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吹灭蜡烛,好像心愿立马就能实现,快乐都会来到他们身边。
陈釉火速把熄灭的蜡烛拿下来,找来刀就要分蛋糕。陈自省在旁边傻了眼:“我说你怎么一天都不开心,原来是急着吃蛋糕啊?”
陈釉很细致地分蛋糕,点头应和:“对呀!我还要切一小块送上去给陆鲜衣。”
季岚难得夸她:“嗯,不错,还学会做人情了。”
订蛋糕的时候她还刻意嘱咐爸爸要求蛋糕店使用黑巧克力,她知道今天陆鲜衣要回家,也知道他喜欢吃苦一点的黑巧。刀沿着白奶油和黑巧覆盖面的分割线精准切开,她切下全是黑巧的一块,挪到小纸盘上,再用双手捧着,兴奋地说:“我先给他端上去哈!”
出了门她才鬼鬼祟祟地把口袋里的信拿出来,垫在纸盘下面,捧着盘子的手举到与胸口平齐,她两眼注视着蛋糕,眼下余光注意着台阶,一步一步,慢慢地,忐忑地上楼。
到了陆家门口,她抬手敲门的动作又迟疑了,临门一脚了,她的心又开始七上八下起来。自己想的时候总觉得信心满满,总觉得这就是一上楼一敲门再跑回去的事,等到真的去实施了,才发现还是挺难的。告白这事她从小到大只看过没做过,更别论是亲手送情书了。
放下抬起的手,她深呼吸轻轻挪到旁边的墙上靠着,翘翘脚尖,玩玩头发,想着能磨蹭一秒就是一秒。
怂什么啊!都到这一步了,不能再怂了!
反正信都写了,来都来了!
陈釉一瞪眼,一抿嘴,表情变得坚毅,站直,转身抬手准备敲门。
门还没敲,先开了,开门的陆鲜衣和门外的陈釉四目相对。
陈釉看陆鲜衣换了运动鞋,一副要外出的行头,疑惑地问:“你……你要出门吗?”
陆鲜衣不好意思地笑笑:“嗯对……准备出门……给你买礼物来着。”
陈釉心下一阵狂喜:“其实买不买没事的……我是来给你送蛋糕吃的,也没想到你正好要出门。”
陆鲜衣看了看她手里的蛋糕,点头:“那我先把蛋糕放进去,一会礼物买完了回来再吃。”
啊?李胜男给她总结的意外情况里没有这一种啊!陈釉傻了,也来不及多想,趁他不注意,换了左手把蛋糕递过去,右手悄悄把信抽了回来藏在身后。陆鲜衣没发现,微笑着接过蛋糕。
蛋糕放回屋里,陆鲜衣出来关上门,神秘兮兮地対陈釉说:“你先回家,一会我把礼物送过去,先不告诉你是啥,一个惊喜。”
陈釉的思维还停在没把信成功交出去的挫败里,跟在他后面草草答应了一句,等到回到家进门换鞋时,她才突然反应过来,嗯?他刚刚,是不是说要给她一个惊喜来着?
……
这个惊喜并未让陈釉等太久,一个小时后陆鲜衣就来了。门一响,陈釉“啪”地放下碗筷冲过去开门,门外果然是陆鲜衣,只不过是两手空空的陆鲜衣。
陈釉没有表现出来,却在偷偷打探他的双手和身边有什么东西。陆鲜衣挑了挑眉:“跟我去下天台,礼物在那里。”
陈釉马上就跟上了发条似的,动作利索地换鞋,跟着他上楼。跑的时候她没觉得一点累,两个嘴角都咧到耳边,脸都笑酸了。
天台上有阵阵微风,天空中的月亮和星星都很明亮,城市里亮着的窗子都因此而暗淡。靠着边缘一行还有别人白天晒了却忘记收回去的被子,中间空空荡荡,除了一盏硕大的孔明灯,立在天幕下面。
陈釉忘记了说话,定睛看着灯,那眼神就像是第一回见这东西。
陆鲜衣哭笑不得,伸出五指在她面前挥挥:“傻了吗?看来我这惊喜很成功啊!”
今晚的风挺呛眼睛的,陈釉有想哭的冲动,她朝着灯走过去,激动地点头:“成功成功!我太喜欢了!”
陆鲜衣把灯举起来:“喜欢就把它点着放了吧!”
陈釉很好奇地要看灯里面写了什么,偏着头在里面找啊找。
陆鲜衣说:“别找了,写的是‘陈釉永远开心快乐’……”
“那不行,我要先看到!”陈釉瞪他,弯着腰从灯下往上找了好半天,才在灯的上缘看到写着这句话的纸。娟秀小楷,清晰墨迹,她真想自己的眼睛是台照相机,把它永远印在脑海里。
陆鲜衣捧着灯等了好久,催道:“看到了吧?看到就点了!”
这么大的一盏灯,举着也挺费力气的。陈釉心满意足地抬起头,接过他手上的打火机,对着灯下的燃料,“嚓”一下按下火机打出火花,引燃燃料,看着火光在眼前烧起,把自己的双眼都照亮。
陆鲜衣看着她点着后,两手抱着灯壁,待感到灯有飘起感后松手,明亮的灯就在夜空中升起。月落西楼的美景她还没来得及看到,但此刻,灯上九霄,已成了她心里最美的景致。
她低头,偷看面前的陆鲜衣,他此刻正仰着头,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飘远的灯,脸上带着淡淡的笑,瞳孔黑亮黑亮的,衬着他身后的夜空。
世上最明亮的星,一定不在天上,而在她眼前。
这一下她突然有了千军万马般的勇气,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信,迅速往他手里一塞,没等他作何反应,就转身大步跑开。
终于呀,胆小的人,她也说出口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大家!因为昨天写的稿子后来太不满意又打回重写了!来晚了好久!稍作休息后我继续更!【JSGDJ】
第44章 43
“后来呢?后来这一个月, 他都没说别的吗?”拿着报名缴费单站在大厅排队人群里, 李胜男努力用最大的音量让陈釉听到自己的话。
陈釉其实挺后悔写那句“我无所谓你的回复”,她哪是无所谓他的回复呢?但他却好像当真了,后来就真的没有和她提起,更别谈什么所谓回复。那件事以后他们的第一次碰面, 陈釉从他表情的不自然上判断出他肯定已经看过信了, 可是什么都不说, 还和以前的模式一样和她相处交谈,真挺折磨人的。
陈釉安慰自己, 他是想认真学习吧, 毕竟自招压力真的很大。但摆渡来摆渡去,始终摆渡不了自己, 这一个月她心情比说之前还要难过,很多时候自己一个人想起,都到了崩溃的边缘。
李胜男义愤填膺:“他行不行啊?!不然我一会去找他!我当面问清楚, 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我觉得, 其实就是拒绝了吧, ”陈釉拽着她的胳膊让她小点声, 苦笑, “还好,比我当初想象得好,我还以为连朋友都不能当了呢……”
临开学前和他一起去书店选教材,他挑的那些资料和自己都不是一个难度水平的,还问她现在最想考的学校是什么, 她多想回答还是坚定当初和他约好的上海啊,只是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她其实试探过:“陆鲜衣……你是不是,这一年都只想好好学习?”
陆鲜衣给她的回答也在意料之中:“嗯,是……想用最后一年冲刺一把,不留下遗憾吧。”
陈釉努力做到善解人意:“好,那我也好好努力!一起加油!”
李胜男听完,气得打了她胳膊好几下:“你他妈就这点出息?还一起加油?加个屁油!加油各奔东西是吧?!”
无奈地看看手里缴费单上的“16.09-17.02第一学期”一行字,陈釉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我能怎么办啊……我也只能,努力学习,拉近和他的距离啊……”
李胜男嘴巴都气得翘到天上了:“你等着,这口气我一定帮你出,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在几千对学生家长群体里排队是非常考验素质的事情,这等了半天了,队伍都没动过,陈釉她们就觉得很奇怪了。仔细一观察,果不其然,总有家长厚着脸皮插队,或是学生借前排的熟人“走后门”。于是她们决定,再遇到一个,绝不姑息!
谁知再遇到的第一个插队的就是江心亭。本来吧,她来的这个时间都只能站在排到室外的队尾了,一看队伍前面站着很多一班的老熟人,估计也是觉得这么做没什么不妥,就很大大方方地走到队伍前面的同学旁边了。
这让陈釉想到之前在食堂排队吃面条的事,怀疑她是不是习惯了这么做。
看着这位穿着小裙子梳着双马尾的女生一蹦一跳地走到前面,还被前排的同学非常欢迎地团团包围,陈釉和李胜男都挺不爽的。
李胜男把缴费单往陈釉手里一塞,撸撸袖子就走到前面去了,拍拍江心亭的肩膀,等她回头后毫不客气地说:“这位学霸!是不是得我提醒你一下什么叫先来后到啊?!这大厅里这么闷,大家都等得很累,更何况我们比你先来很久,你这样做太不讲公平了吧?!”
江心亭很尴尬:“我……我看到我前排有认识的人,所以就……”
李胜男打断她:“是是是,有认识的人!谁不是呢?!这前面的人我都认识,都有交情,我像你那么做了吗?!不还是乖乖排队!就因为你们这种人,我们站在后面的,才一直前进不了,懂不懂?!”
一班的几个同学帮江心亭解围:“我们愿意帮她,怎么了?!”
李胜男矛头马上就转向了他们:“那就是因为有你们这样的人,我们后边的一直动不了!你们要是这么善良,好人帮到底,把我们后面的单子都拿到前面,一把交了呗!”
上了这么多年学,最看不惯的就是这样的学生,好像凭着自己成绩好受老师喜欢就能在任何事情上都不顾原则地抢占先机,竟然还能受到这么多同类型的同学不顾原则地拥护?李胜男这个“学渣”此刻非常愤懑不平,下了决心一定要在这件事情上斗争到底。
陈釉见前方火势愈演愈烈,就把缴费单交到身后的同学手上拜托她保管一下,自己走到前面去劝劝。
一班的这群学生非常势利眼,直接就问李胜男:“同学你是哪个班的啊?不是教改班的吧?平常也没见过你啊……”
李胜男急火攻心,指着他们大声数落:“那你们也混得不咋地啊!都教改班了我也没听过你们的名号,不就是中考考得好点进去了吗,分出来水平也就那样,做人的水平还很差!”
陈釉走过来轻轻拉了拉她的胳膊,冷静地对一班的学生说:“就事论事吧,这件事情的重点是不要插队,不要扯到人身攻击上面。”
“而且,”陈釉死死盯着站在面前的这几个话语刻薄、表情轻蔑的人:“班级的分配只看学习成绩,不看品格成绩。”
听完她这句话,很多人都哑口无言,有一个还非不认输,仰着下巴说:“你就当报名缴费按成绩排名来吧!你们成绩差的,在后面稍微等一等怎么了呢?高考志愿都是按成绩学校排名来的呢……”
陈釉气笑了,气得胃直抽抽,捂着肚子歪头说:“我真应该把你这话录下来放广播里一播,保证你没法活着出大厅门。”
骚动吸引了别的队伍里刚报完名的陆鲜衣,他走过来疑惑地问发生了什么。令陈釉欣慰的是,他直接走到自己旁边,第一个问的人也是自己。
了解情况后,陆鲜衣拍拍她的肩膀,转向一班一个和自己关系还算不错的同学劝道:“算了,都各让一步,这次你们就帮她报了,后面的就不要这样做了。毕竟后面的人也等了很久,总是这么做肯定不止她俩有意见。”
一班的学生表情都有所缓和,准备答应了,李胜男却不愿意了,轻推了陆鲜衣一把质问他:“怎么着?!护着前女友是吧?你别以为自己是什么和事佬啊!我跟你说,我们不吃这一套,她必须回到队伍最后从头排起!”
陆鲜衣皱眉:“你说什么啊!跟这个又有什么关系,我只是觉得再争下去也没什么结果,你们都互不相让,对双方都没好处吧?”
李胜男冷哼一声,双手抱在胸前:“我跟你讲,今天就两个选择摆在你面前,要么呢,前女友插队成功……要么呢,按照陈釉和我的想法她老老实实回去排队……就是江心亭和陈釉,你选吧!”
一班的学生全体哗然,都不懂怎么突然变成这么一出好戏了。江心亭羞愧得都要哭了,怯怯地说:“要不,我还是回去吧……这样确实不好,影响大家……”
李胜男伸出胳膊挡住她,眼神犀利:“不行!让他选!”
陈釉惊讶自己居然没有阻止李胜男的无理取闹,她静静站在原地,打量着陆鲜衣的表情和举动,好像也在期待他会做什么决定。她飘飘摇摇地等了这么久,也想他给自己一个答案,现在有人推他一把,她倒要看看他会怎么回答。
陆鲜衣凝视了李胜男许久,她完全不吃这套,不吃软不怕硬地翻着白眼抬头望天花板。
这就像那个“如果两个人同时掉进水里,你会先救哪一个”的经典问题,陆鲜衣感觉自己走进了一个死胡同,做什么选择都会得罪其中一方。大脑快速思考了一下,他想,或许陈釉的性格要比江心亭更体贴懂事一些,他们俩这么好的关系,回头他再跟她解释一下,她就会懂了吧?
于是陆鲜衣看向江心亭,对她安慰道:“你就在这排吧,就是一会儿如果再有你们班的同学找你们帮忙,你们别再答应了。”
一班的学生们都皆大欢喜,和乐融融,觉得陆鲜衣是个明事理的人,江心亭也感激地看着他,点点头说好。
陈釉和李胜男就不一样了。李胜男一副怀疑自己听错了的表情,瞪大双眼张大着嘴巴对陆鲜衣恨铁不成钢的摇头;陈釉表情木木的,眼里一潭死水,不想看陆鲜衣,也不想看任何人。
那是一种,比任何时候她体会过的失望,还要更深刻的失望。
陈釉拉过李胜男的胳膊,拽她回去:“走吧,去排队。”
李胜男被拉着转身,还不忘回头对他们竖了个中指,狠狠剜了陆鲜衣一眼:“你!傻逼!”
那个和陆鲜衣相熟的一班学生还轻轻碰了他一下,暧昧地问:“哎,原来你真跟我们班花在一起过啊?!”
陆鲜衣无心回答他,迈步就追到队伍后面去了。
陈釉和李胜男回到原地,都冷着脸站在那里,李胜男表情里带着愤怒,陈釉则带着悲伤。等陆鲜衣站到她们旁边,两个人都没有任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