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开走了,贝芙莉简短地把那天的情形说了一下,几句话勾勒出一个大概。沃克斯听完后,挠挠头:“能让邓布利多教授亲自跑一趟的,你那位监护人可能身份不一般啊。”
布莱克家族的人,就算是远房亲戚也是很不一般的,这是常识。
回到霍格沃茨以后,奥罗拉给莱姆斯寄了一封信,想了想还是没把自己捡到萨拉查日记的事写进去,免得到时候他被吓到。写完以后她去格兰芬多休息室门外找了沃克斯,请他帮忙把信交给猫头鹰黑斯廷斯带走。
她运气不错,刚到就遇到了准备进休息室的比尔·韦斯莱,对方很乐意地给奥罗拉帮了忙。沃克斯出来的时候手里还带着一个硬牛皮纸做的盒子,里面装满了自己暑假在家捣鼓出来的精细机械制作品,送给比尔作为礼物。他还记得比尔的父亲很喜欢这些麻瓜的小玩意儿。
比尔对那个上紧了发条再松开就能围绕着房间飞好一阵的小东西很感兴趣,可惜在霍格沃茨里没办法试验其他的电子机械,不然沃克斯很乐意为他演示一遍。
“今年圣诞节你一定要去我家,你们俩都要去!”比尔拍了拍沃克斯的肩膀,爱不释手地把玩着那个小东西,“我打赌,我爸爸一定会很喜欢你的发明。”
“那就先谢谢你啦。”
回到学校上课以后,奥罗拉的生活重新变得单调而有规律起来。比尔锲而不舍地朝沃克斯灌输着魁地奇的魅力之处,可惜到头来总是效果甚微,毕竟你不能指望一个恐高症患者会对这种运动有多少好感。
周三的时候,赫奇帕奇们迎来了本学期的第一堂魔药课。根据比尔和沃克斯的描述,斯内普教授一如既往的阴气沉沉,不过似乎因为申请黑魔法防御课的职位被拒绝,脸色看起来更差。
奥罗拉咬着浆果面包,觉得实在可以理解。像斯内普那种谨慎而傲慢的人,一旦出手的事十有八九都是做足准备胸有成竹的,可想而知被拒绝的时候有多震惊和愤怒。
开学的几个星期,萨拉查说到做到的帮奥罗拉补习了魔药学。不过说真的,还好奥罗拉一开始就没抱着什么换个老师换个心情的想法,毕竟蛇祖的措辞和斯内普不相上下的尖刻犀利。
她都不知道这两个人是怎么做到能用魔药材料的特性,在无形之间把人损得体无完肤的,但是她由此也很确定了一件事:
虽然没有文献记载萨拉查·斯莱特林的魔药才华有多么出众,也没有办法去比较他们这位太过年轻的院长和他们的创始人在魔药学领域,到底谁技高一筹。
但是奥罗拉并不在意。
因为,不管他们谁更有天赋都跟自己没关系。反正自己是一定没有的,奥罗拉非常确定。
而且斯内普能在二十一岁就当上斯莱特林院长是有道理的,就冲他和萨拉查说话方式这么像,不当院长都天理难容。
想到这里,小姑娘叹了口气。
人生啊,可能这就是命吧。
不过,好在也不是所有的事都是充满悲观色彩的,至少这两个多月的相处下来,奥罗拉发现了萨拉查的一个特点——整洁强迫症。他一定要保持自己所在的那页羊皮纸是干净的,所以才会把那些不属于自己的笔迹全部都吃掉。
对此蛇祖有自己的意见和解释,他觉得奥罗拉的字迹实在难登大雅之堂,太过幼稚拙劣。而奥罗拉则没告诉他,其实每次看到萨拉查那一手分支于Copperplate英文书法的ER字体的时候,都觉得这人实在无比骚包。
有了这个发现,奥罗拉顿时就觉得和这位创始人先生的相处变得轻松了起来。当然只是她单方面这么觉得而已。
因为当萨拉查再半敛着蛇眼朝奥罗拉冷嘲热讽的时候,奥罗拉找到了可以让他抓狂的办法。她会在乖巧而有筛选性地记下萨拉查说的话后,用羽毛笔蘸满浓黑的墨汁,然后在萨拉查的周围涂满她的灵魂抽象狂放派大作,然后再笑眯眯地给目瞪口呆的蛇祖解释自己的作品内涵,一般来说都会上升到致敬梵高的境界。
可惜啊。看着萨拉查愤怒至极地将那些涂鸦吞进嘴里的样子,奥罗拉就知道他和梵高没什么共鸣了。
或许他会喜欢写实派?毕竟斯莱特林是以严谨优雅著称来着。
不知道怎么的,她忽然想起他们那位总是冷冰冰的魔药大师斯内普教授。
然后她有点惊讶自己竟然可以把对方的样子记得这么清楚,不是那种对样貌的深刻,而是对他的性格和不经意的习惯的深刻印象。
奥罗拉被自己的想法弄得愣了愣,最后一颗墨水珠坠落在日记纸页上,被萨拉查用尾巴尖拍碎成一朵漆黑的花。
“你发什么呆呢?”萨拉查扬扬下巴,“难道在想你那位格兰芬多小情人?你的眼光啊……啧啧啧。”
从学院来讲,萨拉查有这个评价很正常。
奥罗拉没回过神,随手写了句:“你说哪个格兰芬多?”比尔还是沃克斯?
“……”
不过萨拉查提醒得对,她确实有点莫名其妙了。奥罗拉摇摇头,把那个高大瘦削的身影从脑海里抹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和教授的互动卡成狗,和萨拉查的互动顺畅得一比。这不科学……
第19章 玫瑰
九月份的时候,斯普劳特教授培育的魔法玫瑰全都盛开了,火热艳丽的浓稠色彩几乎把温室的淡绿色棚壁染透。在一个空闲的下午,她从温室里剪了一把下来,用金色的丝带扎成一个漂亮的鲜红球形,又额外摘了一些带进了赫奇帕奇的公共休息室。
小獾们平时最喜欢挤在自己学院的温暖休息室里分享零食和聊聊天,顺便传阅最新的各种流行杂志和预言家日报。斯普劳特教授进来的时候,正好是休息室最热闹的时候。散发着馥郁香气的美丽花朵很快成为了孩子们的宠儿,用不着斯普劳特教授招呼,小家伙们自发地都围拢了上去。
魔法玫瑰和麻瓜世界的普通玫瑰看起来差不多,除了花朵更大一点以外。它们的碧绿杆茎上长着许多柔韧纤细带着锯齿的细小枝条,一旦受到攻击就会自动舒展开和周围同类的枝条缠绕在一起,锯齿会被杆茎里的汁液充满而变得尖锐起来,形成一张布满小刀的网。
它们的药用价值不大,但是观赏价值很好,和另一种叫火龙心血的奇异魔药植物很极为相似,而且具有一种奇特的记忆声音的功能。如果对着它们唱歌或者演奏音乐,它们会将听到的声音记录下来,并且在感受到气流流动的时候,将那些声音重新放出来,这样的记忆功能在一直到花朵枯萎前都有用。
斯普劳特夫人种植它就是因为它的美丽和特殊功能,于是那个下午,赫奇帕奇的休息室就被各种风格的歌曲和孩子们甜美稚嫩的歌声给塞满了。
每个人在场的学生都对着花球唱了几句或者一整首自己最喜欢的歌,斯普劳特教授给玫瑰施了保鲜咒然后挂在休息室的窗户前。只要一有风吹进来,浓郁芬芳的花香就会温柔地洒满房间,随之响起来的还有不一定会是谁的歌声。
美好得恍若仙境。
“我还专门摘了一些额外的玫瑰,用来奖励上学年草药学取得优秀的学生。”说着,斯普劳特夫人从手袋里取出另外几支玫瑰,在一片惊叹和欢呼鼓掌声里,将玫瑰分发给奥罗拉和另外几个同样得到草药学优秀的学生,“来吧孩子们,唱首歌,我们都是你们的听众。”
用玫瑰当话筒,这对奥罗拉来说实在很新鲜。她对音乐没有研究,会的大多数也都是一些没有歌词的乡村小曲。可是这种情况下,总不能用摇篮曲的调子唱一首霍格沃茨的校歌吧?她要真这样做了,第二天就出名了。说不定邓布利多教授还会很欣慰地给她一盒糖。
没错,就冲着她对糖的深恶痛绝也不能唱校歌。真可惜邓布利多教授的爱好是甜食,他要是换一个自己喜欢的,奥罗拉就直接无所谓地唱校歌了。
她坐在赫奇帕奇休息室那泥土色的柔软沙发上,将自己缩在一团晦暗的阴影里,认真地在自己的记忆里挖掘着有没有可以值得被记录的歌曲。她的整张脸和大半个身体都被墙角的阴影牵拉遮掩,只留没有拘束的一头淡金色长发流淌在肩膀和手臂上,被外面的阳光照得微微发亮,好像那些清蒙梦幻的光芒都实体化了一样。
在奥罗拉前面的最后一个人是塞西莉亚,她对着玫瑰深情款款地吟唱了奥黛丽赫本在《蒂凡尼的早餐》里那首著名的《Moon River》。
女孩的歌声很美,就是因为紧张而有些晦涩僵硬,但是这并不影响最后的效果。她收获了最热烈的掌声,然后像只轻盈的蝴蝶一样落在奥罗拉旁边的沙发上,白皙的脸庞因为紧张和激动而泛着健康诱人的血色。
“来吧,奥罗拉,该你了。”斯普劳特夫人冲金发的姑娘招手,其他人都相继朝奥罗拉投去期待的视线。
可是,自己真的没有什么会唱的歌啊。奥罗拉突然就觉得很头痛,也许自己注定要成为校歌的忠实拥护者吧。
她叹了口气,灵活地从沙发上跳下来,走到休息室中央,褶皱的浅绿色棉布长裙从膝盖处开始垂落,一直散开在她的脚踝上方,绽开裙摆周围的团团白色雏菊。奥罗拉沉吟了一会儿,开始回忆霍格沃茨校歌的第一句话。天知道,她只唱过一次,还是一年前的开学宴上盯着半空中的歌词瞎唱的。
所以,第一句是什么来着?梅林啊,谁能提醒她一下。萨拉查,这歌词是你写的吗?如果是,她一定会一辈子耻笑他的。
女孩站在原地犹豫不定,周围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阳光更肆意地从窗外攀爬进来,几乎要融化在奥罗拉的头发上,极致的灿烂仿若燃烧。她幻想自己在唱歌,她会想唱什么?
“梅林,她的头发颜色真的太漂亮了,像阳光一样。”奥罗拉听到有人这么说。
她将视线投向窗边,看到那美妙到不可思议的光线穿透玫瑰的花瓣,勾勒出每一丝脉络的走向,那是一种极具生命力的色彩,让人看了就心怀希望。奥罗拉忽然想起自己在六年前,也是在这么一个美丽明亮的时刻醒过来,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
她的脑海里蓦地响起一阵朦胧悦耳到近似低语呢喃的旋律,从已经被握在手里的魔杖尖流淌出来,优美缓慢地回荡在休息室里,舒缓得像一个绵长温暖的梦境。
“You are my sunshine, my only sunshine.
You make me happy when skies are gray.
You’ll never know dear, how much I love you.
Please don’t take my sunshine away.”
深绿色的花枝在奥罗拉手里转了一个圈,花朵尽情舒展开每一片自己的花瓣来接住那些轻快活泼如精灵的音调,忠实地记录着它们。
很简单的几句话,照着调子重复两遍就好了。
奥罗拉的歌声彻底落地消失的一瞬间,掌声纷纷响起。
……
她将那支玫瑰带回宿舍,斜斜地插在笔筒里,花朵的阴影正好笼罩在日记的正上方。
萨拉查辨认了一会儿那团阴影的形状,了然地摇摇头,“女孩子啊。”奥罗拉微笑着回应,“老男人啊。”
萨拉查的尾巴危险地晃了晃。
之后照例是魔药课的补习时间,地点在图书馆。奥罗拉可不想被室友发现自己有一本会动的日记。
说是补习,其实更应该被称作是疑难解答,奥罗拉只有在好像有印象但是又不会的情况下才去问萨拉查。倒不是对他不信任,只是觉得他一直没说到底要自己帮忙做什么,所以不敢这么肆无忌惮。不然他将来要是突然翻旧账,自己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至于一看就完全不会的,她也就空白在那里,等着斯内普第二天在淡黄色的纸页上留下一两句刻薄的评价,她觉得很安心。
这是一个战略性的折中方法。
虽然从目前来看,萨拉查就是单纯地很无聊所以想找个人说话而已。奥罗拉想象了一下如果是自己被关在日记里一千多年,还没个人能聊个天什么的,估计得被憋疯。
于是,她有时候空闲下来,会往日记上抄录一些学校最近发生的有趣事情。考虑到萨拉查应该会对斯莱特林院的事更感兴趣一些,奥罗拉也很含糊地提过一次因为神秘人的关系,斯莱特林院的名声现在不太好。
但是萨拉查好像对这件事没什么明显的反应,只轻描淡写地写下一句“猜到了。”
奥罗拉搞不懂他这个“猜到了”是指猜到现在斯莱特林院的情况,还是在创立之初就知道这个学院会有这么一天。不过萨拉查这种有点漫不经心的态度让她觉得很奇怪。因为一般来讲,这种态度是她自己才会有的,反正计较了也不会怎么样,还不如不计较,还能少点烦扰,乐得开心。
不过她并不觉得萨拉查会和她的想法一样,因此她挺好奇。
“您不生气吗?我是说,明明大部分关于您的学院的恶意谣言都是假的。”
“你也知道是假的啊?”萨拉查反问,“我已经死了一千多年了,很多东西时间久了就自己看得开了而已。何况我现在留下来的这个样子能干什么?”
奥罗拉没接话,他继续写,“如果这一千多年来没有哪个活腻的愚蠢家伙改动过我的院训,那么他们就该明白,进入斯莱特林从来不是通往荣耀和舒适的捷径。它只是帮你看清楚整个生存环境的镜子而已,优胜劣汰,你要什么,就得同样付出和承受什么。”
所以这就是斯莱特林和赫奇帕奇的核心区别啊,一个是不屑于计较,一个是懒得计较。
不过说真的,要是什么都看的这么清楚掂量得这么精确,那得活得多累啊。
萨拉查对此只有一句话——“所以我不选那种活在梦里的人做学生。活着本身就是累的,如果更累一点就能比大多数人都更有远见和成就,那为什么不?”
奥罗拉明白了这位创始人先生的想法,也就不在这个自己不擅长的领域里多话,转而继续和他时不时分享一些周围的八卦事件。可惜通常来说,萨拉查都不会配合的微笑,反而会把当事人挑剔得一无是处。
所以啊,有的人人生里没什么欢乐是很有道理的。在萨拉查眼里,奥罗拉实在太过没有追求;凑巧的是,奥罗拉也觉得这位创始人生前未免实在活得太累,现在呆在日记里这么悠闲也挺好。
“典型的赫奇帕奇。”萨拉查写。
“和赫尔加一样?”这可是莫大的荣耀。
很奇怪地,每次奥罗拉这么问的时候,萨拉查都不会再接下去,话题要么终止要么变成其他的方向。久而久之,奥罗拉开始有点好奇为什么萨拉查在触及到赫尔加·赫奇帕奇的问题上都会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