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易低头笑了笑,这张嘴真是......不饶人。
不请人去办公室却让人把桌子椅子搬过来,难不成还要在医院大厅里让王局长当猴被观赏?
王局长在官场浸.淫那么多年哪能听不出乔烟语气中的明褒实贬。
“不用麻烦,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是我部下疏忽让这李大勇又出来犯事,你们放心这次一定对他狠狠批评教育。”
湛家在B市根基不深,势头正猛却少了这些盘根错节的关系。
但乔家不同,当初乔老爷子打天下的时候这些关系就已经纠结在一起,如今乔氏这颗大树有多茂盛底下就有多盘根错节。
乔烟不在这里也不会让王局亲自赶过来押人,乔氏大小姐不好惹可不是说着玩玩的,不只是女生搞团体那一套,而是圈里真正能惹得起的没几个人。
“明天不会又被我们在街上碰到这人殴打女人虐待小孩子吧?王局啊,我这见义勇为也没见你给我发个锦旗,下次要是再被我撞到这男人是不是我也能拎钢管就上?完全没有任何代价嘛,我还做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干什么?”
王局额角都沁出细密的汗珠,对着能够做自己女儿的乔烟连连点头,即便没有损了他作为局长的半分气度但明眼人也能看出气势上乔烟隐隐王局压了一头。
“湛医生,你说,该不该给我颁个锦旗?不然以后人民的心都凉了,谁还会见义勇为,犯罪代价这么低都排着队来报复社会了。”
湛易再一次见识到乔烟胡扯的功力,王局亲自过来了连口水都没有,干巴巴的晾在那里,把话头引到他这里,有着这事能不能过去全看他的态度的意思。
实际上乔烟也是这个意思,王局明显是冲着她的面子来的,不然这点小事他能亲自过来押人?
湛易忽略将目光落在他身上的王局,唇边漾开清浅的笑,看着乔烟,眼中带着几分赞许,认真道,“嗯,勇气可嘉。”
王局被晾在一边面子上也过不去,清了清嗓子,姿态低了些,“因为我们工作上的疏忽给你们带来麻烦了,湛院长,你看......”
“麻烦王局亲自跑一趟,我们医院一定配合调查,还请进办公室喝杯茶。”湛易面上带着浅笑,看不出什么情绪,算是不追究这件事。
“茶就不喝了,我还有其他事情,监控由我们警员带走。”王局也是给个台阶就下的人,承了湛易的情,若不是他点头估计在乔烟这里这事难翻篇,随手指了两个人调取监控。
乔烟见湛易没有因为自己给王局施压而不满才展颜笑开,“王局,记得锦旗啊!”
王局在车里连连点头,脸上的褶子都深了几分,挥着手按上车窗。
车窗合上后他满面笑容立马沉下来,精明的眼中闪过锐利,拿出私人电话拨通一串号码,“你没告诉我乔家大小姐跟湛家那位的关系,如果不是我发现的早你连我都蒙过去了。”
“王局,我也不是有意瞒你,谁知道从来不碰女人的湛易和从来不碰男人的乔烟会勾搭到一起。”
“什么意思?”王局压低声音眸光闪了闪。
“放心吧,乔烟也不是拎不清的人,怎么会为了一个男人跟你闹翻脸,况且现在乔烟还不是乔家掌舵人。”
“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你别忘了,这两天乔氏董事会给乔黎施压的事情,我的话点到这里,你是聪明人。”
“乔氏内部如何风云诡动我都不在乎,我盯的是湛易,我更倾向于两个人是为了利益缠到一起,各取所需罢了,王局长是不是想的太多了?”
王局挂断电话,沉默半晌。
看着再次黑沉下来的天空在心里无声叹息一声。
B市要换天了。
***
下午四五点钟豆大的雨珠再次落下来,西边刚冒头的阳光还未来得及收敛,这边墨色的天空低低压下来,像是天翻转过来,泄开一角,雨水一股脑的全都倾泻下来。
眼看着这场雨越下越大,本来还要跟着湛易去易烟讨论合约细节的乔烟觉得左耳越发不舒服,胸口闷闷的,耳孔内像是钻了小虫子吱吱乱叫,让人心烦意乱。
刚刚被王局搅起来的愠怒因为这令人心烦的耳鸣逐渐转为压不住的烦躁。
她嘴里被塞了一块糖,清甜的草莓味冲淡了隐隐上涨的躁动,抬眼看去,湛易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眸中带着探究。
乔烟神色一凛,不可以被他知道。
扯开唇角勉强牵出一抹笑,顾着大厅内人来人往,凑在他耳边压低声音,“我头疼。”
湛易收回目光,眼底微微一黯,她还是不肯告诉他,压下心底的失望,淡声道,“走吧,去我办公室。”
乔烟听着他冷下的来的声音有些捉摸不透,这是又怎么了?
她丝毫不知道湛易心思转了几道弯,在电梯里听到他几不可闻的叹息声,像是无奈又像是妥协,脸色也不像是刚才那么冷清。
乔烟更是不解,她惯会看人脸色,但湛易这令人捉摸不定的态度让她有些猜不透。
办公室专门为她秘密辟出的诊室再次被打开,她躺在椅子上,闭着眼,嘴里的糖暂时压制住了蠢蠢欲动的不安和焦虑,闻着他身上清香的柠檬味,渐渐有了睡意。
湛易手指在她耳际和头皮上按摩半个小时,她睡的很安心。
一个人睡在空荡荡的家里的时候她经常会梦魇,成宿成宿的睡不着,她也变得越来越喜欢纠集一帮人在外面疯,直到天色逐渐亮起来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到家里倒头睡去。
除了待在实验室,只有这样发泄精力才能麻痹自己,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
湛易把她从诊室抱出来放到休息间的单人床上,帮她轻轻掖好毯子在她额头印了浅浅一吻离开办公室。
因为外边的大雨,医院里显得格外安静,他站在走廊,手指撑在扶手上透过被雨水冲刷模糊的玻璃窗看向外面。
良久,撑着伞走到医院对面超市买了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回到化验室的走廊,指尖夹了一根烟,心思有些沉闷。
他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尽管她掩饰的很完美,但作为一个医生他多少能看出点端倪,她有心理疾病。
一支烟燃尽,身上沾了尼古丁的味道,他皱了皱眉将剩下的烟揣进衣兜里,转身敲开门。
进去不到十五分钟,湛易拿着一张化验单走出来,手背上有淡淡的青筋暴起来,眸光一片冰寒。
他撕碎薄薄的化验单,扔进一旁的垃圾桶。
长久的伫立在窗前,如同一尊雕塑,直到脖颈有些麻木他才侧身靠在窗前的墙壁上,一条长腿曲起来,手指微微颤抖的点着烟,狠狠吸了一口,直到烟雾在肺腔里滚了一圈才缓缓呼出来。
玻璃窗上,他的脸模糊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爱你们~
第27章
“药片化验结果显示含有碳酸锂和丙戊酸盐成分, 按剂量来看是稳定情绪的药物。”
“一般是遗传,但也由患者生活环境决定, 若是短时间内受了某种刺激一时间走不出来,她会进入自我宣泄状态,如果没有及时治疗随着病情加重她逐渐控制不住自己而崩溃,这是比抑郁症还要复杂的躁郁症。”
“一般症状表现为极度兴奋或者极度狂躁,情绪有时又会因为外部因素变得阴郁, 有些患者会长时间依赖某种食物来缓解,比如疯狂食用巧克力或者糖分,酸柠檬等等。”
化验室里医生的话在湛易脑中炸开。
怪不得她嗜糖,怪不得她情绪激动时一颗糖就能让她稍稍平复下来。
他的乔乔变成这个样子, 到底经历了什么?!
湛易手里的烟点着一根又一根,仿佛要把几年来欠下的在今晚吸个够。
直到外边雨停了, 窗台上零零散散的躺着十几个烟头,湛易才从走廊离开回到办公室。
乔烟还在睡着, 短发凌乱的散在枕头上,耳边的头发遮住半边脸颊, 眉头紧紧蹙起来, 手指受惊般的不时抓着枕头。
湛易蹲在床边, 克制着眼中的黑雾,轻轻扣着她的手放在唇边疼惜的吻了吻,手指将她散在脸颊的头发拨开,轻柔的捏了捏她耳垂,伸手拆开一颗糖放进她嘴里, 声音有些哑,“乖,没事了,我在。”
有他的抚慰乔烟安静下来,像是脱离了刚刚的梦魇嘴角牵出一抹笑意。
湛易眸光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精致的眉眼,从兜里又拿出一颗糖拆开糖纸含在嘴里,草莓味的清甜在唇齿间蔓延开,冲淡了从心底泛上来的苦涩,指腹捏着她耳垂摩挲着。
乔烟被他的手指弄得有些痒,鼻间蹭过他手腕,皱了皱鼻子,像是对他满身烟味不满,却没有醒过来,挥开他的手抱着枕头转身朝另一边满足睡去。
湛易站起身帮她拉上毯子弯腰捏了捏她的鼻子。
小没良心的!
***
乔烟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下来,淅淅沥沥的雨声依然密集,在他办公室昏昏沉沉睡了两觉醒过来的时候还有些迷惘,坐起身听着外边的雨声有种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的感觉。
嘴里还残存着草莓糖的味道,她舔了舔唇,眼中带着一丝疑惑,什么时候吃的糖?
拉好被弄皱的裙子,打开门看到湛易坐在办公桌前,一只手撑着额头,一只手捏着钢笔闭眼思索着什么。
听到开门的动静他从文件中抬起头,看向睡的一脸迷糊的乔烟,脸上立马换上温和的笑,声音很轻柔,“醒了?饿了吗?”
乔烟走到他身边,坐在办公桌上,扫了眼他桌面的文件,看起来不像是能够让他难住的工作,她上一次见他这幅苦恼的表情还是在大学时候他在自己脚踝上咬的牙印留下一道疤她生气的时候。
“饿了。”乔烟眼中闪过狐疑,诚实的点点头。
湛易在文件上勾画了两笔扣上钢笔盖合上文件站起身,“走吧,去吃点东西。”
乔烟正要从桌上跳下来突然闻到一丝淡淡的烟味儿,伸手拉过他手腕闻了闻,又扯着他衣领拉下来,在上面吸了口气,眸光变了,“你吸烟了?”
湛易烟酒不沾在学校是出了名的,究竟是什么事情竟然让他愁的吸起烟来?
“嗯?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如果应付不过来你可以不用为了我踏进你不喜欢的领域。”乔烟见他眼底淡淡的青影有些心疼。
“你想多了。”湛易捏了捏她的脸。
湛家这棵大树蛀虫太多,即便是没有乔烟他也注定要趟这趟浑水,只不过现在比预想的提前踏进来罢了。
乔烟才不信他的鬼话,手臂揽着他腰身,仰着头看他,“那你为什么吸烟?”
乔烟眼睛亮晶晶的,半阖着,看进去的时候像是潘多拉魔盒泄开一角,让人窥见了里面色彩纷呈的美好。
他眸光暗了暗,喉结上下滚动两下,伸手捏住她下巴,唇角的微笑蓦地放大,“真想知道?”
“怎么……唔。”
不容她过多询问,温凉的薄唇落下来,揽在她腰间的手臂收紧。
湛易倾身压下来,牙尖咬在她耳垂,声音低沉缱绻带着他特有的声色,“乔乔,你逃不掉了。”
乔烟知道他向来爱惜她不会太过分,想着不能就这么被男人掌握主动,以后的家庭地位还是要从现在抓起,她咬着唇,眼尾一扬,“还没收了你这妖孽唔......”
“怎么?”湛易挑眉,见她像只被捏着尾巴恼羞成怒的小兽般,想挣扎却挣脱不开又打定主意要反击的样子,笑出声。
“还没收了你这妖孽,怎么逃?”乔烟稳了稳神,眼角勾着媚意,朝他眨了眨眼。
这副故意勾引的样子谁能受得了。
缠绵的吻再次落下来,终于在她眼中泛着泪光的时候他才放开她。
看着她一副娇气的样子湛易忍了又忍,眸光晦涩难耐,目光艰难的从她身上移开,帮她拉好衣服,把人抱起来坐在椅子上,“去吃饭?”
乔烟露在外面的皮肤覆上一层淡淡的粉色,被他理顺头发,窝在他怀里不敢动,怕再惹了男人,想到他的恶劣,愤愤咬在他紧实的胸膛。
“嘶~”这小丫头牙尖嘴利的,还不忘报复。
见她松开口笑了笑,“刚刚叫我什么?再叫一声听听。”
乔烟在他腰间掐了一把,从他怀里挣脱开,刚落地腿一软,她下意识闭上眼。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传来,腰间多出一只手臂,将她揽住,身后传来愉悦的轻笑,“这么不禁逗,以后可怎么办。”
“流氓!”乔烟迅速从他身上离开,背过身不自在的揉了揉被他咬过的地方,现在还在疼。
她心里大骂,流氓混蛋。
湛易揉了揉她的头,起身进了休息间浴室。
半小时后,一本正经的男人带着别别扭扭的乔烟从医院离开,到附近吃了饭把她送回御园。
车内,两人久久没下车。
乔烟抱着肩膀防备的看着他,想到办公室里他的恶劣就气不打一处来,“开门啊。”
湛易看着车窗上不断晃动的雨刷,开口,“我渴了,不请我进去喝杯水吗?”
“不。”拒绝的话脱口而出,随即觉得自己反应太过激烈了,清了清嗓子,睁着眼说瞎话,“我家没水。”
湛易眸光一闪,摘下眼镜挂在手指上,倾身凑到她面前,目光盯着她的唇,“那我只好用另一种方式解渴了。”
乔烟瞬间反应过来,一只手捂着唇,一只手推开他,“我想起来冰箱里还有水。”
湛易笑的无害,打开车门,撑着伞走到侧门帮她拉开车门。
乔烟这下犯了难,雨水已经没过他脚面,她犹豫着没有伸出脚,看着湛易眨了眨眼,“我的鞋不能沾水。”
湛易把伞交到她手里,微微蹲下身,“上来。”
乔烟弯着眼一只手举着伞一只手臂勾着他脖颈,真上道!
从大门到门口不过几步远,湛易走的很稳,脚上的皮鞋和裤脚都湿透,乔烟按了指纹打开门脱了鞋子赤脚走进客厅,“鞋柜里应该有拖鞋,你自己找找。”
湛易把她脱得东倒西歪的高跟鞋摆好,打开鞋柜,里面有男式拖鞋,看起来有些年头,上面还有淡淡的折痕,但很干净,想来是时常打扫清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