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会我去一趟你外祖母那里。”韩慎说道，“你也跟着一起，免得老人家奔波，还要过来叮嘱你。”
刚刚大街上发生的事已经可以说是众人皆知，虽然还没有正式下定，韩家与公主府结亲已经成了铁板钉钉的事实。
同在京都，总是要和长辈知会一声。
韩慎带着女儿，就可以控制时间，就算是老夫人觉得女儿的举动胡闹了，看在他的份上也不好多说什么。
“好。”苏玲珑说道。
——
一个时辰之后，两人便在孟府大门。
苏玲珑解开了披风，给了上前迎过来的丫鬟，“外祖母。”她对着老夫人行礼。
老夫人的目光有些复杂，以前满府上下都是蓉丫头处处争先，把菁丫头衬得不起眼。
现在倒好，争气的孟宁蓉用的是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文章，反而是看着不起眼的外孙女，出了府就折腾出许多的物件，在太子和二皇子回京都之前，在闺阁之中俨然赫赫有名，刚刚魏世子当街做出的举动，更是表明了他的心意。
“坐下罢。”老夫人笑了笑。
苏玲珑也在打量老夫人，孟文礼给她交代的事，老夫人全部做到了，但是显然心里也有不少的负担。
眉心捏得是通红一片，眉头的川字纹纹路更深，就连头发都花白了大半。
旁边的王氏也没有之前的趾高气扬，看上去神色颓颓。
寒暄了会儿闲话，问了双方近况可好，还问了孟宁蓉的身子。
“好一些了。”老夫人笑着说道，“只是到底是伤了内里，就不准备再去女院进学，以免太过于耗费心力。”
王氏的嘴巴张了张又合拢，眼神里滑过一丝的苦楚，她还以为去女院的事能够保留下来，谁知道这样也不成吗？
原本只是给孟宁蓉停学，老夫人这样说了，定然是丈夫的意思，要直接让女儿退学了。
口中说着可惜，但还是表姐的身子要紧，话就绕回到了苏玲珑的身上，这本就是今日里最重要的事。
韩慎的目的，老夫人也心知肚明。
“菁丫头可真是出息。”老夫人笑着说道，“刚刚街上的事，我也听说了，真是少年意气，今后也算是一段佳话了是不是？”
万嬷嬷也笑着凑趣，“奴婢虽然没看到，但是干女儿是个爱凑热闹的，可同我说了这桩事，都说艳羡的很。”
韩慎侧过头看着女儿，口中道，“虽然临行前，驸马爷私下里请我吃过酒，同我说过两个孩子的事，魏世子此次回来就准备提亲，但魏世子仍是举动孟浪了。还有菁丫头也是，哪儿有当街接下的道理？”
他在老夫人面前不轻不重说几句，就好让老夫人不再多深究，同时也点出来了，此举魏齐晖虽然孟浪，女儿接下也不能说不妥，双方已经通了气，有了默契，只等着这几日就定亲的。
老夫人自然听明白了韩慎的维护之意，笑着摆摆手，“少年人这样才鲜活。”
笑呵呵又接着说道，“我听文礼说，朝堂上圣上对魏世子是赞不绝口，可见是有出息，估计提亲也就是这几日的事了。”
王氏的心里头像是针扎一样密密地疼。
和齐濬的婚事彻底告吹，前些日子侯夫人同她含蓄提起，齐濬大了，心里头有了自己的主意，他们做长辈的，也心疼小辈，就干脆给他几年，由着他自己折腾。
女儿不能去女院，婚事也没有了，还要提心吊胆那什劳子抄袭，反而是苏玲珑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折腾出了不少的好物件，更是只等着公主府的人来提亲。
想到了这里，王氏忍不住说道，“菁丫头，蓉丫头身子好了，总是倦倦的，我想着同龄人和她说说话可好，也好让她沾一沾你的喜气。”
苏玲珑看向了老夫人，她的眉头皱起，然后舒展开，“也是，你们表姐妹，也许久不曾见到，让她沾沾你的喜气也好。”
总不能一直拘着孟宁蓉，苏玲珑有这样的造化，可见以前虽然不出挑，只怕也是蓉丫头做鬼，心思定然是灵巧的。
让两人见见也好，好看一看如今蓉丫头是不是真的想开了。
“我原本就想要看看表姐的。”苏玲珑眨眨眼，明白了老夫人的意思，“不打搅了表姐静养就好。”
“不打搅的。”王氏急急说道，见到老夫人答应了，生怕苏玲珑不肯去。
“那你们就去说说话。”老夫人看不出神色，对着韩慎说道，“我们这里说说话。”
女儿去和同龄人，总比在这里自在，韩慎便点头同意了。
苏玲珑过来的时候，孟宁蓉已经从床榻上起身，等于幽禁在小院里，通过Y121看得时候就觉得她消瘦而又苍白，等到见到了人，才发现孟宁蓉瘦得像是一阵风都可以把她卷走。
“表姐。”
孟宁蓉轻声说道，“表妹。”
原先那些微妙的高高在上的情绪都消退了。
她被祖母管教一通，如今的脑子里头一条就是，她们是连着的血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先前折腾了那么多，弄成现在心惊胆战，还不如当初安安分分的，她是从王氏的肚子里出来的，本就是嫡女，现在这样，还和亲弟弟离了心。
“怎么瘦成这样？”苏玲珑说道，“姨母知道只怕要心疼了。”
孟宁蓉畏缩了一下，想到了当时被压着冷浴，勉强笑道，“表妹怎么来了？”
苏玲珑笑道，“我还以为表姐知道了。”
“知道了什么？”孟宁蓉的神色迷茫。
“刚刚在街上……”苏玲珑简单说了魏齐晖做得事。
孟宁蓉一想到魏齐晖，面色就有些难看，苍白着脸说道，“恭喜表妹。”
她眼珠子刚开始有些僵硬，后来想到表妹既然是魏世子的心上人，或许今后魏家兄妹两人不再针对自己，原本木讷的眼珠子灵动了起来，苍白的脸色也有了血色，“我等着表妹的喜酒。”
“这还早，还没有下定。”苏玲珑说道。
“迟早的事。”孟宁蓉的手用力，看到苏玲珑皱起了眉头，才意识到自己的劲儿大了，讪讪说道，“对不住。”
“没关系。”
两人本就没什么好说的，苏玲珑亲眼见到了孟宁蓉已经没了志气，只求着魏齐晖娶了她，过去做的事一笔勾销，好不叫人死死盯着她的抄袭的诗作。
苏玲珑走出了房间，心想着孟文礼做得事对孟宁蓉残忍了点，对她是一桩好事。
毕竟两人是血亲，总不能让孟宁蓉牵扯到了自己。
看着自己的手，白白净净的，一丁点的尘都没有沾上。
第100章 福系女主22
“这可真气派啊。”浩浩荡荡地队伍往韩家所在的院子里去了。
“等着吧, 这只是小定。”有个嗑瓜子的阿婶说道, “这可是给魏世子下定, 声势浩大也是正常。等到时候成亲的时候, 肯定更热闹。”
“为什么？”说话的是刚入城的书生，并不知晓前些日子大街上发生的一切。
“是大长公主府里的魏世子, 前些日子风光进城的时候，大街上给小姑娘簪发呢, 就只怕把心捧到小姑娘的面前。公主府就这一位小子，听说太后娘娘也疼爱, 这位世子爷既然有了心上人，给姑娘家一个风风光光的场面也是正常。”
魏齐晖做得还是有些过了，但是皇亲国戚的身份, 最多是私下里小声议论, 那些个古板的老夫子说一说罢了, 觉得苏玲珑这些日子出尽了风头，不像是个安于室的, 但是大声议论是不敢的。
也就只是年老性情古板的人看不惯, 绝大部分人还是觉得是桩美事，纨绔子弟因为心上人奋发决定做一番事业，风光回京的时候，和心上人表明心意, 怎么看都算是个励志带着点绮丽色彩的故事。
“呀。”旁边的人也是少年人，是从襄阳过来的，这次发水灾, 也有汉水，襄阳正是汉水穿城而过。
魏齐晖一共斩了两人，其中一人就是他们当地的郡守，放了粮仓，还把之前隐田之事给解决了，百姓的地大了不少，等到洪水退去，修生养息可见中兴之相。
听到是魏齐晖，肃然起敬，也难免问起了心目中英雄的心上人，“这位姑娘是个什么来历？”
你一眼我一语，就让书生知道了，这位大理寺卿之女韩家姑娘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贵人用香皂，平民用肥皂，衣冠正，现古风。单这一点就让人肃然起敬，让人不仅神往。
然后又出了玻璃，献给了圣上之后，宫里头的自然是由皇商供上，她不急着出各种物件贩卖，反而是做起了大块的平整玻璃，捐给了书院，让书院亮堂堂的，不少富人家也用上了，百姓用的不多，很多攒着钱准备买一块儿，别的地方就算了，家里有读书人的都咬咬牙给书房装上。
“阴天下雨的时候，也不用担心看坏了眼睛，合拢了窗户，还是亮堂堂的，也不会有雨水飘进来，比纸糊的窗户好多啦。”
书生很难想象，这叫做玻璃之物是什么模样？略一思索，从字面上理解猜测，“难道像是琉璃？”
“对对对，你们读书人就是脑子灵活。琉璃里头还有各种颜色，这玻璃就是纯粹的透色。”婶婶说道，“你是读书人罢，自从换了玻璃之后，如今的山长还定了开放日，不读书的时候，在书院那里登记一下，可以进去看看。”
书生见过琉璃灯，里头点着火烛斑斓剔透，非富即贵不可用，和琉璃一样通透，大块大块地直接按在窗棱上？这让书生好奇，心中想要去看一看书院。
“若不是在京都里长住，还是不要去看的好。”旁边一位留着络腮须的壮汉说道，“我们家那小子就去看了，回来了一定要在自己房里装上玻璃，说是方便读书。”
“那在下更应该去看了。”
“这玻璃如今只有京都有，等到你习惯了，回家乡没有玻璃如何？”汉子一摊手。
书生原本就对玻璃好奇，听到了这话，更加下定了决心要去看。
说话的功夫，浩浩荡荡的人群已经往韩家方向去，街上的人群一小部分爱凑热闹的继续跟着，另一部分也都散开去做事了。
——
小定的时候，可以说是声势浩大，等到十五岁苏玲珑的及笄礼，给她办礼的赫然是当今太后。
上一个有这样福分的闺秀便是太子妃，苏玲珑一时风头鼎盛。
不过京都里的人也没觉得苏玲珑当不起这样的风头。
当今圣上的身子已经越发衰弱，下个月定下了吉日退位，由太子登基摄国，太子与魏世子的关系很好，如今太子还没有登基，今上已经把魏齐晖提到了户部，今后便是太子的辅臣。
苏玲珑是将来的世子妃，有太后主持及笄礼没什么的不妥。
不过太后就算是没有魏齐晖这一层的关系，也愿意给小姑娘这样一个脸面。
说话进退有度，还特别会讲故事。
以前她那个随口的故事早已经成了书，一直到现在，还有人模仿那个故事，但都没有那话本的销量高，一时洛阳纸贵。
寿辰的时候，排出来的戏剧也是动人，连带那个唱戏的班子也火了。
听魏齐悦的意思，里面不少的动作是苏玲珑点出来的，还有唱词都是苏玲珑自己写的。
加上折腾出来的香皂、玻璃等物，太后并不是个古板的性格，很是喜欢这样灵秀的女孩子。
给她簪上发簪，心中祝愿这位小姑娘平安顺遂，福运绵长。
——
魏齐晖在用喜称挑起盖头的时候，一瞬间屏住了呼吸。
全福夫人给她开的面，最好的妆娘给她上妆，两弯柳叶眉下是明亮的杏眼，乌黑的睫毛像是小扇子一样，琼鼻微翘，菱唇勾勒出姣好的线条，带着上扬的笑意。
“新娘子真漂亮，难怪新郎官看呆了。”
旁人的笑声让魏齐晖红了耳根，心心念念想要娶她已经很久，真的挑起了盖头又觉得一切都像是在梦里，好像原本他不应当娶到她似的。
他忍不住握住了她的手。
从她的手里拿出了苹果，踏踏实实握住了指尖泛着凉意的手，他才笑了。
“哎呀，怎么能拿掉苹果。”
闹洞房的人就有人提出，大长公主看着儿子的举动，竟是一丁点都不意外，眼皮子抽了抽，什么都没有说。
“世子，不如吃一口，真正的平平安安吃到肚子里。”有闹洞房的给他出主意。
魏齐晖的一只手拉着苏玲珑的手，另一只手拿住了苹果，咬了一口，然后放在妻子的唇边，也让她咬一口。
齐濬站在人群里，看着两人吃苹果的举动，心里头涌出一种复杂的情绪，明明和这位韩姑娘见过两三次，见到她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多看一眼。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知道魏齐晖心悦她，为什么还总是忍不住目光去追随？
曾经的二皇子，如今的宁王揽住了齐濬的肩头，“看着这小子天天跟着那个韩家姑娘，弄得我都想成亲了。”
这是一个多可怕的念头，他明明想着的是不灭匈奴不成家，只是平了西凉，他居然都飘起来了，想要成家了。
宁王搭着他的肩头，齐濬也从那种复杂的情绪里走了出来，看着新人在喝交杯酒，心里头蓦然一松，对着宁王笑道，“若是想成亲了，那很简单，和太皇太后说一声就好。”
“罢了罢了。”宁王连连摆手，“我就是同你说说，皇兄先前同我说起正妃的事，我都说晚些再说。就是有时候看到了魏世子，有点感慨，不知道你懂不懂？”
魏齐晖对韩家姑娘的赤诚之心，他们都看着，通房丫鬟都没有准备，买了几本春宫书打算自学。
这让宁王佩服的很，他虽然还没有正妃，但是通房丫鬟是有的。
“你呢？”宁王用手肘碰了碰齐濬。
喝过了交杯酒，宾客就散了，齐濬一边走一边说道，“我打算……”
声音消散在了空气之中，齐濬觉得，对象这个事，也要上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