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先从课业角度保持对你那位可怜的魔药教授的敬仰再说吧,还是说你真的想成为他最忘不了的一个学生?”
“……不了,我珍爱生命。”
奥罗拉将日记放在曲起的膝头上,上半身陷进柔软的枕头里,心里长叹一口气,本来以为能得到点什么有意思的消息,现在看来,根本不可能。
然后,她忽然想起那本书上写的萨拉查坚持“纯血统论”和那首诗,以及拉文克劳最后那句模棱两可的话,忍不住把日记重新拿过来,斟酌了半天,选了一个很隐晦地方式写到:“话说回来,我好像一直忘了问,上次那首诗是谁写的?”
萨拉查睁开灿金色的眼睛,密集的裂纹爬上奥罗拉的词汇,将它们纷纷撕碎。他冷笑着露出尖锐森白的獠牙吐着紫色的信子,看起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狰狞:“活着不好吗?”
奥罗拉一哆嗦,立刻写到:“……对不起,我不问了。”
出乎意料地,萨拉查沉默了一下,然后尾巴尖甩出两个词,“晚安。”
日记自动合拢了。
奥罗拉知道,一般萨拉查这样子就是不打算理人了,除非想不开,否则最好别去烦他。
她重新躺回枕头里。
雨还在下。
……
距离万圣节前夜的化妆狂欢夜还有一天,对于小獾们来说却是最难熬的周三,因为这天有魔药课。
奥罗拉自从上次的“S.S”风波以后,再也不敢把萨拉查的日记带到魔药课上来,毕竟只要大脑体积正常且智商为正的学生,都不会想在斯内普爆发的边缘试探。
这和聪明与否无关,完全是生物求生的本能。
最近这个月她一直坚守着教室最后一排在一个狭小窗户下的位置,离讲台相当偏远。但是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怎么样,奥罗拉发现每当自己埋头写个不停的时候,再一抬头,斯内普总是会阴森森地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眼神落在她手上的感觉,尖锐凉薄得好像被带着棱角的冰块滚动过。
她当然不会觉得斯内普是在专注而审视地看她,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所以他好像格外地关注她在写什么。
奥罗拉有点心虚,总觉得是和那本日记有关。而事实也确实如此,不过和奥罗拉的猜想又完全不一样。
斯内普在意的是她手上的笔记本是否还是上次让他觉得非常不确定的那本,并不是她写的内容。不过根据他自己几次的观察下来,小女孩没有再把那本笔记本带到教室里来过。
这么想着,他将手里的教案翻到教学计划中的最后一页,“课本186页一到十三题,课堂作业现在完成,然后你们就可以去开始恐吓你们的同学以此相互取乐了。”
底下哀嚎声一片。
“但是,教授。邓布利多校长说万圣节前不用留作业。”某个赫奇帕奇一脸认真地看着斯内普。奥罗拉叹了一口气,开始认命地拿出笔记本抄写题目,心里感慨着这位同学才是真的勇士。
“所以我让你们课堂上做,不用带回去。”斯内普扬起眉毛,低沉悦耳的声调危险地拖长,“那么,你们还在等什么?”
“天哪,他居然还有这一招。”塞西莉亚难以置信地摸出笔记本。教室里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翻书声。
“这大概就是斯内普教授送我们的万圣节礼物吧。”奥罗拉用笔重新蘸了蘸墨水,说,“很贴切主题不是吗?”
还好都是些纯理论的题目,奥罗拉做起来不至于像亲手熬制那么崩溃,其中大部分萨拉查都给她补习过。不过说真的,她更佩服自己大脑的过滤功能,不然萨拉查那一排洋洋洒洒的解答下来,她估计记住得最多的就是他的讽刺。然后她再把萨拉查的原话写在作业本上……
很好,那么斯内普第二天就会让她滚蛋,霍格沃茨和巫师界双重意义上的那种。
想到这里,她抿了抿嘴唇,写完了最后一个单词,然后起身走向讲台将笔记本递到斯内普面前的讲台上。
正当她准备转身走的时候,斯内普忽然开口说道:“今天是你禁闭的最后一天吧?”
“呃,是的。”奥罗拉尴尬地挠挠耳后,然后谨慎而克制地点了点头,浅棕色的眼睛对上对方从头顶垂下来的冷淡眼神。几秒的接触后,奥罗拉把视线落得更低,因为斯内普的眼神实在太过有压迫性。
隔着教室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靠近了和他对视就很有压力了。
“吃完晚饭去校门口。”
奥罗拉明了,看起来他需要禁林里某种被神奇生物们护得死死的魔药原料。
意识到这点后,她的脑海里忽然不合时宜地冒出一个画面——戴着园丁帽的斯内普正在拿着一把叫奥罗拉的铲子去铲一朵张牙舞爪的花。
奥罗拉不由自主地有点想笑,却被斯内普的眼神生生逼得吞了回去。
他的声音凉丝丝的,像蛇信子舔在皮肤上的感觉:“让你去禁林你很高兴?”
奥罗拉愣了一下,一下子有点搞不懂对方是单独让她去禁林关禁闭,还是和他一起去找材料了:“您不也要一起去吗?”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因为这上下对话理解起来怎么想怎么别扭,好像她是因为觉得斯内普也要和自己一起去才笑的一样。教室里剩下的人显然也是这么想的,都在低低地笑。斯内普的脸色瞬间黑到史无前例。
眼看这位斯莱特林的新院长要开口说什么,奥罗拉果断地选择了跑走:“教授再见!”
萨拉查说得没错,他们的这位魔药教授一定会对她印象深刻的。
出教室没多久,塞西莉亚站在人群中朝奥罗拉挥手示意。她看着刚跑出来的小姑娘,眼神好奇而审视,语气里带着先知才有的那种玄幻笃定味道:“你要和斯内普教授一起去禁林?”
“禁闭最后一天。”察觉到对方似乎误会了什么,奥罗拉纠正补充到。
“那就是要咯。”
“……嗯。”
“我真想知道你现在什么心情。”
“我只希望邓布利多教授不要知道就好。”
如果连他们这位和蔼可亲的校长都听说上次那件丧心病狂的事了,那就整个霍格沃茨的教职工人员几乎都知道了……
奥罗拉这么想着,叹了口气,抓了抓金发朝餐厅方向走去。身后的塞西莉亚站在原地目瞪口呆,显然理解错了奥罗拉的意思,她第一反应是奥罗拉之前说过她的理想型是这位老校长这件事。再配合上这次奥罗拉一脸衰颓地说不希望校长知道,小女孩的思维瞬间发散出了一系列诡异的联系。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和基友讨论了一阵,她说,从小就挤走莉莉然后捕捉教授是[普通副本],和哈利一起入学然后攻略教授是[困难副本],我选的这个时间段是[地狱副本]……
顿时觉得她说得好有道理。难过到劈叉……
所以这文很温吞,很慢,蜗牛驮乌龟那么慢……需要各位仙女用心去感受。[握草我在说什么……]
大纲模糊片段贼多走向确定,屯一章存稿放一章。
我大概是个金像级别的佛系写手,养着一堆和我一样的佛系读者。
干杯,白开水!!
第23章 形状
邓布利多的信是在周一的早上由猫头鹰传过来的。那个时候斯内普刚结束对学生的论文批改,还没来得及喝一口手边那杯早就已经彻底凉掉的伯爵红茶。
他对这位老校长的品味爱好不做评价,但是如果斯内普没记错,那么迄今为止他还没见过邓布利多用过同样颜色的墨水给他写信。
从翡翠绿到丁香紫最后是晚霞色渐变,斯内普猜也许邓布利多对不同颜色的墨水收集热爱仅次于对糖。
信的内容不长,字体是对方标志性的那种,比一般经典花体要更加圆润,钝化每一个字母的边角,看起来像一排圆滚滚的珍珠抽出纤柔的细丝,弯钩弧撇描绘得特别夸张。
老实说,很有邓布利多本人的风范。
信中照例开头寒暄问候了斯内普的近况,然后就是了解到最近两天他没有课,所以很客气地询问对方是否愿意一起去看一下雷古勒斯。
斯内普的回信更短,只有一个短语,十分荣幸。
然后,两个人在霍格沃茨的礼堂门口碰了面,一起去了贝芙莉的住处——伦敦郊区的一间屋子,在麻瓜世界。
这是一幢样式和年代都很老旧的房子了,材料就是很普通而且廉价的深灰色石块,门口草坪边缘的木制栅栏看起来就是在背后的温带森林里就地取材做成的。整个房子唯一的亮点是二楼的落地窗,从窗帘颜色来看,是属于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子的。
草坪上杂草丛生,一点也没有受到已经日渐凛冽的冬风的影响。深褐色的潮湿土壤上堆积着一层厚厚的败叶腐殖质层,浓郁的泥土和放线菌味。
邓布利多走上前去,敲了敲面前的原木色大门。
很快,门开了一条细缝,露出一双谨慎而爬满些许血丝的深灰色眼睛。
邓布利多主动退让开一些距离,笑容温良无害,语气像慈爱的长辈那样亲和:“雷古勒斯,最近还好吗?”
里面的人看清对方后,又将门缝开大了一些,露出大半个身体,然后点点头,嗓音有些沙哑:“您好,邓布利多教授,最近和以前一样。您和贝芙莉呢?最近都还好吗?”
邓布利多笑呵呵地侧身让雷古勒斯能够看到身后不远处的斯内普,回答:“我很好,贝芙莉的话,这你得问她的院长了,介绍一下,斯莱特林院长,西弗勒斯·斯内普。”
雷古勒斯和斯内普的目光自然而然地撞到了一起,后者敷衍性地挂起一个假笑。平心而论,一点也不和善,反而让他看起来像个图谋不轨的阴谋家。
雷古勒斯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并且很快认出对方是几个月前在对角巷遇到过的人。他看起来似乎认识自己,说话的时候带着一种咄咄逼人的尖锐感。那时候雷古勒斯就觉得,也许自己以前和他的关系非常之差。
他扶着门板的手不自觉地变成了抓,眉头轻轻颦蹙在一起。
斯内普没动,继续这样打量着对方。虽然雷古勒斯只是和西里斯长得有几分相似,气质完全不一样,但是光是这几分相似就够让人厌恶的了。
“我们能进去吗?”邓布利多的目光在两个人之间流转一圈,不动声色地继续保持着之前的温和态度,“我们都觉得斯内普教授也许会对你的病情有办法,他的魔药才能十分出众。”
“您过誉了。”斯内普谦虚地说,脸上的神色却染上了几分得意。这让雷古勒斯越发的觉得对方不怀好意。
但是他还是在斟酌一会儿后,彻底将大门打开:“请进。”
房屋里的家具很少,和麻瓜们的家具售卖城里随意搭建出来的样板房差不多甚至更少。如果不是锅炉上的水还在烧,可折叠餐桌上放着两个刚吃完食物还没来得及清洗的盘子,这里很难想象会有人住。
看样子,雷古勒斯的境遇和自己想的一样糟糕。斯内普收回目光,做出了一个粗略的评判。
三个人在会客厅的阳台坐下,雷古勒斯从橱柜里找出一些勉强还算有卖相的茶点作为招待。斯内普不打算动这些看起来软塌塌而且挤满看不见微生物的饼干,倒是邓布利多看起来一点也不介意,吃了两块后,主动问道:“听贝芙莉说,你最近找到了一份时间自由的工作?感觉怎么样,精力跟得上吗?”
“还可以。”雷古勒斯点点头,脸色看起来憔悴得可怕,整个人消瘦得十分厉害,肤色带着一种病态的灰,“一家书店,我一般都是去上晚班,老板付我一样的工资。”
“那就好。贝芙莉在学校怎么样,西弗勒斯?”邓布利多转头看着身旁的黑衣男子,脸上的一贯笑容温和得让斯内普心里一阵恶寒。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然后干巴巴地回答:“她是我的课上最优秀的学生,表现一直不错。”
“多谢您。”雷古勒斯冲他短暂地投去注视,然后迅速移开。
“那接下来的检查工作就拜托你了,西弗勒斯。”邓布利多拿起第三块饼干,闪亮的蓝眼睛安慰性地看着突然紧张起来的雷古勒斯,“希望你能帮助他快点康复起来。”
“我会竭尽所能的。”斯内普的语气依旧不变,抽出藏在袖间的魔杖,“就是需要布莱克先生稍微配合一下。”
雷古勒斯觉得眼前这个人是斯莱特林院长简直是最恰当不过的,他看着对方那双毫无光亮的漆黑幽深眸子,感觉自己好像对上了一条黑曼巴蛇的冰冷竖瞳。
他再一次确定,自己以前和这位院长先生的关系极差。
……
吃完晚饭后,雨渐渐停了下来。
万圣节的奇异欢乐气氛在霍格沃茨里陡然蔓延开,餐厅里漂浮在半空中的白色蜡烛也变成了橘黄色的魔法南瓜,眼睛和咧开的嘴巴是尖锐的锯齿状,明艳温暖的光芒藏在南瓜的笑容背后,仿佛燃烧那样灿烂。
对于一群已经是准巫师的孩子们来说,和麻瓜一样去扮演巫师就显得很无聊了。因此他们更乐意去扮演其他的一些神秘生物,比如吸血鬼,狼人以及海妖什么的。
霍格莫德村的新口味整蛊糖果在一周以前就销售一空,注定今晚的霍格沃茨会有一场相互伤害的腥风血雨。
奥罗拉吃完晚饭后回到寝室换上了赫奇帕奇统一的雨衣雨靴,虽然现在已经不下雨了,但是雨后的禁林对衣物和鞋子来说都不是一个友善的地方。不出十分钟,再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完全看不见本来的色彩了。
她想了想后,还是带了一把较小的折叠伞备用,然后一路尽量贴着墙走地来到校门口等着斯内普。虽然她已经很努力地避免不被过分兴奋的小巫师们用魔法气泡和一些不知名的泡沫砸中,但是等她赶到的时候还是身上弄得脏兮兮的。
顺手给自己施了一个清洁咒后,奥罗拉来到学校的门外。这里漆黑一片,只有不远处的湖水表面闪着鱼鳞一样细碎微弱的光,朦胧着起伏。
她只在台沿上等了一会儿,黑衣的魔药教授就来了,“教授,晚上好。”斯内普冷淡而生硬地回复了礼节上的问候,手里的魔杖尖端荧光闪烁,照亮了前面的一大片范围。奥罗拉不远不近地跟着,彼此都沉默得只能听见雨滴从树叶滑落到地面低洼浅坑的滴答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