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手摸了一下，没有摸到上面固定头发的发夹。
“怎么了？”
林萱见叶苡然停下来，垂眸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找什么，不由出声问道。
“我发夹不见了。”
叶苡然凝眸回忆了一下，开口。
“应该是落在洗手台上了。”
她把手中的托盘递给林萱。
“萱萱，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回去找找。”
叶苡然回到洗手间，就见洗手池前站着一个人影。
个子高高的，宽肩，窄腰，翘臀，长腿。
男生侧对着门口的方向，一边的唇角轻轻向上扬起，好像是在……傻笑。
他抬着一只手，掌心里不知道拿着什么，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兀自出神。
是程慕和。
叶苡然走近，轻咳一声。
“那个……”
程慕和身体一怔，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
他转头看向叶苡然，那双眸子微微睁大，睫毛一颤一颤的，像是受到惊吓的小幼鹿一样。
嘴角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好，残留着一丝青紫。
“你的伤怎么还没好？”
叶苡然抬眸看着他，柔声问道。
话刚说出口，她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化着老年妆，他应该认不出是自己。
“我是……”
“叶苡然。。”
程慕和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温柔。
她的脸上虽然布满了褶痕，可是那双眸子依旧清亮，不染纤尘。
看着女孩儿的老年妆，这一刻，他的内心突然滋生出一股非常强烈的想法。
想要陪着她，一起慢慢变老。
这个念头来得毫无缘由，疯狂地在心头蔓延，犹如狂风浪涌，将他整个人吞没。
那双清冷的瞳眸，也沾染了炽烈的灼烫。
叶苡然眨巴着眼睛，歪着脑袋打量他，眼神透着一缕茫然。
程慕和担心自己会吓着她，垂落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手背上根根青筋鼓爆出来，才将心头翻涌升腾的情绪压下去。
“你……待会儿也要表演？”
他低声问道，声音里夹杂着几许喑哑，更加低沉。
“嗯，是一个小品。”
叶苡然笑着回答。
她有些调皮地眨巴眨巴眼睛，双手背在身后，微微凑近男生。
“我在里面扮演一个老太太哦。”
“很漂亮。”
程慕和有些呆呆地说道。
叶苡然面带狐疑地凝视着他。
“我说的是真的。”
程慕和急切地补充道。
目光虔诚而又认真。
那张白皙的俊脸上隐隐透出一抹潮红。
“好吧，相信你了。”
叶苡然笑着说道。
她看着男生嘴角上的伤，眉心微微皱了一下。
“你是不是没有好好上药？”
程慕和抬手摸了一下，低声呢喃着。
“忘了。”
叶苡然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回去之后还是上点药吧。这么漂……”
她轻咳一声。
“这么好看的一张脸，万一留下疤就不好看了。”
“好。”
程慕和点头。
配上那张精致的俊脸，有种说不出的乖巧。
“你是来看晚会的？”
叶苡然挑眉问他。
“嗯。”
程慕和继续点头。
“好看吧？”
叶苡然眨眨眼睛。
程慕和抿了抿嘴唇。
“……没看。”
他刚才一直盯着手机……上的头像，压根儿就没抬头。
台上表演了几个节目，表演的什么，精不精彩，他一点都不知道。
叶苡然笑了笑，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来找她的发夹的，连忙看向洗手台。
上面除了洗手时溅出来的水珠，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奇怪？我记得放在这里的。”
叶苡然皱眉，低声嘟囔着。
“你有没有看到……”
“是不是这个？”
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一个清丽，一个低沉，就像是在同一架钢琴弹奏出一高一低两个音符。
完美地契合在一起。
叶苡然看到男生手中的发夹，眼睛倏地一亮。
“原来被你捡到了。”
程慕和把发夹还给叶苡然。
叶苡然接过来，金属制的发夹上还残留着男生掌心里灼热的温度。
她把鬓边垂落下来的那绺长发别在耳后，右手固定住，左手有些笨拙地把发夹掰开。
“我帮你戴吧。”
还不等大脑作出指示，男生已经冲口而出。
话音刚落，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提议有多么突兀，耳根连带着耳尖腾地一下涨得通红，有些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
就连两排长而浓密的睫毛也颤抖得厉害。
叶苡然的动作也停了下来，静静地颐望着面前的男生。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碰。
第16章 小祖宗X16(含入V公告)
叶苡然见面前男生耳廓上的红晕越来越浓，无声笑了笑，把手中的发夹递给对方。
“那就多谢了。”
程慕和紧绷着的心弦松了下来，伸手接过女孩儿递过来的发夹。
两人的指尖不经意间碰在一起，那颗心脏陡然一缩，又提了起来。
他微微上前一步，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
把女孩儿鬓边垂落下来的灰白长发别在耳后，掰开发夹，轻轻将头发固定住。
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动作，力道软绵绵的，一点都不像他打架时候的骁悍勇猛，生怕稍微用力，就会把女孩儿弄疼。
这是他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
动作生疏，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疼吗？”
程慕和低声问道。
声音很轻，就像是情人之间的呢喃低语。
叶苡然下意识摇头。
脑袋偏向一边，发夹夹着那绺头发，微微绷紧，像是古筝上的琴弦一般。
程慕和心头一紧，连忙松开手中发夹。
双手捧着女孩儿的脸颊，眼神慌乱不安，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疼吗？疼不疼？是不是很疼？”
他的语速急促，接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发夹夹着女孩儿的一绺头发，坠在耳边，轻轻摇晃着。
他连忙用两只手把发夹掰开，将那绺头发解放出来。
右手急切地探向女孩儿的脑袋，想要伸手触碰，却又担心会弄疼她，无措地僵滞在空中。
想碰，又不敢碰。
他的大脑像一团乱麻一样，乱糟糟的，一片空白。
弯下腰身，嘴唇靠近女孩儿的头发，腮帮微微鼓起，给她一下一下地吹着。
叶苡然感觉到耳后传来阵阵温热的气息，微微有些酥痒，脖子向后缩了缩。
“那个……这是假发，不疼的。”
她有些不自在地开口。
“呼……”
呼到一半，声音戛然而止。
程慕和像是被人点了穴道一样，登时僵在那里。
他弓着腰，两边的腮帮轻轻鼓起来，眼睛微微睁大，一眨一眨的，有些频繁。
他这副表情，就像是一只偷吃食物，被主人捉到的小仓鼠一样。
呆萌呆萌的。
那张俊脸红的滴血。
看着男生这个样子，叶苡然的心头有些发软，颊边漾起柔和的浅浅笑意，似是在无声地安抚他。
“刚刚吓到你了吧？”
她柔声问道。
程慕和鼓起的腮帮像是一只漏了气的气球，一点一点瘪下去。
僵硬的腰身慢慢直起来，不自在地抬手摸了摸鼻尖。
“没……还好。”
他有些语无伦次地回答。
叶苡然无声笑了笑。
程慕和悄悄舒了一口气，将心底的赧意用力压下，试探性地低声问道。
“我再帮你戴？”
“好。”
叶苡然点头。
程慕和有些笨拙地将那绺头发理顺，别在女孩儿耳后。
即使已经知道这是假发，他的动作依旧小心翼翼，尽量放到最轻。
男生比女孩儿高出一头，两人挨得很近，几乎将她完全笼罩起来。
从两人身后的角度看过去，就像是紧紧抱在一起一样。
有女生哼着歌走进来，刚一踏进门口，看到眼前暧昧的一幕，脚步顿时停下，连忙抬手捂住眼睛。
“那个……你们继续，我什么都没看到。”
一边说着，一边匆匆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仿佛身后有一头恶狼在追赶。
叶苡然这才后知后觉地觉察到两人的姿势容易让人想入非非，不禁有些懊恼地暗叹一句。
果然，美色误人。
“好了吗？”
她出声问道。
“好了。”
程慕和双手收回，挺直腰身，向后退开一步。
叶苡然抬手摸了摸，对着镜子看了一眼。
或许是害怕弄疼她，发夹没有插到底，有些松松垮垮地虚拢着。
“是不是戴得不对？”
程慕和在一旁有些局促地问道。
叶苡然收回手，冲他笑了笑。
“挺好的啊。”
程慕和见她不像说谎，这才松了口气。
叶苡然想起林萱还在外面等着自己，对着程慕和挥了挥手。
“我先走啦。”
“嗯。”
叶苡然还没走到拐角，就听见墙角另一侧传来吵架声。
其中一道声音正是林萱的。
她敛了神色，快步走了过去。
林萱正跟一个女生拉扯着，两人身上的衣服都有些凌乱。
之前洗好的苹果连同托盘散落一地。
还有几个女生站在旁边，没有要劝架的意思。
“今天你不道歉，就别想离开这里！”
林萱一脸愤愤地说道。
那张圆脸被怒意熏红。
林芊芊一脸傲慢地怼回去。
“我偏不道歉！你能把我怎么样？”
“萱萱，怎么回事？”
叶苡然站到林萱身边，见对方脖颈被衣领勒得通红，连忙伸手抓住林芊芊的胳膊。
“你放手。”
林芊芊为了保持身材，一直吃得很少，体形也有一种病态的纤瘦。
论掐架，她完全不是林萱的对手。
她也深知这一点。
此时听到叶苡然这句话，像是找到了台阶下，挺了挺胸，故作镇定地把手松开。
“萱萱，你也松手。”
叶苡然又看向林萱。
林萱瞪了林芊芊一眼，怒气未尽地把手收回来。
林芊芊一得到自由，连忙后退几步，跟她们保持着安全的距离，轻哼一声，傲慢地整理了一下衣服。
“萱萱，究竟是怎么回事？”
叶苡然看向林萱，语气很平和。
林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地跟叶苡然解释了一下。
“我好端端地站在这里，明明就是她故意撞上来的，还把我们的道具给碰掉了。她连一声’对不起’都不说就想走。”
林芊芊嗤笑一声。
“你让我说对不起，我就要说啊！我还赶着表演，没时间跟你们在这里浪费口舌。”
叶苡然一脸平静。
“道歉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能耽搁你多长时间？而且，照现在的情形来看，你耽搁的时间明显比道歉耽搁的时间更长。”
林萱在一旁插话。
“什么赶时间？她分明就是不想道歉。她的节目还排在我们后面呢！”
“呵！真是好笑！”
林芊芊双手抱臂，化着精致妆容的脸庞透着讥讽。
“我干嘛要道歉？明明就是她自己不长眼睛撞在我身上的，我还想让她跟我道歉呢！”
“她撒谎！”
林萱脸色涨红，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显然被对方气得不轻。
叶苡然拍了拍林萱的肩膀，无声安抚她，然后看向林芊芊。
“你说是萱萱撞了你，你有证据吗？”
林芊芊眸光闪了闪，抬着下巴反问。
“那她说是我撞了她，她有什么证据吗？”
“没有。”
叶苡然平静地回道。
旁边那几个女生她认识，平时跟林芊芊关系不错。
估计就算她问了，她们也会偏帮林芊芊。
林芊芊面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只是还不等这抹得意晕染到眼底，就听叶苡然继续说道。
“不过……”
她的目光轻抬，看向房顶上的摄像头。
“刚才的经过，它应该都看到了。”
林芊芊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面色陡然一紧，露出一丝心虚，却还是佯装镇定地挺直身板。
“叶苡然，你以为你是谁？学校里的监控，是你随随便便都能调取的吗？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