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吃完就上楼了。”
他略一思忖，“知道了，我现在回去。”
霍之洲回到座位，和桌上的人打了个招呼，先行退场了。
*
等他回到家，已经是半个多小时以后了。
保姆已经回了自己家，整个家里静悄悄的，漆黑一片。
霍之洲打开客厅的灯，没有看到人。
正要上楼的时候，他的眼角突然瞥到了阳台里的一个身影。
穆暖苏穿着睡裙躺在阳台的躺椅上，睁着眼睛看窗外的夜空。她的长卷发从椅背处垂落下来，脸上的表情很平和，整个画面安逸又宁静。
“你在干什么？”霍之洲轻手轻脚地走到她背后，出声问。
“数星星。”穆暖苏知道是他回来了，头也不回地说。
声音清清淡淡，听不出感情。
霍之洲也抬头看过去，天上黑黢黢的，哪有星星的影子。
南城的空气质量不好，夜晚很少能看到星星，就算有，也只有零星几颗点缀在夜空。
那种漂亮如画般繁星闪烁的场景是从不会在这座城区出现的。
“要不要喝酒？”霍之洲收回目光，低头问道。
穆暖苏扬起头，朝他看了一眼，随后点了点头，“好啊。我酒量很好。”
霍之洲走回客厅，将衬衫的袖子挽起，从酒柜里拿出两个高脚杯和一瓶酒，回到了阳台。
穆暖苏看着他将酒瓶和酒杯放在阳台的黑色小几上，弯唇一笑，“用红酒杯喝白酒，挺有趣。”
霍之洲坐在矮凳上，给两个酒杯倒上酒，把其中一个递给穆暖苏，“你带回来的酒，尝尝吧。”
这是穆暖苏前一段时间从隋镇带回来的特产，今天刚好用上。
她接过酒杯，稍稍晃了晃，自言自语道，“其实我还没喝过，也不知道好不好喝。”
说完，她微微坐直身子，抿了一口。
白酒独特的浓烈味道瞬间充斥了她的口腔，辛辣中又带了丝甘甜，喝进肚里，连胃都变得热起来。
穆暖苏皱眉，将酒杯放回了小几。
“好喝吗？”霍之洲将酒杯拿在手里，并不动作。
穆暖苏摇头，“太辣了。还是红酒好喝。”
“那我给你换。”霍之洲起身。
穆暖苏拉住他的手臂，“不用了，就这个吧，别浪费。”
霍之洲故意狐疑地看着她，“你也会怕浪费？”
穆暖苏“噗嗤”一声笑了，“好吧，其实我是想看看你酒量怎么样。”
“放心，比你好。你喝醉了我也可以把你抱回楼上去。”
穆暖苏“呵呵”一笑，又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对了，你高中的时候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啊？”
霍之洲眉头微蹙，“高中？”
穆暖苏点头，“嗯，你高中的时候不是校队的吗？一定很受女孩子欢迎吧？”
霍之洲“嗯”了一声，也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有什么印象深刻的事吗？或者什么白月光？”她看上去很好奇。
霍之洲沉默下来，目光沉沉地看着她，良久才开口，“苏苏，我已经27了，高中离我很远了。”
高中的时候，他除了读书，也会跟在大哥后面学一些商业知识，后来又要准备出国，根本无暇注意周边的同学和环境。
穆暖苏“哦”了一声，点头，“也是，我都忘了你的年纪了。”
两人一边喝着酒，一边聊了点其他话题。
不知不觉，一瓶酒被消灭了大半。
喝到后来，穆暖苏已经习惯了那种辛辣。当她又一次举起酒杯的时候，霍之洲握住了她的手腕。
“别喝了。”他的眼神晦暗不明，“你喝醉了。”
穆暖苏的脸早已经绯红一片，嘴唇上沾了酒渍，莹润亮泽，眼睛仿佛沁了水般的湿润，雾蒙蒙的，带了几分迷茫和无措，一看就是喝多了。
“是吗？”她眨了眨眼睛，神情无辜，“我没醉。我还认得你。”
霍之洲靠近她，鼻尖相对，声音暗哑，“我是谁？”
“霍之洲。”她乖乖地回答。
“霍之洲是谁？”他伸手摸她的脸，又热又软，皮肤嫩得能掐出水般。
“是我老公。”要是平时，她早就张牙舞爪地把他的手拍下来了，可现在却老实地不行，任由他动作。
看她这副又乖又软的模样，霍之洲越发心痒。
“乖。”他伸手在她的唇瓣来回摩挲，“老公疼你好不好？”
他原本是想问她今天发生了什么事的，可现在色令智昏，他只想抱着她好好缠绵一番。
说完，霍之洲就弯腰，一把将穆暖苏从躺椅上抱了起来，径直往楼上的主卧走。
回到房间，霍之洲将人轻轻放在床上，俯身吻上了他觊觎已久的红唇。
穆暖苏“唔唔”两声，两人的舌头相互纠缠在一起，呼吸间满是浓重的酒味。
衣服一件一件被扔到了床下，散落一地。
白色的大床有节奏的晃动着，间或夹杂着女人似痛苦似欢愉的呻、吟和男人的粗喘。
今晚南城的天上没有星星，只有一轮月亮高高挂在夜空。
窗外月凉如水，房内缱绻旖旎。
霍之洲觉得自己要疯了，怎么就能这么沉溺于一个女人呢。
他从不觉得自己是沉迷女色之人，可他却无比地迷恋于和她的肌肤之亲。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放过了自己的小妻子。
穆暖苏困得不行，连澡都不想洗，只想好好睡一觉。
霍之洲低头，摸她泛着红晕的脸蛋，声音轻柔得近似蛊惑，“苏苏，告诉我。今天为什么心情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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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穆暖苏头昏脑涨, 软绵绵地拍开他的手，“我要睡觉。”
这个人知道她醉了还借机行不轨之事, 现在又要吵她睡觉，烦人。
“那你告诉我, 今天是见到什么人了吗？”霍之洲好脾气地问。
穆暖苏“嗯”了一声。
“谁？”霍之洲的声音陡然低了八度。
穆暖苏似乎烦了, 突然大叫一声：“奚诚南王八蛋！”说完转过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觉，再不理他。
霍之洲顿时睡意全无。
奚诚南……
他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少年的身影。
17, 18的模样，眉目英俊, 穿着宽松的校服和洗得发白的球鞋。他站在漂亮明艳的少女旁边，嘴角含笑地注视着她。
他一眼就看出来，那个男生和穆暖苏不是一个圈子的。
富家小姐和穷小子的校园爱情，能维持长久？
他知道这种男生的野心, 也知道他的弱点。
所以, 他去找了自己在英国读书时的导师之后，事情很顺利地按照他的想法进行。
男生作为学校优秀学生，得到了去英国某大学参观学习交流的机会，然后被那里的老师看上。
老师不仅邀请他报考那所大学, 还热情地帮他写好了推荐信。
这是一份从天而降让人无法拒绝的礼物，特别是对于家庭贫困的优秀学生。
他渴望成功，想站在和女朋友匹配的位置, 就一定无法拒绝这个诱惑。
果然，他出国了。
两人也分手了。
可霍之洲也失算了，他没想到, 穆暖苏的母亲在这件事之后不久去世了。
小姑娘一连遭受了几个打击，原本身上的那股张扬明艳全都不见了。她变得低沉了很多，长时间的沉默变成了家常便饭。
他想帮她，可是她拒绝任何人靠近，像受了伤的小动物，只愿意蜷缩在一边默默舔舐着伤口。
他一直默默观察，直到那个叫唐晓笙的女生住进了穆家，她的心情才慢慢好转了一些。
再后来，他趁虚而入，和她结了婚。
霍之洲叹口气，原来是他找来了。
上一周，穆暖苏接到电话后，他就意识到了不对，找人查了奚诚南的资料，得知他已经回国，在某个银行的投行部工作。
怎么，学有所成回来成为精英人士想重温旧梦了么？
心中醋意翻滚，烧得他难受，霍之洲烦躁地起身去阳台。
他不想承认，自己真的很嫉妒，甚至觉得不公平。
她是自己第一个喜欢的人，可他却不是她的。
霍之洲给自己倒了杯红酒放在一旁，学着刚刚穆暖苏的样子，睡在躺椅上，睁着眼睛看天空。
爱情，从来就没有公平可讲。
你爱一个人十分的时候，哪怕她对你的爱只有一分，也足够让人欢欣鼓舞了。
可悲的是，他还不确定，穆暖苏对自己有没有那么0.1分的感情。
在她单身的那段时间，他看过太多太多的人和她表白，不管是帅的、高的、有钱的、成绩好的，无一例外全部遭到了拒绝。
她把自己封闭了起来，禁止任何人的进入。
直到现在，他还不确定，什么时候适合告白。
他怕，自己的感情对她来说是一种枷锁和负担，她会将他拒之门外甚至和他离婚。
霍之洲眼底暗沉一片。
不，他是不可能离婚的。
在阳台独自呆了会儿，晚风微凉，吹乱他的头发，如同他的心境。
霍之洲起身回房，掀开被子将旁边的娇躯搂进怀里。
想复合？做梦去吧！
*
穆暖苏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头还有些发晕。
她坐起身来，敲了敲自己的脑门。
昨天霍之洲问她什么问题来着？
好像是问她怎么不开心。
她怎么回答的已经记不清了。
但她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开心。
还不是奚诚南那个王八蛋来找她了。
小时候的校园爱情并没有那么刻骨铭心，只是奚诚南的出现提醒了她不想回忆的那段时光，将那时她的伤心和气愤全部勾起。
分手的这3年里，其实穆暖苏并不会经常想起他。
他和自己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被她全部尘封在了17岁。
那时候，自己刚刚得知父母的感情并不是自己一直以为的那样好，她方寸大乱，像个无头苍蝇一般不知如何是好，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该做什么。
她恨林琉，也讨厌爸爸。
妈妈生病的时候，她一句话都不想和爸爸说，停了课在医院陪妈妈。
那时，她最信任的人就是奚诚南。
奚诚南比她大一届，长得帅成绩也好。除了家境不好以外一切都很完美。
当时学校里喜欢他的女生很多，追求最热烈的那个女生叫方沐。
当然，穆暖苏并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应该说，她那时候笃定奚诚南对自己的感情坚固，谁都不够资格让她放在心上视若情敌。
妈妈病情稳定一点的时候，她回学校找奚诚南，想和他撒娇哭诉。
可没想到，方沐先找到了她来。
她告诉穆暖苏，奚诚南要去英国读书了，自己也会去。
穆暖苏当然是不信，奚诚南从没有和她说过。
他们说好的，以后一起去A大读书。他先去，第二年她再去。
方沐看她一脸不信的样子笑了，嘲笑味十足：“大家都说你们感情好，看来也没有多好嘛！这么大的事你都不知道。”
她说话点到为止。
穆暖苏却如遭晴天霹雳。
她连忙去奚诚南的教室找他。
他的同学见校花来了，打趣起哄的声音不断。
奚诚南走出教室，露出他一贯温柔的笑容，“苏苏，你找我？”
“你要去英国？”穆暖苏没工夫绕圈子，瞪大眼睛直接问道。
奚诚南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穆暖苏霎时明白了。
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后来她才知道，学校很多人都知道高三那个常常考第一的奚诚南被英国的名校全奖录取了，只有自己完全被蒙在了鼓里！
奚诚南找到她解释，说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他没有遵守两人的约定。好几次话到了嘴边都咽了回去，就这样拖到了现在。
他和穆暖苏道歉，说自己不是有意瞒着她的，希望她能等他回来。他一定可以变得更优秀，更配地和她在一起。
这个解释穆暖苏无法接受，她提出了分手。
奚诚南自然是不同意分手，不停地道歉，哀求挽留。
一边是名校的全额奖学金录取通知单，一边是自己的女朋友。他两个都不愿意放弃。
可是已经迟了。
在穆暖苏眼里，奚诚南是那个最后抛弃她的人。
她像是抱着浮木在海中漂浮的人，惶然不知所措。她看到远处有一艘熟悉的轮船，里面是自己最最信任的人。她泡在海里，开心地向那里挥手，希望他拉她上去。
可是，那个人开着船离开了。
他说，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他要学习，要事业有成，要出人头地和她相配。
可他不知道，那时候的她只需要他的陪伴而已。
在学校，所有人都说奚诚南很爱很爱她。
她也是这么认为。
她以为，父母的感情是假的，但奚诚南的不是。
她那么那么的信任他，以为就算所有人都站在她的对面，他也会一直在自己身后给她依靠。
说好了是风吹不散雨打不走的人，还是离开了。
他走了，带着她所有的信任消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