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一种体型巨大又过了几百年的魔法生物,那就几乎没有什么魔法能够伤害到它了。
奥罗拉一路朝前跑,树叶和枝条抽打在她身上,她拼命喘着气,在黑暗里完全看不见路。不知道跑了多远,奥罗拉突然被一棵横倒的半腐烂树干绊了一跤,直直地朝前摔出去。整个人在地上滑蹭了一段距离滚了好几圈,膝盖小腿和手心全是磨破翻卷起来的皮肤,血红一片,钻心的痛。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草丛里传出来,曼古拉斯哨蛇的速度和那些传闻中的一样快,它们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就追上了这个被恐惧淹没的小女孩,红色波浪如同染血的刀刃一样破开黑暗,逼仄近趴在地上的人。
“别过来,不要过来!”奥罗拉努力把自己蜷成一团,有血液从小腿上的伤口处被挤出来,留下一道浅浅的血渍痕迹在地上,“不要过来!”
蔓越莓和茶卷从她肩膀上跳下来,冲周围的红蛇浪潮露出警告性的动作。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奥罗拉紧紧抱住自己,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仿佛催眠一样,一点也不在意这样的动作让自己的血流得更快了。
这是梦,这只是个梦,快醒过来……这是个梦……
这时,萨拉查的日记突然从奥罗拉的帆布挎包里飞了出来,紧接着,日记本猛地自己打开,纸页哗啦作响,漾开一阵一阵的绿色光芒。奥罗拉抬头,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正在轻声地飞快念着一种自己完全听不懂的语言。
也许是因为无法听懂内容,所以奥罗拉的注意力更多地集中在了那个声音本身上。那是个年轻人的嗓音,介于男人的成熟低沉和少年的清朗尖细之间,非常悦耳舒服,带着一种蛇类的柔滑,让人有点战栗的阴森感。
他说话好像不怎么喜欢用力气,说出来的声音也空灵得极其不真实,好像那些幽灵的低语一样,还习惯在句末微微拖长尾调,但是又因为音调偏低的缘故而有种无形的压迫力。
不知道怎么的,奥罗拉听着这个声音莫名地打了个抖,感觉像被一条懒洋洋的蛇舔过了脆弱的咽喉,冷汗爬满额头。
慢慢的,那些蛇开始后退,日记本也重新合拢飞回书包里,消失不见了。
不远的地方,一团由荧光闪烁点亮的光芒正在快速靠近。斯内普拨开面前的低矮树枝,看到奥罗拉正傻愣愣地坐在地上,浅黄色的T恤下摆和藏蓝色的裤腿被划破,小腿上血迹斑斑,样子颇为狼狈。
他第一反应是奥罗拉被曼古拉斯哨蛇给咬了,顿时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好在等斯内普查看了她的伤口后才发现,那不是咬伤,只是比较严重的擦伤而已,血液颜色也正常,没有中毒的迹象。
没有了刚刚那个声音的压制,血海似的蛇群渐渐又开始躁动起来。奥罗拉整个人一抖,大喊:“走开!全都走开——!!”
不知道是因为那个声音的影响力还在,还是因为她的叫声太凄厉,蛇群犹豫了一下,最终被斯内普连甩的几个神锋无影吓得瞬间就没影儿。刚刚还汪洋一片的鲜红色,眨眼间就被森林的黑色重新吞没得找不到一点出现过的影子。
看着这立竿见影的效果,奥罗拉由衷觉得这个世界上暴力的存在是有道理的。她要是有这个逃命速度就好了。
“对不起教授……”奥罗拉抹了把脸,满手的冰凉冷汗,摇摇晃晃地想要爬起来背上书包,可惜一直滑倒,声音里的虚浮颤抖即使被努力压制还是无济于事,“我刚刚太害怕了,真的对不起。”
说到最后的时候,奥罗拉主动闭嘴了,因为她发现自己的声音走调得不成样子,还带着一种窝囊的哭腔。
斯内普脸色不太好地抿了抿嘴唇,本来想问她关于刚刚那个自己隐约听到的奇怪人声,但是看着站都站不起来的女孩,最终还是放弃了询问:“这话留着跟你自己说吧。”
说着,他蹲下身替奥罗拉查看着伤势。他的手很凉,像刚从冰堆里捞起来,激得奥罗拉一哆嗦。
“还能动,比我想得好。”
森林里的味道很闷,厚重的泥土味和腐烂枝叶味道夹杂在一起,还有一些若有若无的蛇腥味,让人作呕且浑身紧绷。而当斯内普身上那股熟悉而发苦的魔药味钻进鼻腔的时候,没来由地让奥罗拉眼里一阵酸涩潮湿,连忙把头别开看向别的地方。
她在心里祈求自己想点别的,或者找点什么话题来转移注意力。泪珠扑簌簌地从她眼里落下,收都收不住。
这是不对的,她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根本用不着去哭。伤口很疼,但是这不是主要原因,她就是控制不了,好像身体和意志完全脱节。她越是告诫自己不要哭,眼泪就掉得越快。
斯内普抬头,看到奥罗拉正把头偏向自己看不到她正脸的方向,瘦削的肩膀微微颤抖,传来细微的抽泣声。他皱了皱眉,感觉有点莫名的烦躁,刚到嘴边的话是什么也一下子忘了一半,这就更让人烦躁了。
可是到底,还是自己带她来的这种地方,虽然他不知道奥罗拉这么怕蛇,但是主要责任还是在他。
“别哭了。”他说,把手里本来打算用来为她草草包扎伤口的手帕递了出去。
奥罗拉愣了一下,接过来擦干眼泪,“谢谢。”
然后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见奥罗拉有些出神地盯着前面的黑暗好一阵,斯内普用一种冷淡的笃定口吻说道:“后悔了?”“没……就是……”奥罗拉想了想,最终诚实地回答,“我有点饿。”
她说真的,她还没吃晚饭,又在森林里走了这么久还跑了这么久,早就饿扁了。
斯内普,……
所以真的不能指望一个斯莱特林和赫奇帕奇能在同一个频道上说话,他们的关注点永远凑不到一起去,互相都会觉得对方脑回路清奇。
作者有话要说:
来自马上要去医院的更新……我的嘴,烂得张不开了……
肥肥的一章奉上[精疲力竭JPG]
话说等到教授来了才哭什么的,当然是因为你喜欢他了[被打飞]。人啊,有的时候如果自己在乎的人不在旁边还好,一看到他就觉得好委屈好想哭[丧心病狂大笑JPG]
最后关于那个魔法生物对魔法抵抗力的设定,是我的私设。因为我一直觉得原著里很迷,教授这么牛逼的大师,居然在第一部 里可以被一只三头犬弄成这样,他像第二部赫敏对付那些精灵一样直接把对方石化定身不就好了吗。
所以我感觉有的地方可能是罗琳没想太多的,干脆弄个私设吧,体型越大年龄越大的魔法生物,对魔法的抵御力越强。不然说真的,那么多魔咒,于巫师和魔法生物之间的战斗根本不用想都知道是什么结果。
第40章 深爱
奥罗拉一直觉得,这个世界上很难再找到比蛇更恐怖的存在。可是直到她看到那一地的红曼古拉斯哨蛇尸体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想错了。
蛇很可怕是没错,但是蛇院院长更可怕。
她缩在石块上,谨慎而克制地看着斯内普在一旁从那些红蛇尸体上取下尾哨部分。他的动作熟练到让奥罗拉想起某种手术刀,锋利精准到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看起来斯内普说得真的没错,需要自己道歉的不是他,而是那死去了一地的曼古拉斯哨蛇。
奥罗拉收回视线,将注意力放回趴在自己手心的蔓越莓,然后努力挪动身体站起来,一瘸一拐地来到草丛茂密的地方,将它放了回去。禁林里目前还没有木毒芹这种植物,它只能留在这里。
蔓越莓停在原地好一会儿,最后用螯钳轻轻夹住奥罗拉的手指晃了晃,很快钻进草丛里不见了。
“走吧。”斯内普转身,朝奥罗拉说道,“去医院。”
“圣芒戈?”奥罗拉问。
“不然呢?校医院?”斯内普瞥着她,颇为嘲讽地反问。
奥罗拉把破烂的裤腿朝下拉了拉,说:“……我不想去圣芒戈,本来就只是一点小擦伤而已,我回去用酒精和消炎药擦一下就好了,真的。”
仰头对上斯内普没有波动的漆黑眼睛,奥罗拉摸了摸鼻尖,把视线快速转移到别的地方,老老实实地回答:“圣芒戈太贵了教授,我不想把我大半个月的工资全都投进去。我就想回到我的住处,然后吃个饭睡个觉,反正伤得又不严重。”
顺着斯内普的目光,奥罗拉看到自己的小腿上一片被蹭烂的皮肤,有点血肉模糊的恐怖。
“我觉得……还好吧。”她咕哝着说,痛是很痛,但是明显饿更重要。
“你住哪儿?”他问。
“麻烦您把我送到破釜酒吧就好,我可以搭酒吧对面站台的公交车回去。”奥罗拉回答。
斯内普将蛇哨放进口袋里,带着奥罗拉消失在幻影显形的模糊残影里。
奥罗拉在一片熟悉的窒息感和压迫感里睁开眼,小腿上的伤口开始更加火辣辣的痛。然后她发现这里不是破釜酒吧,当然更不会是那个公交站台。
这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有股熟悉的淡淡魔药味和老旧书籍的味道。
她的第一感觉是冷,然后对于自己的感官有点诧异,因为这可是七月份。但是事实上,这个房间从天花板到地面,从整体色调到细节,都让她觉得有种锐利的冰冷。
房间的墙壁显然很久没有翻新粉刷过了,淡淡的黄色痕迹在石灰粉化脱落的空洞边缘蔓延生长,成为了单调苍白墙壁的唯一色彩点缀。光线很暗,深色的窗帘把有气无力的路灯灯光隔绝在外,整个房间灰蒙蒙的。
高大的书架是黑的,上面塞满的书也几乎是黑的,还有那张有些剥离出木质内芯的书桌,茶几,靠背椅等等,几乎是清一色的深灰和素黑。就连倒扣在瓷盘里的高脚玻璃杯,都氤氲着一层朦胧的晦暗光芒。
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喘不过气。
同时奥罗拉也发现,这里除了书以外,所有的同类物件都只有一件——一个杯子,一张椅子,一个瓷盘。你在这个毫无温度和柔软温暖可言的房间里,完全找不到任何多余或者用做装饰的东西。
很显然,这里的主人独居,单身,爱书,嗜好魔药熬制,对家居美学漠不关心。奥罗拉在杂志上见过这种类似的装修风格,它们简练克制,鲜亮明快的色彩通通被拒之门外,从头到尾透露着一种凉薄压抑。
民间称之为,性冷淡式装修。
不过用在这里,应该是“颓废折旧式性冷淡装修”才对。
她转头看着斯内普,很容易能猜到这是他的家。这太有标志性了。
没在已经能清晰感觉到坐垫下方弹簧形状的沙发上坐多久,奥罗拉就看到门再次打开,斯内普拿着两瓶魔药和一卷绷带,从门外走了进来。
施了一个清洁咒以后,斯内普用小刀将粘连在伤口周围的裤腿布料划开,然后消毒上药,最后裹上一层白纱布。
“谢谢您教授。”奥罗拉试着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腿,清凉的魔药扑灭掉伤口的火焰。
斯内普继续将魔药涂在她的手心上,平静地问道:“你还是感谢你自己的运气吧,让它们只是追着你没把你咬死。”
“确实是。”奥罗拉习惯性地摸摸鼻尖。斯内普扫了她一眼,继续说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我摔倒了,然后它们就围了过来,我还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奥罗拉说着,打了个冷战,甩甩头,脸色苍白,“和我那个梦一模一样,太可怕了。”
“梦?”
“啊,我做过一个差不多的梦。老实说,噩梦成真的感觉真是太糟糕了。”
“它们为什么只是追你却不攻击你?”
“这个……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天赋,也可能就像您说的,我运气比较好。”
斯内普停下手里的动作,盯着她问:“你当时做了什么?”
“我?我什么也没做啊。”奥罗拉茫然地看着他,视线交汇的瞬间又立刻把眼神错开。和这位斯莱特林院长对视需要很大的勇气,而这从来不是她的特长。
斯内普看了她一会儿,又问:“那你听到什么了吗?”
“什么?”
“别人说话的声音。”
他说的是萨拉查日记里发出来的那个声音?!
奥罗拉顿时感觉整个后背都发凉了,眼睛不由自主看着别的地方。她其实很想装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但是她的演技实在太烂而且她又太清楚这一点。所以她最后只能做出一副很茫然的样子看着周围,然后闭上眼睛摇头:“没有,我没有听到什么别人说话的声音。我想那里应该没有什么别人才对。”
“你到底在看什么?”斯内普敏锐地捕捉到对方游移不定的眼神。“没,我就是有点困。”奥罗拉揉揉眼睛回答。
斯内普审视了她好一会儿,然后牵开一抹假笑:“那就提前祝你晚上,好梦?”
对方刻意放缓的语调听起来格外悦耳且不怀好意,奥罗拉听完缩了缩脖子,微微一抖表示敬意。
回到住处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快九点半,霍桑先生和他的太太还在客厅。见到奥罗拉裹着白纱布回来,两夫妻吓了一跳。奥罗拉解释这是她骑车回来的路上不小心摔了,还好遇到自己在学校的老师救了自己。
“总之,已经没事了。”奥罗拉耸耸肩,笑了笑说到。
霍桑太太小心翼翼地将她扶到沙发上,替她将挎包随意放到一旁:“下次小心一些,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挎包被这样倾斜的一放,里面的东西全都滑落了出来。斯内普着意看了一眼,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也没有那本笔记本。
只有一些很普通的,比如折叠伞,简·奥斯汀的小说,一本木吉他初学者指南,两只羽毛笔,一根头绳。
他收回视线,很快告辞离开。
……
奥罗拉吃完迟来的晚饭后,将挎包很快收拾好,慢慢挪进房间开始刷牙洗脸。傍晚在阿格尔特森林的经历还盘旋在脑海里,依旧鲜活无比,那些蛇的体温和模样也还栩栩如生,只有镜子里她的脸色非常灰白。
她咬着满嘴泡沫和牙刷看了看自己的腿伤和左手手心,身上黏黏糊糊,非常想洗个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