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落回神,冷淡的看着人:“明天之前,我要我的嫁妆已经入宫,聂大人,你敢阻止一下试试!”
沈落说完,甩袖就走,直出聂府大门,然后忽然跌跌撞撞的跑起来,大晚上的,街道冷冷清清的,只有那道微乱的脚步声。
她跑了一段,把那点委屈跑的差不多了,才停下来,淡淡着:“这事别告诉皇上。”
两暗卫不明所以现身。
“姑娘?”
沈落抬了抬头,揉了揉脖子,出了个神:“我已经够给他添乱了。”
她虽然没问,他也没说,可现在他在朝堂上到底顶着多大的压力,她,还是能猜到的。宁洛舟本就是有血统这种东西存在,他就这么被摆了一道,朝中早就人心涣散了,他选秀,除了藏她外,还有拉拢朝堂的作用。
这种时候,他不可以再在她跟聂穆间选一个了。
沈落缩了缩身体,外面还是有点凉的:“把我送到赵大人那去。”
赵中安半夜听到门口有人找到,狐疑的披了件外袍出门,后门口,一人影蜷缩在地,两暗卫站立一旁。
“姑娘?你?”
“喂,还要我这个跟你貌似没啥关系的女儿吗?”
夜深人静,寒风瑟瑟的,赵中安呼吸忽然重了下:“进……进来。”
沈落起身:“哦。”
“你屋子还在收拾中,今晚将就下,明天去采买。”赵中安带着路,语气微急。
沈落垂头:“哦。”
赵中安推开门,两手放门上,想了想:“还……还需要什么吗?”
他没养过女儿,突然一下子过来,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养。
沈落揉了揉眼:“没了,我就想睡一觉。”
赵中安声音落寞了下:“好。”
第二日
霍萧一大早的,目瞪口呆的看着几个侍卫抬着一堆金银珠宝进来,他一手摸着箱子,冰凉触感传来,心头微动:“她……她这是把自己嫁妆给抬进宫了?”
严辞:“……”
他是不是忘了,这些东西本来就是宫里抬出去的,他到底在激动什么?
霍萧心情平复了下,眉头这才皱起:“她怎么突然把这抬进宫了?”
底下暗卫想了想,他们还是得说,毕竟他们是皇上养的人。
“皇上,沈姑娘昨晚跟聂大人吵了一架,然后就让属下们把东西带进宫,至于沈姑娘,她昨夜就去了赵大人府上!”
霍萧心头猛的一跳,吵架?聂穆向来理智,却跟她吵起来,代表这不是小事。
聂穆人高马大,他家落不得被欺负死?
“你们怎么现在才来通知!”霍萧已经想到,人昨夜到底有多无助,没准趴在被褥里瑟缩着身躯,默默流泪,结果他抱着小黑睡的舒舒服服的。
两暗卫:“……”
帮那一个搬完嫁妆,就这个点了。
霍萧心头揪着,大晚上的流落赵中安府上也不回宫,这是不想让他知道什么。
他抬步就走。
他的落正无依无靠,等着他的肩膀一用。
等着霍萧急急忙忙跑到赵中安府上,府上下人困惑着:“皇上,我家大人一大早就已经带小姐出门了。”
霍萧:“???”
霍萧视线挪向下人怀里的猫,下人反应过来:“回皇上,这猫是大清早一侍卫给的,它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叫,我们府上没养过,也不知道怎么办。”
赵中安府中节俭,下人就那几个,各个忙着,实在没空搭理这只矫情到一定境界的猫,给它吃什么它都不吃,就一个劲惨叫,仿佛他们虐待了它一样。
正好,这一位看起来很有兴趣?
霍萧:“……”
它好像饿了。
“皇上。”下人很有眼色的把烫手“山芋”给递了过去。
霍萧鬼使神差的抱了过去,霍霍“喵喵”叫个不停,霍萧低头,看着这只东西拿爪子挠他衣服。
霍萧:“……”
朕好像不是来哄你的。
霍霍凄惨叫着:“喵喵喵。”
霍萧:“……”
朕好像也不是来抱你的。
小风吹过,衣摆微飘,怀里霍霍挠着衣服,霍萧凄凉的站着,望着街道尽头。
外头,某人买东西买的忘了时间。
第90章
马车缓缓回来, 门口小厮立马上前,帮着卸东西, 沈落胳膊夹着一包糖炒栗子,一边拿牙咬了口, 咬出条缝, 再低头努力剥着,一边慢悠悠走着, 后面赵中安下马车,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愣了下, 行礼。
“臣见过皇上。”
沈落闻言抬头,手上刚剥出的栗子肉一下子蹦跶了出去。
沈落:“……”
她在好不容易剥出的栗子跟霍萧间深深抉择了下,最后坚毅抬头,瞬间情真意切, 双眸闪着泪花, 哽咽着:“皇上。”
栗子掉地了,不能吃了,可前面那个还可以吃。
沈落果断奔过去。
霍萧就这么站着,刚刚任凭下人怎么劝他进去, 他就是不进去,怀抱嗷嗷待哺的霍霍,望着尽头, 活像个等待外出偷腥的夫君回来宠下的怨妇。
他家落貌似玩的高兴,而且完全没想到他会来。
沈落看着人一副被扔下的模样,想了想, 垫脚亲了口。
脸颊传来柔软触觉,霍萧一手握拳放嘴边轻咳了下,堵了一上午的气瞬间又散了。
他无奈的把霍霍塞到严辞手里,避免这个什么都想啃一口的来祸害那包因沈落凑近而离的万分近的栗子。
霍萧上下打量了下人,活力十足,至少看起来是,他嘴巴微抿,忽然一手拉起人就往里走:“朕是来哄你的。”
说完,幽怨眼神扫向抢了他活的赵中安,赵中安莫名觉得有道视线黏着自己,抬头就剩了两背影。
沈落低头继续啃栗子,然后剥着,一只手剥的万分费劲,最后抽出手来,专心剥。
“可我现在心情好着。”
霍萧垂眸看了眼,那手都被她剥的通红一片,心头跟忽然没了什么般的,一手拿过,眼眸微垂,两手轻而易举剥开,再一手塞进人嘴里:“落,朕是来哄你的……”
沈落识相又递上颗还没剥好的:“赵大人买了十几只毛茸茸的小鸡,皇上要看吗?”
话音落,一旁下人正好提着一笼鸡崽路过,闻言,提到两人面前,恭恭敬敬的给人看。
沈落:“……”
霍萧:“……”
赵府的下人永远的那么一根筋,赵中安后头跟着,不觉得他的人有什么不妥。
那下人见两人一动不动,脑子一转,想明白了,关在笼子里,他们肯定看不清!于是,十分有眼力劲的把鸡崽们一只只拿出来,瞬间毛茸茸的小黄们站满脚前那一片地。
沈落呆呆的看着人还特地推了几把那几只一动不动的鸡崽,然后,鸡崽们满地开跑。
沈落满脑子只剩,抓回来很费劲吧?
严辞抱着的霍霍忽然挣脱开来,追着一群鸡崽们跑。
下人:“!!!”
沈落:“……”
这下更费劲了。
话说,霍霍不吃□□……
沈落望着那只兴奋着的霍霍,揪心了,她的鸡们,她还没养肥,还没来得及宰的鸡们,应该不会先被它吃吧?
霍萧按了按额头,拽起人就往屋内走去,他在赵中安这有专门休息的地方,虽然他这节俭,但是非是真的少,很安静,唯一称得上是非的就是厨房老妈子老是跟她家口子吵给赵中安吃什么。
霍萧靠上常待的躺椅,理了理胸前衣服,再抬眸幽怨着:“落,朕想哄你……”
沈落搞不懂人怎么就跟这事杠上了?她递上颗栗子,再给人倒着茶:“都让他们别说了,结果还是说了。皇上,我现在心情好多了,你没必要……”
霍萧望着人,薄唇微启,忽然认真道:“乖,别笑。”
低沉磁性的声音响着,像是在什么地方敲开了一口子,沈落倒着茶的手抖了下,满出的茶水顺着茶杯流出,满腔刚被压下去了委屈瞬间如洪水般涌出,她放下茶壶,提着茶壶的手捏的紧紧的,最后终于松手,低着头缓缓挪到霍萧身边。
霍萧一手拉人入怀:“乖,躺会。”
沈落点了点头,乖乖的投入人怀中,趴好,感受着背后那只手在一下一下的顺着自己,然后开始哽咽,两手紧拽人的衣服,脑袋深深的埋了进去。
细微啜泣声传来,霍萧抱着人的手僵了下,再渐渐收紧,一手按上那后脑勺,等着人慢慢哭着,慢慢将那点委屈宣泄干净,等啊等的,啜泣声越来越小,低沉的声音语调轻柔,开始慢慢哄着:“回去让人给你做点好吃的,补补,好不好?”
沈落眼泪蹭着那件华服,点了点头。
霍萧垂眸又道:“等事情全部解决后,你想养什么就养什么,好不?”
沈落闷着声:“嗯。”
霍萧瞥到门口那只身影:“霍霍得少吃点,它好像胖了。”
沈落抽搭了下:“嗯。”
溜进来的霍霍“喵”了声,嗖的一下跳上去,踩在沈落背上,再蹲到她脑袋上,趴好,打算睡觉。
霍萧:“……”
沈落觉得脑袋有点重,抬手拿霍萧的衣服擦了擦眼泪,伸着手就去够那只无法无天的,霍萧已经先她一步提前,霍霍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他一手按在胸前,一人一猫,于是一块趴着睡着。
霍萧低头看着,过了良久,确定人熟睡,招来门口路过下人,一手将霍霍递过去,再抱着人让她躺到床上。
他出门,赵中安在外等着:“来的时候,的确心情不好,不过……”
“嗯?”
“臣跟着她回万越坊数了下钱,看着她心情瞬间好了,然后她又买了一堆东西,臣以为她彻底把事全扔脑后了。”
霍萧回头看了眼,哪那么快忘……
她伤别人的同时,怎么可能不把自己一块伤到?
“最近,让她留你这,朝中要有大动作了。”
“臣遵旨。”
那边,聂穆回到聂府,满府依旧井然有序,可他突然觉得安静了好多。
他出着神,其实,以前沈落在的时候,也不怎么出来见他,永远都是陈青用着她的名以来关怀,跟现在也没什么两样。
可,他苦笑了下,望向那个方向,原来知道人窝在那个角落就足够他安心。
聂穆踏进府内,直往聂老夫人那去,以前,还有陈青、沈茵偶尔闹腾下,现在一个已经被他送走,一个已经离开,他突然发现自己居然没地方去,只能去看望他娘,等他娘身体好后,他可能只能去书房公务了。
明明以前更不喜两人有意无意折腾的,宁愿去书房做事,也不想参和的。
聂穆走到聂老夫人门口,嘴角自嘲一勾,还真是等到什么都没了后,才发现啊。
他头一抬,就见到两丫鬟看到他神情瞬间惊恐,突然高声:“大人,您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聂穆眉头一皱,直觉告诉他有问题,大步向着聂老夫人的屋子走去。
两丫鬟急急忙忙拦着,聂穆黑着张脸,一手挥开:“滚!”
“大人,老夫人还在静养!”
完全不符合她们平常声音的响度,就像是在给里面的人通风报信。
聂穆心头沉了沉,一手推开大门,跟在他娘身边的嬷嬷正慌乱站好,看到他来,才扯出笑容:“大人,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聂穆不着痕迹的打量四周,嘴里道:“今日没什么事,就提前回来了。”
桌上有烛台打翻,蜡烛滴落的痕迹,证明人刚刚手忙脚乱想要掩饰什么的模样。
他视线挪向床上,昏睡中的人一只脚还露在被褥外面,他瞬间浑身如坠冰窖,视线再看向地面,又扫到床下什么,二话不说走过去,抽出一堆画像来,几幅画像展开,全是女子画像。
嬷嬷本想阻止,可来不及,只能迅速找借口:“老奴就想着,老夫人要是现在醒着,肯定很希望给您挑门好的亲事。”
嬷嬷努力扯了扯嘴角,想让自己看起来自然点,虽然她无法解释为什么要藏到床下去。
聂穆一手捏着满京贵女的相册,上好的宣纸在人手中瞬间烂成一团,他深吸了几口气,看向床上额前冒冷汗的人:“她,不打算亲自挑吗?”
嬷嬷抬手擦了擦额前冷汗:“老奴就是给老夫人备着,万一醒了,就能立马看了,现在不是还昏迷着吗。”
“是吗?”聂穆努力扯开嘴角,不断的告诉自己,这个是他娘,是生他养他的亲生母亲。
可……
“娘,沈落走了,你可以醒了。”
他终究忍不住了。
聂老夫人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了,可还是一手按着额头,哼哼唧唧的起身,再睁眸困惑着:“穆儿,你怎么回来了?”
聂穆就这么看着人即使被揭穿也依旧坚持演着,头一次不想再陪她演,唇齿微颤,垂在两侧的手握的紧紧的:“娘,你怎么……怎么可以这样。”
怎么可以这么设计他?
“穆儿,要不是你护着她,娘也不会……”声音越来越弱。
聂穆不想再听她扯,拿起手边的画像,不敢置信:“再过一段时间,苏琳入门,你现在这是打算拿人家嫡女给我当妾室?”
聂老夫人见画像被他捏成那样,赶忙夺回来,心疼着:“对啊,总得给你找个知冷热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