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国海成了残废的事情,村子里面也瞒不过去,所以当周秀英他们去卫生院的时候,没多久,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了,阮家安消失了十几年的小儿子回来了,可惜成了一个残废。
老支书和三叔公过来的时候,都齐齐的叹了口气,对着周秀英劝阻,“弟妹啊!你这是来真格的了?”
周秀英没有任何犹豫的点了点头。
“你这是会毁掉大房啊!”老支书说道,阮家这几个孩子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了,更何况还有阮宝根那一层关系,怎么样都要照顾下这一家子。
周秀英看了一眼大房的众人,神色决然,“那也比毁掉整个阮家好!”
“大房对于阮家来说,就是一颗老鼠屎,我不能让这一刻老鼠屎坏了整锅汤!”她不止只有阮国年一个儿子,还有老二老三老四,他们每一个人都不能被阮国年这个老大给拖累了。
说起来可悲,她一直报以希望的还是老大,希望他长大成人了以后可以多照拂下弟弟们,却没想到,如今却还是她出手要把大房这一支从阮家赶出去,断绝关系。
老支书满是皱纹的脸上瞬间老了多少岁,“孩子做错了事情可以改,没必要一棒子打死啊!”
周秀英叹了口气,“老支书,我不是没给过大房机会,不然他们今天不可能进到三房这个屋内,可是他们从里都没珍惜过,既然这样,那就断绝关系吧,往后各走各的路,他大房是富贵还是贫穷都和阮家没有任何关系,同样的,阮家二房三房四房,往后不管是好是坏,也和大房没有关系!”
在往后的岁月里面,周秀英不止一次庆幸,自己没有心软,做了一个果断的决定,让大房和阮家断绝了关系。
阮国年一脸怒意,“老支书,三叔公,您们也看到了,我娘是发疯了,自己的亲儿子都要断绝关系,你们可一定要拦住她啊!”
一直没开口的三叔公睁开了睡眼惺忪的眼皮子,“秀英,你说下大房做了什么事情,让你这般绝情,你说出来我给你评评理,若是大房真的错的离谱,这关系断了也好!”
阮国年没想到他上前争取竟然是这般结果。
当即头皮都要炸了。
阮绵绵望着自家都要站不稳的奶奶,她上前一步,扶住了周秀英的胳膊,一张小脸绷的紧紧的,“我奶奶现在被气说不出话,我来说!”
“你个小辈,退下去!”阮国年自然不可能让一个晚辈来奚落他的不是。
“我让绵绵来的!”周秀英沉着一张脸,“绵绵也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若是有丝毫添油加醋的地方,你尽管指出来就行!”
有了周秀英发话了以后,阮国年就算是在不甘心,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听着。
阮绵绵笑了,她咧着一嘴的白牙,笑意森然,熟悉绵绵的人都知道,这小丫头每当露出这种笑意的时候,都是要坑别人的时候。
要说这里面谁最清楚,莫非阮志文了,他可没少被自家小妹坑着,他不自然的往后退了一步。
阮绵绵笑意盈盈的问道,“当初我们大哥和二哥被前队长赵富贵带走,你们在里面出了大力的吧?”
谁都没想到,阮绵绵会这样问。
阮国年脸色当即一变,“你在胡说些什么?”
阮绵绵抬手吹了吹指甲盖上不存在的灰尘,轻飘飘的说道,“可是刘婶子和林招娣已经和我说了呢?就是大伯娘和大嫂看到我们家从山上抓捕猎物回来,顿顿吃肉呢!”
被点名的刘爱枝心里七上八下的,她瞪了一眼阮绵绵并没有嚷嚷出来,这可不符合她平时的风格啊!
倒是赵小玲一脸委屈的,细声细气的说道,“老支书,三叔公,这是绵绵一个人的臆想,我们并没有做!”
阮绵绵笑了,指着人群中的刘婶子和林招娣两人,“怎么,刘婶子和招娣姐不出来说一下吗?”
被点名的两人面皮一紧,因为大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她们两个。
按理说成为焦点,她们应该是高兴的,只是这会却高兴不起来呢!
刘婶子连连摆头,“我什么都不知道!”
刘爱枝像是立马抓住了浮木一样,色厉恁茬的说道,“绵绵,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阮绵绵睁大眼睛,一脸无辜,“我没乱说呀!”顿了顿,她转头对着刘婶子说道,“刘家现在日子过的不容易吧!若是婶子你实话实说了,指不定为狗剩留了一条好路!”
她明明是轻飘飘的话,但是说出来,却让刘婶子浑身发寒,“你们阮家要对狗剩做什么??”
她的狗剩还那么小,就算是富贵得罪了阮家,也祸不及家人,更不用说还是个孩子。
阮绵绵笑的天真灿烂,“您想到哪里去了,狗剩那么可爱,我们怎么会对他做什么?”
绵绵的笑在外人看来,简直嚣张极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去威胁人家,真够是……胆大的!
刘婶子一张脸明明灭灭,显然在想后果。
赵小玲一见不对,立马说道,“现在是法制社会,绵绵,你这是做什么?”
阮绵绵收敛了笑意,“我的好大嫂,你告诉我我做了什么?我是不让狗剩读书了,还是要了狗剩的命??”
她这话一说,刘婶子浑身一凉,脸色一白,“我说!”
“是林招娣来找的我,说阮家三房能在山里面抓好多猎物,而且家里还顿顿吃肉,发了大财的!”
被点名的林招娣,眼睛瞪的大大的,颤抖蜷缩的手指勉强的指着刘婶子,“你瞎说什么,我可没找你说这话!”
显然她这是不认了呢!
旁边的支书家的却开口,“不对,上次招娣还当着大家的面说,她闻到了三房传来的肉味,而且他们还把肉骨头丢到了门口拿去呕粪!”
“对,可不是,当时我也在旁边听着呢!”
“对,她说了好几次,一次是在捡麦穗的时候,还有次是在公社的晒谷场,她可是当着大家的面说的,当时听到的人可不少咧!”
人群中这般一附和,林招娣立马慌了,她结巴,“是、是赵小玲跟我说的啊!”
被指认的赵小玲脸色一白,强作镇定,“招娣姐,我跟你可不熟悉!”
“谁说的!你还拿了两个鸡蛋给我吃呢!就为了让我帮忙传话!”林招娣和刘婶子是村子里面罕见的两个大闲人,一天到晚最喜欢传瞎话了。
赵小玲还要辩解些什么,却被阮绵绵给打断了,“三叔公,老支书,不知道大房的所作所为称不称残害手足?”
当初阮志文和阮志武被带到公社,差点被拖去批.斗,对于年轻人来说,可能会毁掉他们一辈子的!
这简直是蛇蝎心肠了,不说别的,哪怕是外人都做不出来这种缺德的事情,更何况是亲亲的兄弟之间。
老支书一脸失望的看着赵小玲和刘爱枝,“是,亲人之间却因为嫉妒,恨不得对方去死,这种已经是歹毒了!”
阮绵绵故作惊讶,“呀!这也算是恶毒呀!那我这里还有好多事情没说呢?那岂不是恶毒的祖宗了!”
周围的人嘴角一抽,这丫头都到了这个时候,都还不忘调侃下。
“还有什么?”问这话的不是别人,而是阮国海,他没想到自己不在家的时候,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阮绵绵老老实实的,“既然四叔发话了,我一定一次说个清楚!”
“之前我们三房攒了好久的钱,孝敬了奶奶,结果却被大房的赵小玲和阮志亮一块偷走了!”
“多少钱?”
“不多,一千块!”阮绵绵轻描淡写,但是周围的人却倒吸了一口气。
她继续,“也是因为钱丢了这种事情,奶奶被气生病了,差点没熬下去,后来去县城住院期间,大房没一个人来看望奶奶,没一个人!唯一上门的大伯,还是要让奶奶饶了阮志亮和赵小玲!”
阮国海脸色冷峻,他没想到自家娘老子都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了,大房的人竟然还能这么狠心,那他这次住院期间没人来看他,又算什么呢?
阮绵绵目光灼灼的盯着老支书和三叔公,“这算不算不肖子孙,不敬长辈?”
三叔公说,“是!”
“还有最后一件事,大家想必都知道,我四叔当兵十几年,终于回来了,但是却受伤严重,一度在鬼门关走了好几遭,但是我四叔在住院期间,我大伯一房的从未有任何人去过卫生院看望我中病的四叔,不仅如此,我四叔回来,连口水都没喝到,我的好大伯,就在问我四叔将来部队还能不能回去?”
“老支书,三叔公,这算不算重利不重情!”
老支书低着头,“是!”
阮绵绵轻喝一声,“那么大房一脉,残害手足,不敬长辈,重利不重情,这种人该不该断绝关系?”
“该!”这次不是三叔公和老支书的回答,而是周围看热闹的人回答的,这阮家大房在外面惯会装模作样,但是内里可真不是东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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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阮国年没想到事情会发生到这一步, 其实不止是他,连带着阮国华都跟第一次认识自家闺女一样, 在他眼里, 自家的小闺女娇娇软软的, 自己声音稍大一些都会担心别吓着闺女了。
倒是没想到闺女会有这般能耐。
从头到尾,她没有给阮家大房定罪,而是把事实摆出来问的别人,可是正是因为这样,却更有信服力。
他们说阮家大房不好,别人以为他们是兄弟之间的不和睦, 但是这话由别人来定, 那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到了最后, 一直劝说的三叔公叹了口气, 把烟袋锅放在八仙桌上,磕的吧嗒吧嗒响, 看向阮国年问道, “老大,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潜意识的话是, 若是没什么说的, 那就把关系给断了。
阮国年一张老脸满是灰败 ,嗫嚅着唇, “可以不逐出阮家吗?”他这会是真慌了,若是真被他娘给逐出了阮家,不说活着没脸见人了, 就算是到了地底下,也是没脸见他爹的。
“我们可做不了主。” 三叔公和老支书两人对视一眼,齐齐的开口说道。
做的了主的是谁?自然是周秀英了。
只是把大房逐出阮家这一法子,就是周秀英提出来的,让她在收回,哪怕是比登天还难。
“今儿的必须把关系给断了!”周秀英斩钉截铁,她说完这话,对着阮志文吩咐道,“志文,去把你的本子和笔给拿出来,当着大伙儿的面,咱们今天最好把事情都给办了了。”
阮志文哪里有不应的道理。
本子笔一拿,周秀英说,阮志文负责写,最后一式三份,周秀英一份,阮国年一份,还有一份则给了老支书,就跟上次分家的文书一样,都是由着老支书保管着。
拿到了断绝文书,阮国年总算是回过了一丝神,他喃喃道,“娘,您可真狠啊!”
周秀英硬着心肠不去看阮国年的脸 ,“别怪娘狠心,就怪你做的太绝了!”
“您就是偏心,何必说的这般冠冕堂皇?”到了这一步,阮国年的心里还是有怨恨的。
只是他在怎么怨恨,也没人在理他了。
签下了断绝文书,往后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阮家这一场闹剧,就到此结束了,旁边来看热闹的人,都纷纷倒吸了一口气,他们以为上次周秀英把自家孙子和孙媳妇送到了牢狱里面去,已经算是狠心的了。
没想到更狠心的还在后面,这是要绝了大房的希望啊 !
要知道七垭村这么多年了,还从来没有听过哪家的父母要和孩子断绝关系的,可以说这阮家是头一遭。
一直跟周秀英关系不错的老支书家的,她手里还挽着一个篮子,她连篮子一块递给了周秀英,“秀英,你就不怕将来后悔?”毕竟老大在怎么不是东西,那额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周秀英低头看了下篮子,篮子里面放的不是别的,而是一篮子的地木耳,前几天下雨,这漫山遍野的石头上,都长了不少地木耳,老支书家孩子多,就派着家里小的去山上捡地木耳,这不,周秀英他们从医院一回来,老支书家的就给送了过来。
“谢谢嫂子了!”周秀英也不跟老支书家的客气,顺手接过篮子,递给了一旁的阮绵绵,她悠悠的叹了口气,“但凡我有其他法子,我也不会做到这个地步!”
实在是被逼无奈啊!
老支书家的仔细一想,越发觉得自己这个本家的弟妹不容易起来。
她笑了笑,安慰道,“指不定这断绝关系还是个好事呢!”
老支书家的没想到,自己一语成谶。
周秀英摆了摆手,“好不好事我不知道,今儿的晌午留下来,我们家小海回来了,难得聚一聚!”
这年头家里有点好的,那都是省着吃的,老支书家的也知道阮家的境况,她怎么会留下来,连连说道,“不了,国清媳妇中午已经做好饭了!”说到这里,她神色复杂的低声说道,“帮我谢谢国华。”
阮国清现在是七垭村的大队长,原本按理说,他们家已经有了个支书,这大队长的职位怎么也落不到他们家身上的,但是偏偏先前儿赵富贵和阮家闹翻了以后,阮国华就起了个头,把本家的兄弟阮国清个推了上去。
要说,阮国华在这七垭村也算是有名声的,毕竟他可是在县城副食品门市部上班的,搁在大家的眼里,这可是吃供应粮食,而且有了阮国华的存在,他性子也好,平时没少帮着大家从城里面带东西,大伙儿都承着他的情。
所以,阮国华提名阮国清当大队长的时候,得到了大部分的认可,一是阮国清有个父亲,本就是村子里面的支书,那老支书是什么人,这么多年下来大伙儿都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