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命——八月薇妮
时间:2019-07-10 10:23:10

  薛典道:“这也不算是小事,因为他们坏了汇丰楼的名头,以后有个流言蜚语说起来,你心里也好有数。”
  养真点头。
  薛典又拿了几本账簿出来,给养真指着说了哪些开支,哪些又是收入之类。
  弄完了这些,薛典道:“你自己再好好地看一看,不要嫌烦,毕竟如今搬出了乔府,你当家做主了,这些事不能马虎。”
  养真笑道:“不还有薛叔叔吗?”
  薛典一笑,却又问道:“大太太的病好些了吗?”
  养真说道:“已经很有起色了,再仔细调养个几天应该就好了。”
  薛典迟疑了片刻,见杏儿在旁边,便不言语。养真看出来,便示意杏儿先行退下,才问道:“是不是有什么话说?”
  薛典见她把杏儿支开,才小声说道:“近来我在外头走动,听说了许多不堪的话,多半都是从乔家传出来的……方才回来的时候,竟看见在巷子外有几个人探头探脑的,看着不像是些好人。我……”
  养真问道:“他们传什么?这些人又想怎么样?”
  薛典欲言又止。
  原来养真带了谢氏出府后,朱老太太自然难以按下这口气,加上先前她就曾传薛典跟谢氏如何,如今养真又带了谢氏去,所以底下竟更又说谢氏跟薛典出了府后,如何公然弄出不堪的奸/情之类的话。
  先前薛典看见的那些探头探脑的人,便是听了那些闲言碎语的闲汉,想要来看热闹或者有别的不良企图。
  养真见薛典面有难色,心中想了想,也略猜到了几分,便道:“人正不怕影子斜,何必怕那些无所谓的?”
  薛典道:“我只是后悔当时自己一时冲动,才引出这些事来。我担心……会影响到你还有太太。所以我想,要不然我还是离开京城,反正庄子上也需要人,至少不往这里走动了,也省得那些闲话更盛。”
  养真皱着眉头,还没有出声,就听到里间有人咳嗽着说道:“如果真是这样,我宁肯是我回到乔家去。”
  两人忙起身,却见是谢氏扶着珍姐的手走了出来。
  养真忙迎着,薛典却后退了几步。
  谢氏握着养真的手:“你们说的话我方才都听见了,这件事不是因为薛兄弟起的,他当时也是为了我,要不是我跟着你出了府,也不至于闹得现在这样,只怕更连累了你。”
  养真道:“太太说什么话,我有什么可连累的?”
  “你哪里知道这些事的厉害,”谢氏眼中带泪,低低哽咽道,“没有事也给他们说出许多来,跳进黄河洗不清的,所以薛兄弟这样磊落的人物,方才还想着要一走了之呢。”
  薛典听在耳中,心中一叹。
  养真看看两人,说道:“当初是我执意要带太太出来的,如今没有再把你送回去的道理,除非太太不喜欢跟我住或是讨厌我。”
  “养真!”谢氏忙道,“我怎会讨厌你?”
  养真说道:“既然这样,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们爱说什么就由得他们去,有本事说破了天,至于太太说什么连累我?一来我不怕连累,二来也绝对连累不着。”
  薛典本怕她毕竟是小孩子没经过这些事,生恐她听说了那些风言风语心生芥蒂却不便出口让他走,所以才主动自己提了出来。
  没想到养真的态度竟这样的鲜明决断,倒是让薛典心中感喟不已。
  养真替谢氏将泪拭去,道:“太太只管安心养身子,很不必想东想西,你的身子大好了,咱们安安稳稳长长远远的做一家人,才是真正的对我好呢。”
  谢氏听了养真这一番话,才终于含着泪定了心。
  养真又吩咐薛典道:“中午薛叔叔也留下,咱们一块儿吃中饭。”见薛典答应,才陪着谢氏先入内去了。
  吃了中饭后,养真回榻上小憩片刻,把先前的各种事都想了一遍。
  流言蜚语的事就罢了,只有程红玉说起了赵芳敬议婚的事……
  养真心中虽略有一种莫名怪异之感,但是细细静心地想一想,赵芳敬的确是该好好地成个家。
  但是养真却又知道,定国公府的小姐这门亲事,只怕未必成。
  因为在她的记忆里,曾经皇帝的确也给赵芳敬撮合过这门亲事,但是那回的楚王殿下借口自己“一心修道”,所以不许俗事来搅扰自己的“飞升大道”。
  宁宗是个好道之人,且又最为疼惜自己的十三弟,见赵芳敬态度坚决,自然不便强求,因此跟定国公府的联姻竟然因而作罢。
  但是毕竟现在有许多事已经变了,比如钱家兄妹,比如七殿下赵能,还有谢氏……
  所以养真一时也吃不准,不知道这一次赵芳敬对待这门亲事的态度究竟是如何的。
  ***
  先前养真搬出了乔府之后,并没有就把自己的新住处跟什么人告诉。
  但是程晋臣姐弟却不请自来,再加上在府邸外头那些鬼鬼祟祟的闲人……可见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可对于赵芳敬,养真却是没有隐瞒,且她也知道不能隐瞒,那日王府的管事帮着搬运东西的时候,养真就亲自跟他说过,让他回去禀告赵芳敬自己搬出乔家的事,至于其他详细,等到见了赵芳敬后再面禀。
  但是从那日到现在,乔迁新居已经有六天了,却仍不见赵芳敬亲来。
  养真心中未免有些纳闷,暗暗地想:莫非十三叔不高兴了?因为我没有回王府?又或者他根本不喜欢我搬出乔家?
  思来想去的,几乎就想主动回王府走一趟。
  这日清晨,养真醒来的时候,忽然发现窗棂纸上白花花的一片,像是出了太阳,可光线却又不很亮,只是一团的银白。
  养真一愣,突然想起来:“是不是下雪了?”
  外头齐嬷嬷跟杏儿正在门口看雪,听了养真出声,忙笑着进来道:“可不是下雪了吗?地上已经白了一层了。”
  养真忙起身洗漱,穿戴整齐,到门口看时,果然地上落满了玉屑似的,庭院中的竹子上,假山石上都堆砌着雪花。
  齐嬷嬷在旁笑道:“原先南边汛多,京城却少雨,还说都把雨水降在南边去了,如今这场雪却正好,明年定是个好年景。”
  就在这场雪后,京城内突然间便闹起风寒来。
  起初不当回事,谁知慢慢地病倒的人越来越多,药铺里人满为患,一应的大夫都忙的团团转,往往是在这家还没进门,那家就有人来请了。
  养真因为预先预防,在下雪之后不许府内的人出门,又让他们格外留心,因此府中还没有人患病。
  慢慢地,不知哪里传出的风声,说是这场风寒跟南边的疫病是一体的,一时间人心惶惶。
  这日赵芳敬进宫面圣,王驾从大街上缓缓驶过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叫嚷道:“前头十字街那边有善人派发治疗风寒的汤药,大家快去领啊。”
  赵芳敬撩起轿帘往外看了眼,望着外头雪地中奔走相告的身影,微微一笑将帘子放下了。
  十三王爷才进午门,还没到乾清宫,远远地就见有一队人飞快地往这边而来。
  为首一人不是别人,竟正是王贵妃。
  赵芳敬早站住了脚,等贵妃到了跟前,才行礼。
  王贵妃急切地看着他,有口无心地问道:“多日不见王爷,不知向来可好?”
  赵芳敬见她玉容憔悴,不像是昔日那样艳光四射的,便道:“多谢娘娘下问,一向安妥无事。”
  贵妃勉强一笑:“王爷自然是个多福的人……所以上次皇上才把南边的差事交给王爷,王爷果然不负重托,我还没有向您道贺呢。”
  赵芳敬道:“不过是我分内之事罢了。”
  贵妃看着他云淡风轻的脸色,咬了咬唇,终于把心一横道:“其实、其实我是有一件事要求王爷!”
  赵芳敬心中早就猜到,却故作不知。
  贵妃紧紧看着他道:“我知道皇上想把养真许配给尚奕,我求王爷……千万不要答应此事!”
  赵芳敬道:“这、不知是为什么?”
  “天师有过批示,若谁娶了养真便会……皇上自然也跟王爷说过。”贵妃的眼眶泛红,哽咽难忍。
  赵芳敬垂眸不语。
  贵妃见他不表态,急得握住他的衣袖:“我求王爷答应,我宁肯自己去死,也觉不忍心看尚奕有什么意外!”
  赵芳敬将衣袖轻轻撤回:“娘娘如此不愿,当初又何必苦求皇上呢。”
  贵妃后悔不已,垂泪道:“我已经日夜悔恨自己的造次了。如今我没有别的法子,只有王爷……皇上不理我,可是皇上自然不会不听王爷的主意。”
  赵芳敬微微蹙眉,才道:“我自然也不想尚奕有什么意外。事实上我已经跟皇兄说过了,我不愿见任何一名皇子有碍。”
  贵妃听他的话语松动,心中像是升起一丝希望:“王爷慈心,正是如此!尤其是我为人母亲,如何舍得……”
  赵芳敬道:“可若不是从皇子中选,又有谁可以冲了这个劫呢?”
  贵妃哑然,这些日子来她不是没想过找别人,但是思来想去,总没有极合适的人。
  赵芳敬却微微一笑,道:“娘娘不必着急,你的心意我自然明白,总不会害了尚奕。毕竟养真是我带回京内的,如今是这般批命,只怕她嫁了人也不得快活,我如何忍心?”
  贵妃似懂非懂,赵芳敬道:“我如今有一个主意,稍后娘娘自然知道。只不过未必能成,若必要的时候,希望娘娘能有一臂之力。”
  赵芳敬说了这个,向着王贵妃略一欠身,往旁边走开一步,继续向乾清宫去了。
  贵妃转头看着他的背影,心突突乱跳,虽猜到赵芳敬好像是要替尚奕开解,但到底用什么法子……她却一点头绪都猜不出。
  可听他最后的话,似是需要自己相助,不管如何,只要能把儿子护住了,自然刀山火海她也不怕。
  贵妃长吁了口气,连日的悬心总算可以暂时放下,当即带人先回了祈德宫。
  乾清宫内,宁宗因也染了风寒,咳嗽不止。
  太医用了五六日药,都不能见效,赵芳敬进见的时候,宁宗正气的要砍太医的头。
  赵芳敬忙上前拦住了,又给那人求情,宁宗才一挥手把人斥退了。
  宁宗咳嗽数声,因为疾病缠身,便没好气道:“你这阵子也不进宫,到底忙什么去了?”
  赵芳敬道:“之前因为领了皇差,沉湎于俗事之中,未免荒废了道业,人也心浮气躁,这几日臣弟在府内斋戒沐浴,诵了几日的道经,才觉着内心清净许多。”
  宁宗微怔之下,哑然笑道:“是真的清净了?亏得你没有当皇帝,不然的话,看看你哪里有诵经的时候。”
  宁宗说了这句,又咳嗽了两声,叹道:“听说京城里有一多半的人都病倒了,没想到连朕也如此,这两年真真的不大太平。也不知上天到底有什么喻示。”
  赵芳敬道:“不过是时气不太好而已,皇兄不必如此颓丧。”
  宁宗道:“朕的确很是颓丧,如今若是有什么喜事来冲一冲就好了。是了,朕上次跟你说过的养真的亲事,你想的该有结论了吧?”
  赵芳敬道:“臣弟闭门苦思了许久,总算是有了个结果,只是不知道皇上意下如何。”
  宁宗听他似有弦外之意:“你说的结果?是什么?你且说来。”
  赵芳敬道:“臣弟觉着,让尚奕娶养真不妥。”
  宁宗皱眉道:“你心中另有人选?”
  “是有。”
  “快说是谁?”
  赵芳敬不疾不徐地说了一个人。
  宁宗听了,简直不敢相信,他直直地瞪着赵芳敬:“你、你再说一遍?”
  ****
  这日,程晋臣带了乔桀一同来到樱桃巷。
  自打下雪,钱丽月也从庄子上来到了京城陪伴养真跟谢氏,她是个极活泛的性子,有了她在,宅子里的声响都多了好些。
  且加上之前阿黄生了小狗崽子,丽月挑了一只毛色黄白相间的小狗抱了来京,送给养真。
  养真见那狗子乌溜溜的眼睛,湿润的鼻头,跑起来两只毛茸茸的耳朵上下翻飞,真是可爱非常。养真自然也喜欢的了不得,因为它是下了雪来的,所以将其起名“小雪”,又见小狗怕冷,她进进出出的便每每抱在怀中。
  如此多了一个小丫头,一个小狗子,这宅子更加热闹了。
  程晋臣带乔桀来的时候,丽月正从后巷里买了新出炉的肉饼回来,乔桀一进门就嗅到了香气,顿时垂涎三尺。
  丽月先前虽住在乡下,却也听说了乔家不地道的做法,因此见了乔桀也恨屋及乌,忙把肉饼藏起来,哼道:“没有你的。你想吃,自己回你府内吃去。”
  乔桀笑道:“你可真小气,我四姐姐却没你这样小气巴拉。”
  丽月气不过,偏偏撕了一角肉饼,低头喂给小雪。
  乔桀叫道:“难道我还不如一只狗吗?”
  丽月哼道:“那当然,我听陆爷爷说过,人要是没心肝起来,畜生都不如呢。”
  乔桀吐舌,便对养真道:“四姐姐,你看看她的嘴多不饶人,难为你还留她在府内。”
  养真笑道:“你们怎么一见了就吵?”
  当下吩咐丽月给乔桀一张饼吃,丽月才勉为其难地拿了一张,扔在盘子里给他,却又自己拿了个盘子又放了张肉饼,笑容满面地送给程晋臣。
  程晋臣忙谢过,丽月才又欢天喜地的去哄小雪了。
  程晋臣见他们各自忙各自的,才对养真道:“我二姐姐也染了风寒,府内好几个都病倒了,一时出不来,还好妹妹你安然无恙。”
  养真忙道:“程哥哥来的时候可看见街头上放药的了?”
  程晋臣不以为然道:“看到了,有好几处,闻着古里古怪的,虽然有些人去取,但多半是些穷苦人,或者街头流浪乞讨的,也不知是谁发的药,又好不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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