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菊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她咬了咬牙,“绵绵,二伯娘没求过你事情,想求你一件事情!”
见到李秋菊这般郑重的模样。
阮绵绵的脸色也不由得严肃了起来,“您说!”
李秋菊,“若是、若是你二伯在给你或者志文志武东西,你们能不能不要接!”她说完这话,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是一个长辈,却在晚辈面前说这种话,还要把送出去的东西给要回来。
阮绵绵怔了一下,“我会和大哥二哥私下叮嘱一番的!”她并没有问为什么,让李秋菊的脸上不是那般难堪。
只是李秋菊自给儿却没忍住,她实在是憋不住了啊!
“你二伯拖志文和志武两个人带给你奶奶的东西,都是你……你二伯报名去水利基建地干活,这才提前拿了小半月的工资!”
阮绵绵面色惊变,“什么?”
“二伯去了哪里?”
“水利基建地啊!那哪里是去干活的地方,那是能要人命的啊!”李秋菊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上气不接下气,这会她也不要面子,只要能把当家的给拦下来,别说在小辈面前哭了,就是下跪她也愿意的。
阮绵绵脸色有些不好看,“奶不是有说过,我们老阮家的人,就算是饿死,也不能去水利基建地!”
李秋菊眼里闪过一丝哀怨,若不是当家的为了给老太太尽孝道,又怎么会连性命都不顾了。
只是这些话,她却不好当着小辈说,她低声哀求,“绵绵,你去跟你爸说,让你爸劝劝你二伯,那水利基建地哪里是他能做的了活啊!”
水利基建地在一百多里外面,要修大坝,可是河里面淤泥太深了,就需要人工去抬淤泥,一天下来一个人要抬小两千斤的淤泥,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要站在河里面,一工作就是一天一夜。
年轻力壮的小伙子都做不了这种活,更不用说,阮国成都一大把年纪了,这完全是拿命在赚钱。
老阮家之所以不让家里人去水利基地做活,就是因为当年周秀英一个人带着四个孩子,在要活不下去的时候,就报名过水利基地,那地方待一个月下来,基本到了年纪大了 ,浑身都是病。
这是夏天还好,当年周秀英他们去的时候,可是寒冬腊月天气,女人当男人用,泡在结冰碴子的河里面清淤泥,背石头,好在周秀英后来生病了,就做了几天便离开了水利基地,可是当初和她一块去干活的别人,却是坚持了下来。
如今年纪大了,那些当年去过水利基地干活的人,好几个都没坚持住先走了,后面几个虽然没走,但是一身的病痛,活着都是受罪。
周秀英是去过水利基地干活的,比任何人都知道,那里完全就是在拿命挣钱。
阮绵绵看着哭成泪人的二伯娘,她低低的叹了口气,“二伯娘,您先别哭,我爸那边我肯定会说的,二伯现在走没有?”
李秋菊茫然的摇了摇头,“还没、说的是明天早上人够了,大伙儿一块出发!”
但凡家里条件过得去的人,都不会让家里的人报名去水利基地干活,所以这名额也格外的难凑齐,那负责任跑了三天,几个村子每天到处宣扬,但是报名的人却还是寥寥几人。
阮绵绵看了一眼二房,她慎重道,“您先回家,把二伯看好了,别让他出门,我爸熬了几宿没睡觉,这会在休息,我过去喊他!”
顿了顿,多嘴问了一问,“二伯娘,你吃了没?”
李秋菊又摇了摇头,“出了这事,我哪里吃得下!”在一个,他们二房也没多少粮食了,阮国成把自己的那份拿到了老支书家换成了细粮,他虽然说了不动剩下的那一份。
但是都是一个锅里面吃饭的,李秋菊又怎么可能只做自己一个人的,不做阮国成的。
所以,她都是能省一顿是一顿的。
阮绵绵了然,“那来我们家吃饭吧,吃完了给二伯端一些回去!”
二房过的并不容易,而且大伯和二伯娘两人心肠都不坏,所以绵绵愿意在自己能帮助的范围帮一把。
李秋菊搓了搓手,“还是算了!”他们两人的饭量可不小,在一个这到了晌午的饭点过去,多不好意思。
阮绵绵把小篓子往背上一背,拽着李秋菊就往三房走。
她进去的时候,方秀兰刚好做完了最后一个菜,她用着萝卜炖了一个鸡汤,又给绵绵下了二两细面条,她和阮国华两人则是烙的粗粮饼,不过虽然是粗粮,但是好在多,一口气烙了十多个出来。
看到李秋菊发红的眼眶的时候,方秀兰怔了一下,下意识道,“二嫂中午就在这里吃饭吧,我烙了饼!”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二嫂哭这么厉害,显然是出了大事了。
李秋菊一进屋,就闻到香喷喷的一股子的鸡汤味,她咽了咽口水,他们二房已经太久没有见到荤腥了。
原本想要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艰难的点了点头。
方秀兰笑了笑,“二嫂,我也不把你当外人,来再帮我活点面,我在落烙几个,晚点你回去的时候,给二哥也带几个!”
她这话一说,李秋菊的拘束顿时消散了,连忙动手帮忙。
阮绵绵佩服点了看了一眼方秀兰,不愧是她妈,母女两人的想法都是一模一样。
见李秋菊忙活了起来,倒是没向之前那般崩溃,她和方秀兰对视了一眼,自给去了屋内,打算去跟她爸唠唠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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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阮国华这会睡的正香, 他一连着两晚上没怎么睡觉, 这会到了自家, 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 头挨着了枕头就睡着了。
阮绵绵听着炕上的呼噜声,她抬手看了看时间,有些心疼。
罢了,在让她爸在睡三分钟, 睡完了三分钟, 她在喊人。
等三分钟过去了,阮绵绵动了动唇,又犹豫了一瞬间, 但是一想到二伯娘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儿的, 她抬手拽了拽阮国华的胡子,低声, “爸, 起床了!”
阮国华抬手挥了挥, 翻了一个身又睡着了。
阮绵绵没辙了, 她揪着阮国华的耳朵, “爸,妈做饭好了,再不起来, 大哥一个人吃完了!”
“什么?”阮国华立马坐了起来,瞌睡瞬间没了,“老大那憨货一个人吃完了??”
阮绵绵捂着嘴笑。
阮国华立马明白了, 这是闺女在折腾自己。
他反手就是一板栗子,“连爸的笑话都看!”
虽然这板栗子不疼,但是阮绵绵却委屈,“我喊了您好几次,您都不醒,我这不是做个试验嘛!”
“你妈饭做好了?”阮国华果断的换了一个话题。
阮绵绵翻了个白眼,“早做好了,不过我妈这会在和二伯娘一块,多烙了几个饼!”
提起李秋菊。
阮绵绵噼里啪啦的把事情倒个干干净净的,阮国华越听眉毛蹙的越厉害,他一巴掌拍拍到了炕上,“糊涂!”
阮绵绵缩了缩身子,拽着阮国华的衣角央求,“二伯现在可不就是为了多挣钱才糊涂了,爸,您可好好劝一下,志远哥走的早,若是二伯也出事了,二伯娘这辈子都没希望了,二房也彻底毁了!”
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阮绵绵愿意看到的。
阮国华点了点头,“你二伯那边我来说,你二伯娘这边,你一会出去了和你妈一块好好安慰下她!”
他娘住院是要钱,但是有他撑在前面,二哥在这里急个啥,竟然糊涂到去报名水利基建地,不要命了!
阮绵绵嗯了一声,他们从屋内出来,方秀兰和李秋菊两人刚好烙完最后一个饼。
见阮国华要出去,方秀兰顺手抄起了四个大饼,直接塞到了阮国华手里,“带出去吃!”
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是也能根据自家二嫂那哭红的眼眶和绵绵之前进屋后,没多久国华就醒来了,方秀兰多少也能推断出来一些事情。
二房出事情了。
但是出的是什么事情,她倒是不知道。
李秋菊嗫嚅了半天,也没能说些什么出来。
方秀兰就把盘子递给了她,直接说道,“二嫂,你帮我把这菜都端到上面去,我们先开饭,不管那些臭男人了。”
李秋菊是那种,你一给她安排活计,她立马就战战兢兢的,没了心思想别的事情。
果然,方秀兰把这话一说,李秋菊立马把先前要说的话给咽了下去。
端着菜去了上屋去,因为前几天才分家,他们东屋这边还没来得及建个堂屋出来,所以吃饭睡觉目前都在一个屋内。
直接把炕上的桌子给撑了起来。
见李秋菊去了上屋以后,方秀兰把手里的汤碗一放,走到绵绵面前,压低了嗓音,“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阮绵绵长话短说,三言两语把事情的经过说的清清楚楚的。
方秀兰蹙了蹙眉毛,这事情她和绵绵两个还真帮不上忙。
她索性把汤碗一放,把锅里面温着的鸡汤盛了一半出来,又用着最后一个盘子,装了小半盘子的腌豇豆,递给了绵绵,“去给你爸送过去,你爸和你二伯两个人光吃饼可吃不饱!”
中午回来时间比较仓促,把眼瞅着要放坏了的半只鸡给炖了,烙了几个饼,也方便给阮志文和阮志武兄弟两人送饭。
阮绵绵接了过来,去了隔壁。
方秀兰则到了上屋,她把饭菜都摆好了以后,语重心长,“二嫂,男人的事情我们女人管不着,也帮不上忙,既然这样,你还不如放心宽心一些,反正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顶着!”
这话一说。
李秋菊又开始哭,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三弟妹,我不是你,长的好,会识字,还是城里人,自己又有门手艺,不管怎么样,都饿不死,我不一样,我家志远没了,能靠着的只有国成了,若是国成也出了事,不瞒你说,我可能、可能就活不下去了啊!”
方秀兰哭笑不得,她没想到,在自家二嫂的眼里,自己竟然这么厉害。
她苦笑,“二嫂,我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咱们一样都是女人,退一万步说,真的到了那一天,也要好好活着,毕竟一死就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活着,活着才能看到希望。”
方秀兰在想,若是、若是哪一天国华出了事情。
她会怎么办??
答案显而易见,她会和婆婆一样,为了绵绵他们兄妹三人也会好好的活下去。
但是她和李秋菊不一样的就是,她有孩子是个期盼。
李秋菊却连个孩子都没有了,若是阮国成也没有了,她这辈子可真的称得上是孤苦伶仃。
而她这劝说的话也没了意义。
因为没有可比性。
李秋菊了还是哭,哭的也越来越厉害,方秀兰有些头疼,她盛了一碗鸡汤推到了李秋菊面前,低声劝说,“别哭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趁热吃,等咱们吃完饭,指不定一切都好了呢!”
她这话何尝不是暗示,阮国华已经去了二房。
相信阮国华肯定会把二哥给劝说回来的。
鸡汤味实在是太香了,又刚好放在她鼻子下面,李秋菊一下子忘记打哭嗝了,差点呛到自己。
方秀兰见有戏,再接再厉,“二嫂,多少吃一些,晚点去劝二哥的时候,你也有力气!”
这么一说,李秋菊也不哭了,默默的端起鸡汤喝了一口,拿着饼吃了起来。
方秀兰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隔壁!
阮国华却头疼的要死,说起来,他们兄弟四个里面,老大最奸,老二最犟,老三他自己是最滑,而老四却是最让人头疼的一个。
他们兄弟四人虽然都是周秀英一个人带起来的,但是兄弟四人的性格完全不一样。
就拿阮国成来说,他虽然话少,心里却是很有成算的,决定的事情,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阮国华就要把嘴皮子都要磨坏了。
阮国成还是铁了心,要去水利基建地。
气的阮国华恨不得把手里的大饼给砸到自家二哥脸上,这见鬼的犟脾气也不知道像谁??
反正他们老阮家的兄弟四人,没一个人的性格是相像的。
阮绵绵端着鸡汤,把耳朵贴在门口偷听了半天,见自家父亲没辙了,她这才敲了敲门,也不等里面的回答,她自给儿就进来了,对着阮国华说道,“爸,妈担心你吃不饱,让我给你和二伯两人送了点鸡汤和酸豇豆过来,方便你们下饭!”
阮国华原本满腔的怒气,在看到这鸡汤的时候,瞬间消散的干干净净,一脸幸福,“还是我媳妇疼我!”顿了顿,他恨恨的瞪了一眼阮国成,“哪里像二哥,跟茅坑里面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的!”
阮国成被瞪了,他也不吭气儿,拿着大饼吭哧吭哧的咬着。
阮绵绵自来熟的去了二房的屋子,从临时搭的一个炤台上,拿了一个碗出来,从大汤碗里面的倒了一半出来,倒到了粗瓷碗,递给了阮国成,“二伯,喝点汤,别噎着了!”
阮国成抬头看向阮绵绵,对于这个侄女,他还是给几分面子的,有些僵硬的笑了一下,算是打了招呼。
阮绵绵也不嫌地上脏,跟着他们一块直接席地而坐,她问,“二伯,这鸡汤香吗?”
阮国成不明白绵绵这话的意思,但是绵绵没劝他不要去水利基地,他还是好脾气的点了点头。
阮绵绵也跟着道,“这是山上的野鸡,奶奶这几天身体不好,就是顿顿喝的您抓的鱼炖的鱼汤和这鸡汤了!”
一听到有自家娘老子的消息,阮国成也不吃了,竖起耳朵仔细的听着。
阮绵绵看到自家二伯这样,就知道有戏,她继续,“奶的身体恢复的不错,但是医生却交代,不要让奶奶生气,不然之前花费的功夫都白费了!”
见阮国成不应,阮绵绵也不恼,她继续问道,“二伯,您会去水利基地报名,是因为觉得自己没本事,自己的娘老子生病都帮不上忙,想要尽下孝心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