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贵的五指山——卿隐
时间:2019-07-11 09:41:02

  至于兖州顾家……不少官员怕是要讥笑出声,十年前淮阴侯府遇难,兖州顾家只当那侯府要大祸临头,唯恐其累及九族,便连夜将侯府已故老夫人从宗族除了名,并快马加鞭发通告至汴京,扬言与淮阴侯府至死不相往来。
  可谁也没料到淮阴侯府没因此落难,反而权势更胜一层。
  兖州顾家不是不悔的,可话已泼出,便没有收回的道理,自此还真是跟淮阴侯府再无半分联系。
  因而侯府已故老夫人托梦,所以淮阴侯已然不再考虑兖州顾家,而转向陇西顾家,也是情理之中。
  众人自以为猜中了真相,看向顾立轩的目光中夹杂了各种羡慕嫉妒恨。这顾主事究竟是修了几辈子德,这等从头而降的好运道都能兜头砸中他,此后榜上了霍侯爷这棵粗壮大树,何愁不青云直上?
  职方主事于立只觉得牙根都咬的出血。
  这兜头的一棒子着实砸的他遍体发痛,这等好事都能令那姓顾的碰上,苍天莫不是瞎了眼罢!着实可恨。
  嫉恨归嫉恨,面上他却不得扯出笑意,跟随众人过来恭维顾主事。没办法,谁叫他自己不姓顾呢?
  淮阴侯府,秦九小声对秦嬷嬷解释道:“侯爷此厢自有考虑。那顾家娘子此后入侯府便不是一回两回的事,次数多了,难免惹人生疑。与其遮遮掩掩,还不如光明正大的来往,如此一来也坦荡,旁人也生疑不得什么。”
  秦嬷嬷恍然。
  兵部侍郎府,虞铭郑重的嘱咐他夫人:“顾主事府此后若跟淮阴侯府攀了亲,那日后顾主事的前途便不可限量了。此后,你需跟那顾家娘子勤走动着,得了什么好物件务必想着也给她备上一份。”
  虞夫人无不应允,暗下无不羡慕那顾家娘子的时来运转。
  作为被羡慕的对象,沈晚处变不惊,自以为已全数知悉淮阴侯府的打算,连日来她愈发的早出晚归,在众多律法典籍中翻找着可供她参考的条款。
  时间一晃,三日之约已至。
  这日自然赶上了官员休沐日,天公也作美,秋高气爽天朗气清,耀眼金色朝阳撒映屋脊院落,放眼瞧去景色颇为怡人。
  顾立轩穿戴齐整后,瞥见沈晚依旧一副薄衫襦裙的素净模样,既诧又讽道:“你便这般过去?”
  沈晚推开了窗户让外头晨曦透进来,神色颇为平静:“难不成还要我大红大紫的过去摆正室的威风?”
  顾立轩面色极为奇怪,上下迅速扫过她一眼,抑制不住的嗤笑:“你也配?”
  沈晚闻言也不恼,用支架支开窗棂后,面上愈发的波澜不惊:“我倒是想不配。”
  频道不同的两人于这一刻竟奇异的对上了话。
  顾立轩以为她痴心妄想,沈晚以为他示威耍横,此时此景,真的是相看两生厌。
  自房门出来,两人便不再看向对方一眼,似乎多看半眼都嫌。
  顾母倒是几分惴惴不安:“素闻淮阴侯府的霍侯爷颇有几分严苛之名,入了侯府之后咱千万行事谨慎小心,莫要乱了规矩,以免惹得侯爷不悦。”想到此厢,她的心又开始砰砰乱跳起来。虽世人都道是他们顾家烧了高香方攀上了淮阴侯府的高枝,可她怎么就觉得这事来的太过突然,总令人隐约觉得那般不安呢?
  顾父在旁也颇为不自在。别看他醉酒时瞎咧咧个起劲,可真若说与淮阴侯府攀亲,他还是有几分顾忌的,旁人不知,他这陇西顾家族人还能不清楚?当初陇西顾家和兖州顾家之所以断了联系,战乱是一方面,可最主要的一方面原因是因着怨而结仇的缘故。
  饶是那兖州顾家早前干了些蠢事,可毕竟是侯府故去老夫人的本家,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而现在偏越过兖州顾家,与他们陇西顾家的人攀亲是个什么道理?八竿子都要打不着的罢。
  甭管顾家几人如何思量忐忑,此刻淮阴侯府的轿子已至府前,共两顶,俱是四人抬的皂顶银帷官轿,顾父和顾立轩同乘一顶,另外一顶则顾母和沈晚共乘。
  
 
  ☆、34. 第 34 章  你可知今日所至为何
 
  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其上‘淮阴侯府’四字气势恢宏,令人望而生畏。
  此刻,淮阴侯府中门大开,管家刘全带着两列护卫特来相迎。待两顶四人抬的皂顶银帷官轿入了府,他便回头对披甲执剑的护卫们使了眼色。
  厚实的朱漆铜门缓缓关闭,两列护卫手握佩剑,面无表情的列于门后两侧。
  绕过照壁,穿过垂花拱门,走过九曲长廊,而后不知越过多少曲廊亭榭,顾家一行的轿子竟未曾在府内停过瞬息,却是径直来到了淮阴侯府后的萃锦园。
  顾家一行人下轿时,仍震撼于淮阴侯府的富丽堂皇,不提府内其他建筑的明廊通脊,气宇轩昂,就单单萃锦园,衔水环山,古树参天,放眼瞧去那曲廊亭榭竟是数都数不清,甚是恢弘大气,就是比之王府也差不得多少了。
  “几位贵人,请走这边。”管家刘全指向身侧一条鹅卵石铺就的蜿蜒小路,身体微躬嘴边含笑,恭谨而不失礼。
  顾家一行人忙应是。沿着刘管家所指之处,顾父走在最前面,顾母落下半步紧随,之后便是顾立轩和沈晚一前一后。
  蜿蜒甬道的尽头是一座飞檐翘脊的亭榭。
  亭榭周围树木葱茏,假山嶙峋,其上六角高耸,房梁上还刻着精美的图案,屋脊上又刻有鸟兽,远远望去甚是巧夺天工。
  待沿石阶踏上亭榭,刘管家引他们四人入座,恭谨道:“还烦请几位贵人稍坐,我们侯爷稍后便会过来。”
  众人面色一紧,顾父忙连连拱手:“不敢,不敢。”
  刘管家持石桌上的茶盏给他们一一斟了茶,而后恭谨退下。
  顾家一行人方长长松了口气。
  顾父堪堪扫过周围的参天古木,抽着嘴角低语:“我的天爷,从前单听得人提及这淮阴侯府如何如何富贵,便都觉得何等的奢华,如今亲眼所见,方知这里头的富贵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了!咱顾家若是能有之一二……”
  顾立轩面色一变,急叱:“父亲慎言!”
  顾父讪讪的摸摸鼻子,咕哝:“就是说说罢了。”
  谨慎的扫罢周围,顾立轩皱眉低声道:“毕竟不比在家,还望父亲谨言慎行,且须记得祸从口出的道理。”
  顾父这才方有几分不情愿的应下了。
  若在往日,他这般的瞎咧咧,顾母早就打骂上了。可如今乍然入了这权贵之府,饶是顾母素来性子彪悍,此刻也是有几分怯意的,仅不满的扫过顾父一眼,便不自在的扯扯衣袖,掸掸衣襟,颇有几许坐立不安。
  “立轩,那……待会侯爷来了,咱可需行跪拜礼?”想起这茬,顾母忙看向顾立轩问道。
  顾立轩一怔,随即有几许不悦的皱眉:“今日并不算郑重场合,行常礼便可。”
  说着,他忍不住拿余光扫向身旁的沈晚,见她素手端着琉璃杯盏,侧脸看向亭外神思似在恍惚怔忡,也不知有没有在听他们的谈话。
  顾立轩忍不住恶意揣测,事到临头,她这是在担忧?后悔?应也会有几分悔意罢,那霍侯爷又岂是良善之辈?为人素来酷厉,手段颇有几分毒辣,伺候这样的男人,又岂是那番轻松容易的?莫不是当世上所有男子都如他这般温柔小意?
  霍殷手握乌木折扇踏入亭中时,入目的便是那顾立轩阴沉的冷笑,以及……他身侧娘子一袭湖蓝罗衫临亭而坐,素手执盏,眸光微垂,温雅慧性犹如画中人的模样。
  肌理细腻骨肉匀,绣罗衣裳照清秋。
  饶是他从未觉得这顾家娘子的容貌又多么惊艳,这一刻却不得不承认,那秋日的艳阳以及满园盛开的娇花,于这样宛丘淑媛的娘子面前都多少失了几分颜色。
  指腹无意识的摩挲着扇骨,霍殷大概打量一番便收了目光,敛眸掩下个中情绪。
  霍侯爷的到来无疑惊了顾家一干人等。
  饶是顾父往日多有浪荡不着调,此刻也正色肃穆的对着霍侯爷行了标准的拱手礼,顾立轩行了下官拜上峰的拜见礼,顾母和沈晚则在他们身后行了女子半蹲礼。
  霍殷淡淡扫过一眼,沉声道:“起罢。”
  众人谢过,方起身。
  霍殷不紧不慢的走至亭内上座。
  沉眸环顾一周,霍殷方淡淡开口道:“今日不拘什么,且入座罢。”
  又是连声谢过之后,顾家一行人依次落座。
  秦九执佩剑在于霍侯爷身后侧而立,见落座次序,不由心中冷笑。都到这份上了,莫不是还要面上装相?
  纵观亭内落座次序,霍侯爷居上首,顾父和顾立轩依次分左右落座下首,再下首便分别是顾母和沈晚依次落座。
  若往日这般落座倒没甚么,可今日他们为何而来双方都心知肚明,如此这番作为便颇有几分不识抬举了。
  霍殷冷眼扫过,沉了眸。
  顾家一行人只怕除了心知肚明的顾立轩,便没有察觉到此厢有何不妥,更无人得知那霍侯爷骤然沉脸的原因。
  顾立轩顷刻便呼吸一紧,下意识的拿眼去看身侧的沈晚。
  沈晚回看过去,见那顾立轩此刻眼中传达的几许焦急又有几分莫名的示意,心里纳罕了片刻,却也懒得细想,又转了眸不去与他对视。
  顾立轩顿时急恼,明明之前已经同意,如今这般装模作样岂不是要在霍侯爷面前给他难堪?
  此间一时便有些诡异的沉默。
  顾家其他人不知道霍侯爷突然沉脸的原因,唯恐说错话火上加油,便不敢突兀开口,遂亭榭中的气氛愈发的死寂。
  而顾立轩虽是有心开口纠正座次,可当着尚不知情的顾父顾母的面,当真有几分难以启齿。心中对那沈晚便更多了几分恼恨。
  感到身侧顾立轩对她散发的莫名恼意,沈晚只觉得莫名其妙。
  好半会,已然吃过两盏茶的霍侯爷方沉声开口:“上酒。”
  秦九忙应。遂大步到亭下,吩咐在亭下候着的刘管家速去备酒。
  不过一会功夫,烫好的上好烈酒便陆续端到了亭中,替换了桌面上的茶水。
  在秦九的示意下,府内管家亲自给在座的每人面前的杯盏都斟满了酒,然后便躬身退于亭下。
  指腹摩挲着杯沿,霍殷沉眸不明意味道:“今日诸位所至为何,应不用本候细说了罢?”
  此言一出,没等那冷汗直冒的顾立轩回话,却是那顾父自认为已明了此间深意,忙诚惶诚恐的起身道:“承蒙霍侯爷抬举,陇西顾家真是……真是何德何能,焉能得侯爷青眼眷顾?能与侯府攀亲,着实是咱陇西顾家三生之幸啊,之后学生定修书本家,此后陇西顾家定为侯爷驱使,鞍前马后,以效犬马之劳!”
  霍殷持杯的手一顿,目光淡淡的扫过首下的顾立轩。
  顾立轩愈发的冷汗如瀑。
  “候……侯爷……”
  没等顾立轩战战兢兢的起身解释,霍殷已沉声打断:“顾家既然有此心,本候便心领了。如此,便饮过此杯罢。”
  沈晚此刻隐约觉得气氛貌似不太对。心中暗忖,莫不是要酒过三巡,方要让人领了那女子过来,如前世电视剧演绎般,或弹琴或起舞,然后顺势将人赐予顾家?
  这般想着,手上也不得不执杯凑近唇边。浓烈的酒香侵入鼻间,沈晚微微敛了眉,抬袖掩面将其饮尽的时候还隐约暗叹,便是到这古代也不消停,依旧少不得这这般应酬的场合。
  顾母平日甚少饮酒,更何况此等烈酒?饮罢之后便侧身捂嘴剧烈咳嗽起来,沈晚见状忙起身,于其身后轻拍抚顺,好一会顾母方消停了些。
  接过沈晚递来的帕子擦净了嘴,顾母面上有些发白,忙颤着身对上座的霍侯爷连声告罪。
  霍殷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连了好一会。
  沈晚身体陡然一僵。之后便重新落座,借由顾立轩的身体挡了些许那肆意的打量,心下微冷,只觉得那霍侯爷不是酒后失礼那便是生性浪荡。于是愈发的感到待在此处难耐。
  顾立轩也觉得身体僵得很,隐约凑近沈晚,小声嘱咐:“还不快去给侯爷敬杯酒。”
  沈晚猛地看向他,见他眸中示意频频,显然是她刚才没有听差,顿时眸光震惊充斥了不可思议之色,俨然一副他莫不是疯了的模样。
  顾立轩也觉得此刻他要疯了,事到如今,莫不是她欲反悔?
  霍殷冷眼旁观,沉脸静默片刻后,方抚着乌木扇骨淡淡开口:“顾家娘子。”声音微顿,颇有些意味深长:“今日前来,你可知具体为何?”
  骤然被问话的沈晚明显惊了下。勉强收回对顾立轩的怒视,她垂眉敛目刚欲出口回话,那厢顾立轩却抢先答道:“回侯爷的话,她自然知晓的,且之前已然答应那厢。”
  霍殷扫过顾立轩一眼,面无表情:“如此,甚好。”
  随即沉声道:“嬷嬷,那你且带那顾家娘子下去罢。”
  却原来那秦嬷嬷也一直候在亭下。闻言赶紧几步上了台阶,行礼罢,就拉过沈晚的胳膊欲带她下了这亭榭。
  沈晚顿觉身体一阵觳觫。
  饶是再无知也能察觉到此间情形不对。
  她用力抓住亭中石桌桌沿方未被秦嬷嬷那巨大力道拉走,骇然盯住顾立轩,急切开口便欲说清此事:“今日不是本该……”
  “顾家娘子。”霍殷猛地出口打断,声音凉薄,却有股不容置疑的意味:“此事,断无再行反悔的道理。”
  沈晚到底还是失了礼,惊疑之下猛然抬眼看向那上座的男子。
  恰那霍殷也径直看向她,目光相对,沈晚只觉得那沉浮明灭的眸中隐约有杀伐之意,仅一眼便看的人心中狂跳。
 
  ☆、35. 第 35 章  顾立轩,你此生误我……
 
  沈晚这一慌神,整个人便让秦嬷嬷给拉了下去,直待走下亭榭很远,方娇躯一颤,猛然看向身旁那面带喜色的秦嬷嬷。
  “嬷嬷,您,您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秦嬷嬷闻言诧异的看向她:“自然是带你下去准备一番的。”仔细打量她面色,见她面上略带惊惶之色,遂放缓了声音安慰道:“你且莫要怕,过了第一遭,往后便没什么的。”
  沈晚惊疑不定,声音都有些发颤:“准备?要准备什么?嬷嬷所言的……何为第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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