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懿轩看着程慕和，摇摇头道。
萧天棋一听，拖着座椅靠近何懿轩，神秘兮兮地提议。
“你说，要不咱们给慕哥找一个女人，让他泄泄火？”
何懿轩白了他一眼。
“要找你找，我可不想当慕哥拳头下的沙袋。”
萧天棋看着被程慕和击得“砰砰”作响的沙袋，缩了缩脖子。
他也不想。
又过了半个小时，场馆里的重击声终于停止。
程慕和把拳击手套摘下，拿起一条干毛巾，擦掉脸上、额头上的汗水，走到休息区坐下。
萧天棋递给他一瓶纯净水。
他拧开瓶盖，“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大半瓶。
“慕哥，你今天怎么有点儿不对劲？是不是碰到什么难题了？你说出来，兄弟帮你解决。”
萧天棋一边说着，一边“砰砰”拍了拍胸脯。
力道之大，差一点儿被一口唾沫给呛到。
程慕和盯着手里喝剩下的小半瓶水，闻言，缓缓将目光移到对方身上，面无表情地开口。
“那你笑一个。”
萧天棋下意识“嘿嘿”笑了两声，露出两排大白牙，眼睛、鼻子都挤到了一起。
等他反应过来，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一脸惊悚地瞪着程慕和，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呈保护姿势。
“慕哥，虽然咱们是好兄弟，你要是有事，为你插两刀都没问题。可咱俩都是带把儿的，而且，我可是一个正儿八经的纯爷们儿，纯得不能再纯的那种。”
“慕哥，这小子笑起来还没一朵蔫儿了的菊花好看，干嘛这么想不开，荼毒自己的眼睛？”
何懿轩也在一旁说道。
“你要是真想看，我有一个主意。过两天，咱们对门的电影学院举办迎新晚会，既有美女，又有帅哥，不比这小子好看多了。”
萧天棋闻言，眼睛倏地一亮。
“这主意好！”
然后眼巴巴地看着程慕和。
“慕哥，去瞅瞅呗？”
程慕和沉吟了片刻钟，点头同意。
“嗯。”
这时，萧天棋的微信提示音响了一下，他拿起手机查看。
是叶苡然发来的消息。
薏仁儿：学长，程学长的身体好像有些不舒服，你多注意一点。如果生病的话，还是送他去医院看看吧。
萧天棋看完这条信息，目光看向程慕和，上下打量一番。
“怎么了？”
程慕和抬眸看他。
“慕哥，刚刚苡然妹子给我发微信了。”
程慕和闻言，神情微微一怔，手指无意识收紧，手中的塑料瓶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他状似随意地拿起自己的手机，打开微信查看。
除了公众号推送的新闻，并没有未读消息。
“她说什么了？”
沉默了几秒钟，程慕和抿唇问道。
“她说，你身体不舒服，让我帮忙多注意一点。”
萧天棋回答。
程慕和闻声，手中收紧的力道渐渐消失，被捏扁的塑料瓶重新恢复到原本的形状。
他微微侧身，手背抵在人中之间，唇角轻轻上挑，勾出一抹弧度。
不等这抹弧度晕染开来，就听萧天棋继续说道。
“她还说，如果你病情严重的话，最好还是把你送去医院抢……治疗。”
听到这句话，程慕和唇角刚刚扬起的笑意瞬间被冻结，眼底闪过一抹懊丧。
他打开微信，点开跟叶苡然的聊天界面。
手指在键盘上轻触，在对话框里输入三个字外加一个标点符号。
我没病。
他的手指虚虚地停留在发送键钮上，又迟迟没有按下。
最终，他抿着嘴唇，一个字一个字地删除。
手机屏幕上的光投射到男生的脸庞，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的，粉唇微抿，透着一丝小委屈。
“叮……”
信息提示音响起。
叶苡然打开微信。
是程慕和发来的信息。
她点开查看。
是一张图片。
叶苡然点击放大。
这才发现，这张图片是一份体检报告单。
署名程慕和，日期是……上个月。
叶苡然粗粗扫了一眼，各项数据指标都非常正常。
只是……他给自己发这个做什么？
叶苡然盯着屏幕左上角显示的“对方正在输入…”这几个字，静静地等待着。
她等了足足有五分钟，这几个一会儿显示，一会儿又消失；过一会儿再显示，然后再消失……
如此循环往复了好几个回合。
叶苡然无奈失笑，他这是准备写一篇小论文吗？
又过了两分钟，对方终于把编辑好的内容发送过来。
只有两个字，外加一个标点符号。
程：晚安。
叶苡然凝视着这两个字，不由莞尔。
随后又意识到，他好像……没有把自己的微信删掉。
第11章 小祖宗X11
刚刚下过一场大雨，空气里到处弥漫着一股土腥味儿。
天空被雨水洗刷过一遍，并没有澄澈多少，依旧阴沉沉，灰蒙蒙的，仿佛一座即将塌陷的大山一般，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程慕和跟萧天棋在外面玩了一个通宵，中午才回学校。
他走在最前面，上身穿着一件纯黑色的连帽运动服，双手插进裤兜里。
浅蓝色的牛仔裤包裹着两条大长腿，隐隐勾勒着腿部流畅的曲线。
他的步子迈得很大，却走得不疾不徐，就像是在自家后花园漫步一般，整个人透着一股子漫不经心，又带着一丝彻夜未眠之后的颓靡。
突然，他的视线不经意间落到某处，墨玉一般的瞳眸陡然收缩。
脚步像是黏在地上，停下来，怔在原地。
那双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马路对过的两道身影，唇线无意识地抿成了一条直线。
萧天棋跟在程慕和后面，脑袋耷拉着，随着步子的起伏一颠一颠的，犹如一只落败了的公鸡。
他一宿未眠，又通宵宿醉，整个脑袋像是被灌满了浆糊一样，昏昏沉沉的。
他亦步亦趋地跟着程慕和，没有注意到前面的人已经停了下来，直冲冲地撞了上去。
这一撞，浑浑噩噩的意识才稍稍清醒了些许。
萧天棋一边摸着额头，一边抬头望向程慕和，眼眶通红，眼白上也溢满了血丝。
一头短毛此起彼伏，像是被人薅过一样。
“慕哥，咋啦？”
他舌头打结，含糊不清地问道。
程慕和没有理会，目光一直胶着在远处的那两道身影上。
或许是被酒精熏染，眼尾的红晕越发浓郁，像是化了桃妆。
一双黑眸仿佛被浸润在池水中，似醉非醉，衬得那双桃花眼更显迷离。
此刻，他眸光微沉，眼底郁色渐渐堆积，周身莫名笼罩着一层低气压。
萧天棋觉得周围的气温骤然降低了许多，抬手搓了搓胳膊。
他顺着程慕和的视线看过去，就见马路对面，叶苡然正站在学校门口，跟人有说有笑。
是一个男人。
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穿得西装革履，倒是有几分人模人样的。
“慕哥，那不是苡然妹子吗？我们要不要过去打声招呼？”
萧天棋出声询问道。
程慕和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萧天棋摸不准他是个什么意思，站在原地，迟迟没有动作。
程慕和等了半晌，不见身后的人有所行动，终于忍不住，出声催促道。
“喊一嗓子。”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嗓子被酒精浸润过，微微染上几许喑哑，带着醇厚的磁性。
语气里，裹挟着几分火烧火燎的不自然。
“啊？”
萧天棋张大嘴巴，不明所以。
程慕和“啧”一声，眉间拧成几道褶痕。
“你不是想跟苡……她打招呼？”
萧天棋摸了摸后脑勺，嘟囔着。
“我就是随口问问。再说，人家正跟人说话，咱打扰到她，不太好吧？”
程慕和眉头皱得更紧，睨他一眼。
“十根鸡腿，喊不喊？”
萧天棋咂么了一下嘴。
“成交。”
然后梗起脖子，眼睛闭上，深吸一口气，等憋得面红耳赤，这才大吼一声。
“嘿！妹砸！”
校门口路过的人全都齐刷刷地朝这边看来，那架势，不亚于战场上“突突突……”不停扫射的机关枪。
萧天棋这声狮吼中气十足，即使叶苡然隔得老远，也听得真真的。
她抬眸望去，看见马路对过站着的两人，挥了挥手。
萧天棋睁开眼睛，面前哪还有程慕和的影子？
他再往远处一瞧，就见对方正大步朝马路对过走去。
他没有迟疑，赶紧追了上去。
程慕和走到叶苡然面前，冲她微微颔首，然后目光落到旁边的男人身上。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对方一番，见叶苡然没有给他们相互介绍的意思，素来生人勿近的他，主动伸出右手。
“程慕和，苡然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刻意停顿了一下。
“朋友。”
明明是很普通的一句话，经过他这么一刻意，听在男人耳中，硬生生地平添了几分暧昧。
万全连忙伸出手，态度很是恭敬。
“小程总，你好。我叫万全……”
他刚一跟对方的手握上，脸色顿时生变，额头上腾地冒出一层汗水。
“……是苡然的经纪人。”
他咬紧后槽牙，求生欲让他从嗓子眼里挤出来后面那句话。
果然，话音刚落，手上被包裹的力道骤然减轻，空气里无形的利剑也回归剑鞘。
程慕和收回手，冲万全微微点头，态度明显比之前和缓了许多。
“你好。”
万全把手背在身后，五指像是生了铁锈一样，艰难地活动了几下。
“苡然，这段时间你好好研读一下剧本，如果公司有什么安排，我会通知你的。”
他跟叶苡然简单快速地交代了几句，匆匆上车离开。
叶苡然看着一脚油门蹿出老远的车屁股，总觉得有种落荒而逃的意味，好像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赶一样。
她收回视线，狐疑地看了程慕和一眼。
程慕和俊脸微绷，不着痕迹地整理了一下衣服。
当看见外套上不太明显的褶皱时，眸子里闪过一丝懊恼，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赧然。
叶苡然吸了吸鼻子，空气里弥漫着几许若有似无的酒精气息。
“你喝酒了？”
她抬眸看着对方的眼睛，轻声问道。
“没……”
程慕和下意识里想要否认，可是一看到女孩儿那双澄澈纯粹的眸子，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微微垂下头，低声回道。
“只喝了一点点。”
萧天棋晃晃悠悠地走过来，恰好听到这句话，脑子一糊，张嘴就说。
“慕哥，你那哪叫一点点？你可是一个人干掉一整瓶老干妈……老白干儿呢！”
程慕和闻声，眼睑猛地一颤，那张俊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一层绯红。
他侧首，狠狠地睃了对方一眼。
萧天棋接收到对方暗藏冷箭的目光，一个机灵，脑子顿时清醒了不少。
他讪讪笑了笑，扒了扒张牙舞爪的头发，连忙补救。
“我是说，慕哥就着一瓶老干妈，喝了一丢丢老白干儿。”
为了增加话里的可信度，他还特意拿手比划了一下。
叶苡然想象着一个气质矜贵、长相精致的小少爷窝在包厢里，一手端着酒杯，一手用筷子挖老干妈，嘴唇被辣得通红，不停“咝啦咝啦”的场景，不知不觉笑出声来。
程慕和抬眸，看着女孩儿颊边漾起的浅浅笑意，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他想起前两天她给萧天棋发的那条微信，也不知道是求生欲，还是其他什么欲，让他生出一股想要解释的冲动。
“我给你发的体检单，你看了吧？”
叶苡然不知道他的脑回路经历了怎样的九曲十八弯，话题转到这上面来，但还是点点头。
“嗯，看了。”
“我很健康的。”
程慕和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叶苡然，生怕她不相信，又补充了一句。
“我没有病。”
他的神情执拗，又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委屈。
“我只是……”
男生的声音越来越低，直至消无。
叶苡然挑眉，无声询问。
程慕和紧了紧垂在身侧的双手，唇瓣微抿，硬声硬气地回了句。
“反正我没病。”
叶苡然怔了怔，随即，颊边的梨涡更深。
“嗯，你没病。”
她低声安抚道。
“不过，你刚喝了酒，现在又吹了风，可是很容易生病的，还是快点儿回宿舍好好休息吧。”
“哦。”
程慕和点点头，额前的碎发也随着他的动作一颤一颤的。
有种说不出的乖巧可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