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珠似宝——珍珠令
时间:2019-07-11 09:43:37

  熟悉的脚步声渐渐逼近,他撩拨水面的手指微顿,往声源处瞥去一眼,依稀只看见袅袅水雾中一簇粉合欢花款步袭来。
  “这位公子,您点的酒到了。”
  他耳畔传来琼浆倾倒的声音。
  楚楚拉长了声调,故作娇嗔道:“您点了人也到了,小奴名唤合欢。”
  贺时霆闻言,眉心猛地跳了跳——这是倚云楼的套路,合欢这种名字,也是倚云楼惯用的花名。
  不知楚楚意欲何为,他没有轻易搭话。
  他没反应,楚楚便无法进行下一步。她有些无奈,只好咬着唇瓣,从他背后伸手,环住他的脖子。
  轻薄的纱袖浸了水,贴在楚楚玉臂上,露出那对丹珠金绞丝镯,衬得楚楚皓腕纤纤,皎如凝脂,勾人极了。
  她靠在贺时霆耳畔,按着记忆中倚云楼花娘的做法,朝里面轻飘飘吹了口仙气,“公子为何不理小奴?是不是在外面见多了世面,瞧不上小奴了?”
  温泉池太热,贺时霆的额角登时滴落大颗汗珠,他凤眸微阖,满是深不可见底的情、欲。
  楚楚在他背后,瞧不见他的神色,仍旧软着腔调,吐气如兰道:“公子可曾喝过花酒?”
  贺时霆忍住把楚楚从白玉池台上掳下来的欲、念,陪着她演戏,“未曾。”
  楚楚娇娇地哼了一声,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只道:“既然如此,我来教你。”
  她把带来的骰子放到贺时霆手中,“你扔这个骰子,若扔到‘酒’字,就喝一杯酒,若扔到别的字面,就喝两杯,若两次都扔到同一个字面,就喝四杯。”
  贺时霆转了转手中的十八面铜骰,似乎对这不公平的游戏规则有些不满,嗓音粗哑地开了口:“为何无论怎么扔,都是我喝酒?”
  楚楚瞪了他的后脑勺一眼,他不喝,难道自己喝吗?
  孕妇能喝酒吗!
  不过她这会儿不是楚楚,是合欢,只好闭着眼睛胡诌:“花酒就是这样喝的,再问就罚你十杯。”
  贺时霆似乎相信了,不再质疑她,配合地扔出骰子。
  骰子骨碌碌滚了半天,在白玉池台上滚远了,最后呈现一个“酒”字。
  贺时霆见不着骰子,便转身去找。一回头,整个人全然滞住。
  只见楚楚身着纱裙,仙姿玉质,鸦发高挽,只用一支合欢花金簪固定。偏偏纱裙内不着一物,那柔纱沾惹了水汽,便隐隐露出她通身的冰肌玉骨。
  大约是被温泉池的热气熏透了,楚楚雪肤泛泽,乌眸剪水,鬓侧垂下的几缕乌发凝在那张芙蓉面上,娇娆似妖。
  她款款对贺时霆送了个秋波,“是‘酒’字,要罚酒哦。”
  贺时霆没说话,浑身绷得似铜铁般坚硬。
  楚楚用嫣红丰软的唇衔住酒盏,就着半跪在白玉池台的姿势,将酒液逐滴喂进贺时霆口中。
  最后一滴酒滑入贺时霆喉里,酒盏随之掉落,唇肉相连,吻得难舍难分,芳香清辣的酒味充斥着楚楚所有感官。
  良久,楚楚才被放开,她手脚发软,眸光迷蒙,却还记得自己是来做什么的,问道:“公子,小奴是不是你见过最美的花娘?”
  贺时霆闻言,便猜到楚楚今日这一出是为了什么。他心中百感交集,酸辣又甜蜜,却故意答道:“不是。”
  楚楚刻意装了大半日的风情万种,不想得到这么个答案,气得破了功,拿起一旁的骰子,砸到贺时霆身上,“你肯定在外面养了狐狸精!”
  贺时霆叹口气,不但没否认,还拎着酒壶,对着壶口饮起酒来。
  楚楚原先只是玩玩,见他这般,倒真有些动了气,伸出爪子就挠了贺时霆一爪。
  贺时霆仿佛被她挠醒了似的,垂着凤眸,状似愧疚地道:“你虽生得美,却远不及我家娇妻天姿国色。我却在此喝花酒,着实不该。”
  楚楚哪里晓得他这样贫嘴,笑也不是,骂也不是,提着裙摆,转身就要走。
  她一起身,被潮气洇湿了的裙摆便紧紧附在她细白的玉腿上。里面不着寸缕,隐隐能见桃源风光。
  贺时霆登时红了眼。
  楚楚尚未反应过来,就被掳进温泉池中。
  她身上的霞粉纱裙霎时湿透,整个人被贺时霆牢牢圈在怀中。他近乎咬牙切齿地道:“宝宝,你究竟知不知道花娘是做什么的?”
  楚楚本能的感觉到危险。她想逃,却因不会凫水,在宽阔的温泉池中无处着力,而只能依偎在贺时霆怀里。
  她摇摇头,双瞳清澈见底,纯洁仿佛雨后林间的小鹿,佯作乖巧地答道:“不知道。”
  贺时霆笑,深邃凌厉的五官因此略显柔和,仿佛蕴涵着无限包容,“我教你。”
  遂教。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没有隐藏内容,我准备金盆洗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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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水雾缭绕的温泉池中, 楚楚闭着眼靠在贺时霆怀里, 芙蓉面上水珠晶莹,不知是汗还是泪。
  日暮西垂,天渐黄昏,若她在此时睡熟了,晚上恐要失眠。贺时霆抱着人,在她耳边低声哄:“好孩子,醒醒。”
  楚楚睡得香甜, 嫌弃他吵,用满是红色淤痕的莹白手指堵住他的嘴。
  贺时霆就势在上面落下一个温柔的吻,“吃了饭再睡好不好?晚上后山有萤火, 带你去抓萤火玩。”
  听到有好玩的,楚楚勉强睁开一只眼睛,里面满含湿漉漉的水光, “我困呢。”
  贺时霆把她放到地上, 哄道:“走一走就不困了。我们去挑琉璃瓶,晚上用来装萤火,宝宝喜欢什么样式的?”
  楚楚没骨头似的背靠着贺时霆, 懒洋洋地往前挪,“我想要圆球形的瓶子, 用来装萤火肯定好看。”
  贺时霆圈着她的腰,扶她慢慢往屋里走,“还喜欢什么样的?若这里没有,趁待会吃饭的功夫, 我着人去买。”
  被诱着说了会儿话,楚楚逐渐有了些精神,用过饭后,同贺时霆一道去后山。
  两人直玩到半夜。若不是贺时霆哄着她回去睡觉,她能玩一晚上。
  楚楚幼时不似其他孩童那般,可以在外面肆意玩闹,因此有许多东西都没见过玩过。贺时霆有意弥补,不仅是爱,别人家孩子能拥有的乐趣,她也都要有。
  两人闹到深夜,洗漱过后,楚楚很快就睡着了。
  晨光熹微,偌大的拔步床上,楚楚整个儿被贺时霆拥在怀里,两人呼吸交织,缠绵静谧。
  屋外忽而传来很轻的动静。
  楚楚不耐地翻了个身,埋首在贺时霆腰腹间,继续酣睡。贺时霆却立刻睁开眼睛,锋锐的光一闪而逝。
  他把楚楚从身上剥出来,在她皱眉之前,迅速往她怀里塞了个枕头。
  抱枕头的感觉和抱贺时霆天差地别,楚楚于睡梦中不太乐意地皱了皱小脸,勉为其难地抱着枕头继续睡。
  门外没等到回应,动静更大了些。
  贺时霆快速穿好衣裳,动作轻快地打开门,看到门口的灰衣劲装男子后,朝男子使了个眼色,往隔壁走去。
  劲装男子紧随其后。
  贺时霆等他关上门,才开口道:“何事?”
  劲装男子恭敬答道:“属下接到密报,昨夜陛下的病况忽而转急。宫中封锁了消息,知道此事的人甚少。”
  贺时霆面色凝重,若仔细看,他眼中含着担忧,“陛下病况如何,为何突然加重?御医怎么说的?”
  男子答道:“陛下的病来得急,具体情况属下不知,只知道陛下昏迷,至今未醒。”
  此事十分蹊跷。
  皇帝的病日益好转,昨日上朝也很有精神,还有兴致给齐王嫡三子赐名,为何到了晚间,病势突然严峻起来?
  按理说,皇帝病重,几位皇子应连夜入宫侍疾,为何宫中没有半点风声露出?
  贺时霆思忖片刻,道:“是谁下令封锁了消息?”
  劲装男子答道:“属下不知。陛下昏迷后,只有皇后与慧妃往兴德宫侍疾,现在两人都在兴德宫,没有出来。”
  贺时霆敏锐的直觉告诉他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他沉默良久,往屋外走去,“盯牢晋王,我入宫一趟。”
  劲装男子对贺时霆的决定不是很认同,“将军,此时形势不明,不宜轻举妄动。”
  贺时霆脚步未顿,“陛下重病,我身为臣子,焉能不去看望?”
  此时宫门未开,贺时霆若是即刻往宫中赶,恰好赶上开宫门,便太引人注意了些。他让人备了马,却没有立刻离开。
  贺时霆先去吩咐了谨和,早饭要有楚楚昨夜念叨过的槐花饼和草莓软酪,再让厨娘照楚楚最近的口味,看着添几样时令粥点。
  谨和尚不知宫中出事,低声劝贺时霆:“夫人正睡得香,想来不会起得太早,您要不先自个儿用些早饭,别饿伤了脾胃。”
  贺时霆没有胃口,让她下去了。
  屋内,楚楚好梦正酣,牢牢抱着怀里的小枕头不肯撒手,倒是把被子踢开了大半。
  春日的早晨很有些寒凉,贺时霆用锦被将楚楚裹好,把她连人带被子一起抱进怀里,“宝宝,醒一醒。”
  楚楚睡得沉,贺时霆怕惊着她,声音放得很轻,喊了许多声,楚楚才揉着眼睛醒过来,小声嘟囔道:“宝宝不要醒,宝宝要睡觉。”
  贺时霆抱着她,亲了亲她睡得粉嫩的脸颊,嘱咐道:“宝宝,陛下重病,我需入宫一趟,待会儿睡醒了,不要闹脾气,记得用早饭。”
  楚楚困得发懵,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茫然地点点头。
  贺时霆抱着她,紧锁的眉心略松了些,“我很快回来,你待在庄子里,别四处乱跑。昨日我们出来得低调,无人知道你在这。为防万一,我派了三千亲兵守在庄子外,你可随意调遣。”
  楚楚靠在他怀里,早就沉沉睡去了,也不知听进去几句。
  见楚楚实在困,贺时霆放弃和她沟通,转而给她留了封信。
  他知道楚楚醒来见不着自己会担忧,便详细把事情的原委写下,嘱咐她好好待在庄子里,若有风吹草动,让三千士兵护着她往西边的旗云山躲。
  贺时霆写完信,旭日初升,千丝万缕的金光透着窗棂照进安静的屋内,也照拂着山河大地。
  他换上朝服,嘱咐谨和照顾好楚楚,别让她贪玩,便跨马准备往京中赶。
  谁知此时,灰衣男子再次自庄外赶来。
  男子带来个消息:今早宫门一开,皇帝胞弟平王便入了宫,从兴德宫捧出一道圣旨。
  旨意大致为陛下病重,立晋王为太子,代为监国。
  贺时霆自马上翻身而下,边听边往庄内走,周身气息越来越冷冽,“他们都有何反应?”
  灰衣男子答道:“晋王已入宫谢恩,齐王对此颇有不忿,并不信服。襄王昨日于齐王府大醉而归,还未醒来。”
  这道圣旨来得太突然,也太巧了,怨不得齐王不信服。
  只不过旨上的宝玺印是真的,圣旨又是由德高望重的平王宣读,齐王无法反驳。太子之争终于尘埃落定。
  这下皇帝危矣。
  无论皇帝为何会突发疾病,晋王又为何会拥有封太子的圣旨,如今天时地利人和,只要皇帝“病重而死”,晋王就能名正言顺地继位。
  以晋王的狼子野心,至多两天,很快就会对皇帝下手。
  皇帝一旦驾崩,接下来就轮到贺时霆了。
  贺时霆早有谋反之心,他若不反,那三位无论谁登了帝位,都不会轻易放过他。
  只是皇帝对他恩重如山,他即便再狼心狗肺,也绝不可能在皇帝在位的时候谋朝篡位。
  可惜他没反,晋王却先反了。
  此时皇帝危在旦夕,贺时霆却没有晋王意图弑父的证据,他若闯宫,定会被扣上谋反的帽子,他若不闯,便只能看着皇帝被害死。
  贺时霆只能佯作正常进宫请安,见过皇帝后再做打算。
  此刻,宫中只怕早已布了天罗地网等着他,他最好不要妄动,等晋王与襄王等闹起来,再坐收渔翁之利。
  可他等得,皇帝却等不得。自古天家无亲情。
  贺时霆要进宫,也要铺好后路。他令手下四十万禁军整装待发,若午时一到,宫中未有自己的消息传出,便以晋王谋反,保护皇帝的名义闯入宫中。
  他又写下三封密信,令人暗地送往昭华长公主等三处府邸。
  贺时霆安排好一切,正要出门,却见楚楚只穿着绫袜便从屋里跑出来。
  他眉心一跳,迅速把她抱起来,“伺候的人呢!怎么让你就这么出来了。”
  楚楚被他抱到床上,脚丫子也被他握在手心捂着,“你别骂她们。我醒来没见着你,心里害怕。”
  贺时霆要训她,见她秀发睡得乱蓬蓬的,侧脸上还有一道粉红的压痕,乖觉又可爱,又舍不得训了,“你乖些,我出去一趟,尽快回来。”
  楚楚醒后还未来得及看信,也丝毫不记得贺时霆方才说过的话,支棱着脑袋不答应,“我和你一起去。”
  贺时霆把她焐热的脚放进被窝,将事情的轻重缓急与她说了一遍。
  往常他也会和楚楚提起些朝中之事,楚楚对朝局了解颇深,她怕贺时霆在宫中出事,但也知道皇帝对贺时霆很好,这一趟贺时霆是非去不可。
  楚楚拧着细眉,“霆哥哥,真的不能直接带兵闯进去吗?只要救出陛下,陛下定会为你正名,不会判你谋逆的。”
  贺时霆摸摸她乱乱的绒发,“傻孩子,我若就这么直直地闯进去,晋王定会立刻杀了陛下,推说是我谋逆,害死了陛下。但我若佯作不知,正常进宫请安,晋王怕惹嫌疑,便不敢在今天便谋害陛下。”
  楚楚还是担心,“可你谁都不带,只身进宫,晋王要害你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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