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大高个儿,这大长腿,这翘臀,这脸这身材,就是他。一眼万年,过目不忘,她这记忆力也是没谁了,天才本才。白珊珊非常认真地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
突的,
“看够了么。”耳畔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嗓子,冷淡低沉,听不出什么情绪。
“……”
?
白珊珊蓦的一愣。
整个街道仿佛都在瞬间静了。
商迟微微侧目,视线冷漠又漫不经心地扫过去。小姑娘穿着校服,背上背着一只浅色的碎花书包,手里拿着一块儿咬了好几个缺的小草莓蛋糕。嘴里刚咬的那口还没来得及咽,腮帮鼓鼓的,嘴角沾着蛋糕屑,一双晶亮清澈的大眼睛有点诧异又有点慌乱地望着他,有种偷偷摸摸做坏事却被人逮个现行的窘迫感。
和豪门大佬这种大人物对视,一不留神就会落于下风,嘴里咬着一坨蛋糕也太输气势了。白珊珊想着,于是“咕咚”一声把蛋糕吞了,紧接着又无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少女粉色的舌扫过唇瓣儿,卷起蛋糕屑又缩进嘴里,粉软粉软的唇顿时变得亮晶晶的。
商迟盯着她的唇和转瞬即逝的小舌头,想起来了,冷漠的眸子里漫起一丝若有似无的兴味儿,食指无意识地一跳。但他面上仍旧没有任何表情,下一秒收回视线,往校门方向走。
“喂。”背后突然响起一声,语气随意,但那声线却软软糯糯的。
商迟步子微顿,没回头。
“俗话说得好,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少女换上一副老气横秋的语气,慢悠悠地说:“同是一中迟到狗,相聚就是缘。兄弟,看你这样子是第一次迟到吧?教导主任堵在门口,你过去就是一个死,这样吧,你跟我来,我带你走条活路。”
“……”听她煞有其事地鬼扯完,商迟静几秒,面无表情地回头。
少女竖起一只细细白白的指头往自己身后一戳,淡淡道出四个字:“我们翻墙。”
……
白珊珊最终并没能把豪门大佬少爷哥拐去翻墙。听她一本正经地说完“翻墙”两个字之后,少爷哥冷漠的脸依旧没有其它任何表情。他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站在原地直勾勾地盯着她。
那双眼漆黑,狭长微挑,本该风流多情的眼型在那张脸上显得格外清冷沉郁,。
就在白珊珊被看得浑身发毛差点儿站不住的时候,对方才收回视线转身往校门方向走,没再看她。
“……”?
这位少爷哥是要干嘛?带领她一起给教导主任送双杀并被摁在地上摩擦吗?
白珊珊扶额两秒钟,刚伸出尔康手准备再说点什么抢救一下这位无知少年,一抬头,商迟已经站在校门口和教导主任面对面了。
她:“……”
隔着一段距离,不知前方战况。就在白珊珊准备怀抱着“死道友不死贫僧”的精神拔腿跑向小后门的时候,好死不死,一个纪律部的学生忽然看见了数米开外鬼鬼祟祟的辣个她。
“那位同学!你在那儿干什么?”
白珊珊被吓得手一抖,还剩一半的草莓慕斯“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白珊珊:“……”
:)
数秒钟后,心如死灰的白珊珊怀抱着一颗因为痛失草莓慕斯而饱受摧残的心灵站到了校门口,眼观鼻鼻观心,准备聆听教导主任来自灵魂的拷问和洗礼。
令白珊珊万万没想到的是,教导主任并没有如她所想的那样发出雷霆咆哮。教导主任似乎认识那位少爷哥,她打量了他一圈之后,皱了下眉,但还是清了清嗓子问:“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身旁的人冷淡应了句:“商迟。”
商迟。
白珊珊无意识地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教导主任听见商迟的名字后表情明显微微一变,略思索,一转头,又看见了站在旁边的白珊珊,语气不太好地又问:“你呢?”
她这会儿脑子里一时没反应过来,没答话,紧接着便听见耳旁低沉清冷的男音漠然响起,又说了三个字:“白珊珊。”
话音落地,白珊珊一下就怔住了,转头睁大了眼睛瞪着身边那人。
……是了,他之前在办公室外面听完了章平安对她灵魂拷问的全过程,可能是在那时候无意听见了白珊珊这三个大字。
除这之外,白珊珊实在想不到其它理由能解释这位豪门大佬知道她名字这桩离奇事件了。
商迟神色无丝毫异样。须臾,他开口,冷清清不带情绪的调子,“还有七分钟上课。”
白珊珊:?
教导主任:“哦,那你们快进去吧。”
白珊珊:……???
这个早上,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一向铁(非)面(常)无(变)私(态)的龅牙教导主任破天荒地并没有为难商迟和白珊珊。就这样,白珊珊迷迷糊糊云里雾里,在纪律部众人莫名其妙而充满某种神秘敬畏感的眼神中跟在商迟身后进了学校。
从校门到高三教学楼,商迟目不斜视,冷漠无言,白珊珊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安静如鸡。
原来少爷哥也是高三的。哪个班的?顶着这么张脸在学校没道理不火啊,没道理她会不知道啊……莫非是哪个班新来的转学生?
估计没错了。
这么思索着,白珊珊清了清嗓子,望着前面那高高的冷漠少年试探地开口:“这位同学,冒昧问一下,你是高三哪个班的啊?”
非常巧的是,话音刚落,她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白珊珊掏出手机一瞧,顾千与打的。接起来。
“放。”白珊珊脚下生风越走越快。
“章平安马上要发飙了,你到哪儿了啊?”电话里顾千与的声音压得低低的,问完之后也不等白珊珊答话,忽然话锋一转兴致勃勃道:“听说今天那个某笼包就要来上课了,不过这会儿人还没到,你会不会跟那只笼包一起进教室啊……”
白珊珊压根儿没听明白,皱眉,“什么笼包?”
“转学生一号王花卷,转学生二号某笼包啊,这名儿不是珊姐你给起的吗?章平安说新同学今天就正式入学,让我们……卧槽先不跟你说了章平安走过来了拜拜!”嘟嘟嘟,电话挂断。
“……”白珊珊一脸茫然又有点恐慌地挂断手机。
挂完一抬头,发现自己和那位浑身都散发着“老子你惹不起”气场的豪门大佬少爷哥竟然同时在同一间教室门前的走廊停步,站定。
“……”
这么巧?
兄弟你跟我开玩笑呢吧?
白珊珊嘴角抽了抽,有点儿不可置信地仰着脖子瞧着对方英俊淡漠的侧颜。
边儿上的少爷哥拿眼角的余光看了眼她,又冷淡漫不经心地看了眼那个写着“高三一班”四个大字的班牌,没出声,随之便迈开长腿径直走进教室。
“……”白珊珊看着少爷哥漂亮的后脑勺原地石化。
转学生二号——商……商笼包?
第9章 经年当年
白珊珊不太确定自己是顶着一副什么样的表情目送商迟进的教室,事后回忆,她觉得应该是同情、怜悯、惊讶,还有一丝“这位转学生二号哥头天上学就敢迟到,这都没什么,关键是他居然把迟到的步伐走得这么沉沉稳稳从容冷淡,这境界,着实让她这等迟到专业户都可望不可即”的崇敬。
反正商迟就那么从善如流地进去了。
白珊珊站在走廊上望着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一面脑瓜飞转编造今日份的迟到理由,一面于百忙之中抽空感叹了下豪门大佬那副感人的身段儿。
目测身高应该在一八五以上,至于以上能上个多少,就不是她能判断的了。毕竟对于白珊珊这种一米六星人来说,世上一切生物只分为两种:要仰脖子瞧的,和不仰脖子瞧的,海拔在一八零以上的所有物种都是那样的神秘莫测,充满了大自然里未知的奥秘。
再撇开那双相当醒目的大长腿不说,那肩,那腰,那翘臀。啧。
白珊珊头回发现她们有“B市第一丑”之称的一中校服好像还是挺好看的。
“这就是我们班的新同学。”就在她专注于欣赏豪门大佬的腰臀腿的时候,章平安声如洪钟的嗓门儿从教室里传了出来,中气十足,格外嘹亮,语气听着还挺温和……
嗯?
温和?白珊珊整个人一呆,下意识地猫着腰往教室门口挪了几步,屏息凝神,踮起脚尖,从近门的窗户下沿露出一双眼睛往里张望。
只见讲台上是班主任章平安,商迟就站在距离教室门口不远的地方,穿校服,黑短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在某种陌生气压的入侵和震慑下,整个一班教室迷之安安静静,连人喘气儿的声音都听不见。
白珊珊忍不住啧了声。
少爷哥这副高冷禁欲又侵略感十足的气场,和她等屁民以及这间小破教室实在是太格格不入了。
相较于一帮孩子,章平安的反应就正常自如多了。今年开学之前,校长曾专程把他叫到跟前谈了谈关于他们班这个转学生二号的事。校长告诉章平安,这位新同学的出身非常显赫,家庭背景复杂,是由管家抚养长大的。之前一直在纽约上学,刚回国不久,之前的相关资料显示这是个智力非常出众的好苗子,要章平安好好培养。
章平安年轻时是一个小县城里的数学老师,一辈子老实教书勤勤恳恳,听不懂校长话里拐弯抹角的弦外之音。他甚至还自动过滤掉了那几句“出身显赫、家庭背景复杂”巴拉巴拉。在章平安看来,这孩子一直孤零零待在国外,怪可怜,入学的第一堂课嘛,当然要他感受到同胞们的友善和新班集体的温暖。
章平安露出了一个非常和蔼的笑容:“商迟同学,第一天上学心情一定激动又紧张吧?没关系,同学们都很好相处。来,跟大家打个招呼。”
寂静持续了大约两秒钟,然后趴在窗户边上的白珊珊就听见她们那位“心情激动又紧张”的新同学说:“大家好。”
极度平静又冷漠的声音。
白珊珊:“……”
众人:“……”
章平安沉浸在自我编织的“喜迎新同学,同胞一家亲”剧情中,丝毫没有察觉到现场诡异的气氛,紧接着又把音量拔高几分,手一抬,笑眯眯道:“让我们用掌声欢迎商迟同学!”
众人:“……”
短短两秒钟光景,一班诸学子的思绪在“新同学看起来气压好低气场好冷好凶好可怕”“怎么办好尴尬啊真的要鼓掌吗”“算了算了鼓小声一点不要引起他注意”几个念头之间光速切换跳跃。
最终,大家带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鼓了鼓掌。
啪啪啪,稀稀拉拉一阵掌声。
“非常好。”章平安满意地点点头,略停顿,目光在教室四处一番扫,最终锁定倒数第二排的空位。他伸手往那个方向指了下,说:“你坐那儿吧。”
商迟抬眸看了眼。那地方有两个位置都是空的,一个靠窗,一个靠过道。他没什么表情地走过去,挑了靠过道的那个,弯腰,落座。
白珊珊全程垫着脚趴在窗户上,章平安指位置的时候她脚酸,于是把脚面放下去扭了扭脚脖子。于是,等她重新冒出脑袋再暗中观察时,就看见那位豪门大佬少爷哥不知何时已经正式入座。
一个后排的靠过道的座位。
她旁边的那个空位。
就在这时,啪嗒一声,一枚类似白色粉笔的不明飞行物砸在了她脸贴着的窗户上,紧接着响起的还有一阵熟悉的河东狮子吼:“还不进来,还要我亲自请你?”
白珊珊调整了一下自己由于一时难以接受天上掉下个新同桌而略微扭曲的面部表情,默默背着书包走进教室。
刚站定,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感觉一道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那视线来自教室后方,极具压迫感,沉沉的,充斥着一种类似猛兽猎食似的侵略性。
“……”这种被人狩猎般的感觉令白珊珊相当不自在。她下意识地抬起头。
刚好和商迟的目光撞在一起。
冷漠少年还是那副倨傲又冷漠的模样,和她眼神对上之后也没有任何反应,直勾勾地盯着她,漆黑的眸子里寡淡一丝兴味。
不自在的感觉消失了。
少年虽看着她,但整个人还是清冷又禁欲的高岭之花样,并没有那种强烈到让她心尖发颤的入侵感。
白珊珊移开目光,确定自己刚才那种奇怪的感觉是错觉。下一秒反应过来自己这会儿还要等着受训,便垂下头,耷拉着脑袋,摆出一副标准的“做错事小学生”姿态立正。
章平安做了个深呼吸,努力控制住自己即将爆表的怒气值,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为什么迟到,编吧。”
“……”?
白珊珊顿了顿,在确定刚才从章老头嘴里挤出来的字儿是“编”不是“说”,一丝愧疚之情油然而生。两秒后,她格外愧疚地睁眼说瞎话:“老师,我昨天复习功课太投入忘了时间,一不留神就到了凌晨两点钟。所以起晚了。”
章平安冷哼:“你还不如说是新同学第一天上学找不到路,你给他指了个路耽搁了所以迟到。”
“……”白珊珊思考了下,抬头认真地问,“那我现在改口还来得及吗?”
向来自诩“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什么学生没教过”的章平安差点儿被气出高血压。
一帮白珊珊的狐朋狗友团成员有几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笑什么笑!”章平安皱着眉抄起教鞭哐哐哐地敲黑板,闭眼,深呼吸,在默背了几句“人民教师誓词”之后重新睁开眼睛,觉得自个儿的血压总算是下去了那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