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刚刚亮起的星光的眸子瞬间又陷入了黑暗之中。
在失去意识之前,景曜听到了一声有些熟悉的惊呼,“教主,你怎么将人打晕了!”
教主........吗。
铁牛也被自家教主这一神操作给弄蒙了,他睁大一双牛眼,下意识的看向了身旁的右护法。
右护法范煜“唰”的一下打开了折扇,将那面写着“英俊潇洒”四个大字的那面朝着他扇了扇。
金镶玉的扇骨随着那遒劲有力的四个墨字不断晃动,显得逼格十足。
铁牛摸了摸后脑勺,闭嘴了。
他这搭档的折扇上有两幅字,一副是“英俊潇洒”,一副是“博学多才”,通常他遇到不想回答或者回答不出来的时候,就会将“英俊潇洒”那面对着人扇,示意人闭嘴。
反之,他遇到比他长得好看的人的时候,就会将“博学多才”那面示人。
之前有个不懂规矩的教众在他明明露出了“英俊潇洒”的那面扇面时却还一个劲的问着他回答不出来的问题,最后被他罚去洗了一个月的茅厕。
从那以后整个教中再没人敢弄错他这两面扇子的意思。
安宁在刘莽那一声惊呼中就已经回过了神,看着被自己打晕的摄政王,也很想给自己来那么一下。
她方才真不是故意的,只是还没想好怎么应对他,便下意识的将人打晕了。
228同情的安慰了她一句,“自求多福。”
安宁:.......
她现在后悔了还来的及不?
“那个大夫说了怎么解两生花的毒了吗?”她咳嗽了两声,调整好面部表情,对着身后的三人用不容置喙的语气郑重的道,“这人,一定要治好。”
治不好大家可以一起去死了。
安宁现在都能想象出朝廷大军围山剿匪的场景了。
刘莽眼前一亮,仿佛看到了升职加薪在朝他招手。
未来的压教相公,是他救回来的呢。
铁牛顿时皱成了苦瓜脸,下意识的计算要耗费多少银钱。
嗯,看来是时候重出江湖了。
从哪家打劫开始好呢。
范煜一脸淡定的摇了摇扇子,仿佛对她的决定早有预料,他轻轻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然后就施施然的走了。
只是快出门口的时候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停住了,转过身,“对了,那人身上还有些随身物品,我检查了下没什么问题,一会拿给你。”
安宁闻言心里打了一个突。
等看到那被送到自己面前的东西时,心中那不祥的预感成为了真实。
一块似木非木,似铁废铁的令牌,一块质地上乘的玉佩,一把锋锐的匕首,一封打开的........信。
打开了呀。
朱红的漆封被人随意的撕开,洁白的信纸就那么大剌剌的半盖在上面,安宁拿起信,一目十行的看了下去,最后深深的叹了口气。
哎,就知道是个大麻烦。
这封信的内容在江湖中人眼中看起来没什么,放到朝堂上却是能炸锅。
江南巡抚与朝中大臣暗中勾结,中饱私囊,贪污腐败,拉帮结派,已然成为一大毒瘤。
涉事官员大大小小居然有数十个,也难怪他们坐不住做出了行刺一事。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一个魔教私自拆了朝廷机密的信件,仅凭着救命之恩,能功过相抵吗?
安宁看着睡容安详的男子,只觉得心口又开始疼了。
她将信件塞回信封,又拿起其余几样看了看,玉佩触手温润,质地细腻,应该是他经常佩戴的。
似木非木,似铁废铁的令牌虽不知道具体做什么的,但铺面而来的沉重感昭显了它的不凡。
至于那把看似普通的匕首,吹毛断发,锋利无比,匕鞘的尾端还刻了两个字--景曜。
应该是他的字?
皇室中人一般不会将自己的名字刻在随身物品上。
将这些物品归拢在一起,一并放到了他床前的小桌上,安宁便回到了自己的归一殿。
然后她下了来到这里的第一个命令,“来人,将最近十年朝堂发生的大事整理出来给我。”
掌管情报的阿六虽然满脸不解,还是恭敬的的接了任务。
范煜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只是挑了挑眉,并没有放在心上。
教主找了一个朝廷人做压教相公,多了解一下朝廷的事情是应该的,不仅是她,连他也要多了解一二。
毕竟他们的这个压教相公看起来就不太像一般人。
不过不一般又如何,进了他们魔教,还不是得听他们的。
右护法范煜暗暗的想道,完全忘记了之前进了他们魔教的那个无双公子是怎么伤了教主又逃出教的。
但随即教主紧跟而来的第二个命令就让他有些维持不住淡定了。
“什么,要改教名?”范煜捏着扇骨,忍不住掏了掏耳朵,露出了本性,“叫什么?”
“光明教。”
手下暗叕叕瞅了一眼崩形象的右护法,垂下眼皮,假装没看见,“教主说‘魔教’太难听了,还容易让人引起误会。”
误会?什么误会?
难道是担心被误会成坏人吗?
可他们魔教上下就没有一个好人呀。
哦,跟着无双那小白脸跑的那个女弟子不算好人,最多是个脑残的假善良,用铁牛的话说就是--恶心巴拉的傻缺玩意。
难道是受了无双的刺激?
一想到这个可能,本就没打算因为改个名字这样的小事就和教主争执,扫教主面子的范煜不但没反对,还积极的推动了下去。
他都没意见,其余那些大老粗就更没什么意见了,名字只是一个称号,叫什么都改变不了他们是魔教中人的身份。
于是不到半天的时间,整个魔教中人都知道自家现在叫光明教了,虽然不习惯,但还是深深的记在了脑中。
.......
安宁等阿六收集信息的这段时间内,又从空间中取出一颗小还丹,彻底将自己的伤势治好了。
感受着比上个世界还要充沛强大的内力,安宁还是不放心,她顺着记忆去了藏书阁,打算找一找有没有比原主现在练的更高深一些的武功秘籍。
藏书阁坐落在归一殿后面的山峰上,那里山石众多,树木不盛,气候较其他地方更干燥一些,十分适合储存书籍。
藏书阁面积不大,分上下两层,几乎罗列了整个江湖知名的不知名的秘籍。
一些是历代教主的收藏和心得,一些是历代教主从各个门派中抢过来的。
一想到魔教的强盗作风,安宁就觉得自己任重而道远。
说实话,要是换成她是其他门派的人,也一定天天想着怎么灭了魔教。
无他,魔教太欠揍了。
行事招摇霸道不说,做事还不讲道理,经常一言不合就干架。
虽然江湖上实力为尊,武力至上,那也不能隔三差五就跑到别的门派去踢馆,赢了就将人家的成名武学作为赌注拿回来吧。
不招人恨才怪呢。
所以阴沉狡诈的千毒门都有一两个知交好友,他们魔教就孤零零的一枝独秀,名声臭江湖。
“没用的,你练的功法就已经是这个世界顶级的了。”看着从一楼翻到二楼的宿主,228忍不住道,“这是世界等级问题,根本不可能出现超出这个世界水准的功法的。”
要是有,那就是Bug了。
“不找找怎么知道没有。”安宁放下一卷羊皮纸,又拿起了一卷竹简,放回去的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一堆书籍。
一本落满灰尘的出就这么掉了下来。
安宁弯腰捡起书,拍了拍上面的灰尘,打开,五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顿时出现在眼前--《阴阳五行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安宁越看这五个字,越有一种晕眩的感觉,仿佛这五个字带着一种不知名的魔力,让人愈发沉迷。
安宁晃了晃脑袋,从晕眩的状态中回神,看向手中的书时眼睛更亮了。
228也从那本书上感受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喃喃的道,“不会吧。”
安宁有些激动的翻开下一页,然后.......
没有然后了。
她不信邪的将整本书都翻了一遍,发现这上面除了第一页上写了阴阳五行诀这五个字外,其他地方都是一片空白,别说字,就是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
“呃........”228说不出是失望还是庆幸,看着表情失落的宿主,安慰道,“你别灰心,这个世界是武侠的,等你去了修真世界就有更好的功法了。”
安宁应了一声,也没了继续翻下去的欲望,只是多年养成的的习惯让她耐着性子翻完了二楼的全部藏书,在始终没找到想要的功法后出了藏书阁。
只是离开的时候,鬼使神差的将那本无字书籍带了出来。
“教主,众尘殿的那位公子醒了。”
一出藏书阁,便有一个女弟子迎了上来,“刘队长要我来问一问您,见不见他?”
见不见?
当然是不见啊。
她还没准备好见她呢。
“对了,那位公子还让我将这玉佩送给您,说是感谢您的救命之恩,聊表谢意。”
安宁看着女弟子递过来的那块分外眼熟的玉佩,到了嘴边的“不见”两个字就那么咽了下去。
求生欲极强的安宁从他的话和动作中感到了.......威胁?
这是错觉吧,是吧。
“教主?”女弟子见教主直愣愣的看着自己手中的玉佩陷入了沉思,脸上还露出了纠结的神色,不由出声问道。
这一出声倒让安宁回过了神,她神色复杂的接过了玉佩,对着女弟子轻点了下头,率先朝着众尘殿走去。
等到了众尘殿,还没进门呢,她就听见刘莽自得又骄傲的声音透过门扉传了出来。
“不是我吹,整个江湖就没有我们魔........光明教打不过的,我们教主更是武功盖世,天下第一。”
“你说我们教主叫什么?安宁,安大教主啊,那可是令黑白两道都闻风丧胆的女魔头,就连你们朝廷中人都听过她的大名呢。”
安宁的脸色已经黑的没法看了,听着里头的蠢货还不自知的有继续往外倒家底的趋势,想都没想的,立马推开了门。
“刘莽!”她从牙缝里挤出一丝声音,努力压抑着怒火,“你去厨房看看给公子熬的药好了没。”
“教主放心,那药有小翠看着呢,保准没问题。”刘莽摆摆手,一点没意识到安宁话里的含义,不但没停下,反而继续给床上的人洗脑他家教主美貌无双,聪颖过人,出手大方,只是他话刚说了一点点,忽然觉得后脑勺一凉。
仿佛被死神盯上了似的。
多年尸山血海刀尖舔血生涯锻炼出来的求生欲让他一下子闭上了嘴,顺着本能转身,“教主我刚想起来小翠今天好像生病休息了,我现在就去看看哈。”
说完就一溜烟不见了踪影,走时还不忘拽上了跟在教主身后不明所以的女弟子。
方才还热闹生动的房间瞬间安宁沉寂下来。
安宁看着他们的背影,心情十分沉重。
就这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智商,他们魔教迟早要完!
“也不能怪刘莽,实在是对方手段太高,一般人真不是对手。”一个宫斗权谋中长大的摄政王,一个只知道打打杀杀胸无点墨的江湖汉子,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安宁暗暗翻了一个白眼,觉得228简直就是在说废话。
只是对方一醒来就这么套路她手下,是不是有些太不将自己这个教主放在眼里了?
景曜看着那个一袭黑衣眉目凌厉气势逼人的女教主一步步走到了他身前,嘴角缓缓绽出了一抹笑,仿若梨花盛开,满室清香。
只是眼底的温度却不曾变过分毫,仍旧冰凉。
“安教主。”他率先打了招呼,语气诚挚的道谢,“多谢你救了我一命。”
安宁看着他冷淡的眼眸,慢慢绷紧了心神,同样露出了一抹客套疏离的笑,“不必,救你的人是刘莽。”顿了顿,她又接着道,“再说你不是已经付过报酬了吗。”
安宁拿出了那块玉佩,上下抛动着。
景曜脸上的笑容不变,眼底深意愈发深邃,“刘队长在下在教主到来之前已经谢过了。”他看着她,意味深长的道,“况且那块玉佩虽价值不菲,但也抵不上贵教医治我的医药费,这点景曜十分清楚。”
“是吗?”安宁把玩着手中的玉佩,突然欺身靠近,抬起一只胳膊将青年困在了床柱之间,看着青年眼中第一次出现了一丝错愕,凑近他耳边,语气暧昧的说,“我看未必呢。”
景曜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和他只有一指之隔的女人,肌肤白皙,瞳孔黑亮,长长的眼睫毛像是一把绵密的小扇子,一抹冷香若有若无的传进了鼻尖,勾的人心中麻痒。
景曜的心脏不受控制的跳动了一下。
他垂下眼眸,低低笑了一声,声音清润如玉石相击,再抬眸时眼中的情绪已经收敛的干干净净,“教主说笑了,不过是一块玉佩。”
安宁看着眼前的人又恢复了淡定冷静,撇了撇嘴,颇感无聊的坐了回去,“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姑且就这么信了吧。”
初次交锋,1:1平。
哦不对,因为刘莽那个蠢货,她这边的信息不知道被套去了多少,严格来说是她落了下风。
说曹操曹操到,刘·蠢货·莽端着一碗热气腾腾黑不拉几的药汤走了进来,“教主,药好了。”
安宁看了他一眼:“给我吧。”
刘莽将药汤递过去,然后忙不迭的退了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方才教主看他的眼神中带了杀气。
直到走出好远,刘莽心中仍旧残留着些许后怕。
总觉得自己今天踏进了好几次鬼门关呢。
“来,喝吧。”安宁将药递了过去,眼尾上挑,带着满满的戏谑,“救命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