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珠似宝——珍珠令
时间:2019-07-11 09:43:37

  楚楚羞得脸色愈发的红,如胭脂般绯丽,囫囵地应了一声:“是。”
  贺时霆皱眉,还真没吃饭。
  奉正院那起子人做的都是些什么事?
  贺时霆几步走到楚楚边上,提起她的领子,尚未用力,又想起什么,放开她的衣领,转而扯着她的手,把她拉起来。
  “走。”
  楚楚不明所以,被他拉着一路往贺府的厨房去。
  他的步子很大,楚楚需要小跑才能跟得上,她的胳膊又被人拉着,跑得跌跌撞撞的,也不敢吱声。
  还是贺时霆发现她的呼吸急促,才放慢步调。
  “蠢。”他嘴里刻薄地吐出一个字。
  走不动不会和自己说么?
  楚楚不明白他做什么要骂人,也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哪,被骂了都不敢辩解,垂着小脑袋跟在贺时霆身后。
  月亮照着她乌油油的发顶,看上去怪委屈的。
  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消散在漆黑的夜里。
  快到厨房时,楚楚看清楚这是什么地方,吓得迈不开腿。
  贺时霆走在前面,尚不知道她止住了脚步,依旧扯着她的手向前,楚楚一个趔趄,撞到贺时霆肩上。
  她白腻的额头瞬间浮上一个红印。
  楚楚疼得鼻尖发酸,却顾不得额头,小声对贺时霆哀求道:“不要煮我,求求你。我会好好劈柴的,我,我还会绣花、扫地,捏肩我也会的……要不我们还是回柴房吧。”
  黑白分明的眼睛盈着水光,里面除了恐惧,没有其他的情绪,看得贺时霆心烦,勉强解释道:“我不吃人。”
  楚楚黑羽似的睫毛颤动着,想把贺时霆的手挣开,又没有那个力气,只能求他,“那,那我能不能不进去?”
  “不能。”贺时霆看她额心的红痕不顺眼,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地转过去,拉着她往厨房里去。
  “说了不吃人就不吃,你怕什么。”
  楚楚能不怕吗?她不敢再反抗,被贺时霆拉进了厨房。
  大半夜的,厨房里冷冷清清,既没人,也没什么热的吃食。
  贺时霆扫视了一圈,只发现几个冷硬了的白馒头,他嫌弃地挪开视线。
  一回头,那小丫头紧紧盯着那几个馒头。
  出息!
  贺时霆问她:“想吃那个?”
  乍然被发问,楚楚心里一紧,怯怯地看着他,见他没有要动怒的意思,才点了点头,小声回答:“想。”
  贺时霆瞥她一眼,慢悠悠地拿起装馒头的碗,随手放进半开的柜子,把柜门合上。
  眼睁睁看着白面馒头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楚楚满脸的不舍,但她什么也没说,安静地站在原地。
  贺时霆从另一个柜子里翻出一捆面,拿在手里问她:“会煮面吗?”
  楚楚点头。
  面被抛了过来,楚楚手忙脚乱地去接,还好贺时霆扔得准,那捆面直直落到她怀里。
  接二连三的,贺时霆把一大块火腿,一只烧鹅,一把奶白菜齐齐扔到灶台上,又提了篮鸡蛋和几瓶酱菜来。
  “都煮了。”他递了个火折子给楚楚。
  楚楚接过,心里反倒松了口气,原来不是要煮自己,是要自己煮面。
  她蹲下来生火,待火苗噼里啪啦地响起,犹豫了片刻,才出声问贺时霆想吃什么面。
  声音还有些发颤,软绵绵的。
  火光映着她姣白的芙蓉面和星子一样闪烁的眸,贺时霆的神色有一瞬不自然。
  “你做的面能吃?”
  楚楚的厨艺一般,做的面算不上多好吃,但还是能吃的,她点点头。
  “嗤。”贺时霆不以为然,“你自己吃吧。”
  楚楚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她下意识的不敢相信,呆呆地问道:“真的啊?”
  贺时霆脸一黑,她赶紧点头,自己肯定道:“真的真的。我马上就煮。”
  被贺时霆盯着煮面,楚楚有些恍惚。她切着肉,想到之前他的举动,心里隐约冒出一个不太可能的猜测。
  贺时霆看得眉心直皱,哪里来的蠢丫头,不仅不会劈柴,连使刀都敢走神。
  他紧盯着那把锋利的刀,随时准备出手。
  肉有惊无险地切好了,楚楚往烧滚的水里加了一小把面。贺时霆在一边看着,把剩下的面一整把都扔到锅里。
  楚楚差点被开水溅到,本能地躲了一躲。
  看着锅里那么多的面,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低声和贺时霆说:“这面条,还有那些东西太多了,我吃不完的。”
  贺时霆瞟了眼她的腰,这么点东西也嫌多,怪不得腰细得要断了似的。
  巡视了一眼灶台上的东西,最后他把那捆奶白菜拎起,扔回原位,不容拒绝道:“已经少了,煮吧。”
  楚楚不敢再说话,在贺时霆的指挥下蒸熟鹅肉,又煎了好多的蛋。
  很快,厨房里便飘散着鲜甜的浓香。
  楚楚把烫熟了的面放进火腿汤中,看着锅里那么多的面,她在心里纠结了好一会儿,才问道:“您要不要也吃一碗?”
  话已经放出去了,说不吃就不吃,贺时霆拒绝。
  楚楚只好给自己盛一小碗热腾腾的火腿面,又去拿了双干净的筷子。
  她拿筷子的时候,贺时霆不太满意地拿起桌上的小碗,夹了两个煎蛋,又夹了只蒸熟的烧鹅腿放进碗里。
  小小的碗满得几乎要溢出来。
  碗被拿走时,楚楚倒没惊讶,面前这人总是喜怒无常,这会儿反悔不让她吃也没什么稀奇。
  可这个碗转了一圈,上面添了一堆东西,最后又被递回自己手上,楚楚有些发愣。
  “看什么看,快吃。”
  楚楚垂下眼帘,接过他手里的碗,拿起筷子吃了一口。
  不知怎么,她心里忽然有点发酸,好像没那么怕贺时霆了。
  面煮的恰到好处,软弹适中,楚楚从未吃过火腿,只觉得这汤无比鲜浓,好喝得能把人的舌头吞进去。
  中午她被其他丫鬟欺负,只吃到几口冷饭,下午胡嬷嬷把她扔到贺时霆房里后,便把她忘了,她已经饿了近乎一天。
  在家时她也总是吃不饱,此时难得有这么大一碗面,楚楚吃得可认真。
  她吃面也安安静静的,一口一口往嘴里塞,薄白的脸颊鼓起,偶尔吃一口鹅腿,嫩软咸香的肉能让她乌溜溜的眼瞳满足地眯起。
  见她吃的这样香甜,面汤又源源不断地散发浓香,贺时霆脸色有些不好看。
  折腾了大半夜,他其实也有些饿。
  楚楚敏感地觉察到有什么在盯自己,她端起碗喝汤,边喝便偷偷去觑,正好对上贺时霆的脸,吓得赶紧垂下眼帘。
  她咬了咬唇,还是开口道:“您……”
  说了一个字,她又不敢说了。楚楚想问贺时霆为什么带她来厨房,又怕是自己想多了。
  贺时霆冷声道:“我说了我不吃,吃你的。”
  楚楚闻言,想了片刻,放下手里的碗,跑去拿了个大海碗。她手脚麻利地盛了一大碗面,又把剩下的蛋和鸭肉在上面铺的满满的。
  “您尝一口吧。”
  她眼含期待的样子乖得可爱,贺时霆一时说不出拒绝的话,手里就被塞了双筷子。
  他微眯起眼:“不怕我了?”
  楚楚端起自己的小碗,点点头,又摇摇头。
  “什么意思?”
  楚楚实诚得很,回道:“我怕的。不过,不过您是个好人。”很久没有人关心过她饿不饿了。饿就饿着,她都习惯了。
  可真好骗,方才还怕得和什么似的,一碗面就成了好人。
  贺时霆一乐,问她:“不怕我吃人了?”
  楚楚端面的手微颤,乌溜溜的眼睛垂下来,小心地确认道:“您方才不是说您不吃人吗?”
  可怜兮兮的,贺时霆不忍心再逗她,“是,我不吃人。”
  楚楚舒了口气,不自觉地抿出一个甜软的笑。
  见她乖得这个样子,贺时霆又忍不住恶劣起来,“不过我也算不得好人。我会打人,二十棍,你刚才都看见了。”
  楚楚吃了他给的面,忍不住为他辩解:“可是胡嬷嬷也坏。”
  “你知道什么好坏。”贺时霆给了她一个脑瓜崩,“吃面。”
  别说,这面做的还挺好吃,贺时霆一会儿就吃完了一大海碗,把楚楚都看呆了。
  吃完面,楚楚习惯性地要收拾碗筷,被贺时霆拦住了。
  “放着吧。”
  楚楚刚挨了个脑瓜崩,不敢违逆他,乖乖地把手里的碗筷放下。
  月色下,两人慢慢走回定平院。
  一路上黑漆漆静悄悄的,贺时霆闲着无聊,问跟在身后的小姑娘,“知道我为什么带你吃面?”
  楚楚摇头,“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的雷:容颜扔了1个手榴弹,是阿达呀扔了1个地雷,雪山肥狐扔了1个地雷;
  感谢小天使们灌溉的营养液:“仙女的阿拉”+10,“米芽儿”+5,“豹子珠”+1。
 
 
第3章 
  贺时霆道:“你像我在漠北养的那只兔子。”
  楚楚也养过兔子,九岁的时候养的,白色的毛软乎乎的,可爱得很,她喜欢得不得了,可是后来……楚楚垂下了小脑袋。
  贺时霆等了一会儿,还没等到后面跟着的那个小丫头搭话,定平院却已经到了。
  诺大的院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一片漆黑,静得只有鸟雀的鸣叫,丝毫不像个世家大族嫡长子的院落。
  不过楚楚不懂这些,贺时霆给她指了个房间,让她今晚在里面住,她就点头说知道了。
  贺时霆转身要走,楚楚想说什么,又闭上了嘴。
  他看到楚楚的欲言又止,挑眉问道:“怎么?”
  “您方才说,您养了只兔子。它现在还好吗?”
  “军粮不够,被我吃了。”
  那白森森的一口牙,笑得楚楚心里一怵,往后退了半步。
  他说自己像他养的兔子……他不会真的吃人吧?
  楚楚进了房,还有些惊魂未定,分不清贺时霆说的话到底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
  点上灯烛,房里干干净净,一应器具都是崭新的。
  这会儿没有别人,楚楚舒口气,慢慢坐到床沿。
  她被关了四年,几乎很少见到生人,今日和许多对她不抱善意的人相处过,又遇见了喜怒无常的贺时霆,一颗心总是悬着,没个安定的时候。
  忽地,有敲门声响起。
  楚楚才放松的身子倏然紧绷,“谁?”
  外面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声,“楚姑娘,将军让我给你送热水来。”
  什么将军?
  怔了片刻,楚楚才想起下午听说的贺时霆在漠北打仗的事,门外的人说的将军大约是他。
  她打开房门,门口站着一个士兵,看穿着赫然是方才拖走胡嬷嬷的那批人。
  士兵抬着一大桶热水冲她笑,没了凶煞气,反而略显几分憨厚。
  “谢谢。”
  楚楚绷着的心弦微松,轻声道谢。
  她没有和陌生的士兵多说什么,接过热水,简单洗漱后便睡下了。
  大约是今日过得太惊心动魄,夜里楚楚睡得很不安稳,数次因为噩梦而惊醒。
  次日一早,天方蒙蒙亮,楚楚就醒了。
  她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该做什么,不敢随意走动,换好衣服,便安静地待在房内。
  太阳渐渐高升,门外传来敲门声,昨夜那个士兵又来给她送热水了。
  他把热水递给楚楚,站在门口没走。
  士兵笑得太过灿烂,楚楚有些不自在,问道:“您还有什么事吗?”
  “没事没事。”那士兵连连摆手,他挠了挠头,笑道:“楚姑娘,我叫李耀,你喊我李大哥就行。”
  楚楚的不安在这样直白的善意面前瓦解了些,她轻轻一笑,道:“嗯,李大哥,谢谢你。”
  她端着热水,转身往房里去,走到一半,又被喊住。
  李耀不好意思地笑道:“我方才忘了说,将军让你洗漱完去找他,他在前院练剑。”
  正值初秋,晨间的风很凉,贺时霆一大早便起来,在庭院中练剑。
  他身姿矫昂,手执重剑,挥舞间携雷霆之威,带破云之势。
  随着他的动作,原本慢悠悠飘落的秋叶俱都簌簌飞落。
  楚楚走到庭院时,被这气势镇住,不敢再往前,又莫名地被吸引,躲在朱红的柱子后面,屏住呼吸看得目不转睛。
  贺时霆五感灵敏,很快发现了她。他剑锋一转,顺势旋身,准确地对上楚楚亮晶晶的眼睛。
  那眼神是……崇拜?
  贺时霆对敌兵数十万都面不改色,此时耳根却泛着薄红。
  偷看被人抓了个正着,楚楚心里很虚,她垂着小脑袋从柱后走出来,学着昨夜胡嬷嬷她们的样子对贺时霆行礼。
  “给侯爷请安。”
  说她笨吧,还挺机灵,知道喊侯爷。
  贺时霆尚不知道自己耳根红了,冷淡地应了一声,霸气一挥,重剑倏然飞了出去,竟半点不差地插进十尺之外的剑鞘中。
  他道:“知道我叫你来做什么?”
  楚楚哪里见过这般厉害的武功,吃惊地粉唇半张,好一会儿才摇头道:“不知道。”
  贺时霆被她吃惊的样子取悦,眼里流淌过几分得意。
  庭院中秋叶纷纷,落到地上,发出轻响,他忍不住想逗弄楚楚。
  “昨夜不是说自己很会扫地?”贺时霆的视线扫过落满秋叶的庭院,对楚楚示意道:“扫吧。”
  扫院子不是什么难事,楚楚在家也要扫的,她应了是。
  贺时霆随口一说,本来准备楚楚面露难色就改口的。谁知她还挺欢喜地答应了,他长眉一挑,想再逗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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