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茶茶乖巧地点头。
“好,我不着急,我慢慢来,先从停掉药物开始,我发现我一吃药,就注意力不集中,学习效率慢,还不爱说话。”她深吸一口气,又说:“温叔叔,和你说了后我好一些了,如果我有什么情况我会随时和你联系的,您在英国不用担心我。”
温明说:“你上次的药应该今天吃完了,我再给你开一周的,你视情况而定,”说着,温明又给黎茶茶递了张名片,“这是我的好朋友胡秉,这几天如果你有什么紧急情况,可以联系他。”
黎茶茶说:“谢谢温叔叔。”
温明问:“吃饭了吗?没有的话,留下来和我一起吃晚饭。”
黎茶茶:“下次吧,我还要回学校,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完。”
“好,那下次。”
温明看着黎茶茶的背影,怪心疼的,不由轻轻地摇了摇头。
多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就摊上这样的爹妈?
他遇见黎茶茶的时候,还在读博,正好过年回老家B市,半夜十二点的,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穿着红色连衣裙,独自一个人走在胡同里。他以为是哪家迷路的孩子,便过去问:“你爸爸妈妈呢?”
小姑娘长得精致,一双杏眼水汪汪的,可是却没什么情绪,用过于平静的语气说:“我没有迷路,你不用管我,我有事会求救警察叔叔,东边走五百米就有派出所。”
说的话过于老成。
温明学心理的,第一眼就用专业的目光发现这孩子有问题。
他假装离开,随即尾随。
没多久,他见到了人生中难以忘记的一幕。
小姑娘走到一座高桥上,静静地看着底下漆黑的河面,然后开始攀爬护栏杆。是个傻子都知道小姑娘想做什么,温明上前阻止了,硬是拦腰把小姑娘截了下来。
小姑娘轴得很,面无表情地说:”你拦得了我第一次,拦不了我第二次。”
温明说:“你还小,不管因为什么,都要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不然你长大后一定会后悔。有什么烦恼,和叔叔说。今天叔叔就把话撂在这里,如果不能解决你的烦恼,叔叔跟你一起跳河。”
她问:“你是拐卖儿童的坏人吗?是的话,我跟你走。”
温明哭笑不得:“行,我是坏人,你先跟我走,告诉坏叔叔,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迷茫又无措。
半晌,才张嘴说:“黎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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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一转眼就过了五年,当年的小女孩已经生得亭亭玉立。
温明叹了声。
黎茶茶是他的第一个病人,最初带她去医院的时候,她还死活不乐意,说自己没病,后来诊断出来了,是轻度抑郁。他给小姑娘用通俗易懂的语言解释了轻度抑郁的定义。没想到小姑娘听了,却问他:是不是轻度抑郁好了,爸爸妈妈就会疼她了。当时的温明也不过二十八,听了怪心疼的,暗自决定以后如果不能对孩子负起责任的话坚决不要孩子。
再后来,他读完博回国,被A市的第一医院应聘为心理医生,干了两年后,才在A市开了心理工作室。
黎茶茶这个病案,他拿到医生执照后就开始接手,如今已经整整四年了。
心理疾病需要依靠药物,也需要依靠强大的自身以及友善的外界环境才能痊愈。
而黎茶茶虽然是轻度抑郁,但是在不友善的环境长时间受着刺激,加上自身不是特别强大,所以整整四年也没有痊愈。不过比起最初的黎茶茶,如今的黎茶茶已经算进展得不错。
最初他见着这个小姑娘,和这个小姑娘待了半个月,她隔三差五就想轻生。
她父母也是不负责任,半个月过去都来找过小姑娘,那会还是过年,问了小姑娘,才知道父母过年去录制节目去了。
幸好后来接受了治疗,才渐渐发展出一有沮丧绝望到极致的情绪就去酒吧跳舞的宣泄方式。
温明私下里剖析过黎茶茶的心理。
她渴望着父母的疼爱和关注,一直按照着父母的要求生活,当这种渴望长期得不到满足的时候就会产生叛逆的心理,想借取另一种另类的方式得到父母的关注,但黎茶茶又和一般叛逆的孩子不一样,她乖戾又脆弱,甚至不敢踏出光明正大反抗的那一步,于是只好退一步,借着未成年就去酒吧跳舞喝酒的名义,悄悄实行她心里认同的微不足道的反抗。
同时,她又害怕被发现,才画着浓妆。
温明后来收的病人多了,有的康复得快,有的康复得慢,也有越来越糟糕的,他便知道其实最棘手的也就是黎茶茶这种例子,她抑郁的本质是缺失父母的关爱,想要得到的也是父母的关爱,但凡父母不给予,她这个病便无法根治,除非她能自己想通。四年过去了,黎茶茶一直是这样的状态,直到遇到了她口里的那个人,让温明觉得希望来了。
黎茶茶就像是一个在黑暗里待久的人,如今没有光,没有灯,她努力地迈开了踏出黑暗的第一只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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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明感慨了会,直到前台姑娘进来通知有下一位预约的病患,他才回过神来。一回过神来,才蓦然发现给黎茶茶开的药,她忘记带走了。
他看了眼手表,说:“茶茶走得不快,现在估计还没走到地铁站,你和她联系一下,把药带给她。”
前台姑娘立马应声,带上药就匆匆忙忙地下楼。
工作室附近走十分钟左右的路就有地铁口,她刚刚已经和黎茶茶联系上了,黎茶茶现在在地铁口等她。她一路飞奔过去,走得急,即将到地铁口的时候撞到了一个人。
药盒也掉到了地上。
她正想弯身捡起,那个人比她快了一步,宽大的手掌拾起了药盒。
盐酸氟西汀分散片。
男人微微拧眉,嗓音低沉地道:“抗抑郁药?”看了眼她的胸牌,说了句:“温明工作室?”
男人生得英俊,前台姑娘忍不住脸红,点了点头:“有人落下了药盒,我是去送药盒的。”此时,她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黎茶茶。
她接了电话,说:“别!茶茶,别!你不用走过来,天那么冷,你在地铁口等着就好了,我快到了,最多两分钟。”
说完,她挂了电话,却听英俊男人说:“不是送药吗?去吧。”
前台姑娘想说能不能留个联系方式,然而此时男人已经掉头走了。她只觉可惜,拿了药就往地铁口奔去。黎茶茶早已等在了地铁口,拿了药就给前台姑娘道谢。
前台姑娘连忙说:“不客气不客气。”
说着,却是微微一怔,她竟然看到了刚刚帮她捡药的英俊男人,她可以万分确定,他还朝她们这边望了眼,但转眼间又消失在晚高峰的人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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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的星驰酒吧渐渐热闹起来。
肖南前脚刚到,后脚就有经理热络地过来招呼:“南哥您来了……”说着,不动声色地瞧了瞧肖南周围,显然是一个人,身边并没有女孩。
那天肖南包场,他正好休假。
在场的员工们都传得绘声绘色。
据说南哥带着他的小女朋友来酒吧了,全程宠溺,小女朋友要月亮就要月亮,要星星就要星星,向来不假辞色,单挑都灭掉一个团的南哥对着小女朋友就差在屁股装上一条尾巴,汪汪汪地甩起来了。
没有亲眼目睹的经理表示十分遗憾,盼着哪天能亲自目睹,这会儿总算把南哥给盼来了,可惜身边没有小女朋友。
经理又说:“南哥,一个人吗?是要卡座还是包厢?我们老板说了,南哥来了就得好好招待,我们星驰永远为南哥您留一个好位置。”
肖南说:“吧台。”
酒吧里能当上经理的,自然少不了察言观色的技能,一瞧肖南这语气,这模样,立马便说:“好嘞,给您安排上。”说和,便领着肖南进去,待肖南坐下后,又不动声色地离开,给肖南留下一个安静的环境。
吧台这边有一半划分到了吸烟区。
肖南沉默地抽着烟。
兴许是脸上明摆着“别惹老子”的表情,他坐了半个小时,都没有人上来搭讪。过了很久,肖南似是想到什么,看向了调酒小哥。
调酒小哥立马会意:“南哥,您想喝什么?”
肖南说:“上次和我一起来的小姑娘,知不知道?”
调酒小哥说:“知道。”
肖南:“她平时喝什么,就给我调什么。”
“好嘞!”
片刻后,一杯鸡尾酒递到了肖南的面前。
酒调得特别好看,红色渐变层,像是天气好时的晚霞天空,犹如一块红宝石,又依稀带着几分梦幻之感。
肖南喝了口,忽然拧了眉。
他问:“没酒味?”
调酒小哥说:“是啊,她每次来喝的都是不含酒精的鸡尾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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恕我直言在座各位都是辣鸡(5)
东东天下第一美:@肖南,社长!我得到消息,下下个周末城市展览中心有个海洋生物展,我们社团要组团去看吗?
祁哥:有大鲨鱼吗?
东东天下第一美:有!
祁哥:赞,@肖南,社长我们去看吧!
灭霸爸爸:告诉你们一个不好的消息,我已经两天没联系上南哥了,电话也打不通,不过倒是请假了,我悄悄问了辅导员,辅导员说是家里临时有事,我看了下新闻,最近除了南哥的五哥和陆薇闹绯闻之外,肖家也没啥新闻啊。
东东天下第一美:@肖南,社长你还好吗?
祁哥:难道是家中巨变?现在封锁消息了?
东东天下第一美:@全体成员,你们最后一次和社长联系是什么时候?我是上周三。
祁哥:同上周三。
灭霸爸爸:周五专业课。
茶茶:周日中午。
灭霸爸爸:冒昧问一句,你们做什么去了?
茶茶:正巧碰上,一起吃了午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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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很久,黎茶茶又发了一句让在座各位都振聋发聩的话——你们不要担心,我问了社长的妈妈,阿姨说他出远门了,过两天就回来。
又过了很久,黎茶茶又再度发来一句让大家惊掉下巴的话——阿姨说谢谢你们的担心,说有空的话,可以一起去社长家里吃饭。
接着,又来了一句让大家彻底石化的话——阿姨问明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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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主义父女情(3)
东东天下一美:茶茶师妹是和社长和好了吗?
灭霸爸爸:没有吧,我家小可爱说没有!
东东天下第一美:行了,拒绝秀恩爱。
祁哥:师妹和社长妈妈居然认识?师妹还喊社长爸爸?这关系有点混乱啊……
东东天下第一美:脑补了一出虐恋情深的青梅竹马大戏。
灭霸爸爸:妈的,我认识这么久都没去过南哥家!
东东天下第一美:那我们去吗?
灭霸爸爸:不知道。
东东天下第一美:我听祁哥的。
祁哥:去!当然去!你们就不好奇有钱人的别墅长什么样子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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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茶茶看到大家的发言后,陷入了沉默。
此时,她的微信又连着来了几条信息,全都是甄宝女士的——
【有没有什么忌口?我让阿姨做点你们喜欢吃的菜。】
【家里真是太久没来过阿南的朋友了。】
【阿南不在也没关系,阿姨替他招呼你们,那就这样定了,晚上七点,吃完饭后我让司机送你们回学校。】
黎茶茶起初看到消息的时候也吓了一跳,想了很久才忍不住去询问了甄宝女士,没想到甄宝女士如此热情,还用不容拒绝的语气提出了这样的邀请。
黎茶茶心想:肖南不在的话,应该也没关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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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只有黎茶茶知道具体地址,所以大家一致决定四人先在校门口集合,然后再由黎茶茶带路过去。谭明第一次去朋友家做客,而且朋友还不在家的那种,有点紧张。
祁馨和张东也是。
黎茶茶则是有些心不在焉,全程都很是沉默。大伙儿也不敢问她和社长究竟和好了没有,加上都紧张,前往肖家别墅的路程上,几人你望我我望你的,都没怎么说话。
最后,还是张东忍不住,临近目的地时问了句:“师妹,你跟社长和好了没有?”
黎茶茶说:“我们没有吵架。”
……可是你们在冷战啊!
张东不懂现在的年轻人在想什么。
谭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少说话,感情的事情外人别插手。”
张东说:“社长和师妹不是社会主义父女情吗?”
祁馨也很蒙圈:“对啊。”
谭明看着两个没谈过恋爱的单身狗,以资深过来人的脱单一族的语气说:“社会主义父女情的感情也别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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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肖家的别墅后,谭明祁馨还有张东都有点拘束。
祁馨小声地问:“我们来社长家做客,什么上门礼都没有带,会不会显得没礼貌没家教呀?”
张东也附和说:“可是买水果也很奇怪,社长家会不会不吃我们平时吃的水果?虽然社长平时不挑食,但是我看社长的五哥每顿饭都是四位数起,据说吃水果只吃空运进口的那种……”
谭明看向黎茶茶,问:“要带上门礼吗?”
黎茶茶说:“阿姨不看重这个,人到了就好……”说着,她摁了下可视门铃,很快的,屏幕里出现一张皱纹横生的脸。黎茶茶打招呼,说:“张叔,我是茶茶,我和阿姨约好了吃饭的。”
“好嘞。”
别墅大门缓缓打开。
黎茶茶熟门熟路地带着几个人进去,边走边说:“刚刚的张叔是肖家的司机……”
张东几人互望几眼,最后派出了谭明做代表:“师妹,你经常来南哥的家吗?”
黎茶茶一顿,又说:“我之前因为私人关系在肖家住过一段时间,所以知道得比较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