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媃抬头看他一眼,手指头正酸着,她揉了揉慢吞吞地说:“还成吧,老师说还及不上他,需要再练。”
封尧点头:“十日后,是第二场的美人盛会,你还是弹琴么?”
姜媃偏头想了下:“不了,我跳绸舞吧。”
她是打算,在每一次的美人盛会都展示不同的才艺,适当的给人以神秘感,自己人设才立的住脚。
她和流朱从繁花楼后侧门出去,抬手将宽大的白底绿萼梅披风帽兜罩头上。
流朱先行将古琴放进马车,姜媃正待上去,冷不丁余光里就瞥见某个熟悉的身影。
她眯眼看过去:“流朱!”
流朱面色一凝,二话不说,细细的腰姿一扭,不及眨眼的功夫,人就出现在一丈开外拦住一男一女。
姜媃缓步上前,抬起下颌:“慕美人,可真是巧的很。”
闻言,那女子转过身来,不是慕清瑶是谁?
而她随同的男子,亦同时转身。
只见那男子穿着一身普通的青衫,身形颀长,目若朗星,悬胆挺鼻,唇线明显,甚是俊逸。
姜媃心头一窒,死死盯着那男子,不自觉捏紧了手!
第211章 我的画啊
慕清瑶心头咯噔一下。
她扯了扯嘴角:“早知道你在这边, 我就不走这条街了。”
她半是抱怨半是嗔怪的,衬托着那张脸,既像是玩笑又暗含认真。
姜媃目光稍移, 意味不明地轻笑了声:“早知道你在京城, 我就去找你了。”
闻言, 慕清瑶心头不安更浓了。
姜媃挑下颌:“这位不介绍一下?”
慕清瑶不甘不愿的道:“他叫慕寒, 是我无意救的。”
慕寒?
姜媃扬眉,神特么的慕寒!
这男人分明就是戾王生死未卜的唯一儿子——关扶苏!
也就是原小说里头的男主,和反派大佬秦野争夺九五之尊的对头!
姜媃对慕寒也就是关扶苏软糯无害地笑起来:“你好呀, 我叫姜媃, 和慕清瑶是同乡。”
慕寒眼神犹豫,他看了看慕清瑶才对姜媃生硬拘束地回道:“你好。”
姜媃忽的凑近, 眯起眸子细细打量慕寒:“你长的真好看。”
慕寒脸腾的就红了,他支支吾吾得往后退一步,竟是无措到有些害怕。
慕清瑶伸手一挡,母鸡护崽一般:“够了姜媃,慕寒他失忆了, 对你够不成威胁,你想干什么?”
失忆了啊?
姜媃嘴角的笑意越发意味深长了。
她就说嘛,关扶苏人没死,不可能不会去找戾王。
可要说失忆了, 那就都说的通了。
而且关扶苏当年是进京为质的, 不是什么体面事, 故而不怎么出门显露人前。
所以, 京中世家那些,真要说认识关扶苏的,压根就没几个人。
姜媃看慕清瑶这模样,护短的跟什么似的,她忽然好奇问:“慕清瑶,你这是真心喜欢他了?”
慕清瑶怔然,在慕寒逐渐晶亮的眼神里,她微微低下头默认了。
姜媃哂笑,她该说在剧情崩的妈都不认识的情况下,这原男女主角还是会顺利相遇并相爱,可真是强大的“规则”。
大庭广众的,姜媃也没为难慕清瑶:“那我祝你们白头偕老,有甚事可以到息府来找我,好歹也是同乡一场,我还真不忍心看着你落魄。”
慕清瑶颇为意外,但私心里根本不想跟姜媃走得近。
她胡乱点头:“我知道了。”
姜媃朝慕寒看了眼,跟两人摆手,直接转身上了马车。
慕清瑶送了口气,她亲眼见着姜媃马车走远,适才拉着慕寒手笑道:“咱们回去吧。”
慕寒甚是听话,就像个被主人宠爱了的大狗,摇晃着尾巴,热情洋溢。
慕清瑶弯了弯眸子,心里暖了几分:“你头还疼吗?”
慕寒摇头:“不疼,我很好。”
说着,他顺势伸手捏住了慕清瑶的手,两人微微红着脸相视一笑,而后相携离去。
街边拐角处,姜媃撩着马车窗牖帘子,她看这两人逐渐融入人流消失不见。
好一会,她才冷着嗓音道:“找几个手脚利落的,把慕清瑶和慕寒带出城,找个隐秘的宅子看管起来,绝对不能让这两个人跑了。”
流朱不解:“姑娘,可是有不对?”
姜媃眼底划过凌厉:“随时都会爆炸的火炮,还是放眼皮子底下放心。”
末了,姜媃反复叮咛:“务必要信得过的,还不能让人查出跟你我还有秦野有关系,特别是那个慕寒,绝对不能让他跑掉,必要的时候……”
说道这里,小姑娘黑白分明的杏眼里,流蹿过罕见的漠然。
“必要的时候杀掉,栽赃给今帝!”姜媃目光锐利紧缩流朱,白嫩的脸上面无表情,说出的话却很骇人。
流朱心弦重重一跳,赶紧低头:“婢子明白了。”
姜媃呼出口气,半闭上眼,她非穷凶极恶之徒,可她绝不允许秦野的安危和前程有半点威胁。
她今日若是没遇上关扶苏那也就罢了,可眼下遇上了,她就不能放过他!
主仆两人回到息府,姜媃搭着流朱手臂下马车,她停顿了片刻,倏的从袖袋里头摸出一粒诡异的墨绿色药丸子来。
“这个东西,你给慕清瑶和慕寒喂下去,一人半粒。”她道。
流朱皱起眉头,小声建议道:“姑娘,既是如此忌惮,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婢子找人做了就是。”
姜媃摇头:“还不是时候,务必要看好了,不能对慕清瑶掉以轻心。”
毕竟,陷入爱情的女人,是没有任何理智可言的,那就是个疯狂的智障,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不能不防。
关扶苏的身份太特别,杀倒是好杀,就是姜媃没法保证戾王查不出端倪。
她不敢去赌,唯有把人先行软禁起来,留待秦野回来处置为最好。
关扶苏的出现,让姜媃好几天都不得放心。
她琢磨着给秦野回信支会一声,可也不能明言,只得模棱两口,提起一点慕清瑶,又说她终于觅得两人,可喜可贺。
远在北漠的秦野收到这封回信之时,已是一个月后了。
彼时,秦野已经将东西两突赶出了大夏玉嘉关,大营驻扎在玉嘉关的滇池。
滇池一望出去,尽是广袤的戈壁大漠,风沙粗粝,粗犷而充满一种暴虐的美感。
金乌西挂,将半边苍穹白云叠染鎏金,云蒸霞蔚,甚是漂亮。
大石头上,玄色披风猎猎,面容俊美的少年单膝屈着,手肘靠上头,捏着一条烤肉。
他并没有吃,而是拿手里转着,面容在余晖里浸染出漫不经心的慵懒。
“秦画师,怕我下毒么?所以不敢用?”有嗤笑声响起。
却是秦野对面另一青年,那青年剑眉星目,眼瞳极为黑亮,五官轮廓深刻,带着异族的俊俏。
秦野看他一眼,冷笑道:“你若下毒,现在已经尸首分家了。”
楚言笑了起来:“这么多年,你性子怎的还这样?没人说过你说话很欠打吗?”
秦野垂着眼眸,狭长的眼线带出几分锋锐。
他撕了条烤肉送进嘴里,漫不经心地咀嚼着:“你找我干什么?”
楚言盘膝坐地上:“叙旧吧,如果可以想从秦画师这里讨一副姜小美人的小相。”
秦野眼神陡然凌厉:“做梦比较快。”
楚言也不生气,他拨弄了下面前的篝火:“对我这个东西突的首领,秦画师就没有想说的?”
秦野勾起嘴角:“让你滚回去,说了你会照做?”
楚言摇头:“自然不会,就我所知,秦画师眼下是大夏皇帝面前红人,还是戾王手下最得力的左膀右臂,这样厉害的画师,我也是想要会一会的。”
秦野挑起眼睑,斜睨过去:“两个月了,你胜了几次,我胜了几次?”
说起这个,楚言就觉得憋屈。
秦野不知怎的,气运极好,上一场交锋,他就是随便指了个方向,就找准了他的主力,继而根本不上钩,按着他主力狂揍。
两个月,两人交锋无数场,不管是天时地利还是人和,楚言就没占过半点上风。
他不禁怀疑,秦野运道真有这般好?还是这人其实根本就是沙场上的战神?
他不愿意这样把对手捧到比自己高的位置,可发生在秦野身上的事,根本就很不可思议。
毫不夸张的说,刚才两人一起去猎的野味,平素随便一猎收获就能不少,可和秦野一块,连根鸡毛都没看到!
反观秦野,根本不用箭矢,随便一走,都能踩到撞死的兔子,信手往地下一掏,还能摸出杂毛狼崽子!
“吱吱吱”虚弱的奶音吱吱响起。
秦野随手将撕得细碎的烤肉喂到狼崽子面前,那狼崽子初初睁眼,母狼不知所踪,一窝两只,另外一只早饿死了。
偏生这只头顶生一撮红毛的杂毛狼崽子就让秦野掏着了。
楚言心头说不出的嫉妒,他在戈壁草原长大,早听长辈说过,但凡头顶生红毛的狼崽子,长大后,那可是狼王中的狼王,号令万狼不再话下。
这等畜牲,谁都没见过,但现在就拱在秦野手里吃烤肉!
“你早晚回京,养只狼干什么?不若你割爱让我,下场我再给你造一场大捷。”楚言动了心思。
秦野头都没抬,指腹摸了摸狼崽子头顶红毛:“给你?脸大如盆!”
楚言一口气憋心里,气的他想跳起来揍死这人。
秦野见狼崽子吃饱了,揉了揉它肚子:“我养给媃媃护身。”
听闻是给姜媃留的,楚言也就不吭声了。
狼崽子吃饱喝足,打着呵欠,拿湿漉漉的鼻子拱了拱秦野手心。
秦野拎着狼崽子后颈肉塞怀里,拍了拍手道:“你给我军功,我给你排斥异己,待我事成,会在滇池开互市,并划归滇池以西作为两族过度融合之用。”
说完这话,秦野睥睨过去:“当然,你要想给我朝贡,那也可以。”
楚言愣了下,忽的反应过来,眼底划过异色:“你想做大夏皇帝?”
秦野不可置否,没有回答这话。
楚言哈哈大笑起来,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我本以为自己就算野心大的,不曾想秦画师更甚。”
秦野起身,一扬披风:“你同意最好,不同意我就打到你同意为止。”
这话不可谓不霸道,楚言耸了下肩:“成,望日后的秦画师记得今日夕下之盟。”
秦野满意了,正要点头,就听楚言又说:“不过我有个要求。”
秦野看着他,示意他说。
楚言道:“我要姜小美人的小相十幅,还需得是你秦野画的佳品。”
这话一落,秦野表情瞬间就沉了,很是难看。
楚言无所谓道:“你是不知,当日一见姜小美人,我才惊觉世间竟有这样软绵乖巧的姑娘,乖起来的时候能把人心口都化了,恨不得万里河山都送到她面前。”
秦野冷冰冰丢下一句:“收起你的妄想,媃媃不会回应你的。”
楚言怔了下:“所以姜小美人回应你了?”
秦野扬起下颌,带点莫名自得的口吻:“自然,等我回去就成亲。”
所以,朋友妻不可戏,不准肖想!
楚言叹息一声,眼底当真流露了某种惋惜和遗憾。
他看了秦野一眼:“多好的姑娘,怎的就落你这凶兽嘴里?”
“哼,”秦野冷笑,“你敢不满?”
楚言起身,拍了拍手:“不满那是一定的,下回我到京城,定然要去拜访姜小美人,她若想来大漠戈壁看景,我就带……”
他话还没说完,冷不丁后背发毛,鬓边冷汗唰的就下来了。
秦野翻身上马,居高临下看着他,薄唇轻启吐了句:“你跨不上马背。”
丢下这莫名其妙的话,秦野一扬缰绳,调转马头疾驰离去。
楚言嘴角微翘,同样哼了声。
他吹了声口哨,座下战马眨眼到来,楚言一手抓着马鞍,一手拉着缰绳,脚踩踏脚,纵力就往上翻。
然,电光火石间,他脚下力道一泄,蓦地踩空,整个人啪叽一声摔战马脚下了。
楚言都被摔懵了,一脸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的茫茫然。
“昂”战马打了个响鼻,拱了拱楚言。
楚言抹了把脸,趴在地上一脸哗了狗的表情。
秦野该不会是铁嘴神算吧?特么他说自个跨不上马背就真没跨上去?
这什么嘴什么运道?
楚言心有余戚,一刹那之间,他脑子里什么念头都有。
他确定从前的秦野运势没这么好,所以这些年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秦野身上发生了什么?
这问题不仅是楚言想不明白,包括秦野麾下一众将领也想不明白。
大家只知道秦野运道极好,好到随手捡银子都是小事,最过份的是,每次随便一猜都能猜中地方布局。
这等事发生太多次,众人也就见怪不怪了,反正只要知道跟着秦野这个将领冲,那就都是一等一的军功就对了!
一时间,秦野在军中的名望飞快超过从前的伍昆,受到了所有人的尊崇。
系统里的积分也在哗啦呼啦的涨,秦野偶尔看到,表情就会跟沉一些。
他时常摸着腰间的素色荷包,偶尔把玩着荷包里的小木牌面无表情。
时日一晃,便到了年关。
这几个月来,北边秦野统共传回来大大小小的捷报不下二三十封。
今帝龙心大悦,在新年宫宴上,秦野人还没回来,皇帝就当众给他升了官,还赐了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