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
临平恨铁不成钢拍在他的后脑勺上,咬着后槽牙,挤出两个字来。
被拍了一个跟头的临和下意识护住手里的碟子,生怕一不小心给摔了。他的动作也算是快,堪堪稳住步子,手中的包子倒是一个没掉。
临平又数落了他几句,薅着他进院子前,看他还拿着那碟包子,叹了一口气,却还是伸手拿了一个。
其实,这包子确实不会有毒。那姑娘便算是被人指使,也肯定是冲着主子来的。她根本没必要往这里下毒,因为主子不会吃。
而且都是从府中的小厨房做的,旁边最少有七八人同时盯着,也不会有下毒的机会。
只是弟弟也真算是傻得惊人了。
包子刚刚入口,他的动作便是一顿,眼中划过深思,将整个包子吃了。
“哥,是不是还挺好吃的?”
临和捧着那一盘包子,紧紧地盯着他的表情,期待他的反应。
“这般好的手艺,她若真的心悦主子,便好了……”
临平擦着手,摇头叹了一口气。
主子身体不好,吃的也是极少的。那姑娘的手艺几乎可以和宫中的御厨相比,如果真的能……
而在另外一边,祁染并不知道自己一碟包子,能让这两兄弟有这么多感慨。
她正蹲在院子认真地打理花草,从花匠那里取来的“花苗”,其实都已经是发了花骨朵的。
毕竟邵俨没有仔细要求这方面嘛。
她自然是开心地偷懒啦!再说了离红鸾吉日已经不到十天了,要是真的规规矩矩地来种小花苗,估计只能赶上明年的红鸾吉日。
祁染蹲在那里,按个数花骨朵,看看哪一个差不多能开了,又或者哪一个最后能强行掰开。
种花这件事大概还是牵扯了祁染的精力的,她除了在邵俨上朝的路上“埋伏”,等着他下朝以外,其余时候都很少跑到邵俨面前晃悠。
邵俨始终是冷冰冰的,偶尔和她说几句话,不是说她蠢,就是嫌弃她做的包子丑。
然而祁染又是个没出息的,就算哪次真的气鼓鼓想闹性子,只要一对上邵俨的眸子,就会快速被美色所折服,瞬间就什么都不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小说又名《染染——真颜狗的日常》
第7章 表面的冷淡
祁染本是不会种花的,现找花匠学习了一下,才勉强能够应付。也幸好取来的都是成熟的花株,也不用费太大的力气。只要盯着没有小狗小猫捣乱,没有大风没有大雨,这些花基本都能开。
不过,有了种花的这茬,她就更有理由在邵俨旁边絮絮叨叨了。
这日,天一直阴阴沉沉的,祁染和往常一样,颠到走廊送邵俨上朝,在院子里的栏杆上等着他回来的时候,看着这似乎大雨将至,心中都有些担忧。
不是吧!居然这个时候下雨?!
就差两三天了,好多花都已经又开花的迹象了。要是一下大雨,花骨朵可能要被打掉好多。
她望着天空,眉头拧得愈发紧了,努力思考着对策。
祁染想得入神,一直到听见门房那边传来响动,才惊醒过来。她转头一看,邵俨正缓步迈过门槛。
视线碰触到一起,邵俨的眸色幽深,似乎依旧是平静清淡。
“回来啦~”
祁染瞬间笑开了,从栏杆上蹦下来,哒哒哒地跑了过去。
邵俨侧头看了她一眼,仍是面无表情,甚至透着几分冷峻。
“昨天我不是说,那株月季可能是要死了,花骨朵都掉了一个。但是我刚才去看的时候,在一片叶子下面又发现新长了一朵花骨朵。”
祁染走在他旁边,歪头笑得灿烂。说着话,她将手里的宣纸打开给邵俨看,指着上面的一朵花开口道:“你看!我都画下来了,是不是很好看?”
邵俨的动作稍顿,侧头看了一眼,其余便没有更多的反应了。
“就是一点……这花骨朵才这么小,也三天后能不能开。”祁染将画转过来,自己又看了看,皱皱眉,语气担忧,“其他的花应该是能赶上的,但是月季的花开得比较大,更好看一些。”
祁染亦步亦趋地跟在邵俨旁边,一直在絮叨那些花的事情。
而邵俨始终没有太多的回应,至多是侧头看她,似乎对她说的东西毫无兴趣。但是他的步子分明比往常慢了很多。
“哥,你看。多般配!”
临和拽了拽哥哥的袖子,侧过头,声音压得很低,隐隐藏了笑意。
临平反手怼了他一胳膊肘,示意他不要乱说话。而视线落在自家主子身上时,临平眼中的担忧更浓。
旁人或许是看不出的,因为主子表现得始终冷冷淡淡,但他知道……
主子分明是要陷进去了。
那姑娘在旁边叽叽喳喳,说着无关紧要的小事,主子却听得很认真。
上次那姑娘说了一句院子里的蚊虫太多,其实也就是提了一句,但主子当日便查了府中库房的折子,让人提前了驱蚊驱虫的准备。
其实,这些日子那姑娘确实表现得毫无破绽,莫说是主子,便是他一个局外人也都要被打动了。
可是那姑娘不仅是柳国人,身份更是不明!
若说是丫鬟出身,可是她手上没有一点做活的老茧,反倒是琴棋书画似乎都会一些。其他的暂且不说,单是这一手的画技,就能看出功底来。
可是如果说她是大家小姐,她的厨艺又是极佳的。可真正的高门大户,是不会让自己的女儿真正学习厨艺的。
分明是这样存疑的身份,可主子还是一点点掉进去了。
临平的眉头皱得更紧,便想着该怎么再规劝主子几分。
一路送到邵俨的院子门口,祁染依依不舍地停下步子,抱着怀里的宣纸,小声开口道:“那你进去吧。”
她仰头望着邵俨,眼中仍是带了笑意的。
邵俨侧头看她,顿了半刻,迈步进了院子。
祁染看着他进了屋,才转身回了自己的住处。院子的花长得倒是不错,有一些小花都冒出了新芽。
只是天愈发阴沉了,这场雨似乎离得很近了。
她蹲在院子里有些发愁,想要护住这些花自然有很多办法。不过邵俨的态度好像一点软化的迹象都没有,就算是借着花和他过了红鸾吉日,怕是也很难有更多的进展啊。
不然……试试苦肉计?
祁染还琢磨着该怎么抱得美人归,而她心中的“小美人”这会儿已经在处理公务了。
邵俨看着手里的折子,眉头紧皱,那双丹凤眼都微微眯了起来。
“主子,要不先缓一缓,先别查了……”
临平立在旁边,想着折子上的东西,也有些胆战心惊。
那笔钱竟然牵扯了太后的娘家。
邵俨的视线从折子上划过,缓慢地闭上眼睛,反手将折子合上了。他皱紧了眉,薄薄的唇被抿成一条线。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临平也不敢再多言,低着头恭谨地立在一侧。
“轰轰轰!”
外面突然响起雷声,巨大的声响震得人心里都是一激灵。
“接着查。”
邵俨骤然睁开眼睛,一字一顿地扔出这句话。
屋外的闪电划破天空,刹那间的忽明忽暗,衬着他的眸光更显凌冽。
他的身形削瘦,背却始终挺得笔直。
“主子……”
临平本想要劝,可一抬头对上邵俨的眼神,声音便戛然而止了。他顿了半刻,最后还是行了礼:“是,奴才这就吩咐下去。”
主子显然心意已决,他劝什么都是没有用的。
临平领命下去了,屋中重新安静下来。
邵俨取了笔,从旁边拿起另外一本折子。他将上面的内容看了一遍,皱着眉,落下一行字。
外面很快下起雨来,细细密密的雨声连成片,像是大雨倾盆。
临平很快回来了,候在旁边等着主子再开口吩咐。
门外突然有脚步声,行到门口却又停了一下,似是徘徊了几步。
临平听到声音,正要去查看情况。
正是这时,门响了,有人快步进来。
临平转头一看,才发现是弟弟。
“主子。”
临和低声喊了一句,弯腰行礼,气还有些没有喘匀。他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临平,但是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咬咬牙,还是低声开口道:“主子,下人回禀,染姑娘这会儿正在院子给花打伞,身上全被淋湿了。”
邵俨的动作顿了一下,将笔重新沾了墨,也没有抬头,语气冷淡:“让她回去。”
“是。”
临和赶紧应了,又快步走了出去。
邵俨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像是毫不在意。只是这会儿墨似乎有些不好用,总是在纸上晕开。
不过一会儿,临和就回来了。他立在屋中,面露苦色,半天才低声道:“染姑娘不肯,她要亲自看着,说花若是落了,主子便不肯与她过红鸾吉日了。”
“那便淋着吧。”
邵俨冷冷地扔出一句话,说完将手下的半个字写完。他看着手边的折子,眉头皱得极紧。
临和倒是也是在他身边服侍了几年的,虽然处理事情还有些稚嫩,但也能听出主子是生气了。
他小心地行了礼,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等邵俨将那些杂事都处理完,又已经过了午膳的时间。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大雨过后,天也晴了。
他站在窗前,视线不自觉地落到那盆素冠荷鼎上,皱了皱眉,突然开口道:“月季花落了吗?”
“主子,什么?”
临平正从食盒里往外取菜,被这句话问得愣住了。
邵俨的动作骤然一顿,缓慢地垂下眼眸,扶着桌边的手攥握成拳,唇瓣微微动了动,声音有些低哑:“无事。”
临平其实问出口之后,就意识到主子在说什么了。他皱紧了眉,愈发觉得事态严重了。
事情也就这样过去了,除了那一句失言之外,邵俨没有再问过其他的事情。
第二日,照常出门的时候,走廊的那处却少了一个人。
邵俨迈步从院子出来,目光从那处划过时,骤然停住。
“主子,怎么了?”
临平顺着主子的视线看过去,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邵俨没有回答,只迈步走了。
临平这才想起来是今天染姑娘没有在,他一个错神,主子已经走出去了很远。他赶紧快步跟上,却不知道该不该说些什么来劝。
然而,这次祁染不仅清晨没在,就连邵俨下朝回来,也依旧没有看到人影。
邵俨缓步行过大门,甚至没有往那边看,眼眸微垂,唇瓣紧抿,揣着手一步步往院子里走。
“主……主子!”临和几步跑了过来,喘着粗气,面上满是急切,“染姑娘病了,这会儿还发着高热!”
邵俨的身体一僵,手指骤然收紧,神情却仍是冷淡,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病了便去唤大夫,找我做什么。”
“是!”
临和傻乎乎只听进去了前半句,应了一句便快步跑开了。
邵俨继续往回走,面上的神色说不出是舒缓了一些,还是更为冷峻了。
他回屋以后处理折子,看着上面的字却迟迟没有落笔,眉头紧锁,似乎是在想什么。
“知啦”一声,门开了一条小缝。
临和从缝里蹭了进来,蹑手蹑脚地往里面探头。
邵俨听见声音,将手中的笔放下,一脸冷峻地抬头看过来。
“主……主子……”临和磕磕巴巴地开口,还是有点不敢说。停了半天,眼见着主子都皱了眉,他没了法子,才小心翼翼地开口,“给染姑娘请大夫了。大夫说就是普通的风寒,喝两幅药便好了,可是……染姑娘嫌药苦,不肯喝……”
第8章 回床上去!
临和的话才说到一半,便不敢往下说了,低着头,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嫌药苦就不吃这样的行为,他只见过宫中的主子如此。就莫说是他和哥哥,便是主子未得势的时候,宫中艰难,生病了少有能吃药的机会,都是硬挺着的。
所以,他说完这话,就赶紧垂下头,想着主子定是要发火的。
临和自然是不知道,若是有人愿意宠着,莫说是嫌药苦不吃,便是想吃没有籽的石榴粒,也会有人愿意剥的。
邵俨垂了眼眸,脸上的神情愈发冷峻,眉头微皱,唇瓣抿得很紧。
临和胆战心惊地等着,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突然传来细微的响动,听着便知道是主子起身了。临和缩着脖子,暗搓搓地往旁边挪了挪,生怕主子的火真发到他的身上。
邵俨站起身,视线从临和的身上扫过,却没有如他想象中发火,而是缓步出了屋子。
临和探头偷瞧,却被几步走过来的哥哥,一巴掌拍在后脑勺。
“啪”的一声,临和差点栽倒到地上。
他一个踉跄堪堪稳住身形,转头看向哥哥,也不敢发火,只能委屈地摸摸被打疼的地方,小声道:“哥,你打我做什么?”
临平一看满脸无辜的弟弟,更是气得牙根痒痒,恨不得上去再踹一脚。他这边还想着怎么劝劝主子,不要在那姑娘身上放太多的感情。若真是奸细,这可……
他都急得直挠头了,弟弟还在这里一个劲儿地撮合!
撮合个屁呀!主子本来就已经要定不住了,这个傻子还在这里撺掇,就觉得情况不够危险,是不是!
临平越想越气,火都顶到嗓子眼了。
临和虽然偶尔脑子缺根弦,但是挨多了哥哥的揍,还是能看出哥哥发火的前夕是什么样的。
“哥,主子那边肯定需要我帮忙!”他心中警铃大震,赶忙扔出句托词,一个箭步窜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