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指抚过校徽，乔晏有些无力地扯了扯嘴角。
她会拒绝宋怀博，是因为南大不仅仅是宋怀博的伤心地，于她而言，也有算不上好的回忆。
乔晏在高考之前，曾经去南大找过顾其琛。
那天是南大国家奖学金答辩的日子，顾其琛是答辩人之一。
她在大礼堂里找了个角落的位置。
坐在她前面的，是两个南大的女学生，她们似乎也是为了顾其琛而来，开口闭口都是在谈论他。
“顾其琛真是又帅又优秀，我真恨不得他前面的人都消失了，直接让他上。”一个短发女生喋喋不休。
“行了，耐心等等吧，他总会出现的。”长发的女生温和地笑了笑，安抚朋友。
短发女生：“还是你有耐心。现在等等是没什么，可是希音，你准备一直等下去吗？”
那位被叫做希音的女生咬了咬牙：“阿悦，你……”
短发女生：“希音，我们今年已经大三了，顾其琛明年大概就很少出现在学校里了，你真的不打算抓住机会赶紧告白吗？”
长发女生：“你不是南城人，你不知道，顾其琛很可能已经有未婚妻了，听说是商业联姻，他们门当户对，我……”
“未婚妻算什么？那他们不是还没结婚嘛！”怂恿好友告白的短发女生气鼓鼓的，“他肯定对那个未婚妻没有什么感情的，说不定还是被家里逼的，不然他的未婚妻为什么从来没有出现过？他们门当户对，你们还是我们管院的金童玉女呢！”
长发女生：“可是这样总是不好的，也许他的未婚妻是个很美好的人物，我……”
短发女生：“我什么我，他未婚妻再美还能美过你？更何况那大概率就是一个长相普通、智商普通的平凡人罢了，哦，可能有点钱。”
短发女生：“相信我，顾其琛和你最般配。天底下除了你，没有人配得上他了。”
……
乔晏越听越烦，也没等到顾其琛开始答辩就走了。她当初搞不清楚自己的内心，但是本能地，她不想听到别人口中，关于她和顾其琛的论断。不管是她配不配得上顾其琛，又或者谁和顾其琛最般配。
也是因为这一段经历，之后，她参加高考，虽然成绩可以报南大，但是她还是选择了杭城的大学。
顾其琛问过她为什么没有选择南大，她没有回答，也不想回答。
那样少女的纠结与酸涩，不适合出现在一段联姻里。
至少当时她是这样觉得的。
乔晏打了个呵欠，百无聊赖地换了个台。
顾其琛到家的时候，乔晏已经睡了过去。
电视上的人还在声嘶力竭地唱着情歌，顾其琛关掉了电视，抱起乔晏准备上楼。
他刚刚踏上楼梯，乔晏睁开了眼。
她揉了揉眼睛，捏了一把面前人的脸：“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窗外的天还没大黑，一丝余晖透过落地窗，洒在走廊的地毯上。
“明天我要去一趟纽约。”顾其琛也没有放她下来，抱着她一步一步，拾级而上。
去纽约？
乔晏原本还有些糊涂的脑子瞬间清醒了过来：“去多久？”
顾其琛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一个星期。”
只有一个星期啊。
乔晏暗暗地叹了口气，她还以为顾其琛要去个十天半个月呢。
“怎么，让你失望了？”顾其琛看着乔晏一脸遗憾的模样，忍不住轻笑了声。
乔晏清了清嗓子否认：“怎么会。我只是想你这么久没有回纽约了，肯定有特别多的事情要处理，就一个星期的时间，我怕你太累。”
“那我还要谢谢你这么替我着想。”顾其琛抱着乔晏进了房门，将她放在床上，“可是没办法，我的导师亲自邀请我参加下月初的南大校庆，我只能来去匆忙点了。”
乔晏知道顾其琛大学时候的导师对他帮助良多，特别是是在他刚刚接手顾氏的时候。也因此，顾其琛很尊重他，至今也没有断了联系。
“这样啊。”那是没办法了。
“到时候，你和我一起去吧。”
“我？”乔晏愣了片刻，“我不去。”
“不让你一直在我身边。”顾其琛声音温柔地哄道，“老师他想见见你，和我提了很多次了。”
“只是私下见一面，你就当成全老人家的心愿。”他补充道。
乔晏也不知道是不是睡迷糊了，朦朦胧胧地就点了头。
得到肯定的答复，顾其琛俯身，亲了亲她的唇角：“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要乖一点。”
“我一直很乖啊！”乔晏撇了撇嘴。
“就当你很乖。”顾其琛拍了拍她的头顶，像是在安抚小孩子，“有解决不了的事情，给我打电话，现在，好好睡一觉。”
“嗯。”她乖巧地闭上了眼睛。
乔晏原本只是想休息一下，谁知道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她走到更衣室的时候，发现里面顾其琛的常服和正装都少了几套，大概是被带去纽约了。
乔晏抬手看了看手表，已经是早上十点半，这个时间，顾其琛怕是已经上了飞机。
顾其琛走了，她明明应该开心的，但乔晏明显感觉到她此刻的心情，更多的是怅然若失。
顾南枫到的时候，乔晏正抱着煤球在撸。
煤球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和主人亲密接触了，一被撸就咕噜咕噜地表示舒服。
“小婶婶。”顾南枫站在原地，乖巧地叫了一声。
乔晏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稀客呀。”
见乔晏没有什么搭理自己的意思，顾南枫噗通一身跪倒在了地毯上：“小婶婶，救命啊！”
乔晏被他吓了一跳，连忙挪开了一段距离：“你好好说话，不要动不动就行大礼。”
听说被跪容易折寿啊！
“那我好好说了。”顾南风从地毯上爬起来，用一双顾家盛产的桃花眼可怜巴巴地看着她，“我妈给我安排了32场相亲，准备让我把南城的名媛全部都相过来，非要找到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不可。”
“那你让我做什么？”乔晏冷笑了一声，“难不成让我装你女朋友，帮你吓退那些名媛？”
“……”他又不傻，这样做不仅可能被他母上大人削成棒槌，还有可能被他小叔叔发配边疆，“我就想在你工作室里谋个职位，我妈说除非我在短期内找到一份顾氏集团之外的工作，不然这些相亲，一场都别想跑。”
“你能干什么？”乔晏上下打量了顾南枫两眼，表示嫌弃，“之前在集团里整天无所事事，最擅长的是泡妞，我能让你干嘛？扫地你怕是都没有扫地机器人扫得干净吧？”
“我……”顾南枫这二十几年还真的就光顾着当纨绔了，吃喝玩乐无不精通，却没掌握什么一技之长，养家糊口很是问题。
顾南枫绞尽脑汁，才想起来自己有个优势——他在网络上还挺有名的。
主要因为背靠顾氏，这辈子也没有机会知道祸从口出是什么意思，所以他在网络上格外耿直，看谁不顺眼就喷谁，谁敢惹他就怼谁，撕逼战绩斐然。
“有了。”顾南枫讪笑了两声，对着乔晏说，“小婶婶，你需要一个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网络喷子吗？微博上有一千多万粉丝，还上过大学那种？”
网络喷子？
乔晏脑海中突然想起了一直在微博上挂着的的#心疼沈星玥#，露出了一丝微笑。
“这技能挺好的，明天来入职，做我助理吧。”
勉强算是资源回收，废物利用。
顾南枫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他为什么会觉得他小婶婶笑得异常诡异？
他是不是刚逃出虎穴，又跳进了狼窝？
第二十章
美国, Sobuy大厦。
顾其琛一行人来到会议室时, Sobuy总公司和Sobuy智能的高层及股东早已等候多时。
双方人马寒暄了几句, 各自落座。
硕大的会议桌，顾其琛坐在左侧最靠前的位置, 他的对面是Sobuy的CEO伯克希尔。
岑悦坐在会议桌最角落的位置, 但她的目光一直落在顾其琛身上。顾氏的人今天是为了Sobuy智能而来, 顾其琛和伯克希尔正在讨论关于人工智能未来的发展。
岑悦没有资格在这样的会议中开口, 只能做一个无声的旁听者。渐渐地, 她的思绪开始飘散。
她和顾其琛是大学同学, 可是在学校里，他从未注意到过她。后来, 她来美国读研，顾其琛接手顾氏, 进军华尔街投资领域，依旧是她触碰不到的人物。
岑悦唯一能做的，不过是在街角的报刊亭看到关于顾其琛的报道时，买下那份报纸或杂志。
顾其琛登上财富杂志封面的那一年, 岑悦大概比他本人都要兴奋, “a Wall Street Legend”，华尔街的传奇, 这是财富杂志对他的评价。
现在, 她和曾经遥不可及的星辰坐在了同一张会议桌上，是不是意味着未来，他们也会越靠越近？
双方初轮沟通完毕后, 伯克希尔站起来，向顾其琛一行人介绍了Sobuy智能目前在人工智能领域的优势以及突破性进展。
Sobuy智能一向雄心勃勃，近些年，他们一直在寻求与传统工业的合作，希望能够向人工智能汽车领域进发，如若不然，他们也不会寻求顾氏的注资。
顾氏不仅资金雄厚，也能为Sobuy智能进军中国提供不少帮助。
“顾氏会用4.3亿美元收购Sobuy智能37%的股份。”顾其琛站起来，给了一个相对合理，甚至有所让利的价格。
顾氏给的价格显然也超过了伯克希尔的预期，他朝着顾其琛伸出手：“顾，你不是一个慈善家，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
顾其琛同他握手，“条件是顾氏希望可以同时注资Sobuy购物。”
Sobuy最早是做购物网站起家，与国内的淘宝、京东不同，Sobuy与全世界的奢侈品品牌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主要面向高端人群，经营珠宝、手表、箱包等业务。
伯克希尔：“顾，你要知道，Sobuy购物暂时没有进军中国的打算。”
“可以开始考虑了。”顾其琛轻笑，“别说您没想过，没有人可以否认中国将成为全世界最大的奢侈品消费市场，错过中国市场，Sobuy购物未来堪忧。”
伯克希尔叹了口气：“你说得对，但那是另外的价格。”
顾其琛：“当然。”
伯克希尔亲自送顾其琛到了电梯口。
双方互相道别后，顾其琛走进了电梯。
岑悦多次想开口，叫住顾其琛，但是最后，她还是选择了沉默。
马上是南大校庆了，她有的是机会。
*
离开Sobuy大厦后，顾其琛回到了他在曼哈顿的公寓。
以往住在这里，他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是自从习惯了身边有乔晏之后，怎么看怎么觉得这间公寓实在是太冷清了。
他看了看表，现在已经是纽约时间11点半，南城接近凌晨。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拨通了电话给乔晏。
乔晏正在床上看剧本，听到电话响起，看了眼屏幕。
她没有急着接起，而是过了几秒，才按下了接听键——
“喂。”
“安安。”那头默了片刻，才有声音传来，“有没有想我？”
乔晏：“……”
大半夜打电话来就为了问她这个？
“没有。”她每天都这么忙，哪里有时间想他。
那头又默了片刻：“老婆，我想你了。”
乔晏被他那声“老婆”叫得心尖一颤。
“啪”地一声合上剧本，她提高了音量掩饰自己那一刻的不自然：“那你想着吧。”
“嗯。”顾其琛竟然应了一声。
随后，他的声音仿佛染上了丝笑意，温柔至极，“你也抽点时间，想想我吧。”
乔晏的心跳猛然加速，她一只手捂住自己心脏的位置，另一只手迅速挂掉了电话。
这狗男人，竟然还学会了撒娇？
躲进被子里做了两次深呼吸，乔晏才觉得心跳平复了些。
她躺平，盯着天花板看了片刻，才发觉现在的情况有些糟糕——
她对顾其琛越来越没有抵抗力了，这绝对不是一个好现象。
顾其琛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无声地笑了笑。
不过几天而已，很快他就能回到南城了，只是不知道乔晏如果知晓他注资了Sobuy购物，会是个什么反应？
乔晏挂了电话之后，神奇地发现自己睡不着了。
无所事事地翻了翻微博，意外发现已经有营销号开始带机场事件的节奏了。
很明显的水军下场。
所有的营销号都口径一致地先是心疼了沈星玥一番，紧接着开始说当时机场人员混杂，有不少对家的激进粉混到了粉群中，最后顺带提了一句，表示推倒沈星玥的那妹子身上穿的衣服还挺好看的。
果不其然，很快有粉丝从细枝末节中辨认出了那件衣服是乔晏粉丝后援会的队服。
到明天，两家该开始互相屠对方广场了吧？
乔晏打了个呵欠，有了点困意。
第二天，她到工作室的时候，工作室里的员工已经以顾南枫为首，一圈圈地围在了一起。
自从顾南枫入职，很快就以嘴甜和大方的“个人魅力”取代了乔晏，成了工作室里最受欢迎的人。
“乔儿，你可来了！”孙思颖笑容满满地朝着乔晏招了招手，“沈星玥这一步一步地，和我们预料得分毫不差。”
“那是自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