只大手给捏住。
  白珊珊瞬间一僵,瞪大了眼睛,保持在弯腰贴近他的姿势上无法动弹。
  “昨天晚上你喝多了,有些话可能没有听清楚。那么,我不介意再向你重复一遍。”商迟优雅地在沙发上,右手轻轻在姑娘脖颈后摩挲,同时伸出左手,轻轻捏住了她的下巴,薄润的唇贴近她的耳朵,嗓音低而沉,呼出的气息丝丝缕缕吹在她敏感的耳后皮肤上。
  他继续开口,语气柔凉得不可思议:“十年前你赢了那个赌,所以我给了你逃的机会。这个机会你已经用过了,不会有下次。”
  “……”白珊珊用力挣了下。
  徒劳。
  “所以。”下巴被猛地抬高。她微皱眉,被迫仰起头看向商迟冷黑的眸。他嗓音很沉,冷漠又低柔地说:“小猫,乖乖留在我身边,安分一点,别再惹我生气。听清楚了么?”
  说完,商迟将姑娘明显微僵的身子抱进怀里,大手慢条斯理轻抚着她的背。一下一下,规律而缓慢,像在爱抚珍贵心爱的宠物。
  阳光被隔绝在外,屋子里昏暗而静谧,气氛诡异的和谐。
  片刻,白珊珊压下内心那股子毛骨悚然,定定神,笑了下,再开口时又是那副礼貌又温柔的语气,道:“抱歉,商先生,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一晚上没回家,我家里人很担心的。我该回家了,再见。”说完抬起双手想要挣脱出去。
  就在这时,房门第二次被人从外面敲响了。随之隔着门板响起的是江旭的声音,温和而恭敬地道:“先生,白家少爷来了。”
  ——
  商府一楼的会客厅内。
  桌上摆着一杯没动过的西湖龙井和一份没动过的茶果点心。白继洲一身灰色西装,领带没系紧,有些松垮地挂在脖子上,两手撑腰,抿着唇,面无表情地看着商府花园内郁郁葱葱的青翠绿植。
  楼梯方向传来脚步声,一轻盈一沉稳,明显属于两个人。
  白继洲回头,看见一对男女肩并肩一道下了楼。男的西装笔挺沉稳冷漠,女的娇软可爱明艳动人。熹微晨光照在两人身上,这么一瞧,居然般配得很。
  一对璧人。白继洲脑子里莫名其妙蹦出这么个词儿。
  “哥哥。”白珊珊径直走到白继洲身边,喊了句。
  “……”白继洲扭着脑袋目光上上下下在自家妹子身上打量,眼神里透露出一丝掩都掩盖不住的担忧,动唇想问什么,余光里看见不远处的冷漠男人,又把话给压了回去,只点了点头,紧接着便看向商迟。
  白继洲笑了下,语气很客气:“商总,昨儿我妹妹在您这儿打扰了一晚,给您添麻烦了。多谢您照顾。下次我再专程登门致歉致谢。”说完侧目,给白珊珊递了个眼色,“还不谢谢商总昨儿晚上收留你。”
  白珊珊内心深处一个白眼翻到了天花板上,表面上却还是挤出了一个温软无害的笑,看向商迟,一双明眸亮晶晶的,说:“谢谢商总啦。”
  商迟安静地站在原地看着兄妹二人,很淡地勾了勾嘴角,“白少爷不必客气。照顾白珊珊,是我分内的事。”
  白继洲闻言,脸色微变,但眨眼之间便恢复如常,笑着,“那我们就先回家了,爸妈都还等着呢。不打扰您了。走吧妹子。”说完便带着白珊珊转身离去。
  兄妹二人一前一后离去。
  商迟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两人的背影,目光冷漠,直至他们消失于视野。
  江旭也目送着白氏兄妹离去,须臾,他笑了笑,道:“听说,白小姐和白少爷并不是亲兄妹,两人异父异母,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真难得,感情居然能这么好。”
  商迟侧目,扫了江助理一眼。眼神冷得没有丝毫温度。
  “不过,据我所知,白少爷倾心的对象另有其人。所以先生并不需要有任何担心。”江助理低垂眸,一副恭恭敬敬又老实本分的样子。
  片刻,
  “江旭。”商迟说。
  “是。”
  “我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谁也拿不走。”商迟眼中严霜密布,收回视线径直离去,只面无表情地留下一句话,“但是记住,我不喜欢任何人拿我的白珊珊开玩笑。”
  “……”江旭闻言,脸色一变心底暗呼了声不妙,垂下眸这回是真老实了,恭恭敬敬:“抱歉先生。”
  脚步声远去了。
  江旭这才拍着心口长松一口气,惊魂未定道,“好险。我还以为自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陈肃瞥他一眼,满脸看智障的表情,“居然在先生跟前开玩笑,我看你真是疯了。”
  “唉。我是看最近先生的心情一直都很好,一时松懈下来,大意了。换成以前谁敢啊。”江旭有点忧伤地感叹,“看来BOSS的温柔仅仅是对白小姐。”
  在其他任何人、包括他这个贴心小棉袄面前,先生都还是那个杀伐果断冷血狠戾的暴君啊。
  嘤嘤嘤。
  ——
  玛莎拉蒂疾驰在马路上。
  白继洲一上车就坐不住了,皱着眉头看白珊珊,问:“欸我说你一姑娘家怎么回事儿啊?大晚上的,怎么会跑商迟那儿去?”
  “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白珊珊这会儿身累心累烦躁得很,闭上眼睛没什么语气地说,“只知道昨儿我喝多了。”
  “什么?”白继洲瞠目结舌,缓了好几秒才艰难地吸收并消化这个消息,有点儿结巴地说:“白珊珊,你可千万别他妈告诉老子你和商家那个大佬酒后乱性了啊?”
  “没有。”白珊珊漠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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