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嘉云凑过来：“你俩说什么悄悄话呢？”
罗漪说道：“我们换个卖饭的窗口吧。”
钱嘉云皱眉：“可是我想吃米线。”
叶潇扬也附和道：“我也想吃，好久没吃了。”
正说着话，他们已经排到窗口前了。
阿姨拿着勺催促道：“吃什么？”
罗漪不敢耽搁，说道：“一碗三鲜米线。”
钱嘉云：“我要吃最贵的，牛肉米线。”
叶潇扬：“我也要一份三鲜米线。”
阿姨利索地烧了三个砂锅，他们仨就在旁边等着。
罗漪对叶潇扬说道：“你去找个空桌子，你的手端不了。”
叶潇扬当然不会挑战单手端砂锅了，于是他说道：“那你小心点，别烫着。”
“哎呦，好体贴啊。”钱嘉云揶揄道。
罗漪不搭理她，自顾自地拿了一个空盘子，等阿姨把砂锅放上来。
食堂的瓷砖地面有些湿滑，罗漪小心翼翼地端着盘子往叶潇扬的桌子那边走过去，好在有惊无险地送到了。
罗漪和钱嘉云挨着坐，叶潇扬坐在罗漪对面。
看上去很像两个闺蜜相约来吃饭，对面坐了个无关男生一样。
罗漪把筷子和勺递给叶潇扬，叶潇扬左手一摊，说道：“不会用。”
“不是你要吃米线的吗？”罗漪怨气满满地睇了他一眼。
“你不会用餐具，平时晚上是怎么吃饭的？”钱嘉云问。
“她喂我。”叶潇扬说得理直气壮。
罗漪：“……”
钱嘉云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眼睛一亮：“呦呦呦，你俩够腻歪的呀。”
罗漪：“多吃饭，少说话。”
可叶潇扬不能杵着不吃饭啊，像他这种病号，在食堂里分外扎眼，路过好几个学生都扭头看他。
罗漪在内心默默叹了口气，只得拿过他的勺子，挑了一筷子米线放在上面，递给他：“你会用勺，别跟我装了。”
叶潇扬接过勺子，手指不经意间碰到她的，弄得罗漪脸色又是青一阵红一阵。
于是，叶潇扬吃一口，罗漪就给他在勺子上添一点。
两人间的默契简直看呆了钱嘉云。
“你怎么不吃饭？”罗漪扭过头来问她。
钱嘉云：“我突然发现自己有点撑。”
罗漪：“？”
钱嘉云：“被你俩撒的狗粮吃撑了。”
跟他俩来吃饭就是个错误！简直自找狗粮吃！
叶潇扬完全不介意在全校同学面前撒狗粮，可罗漪很介意。
这次晚饭吃完了，打死她都不同意跟叶潇扬再去食堂吃饭了。
他不要脸，她还要呢。
又是一个周一，罗漪下午照例去上体育课。叶潇扬由于骨折，只能一人留在教室里看书自习。
到了操场上，有人通知罗漪，吴飞鸿老师去隔壁市参加武术交流活动去了，所以这节课武术班的同学们自由活动。
时间已经迈入了六月份，天气热得厉害，下午的阳光照得人头晕眼花。
罗漪一人在操场上也没什么劲儿，于是她就打道回府了。
叶潇扬见罗漪回来很惊讶：“没去上课吗？”
罗漪答道：“老师有事没来，就解散了。”
教室里空调很凉爽，罗漪脱了外套，只穿了一件精致的雪纺衬衫。
没过几分钟，叶潇扬就拿着书，大摇大摆地坐到了钱嘉云的位置上。
罗漪：“……”
罗漪：“你干嘛？”
叶潇扬一本正经道：“给你补数学。”
罗漪：“？”
她还没让他给她补，他怎么比她还上心呢？
“之前说的话我都记着呢。”叶潇扬不紧不慢说道，“既然你答应做我女朋友，我就一定不会让你成绩落下。”
他说得正义凛然，好像真的特别看重罗漪的成绩一样，其实他只是找个借口跟她独处而已。
至于学习成绩提高什么的，那只是约会的副产品。
叶潇扬把罗漪的月考卷子拿出来仔细看了一遍。
罗漪没有第一次那么紧张了，可还是不好意思。
毕竟只考了99，实在是有点没脸见人。
“你函数这块好像有点薄弱。”叶潇扬看完之后得出结论，“涉及到函数的几道题，正确率都不高。”
罗漪轻轻地“嗯”了一声。
“函数是数学的灵魂，必须要学好。”叶潇扬信誓旦旦说道，“你要是把这块掌握好了，下次考试起码多拿二十分。”
“真的吗？”罗漪像是沙漠里的人见到绿洲一般，被他说得欢欣鼓舞起来，“那你现在就帮我讲讲吧，函数和导数那块我一直都不太明白……”
叶潇扬把卷子压在胳膊肘下，侧过身来看她，黑眸夹带着一丝戏谑。
“在我给你讲课之前，你是不是得做到之前答应我的事？”他说。
“什么事？”罗漪眨眨眼，她显然已经忘记了。
“就是……”叶潇扬伸出手来捏了下她的脸蛋，她的皮肤又细又滑，像是被牛乳浸泡过一般。
“干嘛啦你。”罗漪下意识想躲，叶潇扬却突然凑近了。
他轻启薄唇，缓缓说道：“你欠我一个吻。”
罗漪：“……”
大哥，您记性真是太好了。罗漪想哭。
“干嘛这副表情？”叶潇扬不满地微蹙眉头。
“我……”罗漪被他逼到墙角，无路可退。
“你答应过我的，不能反悔。”叶潇扬轻笑，伸手拨开她额前的刘海。
“你……”趁罗漪还没反应过来，叶潇扬飞快地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罗漪的脑子里“轰”地一下爆炸了，脸瞬间成了熟透的番茄色。
这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像是起了化学反应一样，她身体里隐秘的某处似乎被唤醒了，提醒着她——她是个女孩子，她已经十五六岁了，身体开始发育了，会对异性的亲密举止产生反应了。
即使这反应令她羞耻难堪。
叶潇扬垂眸看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她的脸。
不知为何，她眼睛起了一层蒙蒙的雾。
纤长浓密的睫毛像蝴蝶羽翼一样颤抖着，平日里带着些许病态白的嘴唇也像是回了春一样，透出诱人的粉色。
叶潇扬的喉结滚了滚，他竟不知道一个浅浅的亲吻会有这样的魔力。
他舍不得离开，反倒把她压得更往墙角缩。
罗漪害羞极了，她连忙拿起桌子上的数学书捂住脸。
这反应，像极了被大灰狼按在爪下的小白兔。
“嗳，你躲什么？”叶潇扬嗤笑，胸腔发出沉闷的笑声，语调愉悦极了。
“唔……你别看我。”罗漪细弱蚊呐的声音从数学书后传来。
“怕我亲你啊？”叶潇扬逗她，“亲都亲过了……那就再让我亲亲。”
罗漪听了这话，脖子更往下缩了，数学书把她整颗小脑袋都遮了起来。
她这是鸵鸟心态，明知道掩耳盗铃没有用，可偏偏还要这么做。
“说好的只准亲一口。”罗漪无处可逃，欲哭无泪。
“嗯……”叶潇扬漫不经心地应着，伸手去抓她举着的数学书，“我反悔了。”
罗漪那点儿力气在他面前根本不堪一击，在数学书抢夺战中，叶潇扬很快争得上风，成功拿下，顺便把这本书丢得远远的。
罗漪：“……”
有句话叫贪得无厌，她就不该跟大灰狼做交易！
叶潇扬把罗漪整个人都困在了课桌和墙壁间的小小空间里，罗漪是插翅难飞。
他伸出左手，扣住她的下巴，轻轻往上抬。
罗漪要哭了，她出声哀求道：“别这样好不好，我好怕……”
叶潇扬的手指在她雪白的下巴上摩挲了几下，似乎在认真思考她提案的可行性。
最终理智占领了高地，因为罗漪这句颤抖的话，令他产生了不太愉悦的回忆。
关于那个阴暗的水房的回忆。
那时候，她也是这般哀求他，说她害怕。
“能不能告诉我，”叶潇扬眸色深沉，“为什么害怕我？”
即使她答应做他女朋友，可她依然没有对他放下戒备吗？
“我……”罗漪迟疑片刻，说道，“不是怕你，是怕我自己。”
怕自己无法承受他的喜欢，怕自己陷得太深，以至于这辈子都陷入爱的泥淖，无法自拔。
冷心冷肺的人未必生来就是如此，只是她们害怕受到伤害，于是就会下意识地将自己的一颗心冰封起来。
只要不去爱，就不会受到伤害。即使一生孤遇无人依，也好过被爱后再无爱。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这句偈语她一直铭记在心。
叶潇扬默默叹口气，松开了他的手。
他是有些失望的，甚至有点儿后悔，当初不该那样逼她做决定。
她显然并没有准备好把身心托付于他，他现在要的不多，只是她的一点爱就够了。
他也没想对她做什么出格的事。
虽然他是男孩子，可他知道，做了事情就要负责的。
他当然愿意对她负责，可是她好像不太希望他来负责。
慢慢来吧，未来还有很长。
起码她现在正在尝试接纳他，不是吗？
叶潇扬撤回身子，罗漪终于得以坐直。
她见叶潇扬左手漫无目的地翻着数学书，突然心底产生了一丝愧疚。
她问道：“你是不是不开心？”
叶潇扬摇摇头。
要说他开心，肯定是开心不起来的。
可要说不开心，刚刚好歹也亲到她额头了，该知足了。
想到这里，他说道：“别瞎想，我刚刚只是逗逗你。”
罗漪揉了揉自己滚烫的脸颊，嗔怪道：“下次别开这种玩笑了。”
她差点以为他真的要亲她嘴唇。
叶潇扬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说什么都不合适。
她不想他开这种玩笑，是因为她对接吻这件事很抗拒吗？
他决定不去细思这个问题的答案，这会让他心烦意乱。
叶潇扬摊开数学书，刚要给她开始讲课，教室后门突然传来一阵动静。
罗漪惊恐地往后看去，那里果然有人。
定睛一看，是跟她同在武术班的秦紫曦。
秦紫曦脸色很差。
因为这节课不用去上课，她又知道叶潇扬不在，肯定是在教室里，于是她就想绕到六班这边看看他。
结果，她都看到了些什么？
看到叶潇扬把那个她从来没放在眼里过的短发小女生逼到墙角，然后亲了她一口。
不知道他是在顾虑什么，那个本该落在嘴唇的吻没有继续。
可秦紫曦看得出来，他是有这个念头的。
而且她第一次见叶潇扬脸上流露出那么温柔的表情，原来他也不总是冷漠的，只是他的热情都给了别人。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是男女朋友吗？
她扣着门把手的手攥紧了。
叶潇扬怎么可能交女朋友？
秦紫曦不信。
他可以不接受她，做他高高在上的学神。
可是她不能容忍他跟其他女生在一起，还是这么个看上去弱弱的小女生。
叶潇扬看见秦紫曦，脸上神色未动。
稍微懂点事的人，看到他跟罗漪这样，也该知道避嫌了。
可她跟个木头桩子一样杵在那里是几个意思？
还想看续集呢？
对不起，他家小兔子拒绝跟他演续集。
想到这里，叶潇扬就冒出了一股无名之火。
他语气冷峻：“你有事吗？”
这句话冷得像冰碴子戳肺管子一样，秦紫曦瞬间清醒了过来。
罗漪早就吓得手心全是汗了，刚刚是被秦紫曦看见了吗？
天呐，她该怎么办？她可不想被通报批评。
秦紫曦支支吾吾道：“我……没事。”
叶潇扬道：“没事就别串班，六班不欢迎你。”
罗漪：“……”
要不要这么绝情啊？人家好歹也是个女孩子，说这么重的话？
也许她只是路过呢？
秦紫曦扭头就想走，叶潇扬却突然叫住了她：“秦紫曦。”
秦紫曦脚步一顿，叶潇扬居然知道她的名字？这个认知让她欣喜万分。
她立刻调整好表情，转过头来直勾勾地看着他。
她希望叶潇扬解释点什么，比如说，刚刚那件事只是个意外，并不是她想的那样。
他们只是在打闹，或者说得更残酷点，他们只是玩玩，不作数的，她别当真，也别产生误会。
这样她心里还会好受些。
她凝神谛听。
叶潇扬闭了闭眼，随后睁开凌厉的双眸，缓缓说道：“我不希望有第四个人知道刚刚发生的事。”
叶潇扬又补充了一句：“你好自为之。”
秦紫曦一愣。
他是在威胁她？
言下之意是，他跟她就是那种关系。
他根本没有否认，反而是默认了。
秦紫曦懊丧不已，她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这个地方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