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说了那么多人，怎么没有我啊？”
“本来下一个就提到你了，谁让你没沉住气，半路给打断了。”
叶苡然侧首看向他，颊边映着两粒浅浅的梨涡。
程慕和：“……”
怪他自己咯！
“那些人是你随机说的？还是按照重要程度依次排序的？”
程慕和有些不死心，依旧执着于刚才那个问题。
“唔……”
叶苡然抬起手指，轻轻点着嘴唇，略微沉吟了几秒钟，开口道。
“就是想到哪个就说哪个咯。”
那双眸子像月牙一样弯了起来，里面噙着促狭笑意。
“哦。”
程慕和低落地应了一声。
他不知想到什么，突然没头没尾地提了句。
“天棋他有女朋友了。”
“是吗？”
叶苡然微微惊讶。
“上次见天棋学长的时候，他还是黄金单身汉，没想到这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成功脱单了，速度够快的。你见着天棋学长的时候，记得帮我跟他说一声’恭喜’。”
程慕和见她除了惊讶跟欣喜之外，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情绪，心口里正在酝酿着的酸泡腾地一下消失不见了。
“好。”
他点点头，轻声应道。
眉眼间的郁色终于散去。
远在千里之外的燕大男生宿舍。
“啊嚏！”
萧天棋正在给他的美人鱼“压寝夫人”换水，突然鼻孔痒痒的，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声音震天响。
他的手里拿着那只发了福的、早已经看不出原来形状的美人鱼，结果因为打了一个喷嚏，手指突然失控，猛地一下把那只胖人鱼给捏瘪了，胸前那两团鼓起深深地凹陷进去。
萧天棋一时没有觉察，抬起另一只手揉了揉鼻子，瓮声瓮气道。
“谁念叨我了？”
何懿轩正在跟敌方厮杀，结果被萧天棋那个喷嚏吓得手一抖，一个操作失误，顿时被敌方放干了血。
他直勾勾地盯着灰色的画面，有些抓狂地挠了挠头发，然后没好气地看向萧天棋，咬牙切齿道。
“萧胖子，我艹你二大爷！”
“我们家九代单传，只有大爷，没有二大爷。”
萧天棋摇头晃脑道。
刚说完这句话，隐隐约约，恍恍惚惚间意识到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儿，可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由抬手挠了挠后脑勺。
“那我艹你大爷！”
何懿轩看着游戏聊天框里不时传出来的咒骂声，一时间被激得没有了逻辑思维，智商下了线。
萧天棋咂么了两下嘴，低声嘟囔着。
“可是，我好像也没有大爷啊。”
何懿轩眼睛一瞪。
“你刚才不是还说过只有大爷吗？”
萧天棋懵懵懂懂地点头。
“是啊。我家九代单传，没有二大爷，那不可就只有大爷嘛。”
他说到这里，眼珠子登时睁大，满是疑惑地看向何懿轩，怔怔地开口。
“那我爸爸去哪儿了？”
何懿轩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原本因为游戏失败而堆积起来的怨气霎时间烟消云散，哈哈大笑了起来。
萧天棋摸着后脑勺，满头雾水。
他开动所有的脑细胞，冥思苦想，终于幡然醒悟，哀嚎出声。
“爸，原来我大爷就是你啊！”
他这般说着，拿起手里的美人鱼，语重心长地开口。
“媳妇儿，原来咱爸……”
他刚说到一半，看着被他亲手捏扁了的美人鱼，顿时傻了眼。
“媳妇儿，你这是咋了？咋变成—D了呢？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何懿轩伸脖子看了一眼，看到美人鱼胸前跟两个窟窿似的，很不厚道地笑了起来。
……
下一场戏就是前几天叶苡然跟程慕和之前对过的出车祸的那场戏，得需要出外景。
在去拍摄地点的途中，叶苡然见程慕和一直沉默不语，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不由凑近几分，低声问道。
“怎么闷闷不乐的？”
程慕和正在想事情，听到叶苡然的声音陡然回神，那双眼睛犹如受到惊吓的小鹿眼睛一般，黑黑的，亮亮的，又透着一股迷茫。
“有心事？”
叶苡然问他。
程慕和猛地摇头。
“没有。”
叶苡然狐疑地看着他，又问了一遍。
“真没有？”
程慕和一脸认真地回答。
“真没有。”
到了拍摄地点，剧组工作人员抓紧时间布置拍摄场景。
程慕和等叶苡然跟张导说完话，走到她身边，唇瓣嗫嚅了几下，终于开口。
“要不……还是用替身吧？”
“嗯？”
叶苡然挑眉看向他，面露不解。
“万一受了伤怎么办？我不放心。”
程慕和把心里的顾虑说出来，那张俊脸微微绷紧，透着不加掩饰的担心跟紧张。
叶苡然闻言，心头涌上一丝暖流，唇畔也漾开浅浅笑意，柔声安慰他。
“又不是真撞上，不会出什么问题的。你放心。”
程慕和眉心紧蹙，依旧放心不下。
“可是，万一呢？”
光是想到这种可能性，他的心头就像被针扎似的，袭来一阵阵刺痛。
“哪有这么多万一？”
叶苡然嗔笑道。
“你看韩剧里有那么多的车祸剧情，那些演员不照样活蹦乱跳的吗？”
她见程慕和依旧不为所动，亦真亦假地继续劝解道。
“你担心我出事，就不担心人家替身演员出事？这场戏这么重要，我可舍不得把这么好的机会让给替身演员。而且，你之前不是看过剧本嘛，车子撞上的不是’陈丽娟’，而是喜欢她的那个男人。”
程慕和抿唇沉吟了一分钟，凝眸看向叶苡然，眼神里满是认真。
“答应我，一定不要让自己受伤，好不好？”
叶苡然笑着点头。
“好，我答应你，绝对不会让自己受伤。”
正式开始拍摄。
程慕和破天荒地主动要求跟张绍元坐在一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监视器。
张绍元当导演这么多年，终于又一次体会了一把老师在上面监考，学生在下面答题的那种紧张焦灼的滋味。
“慕少，我们现在开拍？”
他试探性地问程慕和。
程慕和的目光一直没有从监视器上移开，他沉吟了足足几十秒的时间，勉强做好了心理建设，才点头。
“开始吧。”
第58章 小祖宗X58
张绍元扬了扬手, 冲剧组工作人员挥手示意。
“Action！”
场记打板, 拍摄开始。
镜头下，叶苡然所扮演的“陈丽娟”神色恍惚地走在马路上, 看上去有些失魂落魄。
相隔七、八米远的地方，，一辆崭新的白色SUV轿车朝着她快速驶来。
男演员站在镜头之外, 眼睛盯着前面的情况，耳朵听着导演的指令, 准备掐着时间点进入镜头。
汽车距离叶苡然越来越近。
男演员摆出奔跑的姿势, 就等着导演的一声令下, 朝叶苡然冲过去。
张绍元眼睛盯着监视器上的画面，瞅准时机，把扩音器拿起来，刚想开口，手中的扩音器就被抢走了。
“卡！”
紧接着, 一个急吼吼的声音从他身边响起, 传到他的耳朵里。
男演员听到声音, 下意识跑了出去。
结果跑出几步远, 意识到喊的内容似乎不对，脚下连忙急刹车，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镜头下的那辆SUV也紧急刹车，在距离叶苡然四、五米远的地方停下。
司机不知道什么地方出了问题，落下车窗玻璃，从车窗里探出脑袋四处张望。
张绍元扭头朝身边看去, 就见程慕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手中正拿着原本属于他的扩音喇叭。
“慕少，这是……”
他怔怔地开口。
程慕和见众人看向自己，脸色平静地把扩音喇叭还给张绍元，淡淡地开口。
“没事，继续吧。”
张绍元一头雾水地接过扩音器，感觉到把手上湿漉漉的，好像是沾了一层汗似的，不由得看了程慕和一眼。
程慕和觉察到对方投递过来的目光，侧首看向对方。
张绍元讪讪笑了笑，连忙收回视线，冲人们喊道。
“再来一次。”
各部门再次准备就绪。
“Action！”
这一次，在汽车距离叶苡然大约3.75米的时候，程慕和又一次抢在张绍元之前，把对方手中的扩音喇叭抢了过来，扬声喊道。
“卡！”
张绍元看向程慕和，似是猜想到他这般做法的原由，笑着安抚道。
“慕少，您放心，我们请的专业司机，绝对不会有任何的意外发生的。”
他这般说着，冲叶苡然招了招手。
“苡然，你过来一下。”
叶苡然走过来，目光落到程慕和身上。
程慕和手中攥紧扩音喇叭，俊脸微绷，隐隐透着一丝紧张。
“慕少可能对车祸戏的拍摄存在什么误解，你跟慕少讲解一下。”
张绍元笑呵呵地开口。
叶苡然点头，主动拉着程慕和的胳膊走到旁边角落。
大约过了三五分钟，两人回来。
“张导，可以开始了。”
张绍元看了一下程慕和的脸色，心存疑惑，出声确认道。
“真的没问题了？”
叶苡然笑着点头。
“嗯，没问题了。”
张绍元长舒一口气。
第三次拍摄。
在汽车朝着叶苡然驶来的过程中，张绍元一直紧紧攥着手里的扩音喇叭，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再一次被身边的人抢走。
汽车渐行渐近，在距离叶苡然一米远的时候，张绍元赶紧拿起扩音喇叭，甚是痛快地冲候在一旁的男演员大声吼道。
“跑！”
谁知，一声令下，男演员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怔怔地反应了几秒钟，才撒丫子冲了出去，俨然慢了好几个半拍。
“卡！”
张绍元一脸青色地大声喊道。
他拿着扩音喇叭，气哄哄地朝那名男演员走过去。
“刚才让你跑，你傻愣着干什么？神游呢？！”
“我以为又是喊的’卡’。”
男演员耷拉着为自己辩解。
“你啊你……”
张绍元伸手指着对方，半晌无语。
“再来！”
这一次，这场戏终于顺利通过，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张绍元的心情也跟着轻松了许多。
“准备拍下一场。”
男演员浑身是血地躺在马路上，旁边停着那辆白色的SUV，车头上沾染着道道血痕，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
叶苡然瘫倒在地上，双手撑着地面，吃力地撑起上半身。
她慢慢地看向倒在血泊中的男演员，双眼倏地睁大。
有震惊，有彷徨，有悲恸……
各种情绪在眸底交织。
两行泪水从眼角无声地滚落下来，滴在地面上，碎成千万瓣。
她一边无声地哭泣着，一边吃力地爬到男演员身边，将他搂在怀里。
男演员虚弱地睁开双眼，额头上的“鲜血”一直流淌到脸颊上。
“娟儿，别……别哭。”
他断断续续地说道。
程慕和盯着监视器里的两人，眉心紧紧拧成几道褶痕。
“你知……道吗？其实，我……我一直都喜……喜欢你。”
男演员终于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唇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我知道，我知道。”
叶苡然哽咽着声音，重重地点头。
“你先别说话，救护车马上就来了。”
“让我说完，我害……怕再不说，就……就没有机会了。”
男演员的气息越来越微弱。
叶苡然紧紧抱着对方，抽泣着，泪水不停地滴落下来。
“你说，我听着。”
“你可不……可不可以满……满足我一个心……愿？”
“你说，无论什么心愿，我都答应你。”
“我想……让你亲……亲我一下。”
听到男演员这句话，程慕和垂在身侧的拳头倏地攥紧，眉心几乎拧成一团疙瘩。
“好，我亲。”
叶苡然点头，然后微微俯身。
程慕和眼睁睁地看着女孩儿的唇瓣距离对方越来越近，身体下意识里绷紧。
在即将吻上的那一刻，他终于克制不住，一把从张绍元手中把扩音喇叭抢过来，急吼吼地喊道。
“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