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会在死神选中我时迎接死亡。”他的镜片反着光，藏住了眼底复杂的情绪。
第七十四章
周一晚上六点，哈利迈着沉重的步伐朝魔药办公室走去。他在门外停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敲开了门。
这屋子和自己曾来过的不一样，他在二年级时被罚过校外服务，那时这屋子阴冷昏暗，架子上摆着数百只玻璃瓶，里面全是黏糊糊的标本，还有密密麻麻堆落在架子上的书。现在炉火旺盛地燃烧着，魔药少了些，似乎还多了点儿可爱的小摆件。
“把门关上，波特。”斯内普冷冰冰的声音从阴影处传来，把他吓了一跳。
哈利照办了，他往壁炉那边靠了靠，指望炉火能驱散身体里扎根的恐惧。
“校长要我教你大脑封闭术，我只希望你比在魔药课上聪明一点儿。”
“是。”哈利不敢多答话。
斯内普花了些时间陈述什么是大脑封闭术和他为什么要学大脑封闭术，但那些专业术语就像玄而又玄的天书一样完全走不进脑子里。他又不敢发问，只能不懂装懂。斯内普也没耐性再给他解释了，他把杖尖插入发根中，小心地去取出一缕银色的东西，把它放进冥想盆中——哈利认识这个，是邓布利多的，他用过不止一次。
“站起来，拿出你的魔杖，波特。”哈利紧张地站了起来，两人隔着桌子对峙着。
“你可以用魔杖解除我的武器，或用你能想到的其它方式自卫。”
“你要做什么？”哈利害怕地看着他，“我想起来了，你要用凡妮莎之前用过的魔法，摄念取魄？”
“是摄魂取念，哈利。”凡妮莎听不下去了，悠悠地纠正道。
这又把哈利吓了一跳，他发现凡妮莎就坐在一堆玻璃瓶旁边看书，她穿了一身黑袍子，完全和背景融为一体。
“你怎么在这里？”不管是什么原因，哈利都觉得勇气又回来了。
“不要去管与我的课程毫无关系的事，波特。”斯内普不耐烦地说。这恶劣的语气也没影响哈利的好心情，他大概误以为凡妮莎是助教，来帮他的。
斯内普轻声说：“让我们来看看你的抵抗能力。我听说你已经显示出对夺魂咒的抵抗力了。你会发现这里也需要类似的能力。现在，准备——摄魂取念！”
哈利呆若木鸡，任由斯内普像在自家后花园里散步一样翻看着记忆。不过哈利反应不算慢，他挣扎、大吼大叫，努力要把斯内普推出去。他抬起了魔杖，随口念出了一个咒语。
哈利再清醒过来时已经倒在了地上，膝盖在桌腿儿上重重地磕了一下。而斯内普的手腕上有一道红肿的鞭痕，像是一个烙印。凡妮莎险些立刻冲过来，被斯内普一个眼神制止了，揉了揉手腕。
“作为第一次，还不算太差。”斯内普没让他休息多久，再次举起魔杖，“要阻挡我不需要魔杖，你必须集中精力，用你的脑子抵抗我。”
哈利怨恨地说：“我会努力的，但你没告诉我怎么做！”
“礼貌，波特。”斯内普凶狠地说，“现在我要你闭上眼睛，排除杂念，丢开所有感情。不去思考、不去回忆、不去感觉。”他给哈利留了半分钟，然后命令道，“看着我，三、二、一。”
哈利再次吼叫、挣扎。这样接连四五次，哈利觉得膝盖都要不属于自己了，依旧无法放空大脑。
“只有软弱的人，感情用事的傻瓜才会沉溺在悲伤的回忆中——”
“我不软弱！”哈利怒吼。
“那就证明给我看。”
而结果依旧没有变，他的大脑就像个信箱，谁都有打开的钥匙。
凡妮莎终于看不下去了：“够了，让他喘口气吧。”凡妮莎扶起哈利，他一瘸一拐地坐回椅子上。斯内普轻蔑地哼了一声，坐到了凡妮莎之前待的位置。
“听我说，哈利。”凡妮莎直视他的眼睛，“你要集中精神。”
“我在尝试，可我做不到！”他根本压抑不住怒火。
凡妮莎了然地点头：“我懂，不是你的问题。事实上大多只有斯莱特林才擅长这个，他们永远懂得如何把情感剔除。”斯内普不着痕迹地瞪了她一眼。
哈利睁大了眼睛：“他们如何做到的？”
“首先，你要相信情感和回忆不是一体的。就像你写一篇日记，你可以说十二月一日，我早餐吃了吐司，上午上了变形课。也可以写我早餐吃了我最爱吃的吐司，上午的变形课很难，我努力练了好几遍消失咒还不能成功，很受挫。这两种都是记忆，只不过一个只有客观事实，另一个是主观的感受。”
这下哈利明白多了，可理论远比实践简单。
“让我来试试吧，别担心，我只会看最近一个月的记忆，你要尝试专注于我的动作，而不是随着我的深入去回顾那些回忆。”凡妮莎轻柔地安抚他，让他放松下来，接着举起魔杖。
凡妮莎找着找着，找到了一小段记忆，在装饰得富丽堂皇的大厅里，伏地魔坐在主位，他面前跪着一个人。伏地魔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已经到时机了，带波特去吧，去拿吧。”
“主人，您是说我？”
“不是，她会知道我是说给谁听的。”
哈利想要挣脱，可这段回忆就重复在脑海里放映。他不想再听伏地魔，浑浑噩噩中抓起了魔杖，胡乱使用了一个盔甲咒。凡妮莎被撞得倒推好几步，撞在了身后的架子上，玻璃瓶轰然倒地，碎片落得到处都是。
“凡妮莎。”斯内普焦急地走过来。凡妮莎猛地清醒，手臂上被划破了好几道血口子，衣服也被瓶子里装得液体淋湿了。
她还无法反应过来，喃喃地问：“我这是怎么了？”
“你被什么困住了？”
“是一段记忆……关于伏地魔的。”
凡妮莎抽回手，她顾忌到哈利还在。而哈利此刻筋疲力尽地躺在地上，大口呼吸着空气。
“波特，今天就到这里，马上，收拾东西走！”
哈利愤恨地站起身，看到凡妮莎的样子也慌了起来：“你没事吧？”
“没事。”凡妮莎摇摇头，她小心地挽起袖子，因为布料摩擦伤口时有点疼。
斯内普再次命令道：“立刻出去！”
“可……”
“你先回去吧，周三同样的时间，记得来。”她安抚完哈利，朝斯内普说，“还有止疼剂吗，他正需要一瓶。”
斯内普召来药剂，粗暴地塞到哈利怀里，根本不看他的反应。他拿上东西，急匆匆地朝门口赶。凡妮莎叫住了他：“这是什么时候的梦？”
“昨、昨晚的。”
“我明白了。回去吧，睡觉前别忘了清空大脑。”
听到落锁的声音，凡妮莎倒吸了一口冷气：“我的止疼剂呢，西弗？”
斯内普早就准备好了，他一边帮凡妮莎把药涂在伤口上，一边讽刺道：“如果下回再发生这种事，你就别想再跟我一起给波特上课。”
“我也没想到啊……”她委屈地说，“我是不是根本没好啊？”她越想越觉得只可能是这个原因，因为她最近觉得自己的记忆力不行了，经常会忘记几分钟前想的事。而且偶尔会听到脑海里有个奇怪的声音在对自己说话。这些怪事发生的频率不高，她原本没太上心。
伤口在慢慢愈合，凡妮莎的胳膊又麻又痒，斯内普搂着她怕她乱碰伤口。她哼哼唧唧地在他怀里蹭来蹭去。
“西弗，你说我会不会变成纳威父父母那样？”她忧心忡忡地说，“会不会有一天我会把你也忘了？”
“治疗师说过你的脑子没有任何损坏。当然我不排除你本来就没脑子的可能。”
凡妮莎轻笑了一声，稍微轻松了点，斯内普还会拿这事讽刺她，那多半是没有大碍了。可她还是想说些傻话：“我要是不认识你了，你会坚持来看我吗？”
他嘲讽道：“我估计那时候圣芒戈的每个病房都有一个男朋友，根本轮不到我去看你。”
“别担心，我只要见你一面，一定会给你发张通行证，让你享有每天第一个来看望我的特权。”
“韦斯莱小姐，我宁愿花时间去研究让你本就不灵光的脑袋恢复成正常人能忍受的样子，而不是每天跑去跟你的新男友们争奇斗艳。”斯内普轻飘飘地瞪了她一眼，继续教训道，“有时间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如让我们考察一下你学了多少黑魔法防御术了。”
“你还有没有人性呀！我才受过伤！”凡妮莎哀嚎道。
斯内普勾起嘴唇，冷笑道：“可你已经痊愈了，我从不怀疑自己的魔药水平。”
噩耗总是和喜讯同时降临的。布莱克刚刚回了信，他虽然还没从众多阴尸中辨认出哪个是雷古勒斯，但他拿到了那个假挂坠盒。里面有雷古勒斯亲笔写的字条：
【致黑魔王，
在你读到这之前我早就死了。但我要让你知道，是我发现了你的秘密。我偷走了真正的魂器，并打算尽快销毁它。我甘愿一死，是希望你在遇到对手时能被杀死。
R.A.B.】
信写到这里时，羊皮纸上有一块被晕湿的墨迹。他接着写，他遵从了赫敏的建议，把被销毁了的真挂坠盒送给了克利切，自己留下了假的。还有现在克利切殷勤的很，布莱克老宅有了翻天覆地的大变化。
凡妮莎是真的很替布莱克开心，而斯内普对这封信很不屑。他的原话是这么说的：“果然他们都是些只会哭哭啼啼、感情用事的白痴。”
噩耗是《预言家日报》的头版头条刊登了十名食死徒越狱的事，这也意味着摄魂怪已经归于伏地魔的麾下。毫无防备地看到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猖狂的脸，凡妮莎难受了好久。这一整天，斯内普都没督促她看书，让她独自坐在沙发上望着壁炉发了一天的呆。
第二天凡妮莎主动提出开始实战练习。斯内普没有反对，一直陪她练到午夜。
凡妮莎筋疲力尽，握着魔杖的手指都在颤抖：“再来一次，我还是使不好火化咒。”
“今天就到此为止。”
“不行，再让我试一次吧。求你了，最后一次。”凡妮莎哀求道。
“除你武器。”斯内普接过她的魔杖，强行把她拽回了卧室。凡妮莎浑身肌肉酸，脚步踉跄地跟在后面。她想斯内普看起来有点不开心，可她已经没力气再想这些了。
这是第一次她没等斯内普洗完澡，就睡熟了。但她还是在感觉到身边动静的时候，习惯性地滚了过去。
在黑暗中，斯内普什么也看不见，却能感受到怀里实实在在的触感。他沉沉地叹了口气。
第七十五章
凡妮莎睡得太熟了，陷进了流沙似的梦魇里，无论如何也逃不出来。约翰坐在车里被烧焦的样子、亚瑟倒在冰冷地上鲜血淋淋的样子不断在梦中出现，可就在她跑过去要救他们时，他们又都变成了斯内普的脸。最后她看到贝拉疯疯癫癫地笑着，用索命咒一遍遍杀死斯内普，斯内普就一次次倒在自己眼前。
凡妮莎醒来之后发现身边早就没了熟悉的身影，那半边的被子也早就没了温度。这都加重了她的不安。直到她看到了时间，已经十一点了。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好好确认了一遍——一月八日，十一点十三分二十五秒。
凡妮莎惊慌起来，乱七八糟的事情让她忘了明天就是斯内普的生日，而她计划好要送的礼物还没准备。她也顾不上吃早饭，披上旅行斗篷，冲出了学校。她没走大门，因为乌姆里奇现在严格监控全体师生进出学校的情况，而是通过哈利曾经告诉他的密道，直接来到蜂蜜公爵。
凡妮莎悄悄从松动的地砖下爬出来，幻影显形去了哈勃岛——这片海域是复声螺唯一的栖息地。这种海螺可以录下声音，并且不会像其它复制声音的魔法一样会随着时间而模糊。原本的计划要简单得多，她和斯内普来过圣诞节时，自己可以偷偷出来捕获一只，再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他。可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还算幸运，到了快黄昏的时候她已经抓到了一只，而且白色地壳上有一圈圈褐色的纹路，鲜少有这么漂亮的复声螺。她又盛了一瓶粉红色的珊瑚沙，要知道哈勃岛拥有独一无二的粉红色沙滩。
凡妮莎一回去，斯内普就阴沉着脸质问她：“你去哪儿了？”
为了制造惊喜，她心虚地把空间袋往身后藏，小小地撒了个谎：“我出去散散心。”
斯内普的态度冷淡下来，撇下她走去了实验室。
凡妮莎松了口气，她光惦记着早些把礼物包装好。她把录好话的复声螺发在玻璃罐中间，用白色的沙子和珊瑚沙一层层把海螺埋起来，她还用了点儿染色剂，把一部分沙子变成蓝色和黑色，然后通过咒语的固定，让它们随着她的心意描绘出优美的景色。碧海蓝天、粉沙白云，而就在景色万千中，俩个小小的黑色身影依偎在一起。最后她塞好木塞，用红色地包装纸包好、金色的绸带打上漂亮的蝴蝶结。清理完一切痕迹后，她把礼物藏到了衣柜的最里面。
第二天破晓时分，凡妮莎轻手轻脚地爬起来。她以为自己做得足够小心，却没注意到斯内普在她背后，睁开了眼睛，毫无睡意。凡妮莎在楼下忙活了多久，斯内普就这样清醒地在床上躺了多久。凡妮莎从不隐瞒自己半分，如今一反常态，斯内普就只能想到一个答案——为了约翰?怀特，她的未婚夫。她一定是因为贝拉越狱的事而回忆起了那个男人——唯一一个在凡妮莎对他一往而深的感情中差点把她带走的男人。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他只觉得身上所有温度随着凡妮莎的离开而被抽离。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卧室的门又被推开，凡妮莎摸黑爬回床上，把头枕在他肩膀上，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气。两人的呼吸都放得很轻，生怕被对方发现自己没真的睡着。
斯内普几次忍住开口的冲动，照常在七点时按掉闹铃，坐起身，凡妮莎也装作刚被吵醒的样子，揉揉双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