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两人到了观音庙门口。
观音山香火旺,大厅里都是前来上香的香客,男女老少都有。
两人点了香,双双跪在正殿的观音菩萨跟前。
苏婉许了愿,又虔诚的拜了拜,这才将香插入香炉之中。
上完香后,苏婉捐了二两银子香油钱。观音庙的尼姑送她一道求子符,说放在枕头下面,更加灵验。
苏婉小心翼翼的收好,满心欢喜的期待着,能有一个属于她和顾山的孩子。
此时,已是午饭时分。两人一大早出门,赶了大半天的路,又走了一段山路,早已饥肠辘辘。听说观音山上的斋菜十分有名,便由尼姑引着,去了客庵用餐。
正是吃饭时间,客庵里人很多。一眼望去,竟没有空的座位。
引路的小尼姑很机灵,目光在大厅里一扫,看见有一桌香客已经用完斋饭,正打算要离开。便对苏婉和顾山说:“两位施主请跟小尼来。”说着将两人引到那桌客人的桌前。
顾山和苏婉走过去的时候,那一桌香客刚好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谁知一转身,就和顾山、苏婉撞了个正着。
对上熟悉的面容,顾山和苏婉都是一惊。而对面的傅云飞却满是不敢相信,以为自己看错了!
“婉儿……你、还活着!”他满是惊喜的说。却忽然发现,苏婉梳着妇髻,紧靠顾山,两人看起来像一对小夫妻。
傅云飞的笑容顿时僵住,脸色猛的一沉,一种不好的想法涌上心头。
他本就是个聪明人,原本死掉的苏婉,忽然活生生的冒出来,还和顾山在一起。并且,两人见到他后,脸上没有半分喜气,反而一副受了惊的模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光靠猜,也能猜出个几分。
本是他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如今却和其它男人站在一处,傅云飞怎么看,怎么刺眼。只觉得遭到了深深的背叛。
“你,们,怎么会在一起?”傅云飞阴沉着脸,目光不善的扫过苏婉和顾山的脸,咬牙问。
苏婉是诈死,自然怕遇见熟人。却怎么也没想到,会在江北的地界,遇见远在扬州的傅云飞。
一瞬间,苏婉慌乱无比,半响都不知道该怎么答。
这个时候,顾山安抚的握住他的手,对傅云飞淡淡道:“你认错人了。”说着拉了苏婉,在傅云飞刚刚让出来的位置上坐下。
有尼姑过来收拾碗筷,并询问两人想吃点什么。
顾山淡淡道:“两碗素面,再来一笼素包。”
尼姑记下,说了句:“施主稍等。”便离开了。
傅云飞见顾山和苏婉竟然无视自己,心里一阵大怒。正要发难,胳膊却被身旁的妻子姚氏扯了扯。
姚氏柳眉微蹙,有些不耐烦的说:“相公,人家都说你认错人了。出来这么久,该回去了。”说着却微微警惕的看了眼苏婉。
当年苏婉的事,闹得风风雨雨,姚氏也是听说过的。所以一听傅云飞称呼苏婉的小名,还满是惊喜的说什么“你还活着”,就立马升起了疑心。
幸好苏婉是妇人妆扮,明显嫁了人,对傅云飞的态度也不甚热情。否则以姚氏的性子,当场就要发问了。
傅云飞被姚氏这么一扯,这才想起妻子还在身旁,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姚氏是姚家嫡出的小女儿,从小便被娇惯坏了。加上姚家如今正得势,姚氏的腰杆挺的更直,在家中颐指气使,连傅夫人都不敢招惹她。
这样的女人,傅云飞自然是喜欢不起来的。奈何姚家大女婿颇有些本事,做了京官没多久,便跟刘丞相一党攀上了关系。
当今新皇登基的时候年纪小,刘丞相作为辅佐新皇的老臣,权倾朝野,势力庞大。连带着姚家大女婿这种攀附的微末小官也风光无限。
在大女婿的疏通下,姚家成了江南皇商。而傅云飞也因着其中关系,刚刚上任一年,便被提拔成了江北知州。就因着这层人脉,傅云飞再不喜欢姚氏,也得哄着。
有妻子在旁,傅云飞不方便盘问,只能阴沉的扫视了眼苏婉和顾山,不甘的暂且离开。
傅云飞一走,苏婉可算松了口气,随即紧张的问顾山:“傅云飞怎么会在这里?我们被他撞见,要不要紧?”
顾山也有些担心,面上却镇定的说:“傅家写过休书,你跟他已经没有关系了。就算知道你没死,也不好找你麻烦。”
话虽这么说,可刚刚瞧见傅云飞的神色,总觉得不善。
这个时候,忽然又想到之前算命先生的话,心又是一惊。
“顾山,刚刚门口算命的先生说你有大灾,会不会和傅云飞有关?是不是傅云飞要报复你?你看他刚刚看我们的眼神,就是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苏婉越说,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忍不住忧心忡忡。
顾山觉得苏婉有些过度紧张,安抚说:“那个算命的就是胡说八道,不要自己吓自己。”
苏婉还是不安,“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说着一拉顾山,急急的往庵门口走,一边走一边说:“我们去找算命先生再问问,也许还有解煞的办法。”
顾山拿她没办法,只能跟着。谁知到了门口,却发现摆摊的算命先生已经不在了。
苏婉大急,问了问路过的香客,却都说不知道。
苏婉想,估计是收摊回去了。可又不知他住在什么地方,只能作罢!
因为这种种事情,苏婉回去后,一直心事重重。
顾山倒是没太当回事,但因为撞见傅云飞,多少还是有些担心。回去后,便嘱咐苏婉这段时间尽量别出门。
苏婉不担心自己,算命的说她命中遇贵人,会逢凶化吉。倒是顾山,算命先生说他有大灾。
苏婉劝顾山歇息一段时间,把这半个月的灾期度过去。
可顾山忙,根本歇不了,碰巧一个负责去邻城送货的长工不小心摔断了腿,暂时不能做工。顾山便更忙了。
好在日子一天天过去,眼看已经半个月了,却安安稳稳,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也没有听到有关傅云飞的消息。
苏婉便渐渐放松下来,以为自己多虑了。那算命先生或许真的是胡说八道。
谁知这一天,顾山运了一车猎物,去邻城送货,却一直到天黑都没有回来。
邻城的摊点都雇了专门负责售卖的小贩,顾山只需把货送到即可。快的话,还能赶回来吃午饭。就算还有点琐碎事情,也不可能耽搁这么长的时间。
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苏婉,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她立刻请来家中所有的长工和小厮,亲自和他们一起连夜寻找顾山。可一直找了好几天,却什么头绪也没有。
苏婉体弱,受不得奔波和刺激,到了第三天,便撑不住的病倒了。
此时此刻,苏婉万分后悔。没想到那算命先生的话,竟然如此灵验,半月之内,顾山真的出事了。早知如此,当初说什么也不去什么观音山。她宁愿一辈子无子,也要顾山好好的。
可是,顾山又是怎么出事的?
苏婉想来想去,总觉得这事和傅云飞脱不了关系。
就在她满心焦急的想去找傅云飞问问清楚的时候,官府却突然派人传来了话,说顾山失踪的案子,已经破了。
作者有话要说:啊,今天是周日,家里有熊孩子,心定不下来,只能一更了……明天争取肥更,顶着锅盖,评论区送红包求原谅……(┬_┬)
第72章 必须保住这孩子
在顾山失踪后的第二天,苏婉便立刻报了官。但官府只登记了一下,便将他们打发走了,态度还透着不耐烦。却没想到,这会儿竟然说顾山的案子已经破了。
苏婉不顾身体不适,强撑着起床。却听官府派来的人说:“前几天有人举报,说在于安县发现了大凉山余匪的踪迹。于安县的县老爷得知后,便立刻派了衙役去抓捕,没想到被抓了个正着。回来后一番审问,才知你家官人失踪的事,竟跟他们有关。”
苏婉听了这话,猛然想起顾山曾杀过两个大凉山山匪的事,心顿时一紧,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果然,就听那衙役又说:“你家官人曾杀过两个大凉山的山匪,当初这事还闹得挺大。那些余匪知道后,对他恨之入骨,只是因为被通缉,不敢出来,这才一直相安无事。但近来你家官人因为做生意,隔三差五要去一趟于安县,碰巧就被那些余匪给发现了。余匪们为了给弟兄报仇,就在山路上埋伏了你家官人。你家官人被打成重伤,最后跌入山崖。这么多天过去,多半是已经死了。”
苏婉听到‘重伤’‘跌入山崖’‘死了’这几个字,只觉得心口一阵钝痛。接着一口气没上来,眼一黑,人就晕了过去。等到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画眉和喜鹊都守在她的床边。
苏婉脑袋钝钝的痛,缓和了好一会儿,才稍微好一些。
“喜鹊……”她虚弱的唤。
画眉和喜鹊忙走近,惊喜又担心的问:“小姐,你醒啦!可担心死我们了。”
苏婉却说:“有没有派人……去山崖下面找?”
见苏婉这个时候了,还不肯放弃寻找,喜鹊红着眼睛,难过的说:“找了,周叔他们都在外面找着呢!小姐你好好休息,等有消息了,喜鹊立刻告诉你。”
苏婉点点头,虚弱却又坚定的说:“顾山……肯定会没事的。”
画眉和喜鹊一个劲的点头,一背过身,却忍不住默默落泪。
那么高的山崖,哪怕再强健的人,掉下去也凶多吉少,小姐分明是自欺欺人。
她还年纪那么轻,若是真没了相公,以后可怎么活啊?
苏婉却没想这些。
她会晕倒,完全是因为身体太弱,受不得刺激。其实心底里,根本不相信顾山会死。如今再细细想来,衙役的话,也有很多可疑的地方。
首先,顾山身手不是一般的好。说他天生神力,也不为过,区区几个山匪,哪那么容易逼死他。
并且,那帮山匪不过是一群自私自利的乌合之众。如今被官府通缉,自身都难保了,竟然会冒着被发现的风险,跑出来报什么仇。
又不是亲兄弟,人也死了那么久,苏婉不大相信,他们会这么义气。
还有就是,苏婉的直觉里,始终觉得这事和傅云飞脱不了关系。
尤其想到那个算命先生的话,以及那天傅云飞离开的时候,最后看他们的眼神,那么的愤怒和不甘。
苏婉想着想着,唤来喜鹊。
“梳妆台的盒子里有些碎银子,你明天拿去衙门,想办法打听打听,傅云飞是不是调到江北这边任职了。”
喜鹊见她突然提起傅云飞,奇怪的说:“小姐,傅县令不是在扬州做官吗?怎么会到江边来?”
苏婉说:“我和顾山前段时间在观音山撞见他了。我怀疑顾山这次失踪,跟他有关。”
喜鹊顿时意外,却有些想不通。
“可官府不是说,姑爷失踪,是大凉山的余匪干的吗?而且傅县令温文尔雅,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啊!”
苏婉身体不适,实在没精神跟她细说,只蹙眉道:“你按我说的……照办就是。”
喜鹊只好应下。
这个时候,画眉煎好药端了过来,两个小丫头伺候着苏婉喝药。可苏婉只喝了一口,便觉得胃里一阵难受。忍不住摇了摇头,将药碗推开了。
“小姐,你身体这么差,不喝药怎么能好?”画眉担心的劝说。
苏婉却还是摇了摇头,难受的说:“胃里跟堵着似的,实在喝不下,先放一放吧。”
画眉只得将药碗暂且搁下。
夜渐渐深了,笼罩着阴郁的老宅慢慢变得寂静。守夜的喜鹊倒在苏婉床边,睡了过去。
苏婉迷迷糊糊中,却感觉有人捂住她的口鼻。紧接着,被子被掀开,身体被人抬了起来。
苏婉猛地惊醒,便见眼前晃荡着两个高大的黑影,顿时吓了一跳。
正要惊呼,却被黑影发觉。
其中一个黑影立刻对着苏婉的后脑勺用力一拍,苏婉晕了过去。
这一晕,就是好几个时辰。等到醒来,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将她抬进一个大房子里。里面有不少奴仆,小心翼翼的将她安置在床上,给她擦脸擦手。
苏婉很想睁开眼,奈何脑袋太痛,身体又没有力气,没多久,又失去了知觉。
这样的状态也不知维持了多久,浑浑噩噩中,苏婉感觉有人给她喂参汤,她的精神慢慢好了一些。
这个时候,却听耳边有人说:“少爷,夫人是因为忧虑过度,加上这段时间没有好好进食,才会导致身体虚弱,陷入昏迷。原本只要细心调养一段时间,便可慢慢恢复。但是老夫刚刚查探夫人脉象的时候,发现她已有将近一月的身孕。并且……”
大夫刚说到这里,一个熟悉的男声忽然沉沉的问:“你说这么?她怀孕了?”
大夫说:“是的,但夫人生来就有些不足之症,如今的身体状况又不好,怕是会滑胎。可一旦这个时候滑胎,就会对身体照成更加严重的创伤。轻则往后不能生育,重则性命堪忧。”
傅云飞一听这话,冷冷的说:“这么说来,这个孩子还必须得保住了?”
老大夫没听出傅云飞语气中的不对劲,点头说:“正是。一会儿老夫开几副调理的方子,但愿能保住孩子。”
傅云飞脸色阴沉,心里憋着股气,却只能隐忍的说:“有劳了。”
大夫很快写好方子,交给负责伺候的婆子,而后嘱咐了些注意事项,便告辞离开了。
大夫走后,傅云飞走到苏婉床前,脸色阴沉的怒视着她。
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苏婉为了逃离他,竟然诈死。还嫁给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山野村夫,并且怀了他的孩子。
这其中的任何一件事,都足以气的傅云飞想要掐死苏婉。
小到大,他备受追捧,还是第一次受到这样大的欺骗和嫌弃。一时间,傅云飞愤怒极了,只觉得就算让苏婉死,都不足以解心头之恨。
他就这么怒瞪着苏婉,心里不断的想,要怎么折磨报复,才能让自己痛快点。
可想来想去,始终想不到一个好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