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节前一天,随迎亲自打来电话让她第二天记得回家一趟。
正好她休息,又是家庭活动,不好拒绝。
十点半,她回到南家。南故不在,随迎说他上班去了。
吃完午饭,南修文开车带着她和随迎一起去登高。返程的时候偶遇迎面而来的许家人,许琛站在最后面,漫不经心的看着手机。
约好一起吃晚餐,两家人一家往里走一家往外出。
刚到停车场,南修文接到一个电话。送她们回家后,他开车赶回医院。
和随迎真的没话聊,南烟陪她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全程安静。
五点半,许琛来接她们去餐厅。
餐厅离南家很近,十五分钟后,坐进包厢。
随迎和许夫人关系亲近,两人刚见面立马就凑到一起,聊得欢快。
南烟和许琛的父亲打完招呼,挑了离许琛最远的一个座椅入座。
几位长辈很默契,无一人提起两个小辈的婚事。气氛和谐的吃完饭,许夫人让许琛送她和随迎回家。
许家两口子离开后,南烟也打算告辞:“明天要上班,妈,我直接回我那儿了,许琛送你回去。”
随迎没直接答应:“你明天是白班还是晚班?”
“晚班。”
“先回家吧,陪我说会儿话,晚一点让阿琛送你。”
一整天没出幺蛾子,南烟没多想:“行。”
回到南家,保姆端出来三杯茶,南烟抿了一小口,坐在单人沙发上听随迎和许琛说话。
她没怎么开口,随迎问到她,点个头示意自己在听。
一杯茶见底,随迎顺手拿起桌上的水壶给三个人添满:“你们俩,真的不愿意在一起?”
南烟摇头:“各方面都不合,不了。”
许琛难得发表自己的意见:“听她的。”
随迎眼中精光一闪而过,端起茶凑到嘴边:“也罢,喝茶吧。”
她放弃得太快,南烟直觉有问题,茶水送到嘴边假意浅尝一口,放回茶几上:“不早了,我先走了。”
随迎没让:“再坐会儿,你爸和你哥都不在,房子里就我一个人,待着不舒服。”
南烟很听话,没动。
过了会儿,眼皮子开始变重,她揉着眼角:“怎么这么困?”
随迎起身:“困就去睡会儿,来,我带你去房间。”
她还想拒绝:“不用,我坐着缓缓,马上回去了。”
“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她板起脸,“阿琛,你帮阿姨一把,扶她去房间休息。”
许琛没动:“我去叫张姨。”
张姨很快过来,南烟睡意汹涌而来,最后靠在沙发上睡着。
随迎和张姨一左一右架住她,把她带去一楼的客房。
进门后,张嫂迟疑:“夫人,这样对小姐,是不是不好?”
“什么好不好?许家知根知底,她过去还能亏了她?”
替她盖好被子,随迎喊着张嫂和她一起出去。
客厅里,一如她所料,许琛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
颇为费力的把人挪到房间,随迎掀开另一边的被脚正打算让许琛躺上去,南烟猛地掀开被子坐起来,冷笑:“南夫人这主意打得可真好。”
可不是真好?
给参了安眠药的茶水让他们喝下去,等他们俩睡着,她随意摆布。最后在南修文和南故回来之前制造出他们同床共枕的假象,睡都睡了,随迎还会任由她不嫁?
随迎的动作僵在那儿:“你不是……”
“抱歉让南夫人失望。”南烟走下床,“您忘了?我是一名医生,平时最爱研究的就是药物的成分,怎么会连安眠药的药味都察觉不到。”
让许琛在床上躺下,随迎凌厉的眼神挪到一旁的张嫂上:“张嫂。”
南烟明明把第一杯茶喝完,怎么可能没事。桌上的水壶只是她以防万一的备用,她喝不喝,关系并不大。
现在她喝完第一杯,却什么事都没有,唯一的可能就是张嫂从中作梗。
张嫂承认得干脆:“是我把茶换了,小姐还年轻,不该这样赔上一辈子。夫人你要开除我,就开除吧。”
随迎被气笑:“你在威胁我?”
张嫂摇头:“我只是心疼小姐。”
“妈。”南烟叫住她,“该想起来的,不该想起来的,我早晚会记起来。您说不说不重要,但是南家,我可能不会回来了。您和爸,自己好好的。”
语气里没有喜怒,平静到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随迎开始慌乱:“烟儿,妈只是想让你嫁到一户好人家。”
“那您可曾听过我愿不愿意?”南烟笑起来,“您的心思其实很好懂,只是许家的关系,真的,没那么容易攀。”
“您看,我是您女儿。连张嫂都知道不该这样赔上我的一辈子,可您呢?亲手给自己女儿下药,亲手把她送到男人床上。您不觉得,过分?”
随迎摇头:“我只是想让你……”
“您自己信吗?”南烟打断她,“别自欺欺人了,打着为我好的幌子,做着有利于自己的事。”
随迎笑起来:“两全其美,不好吗?”
“其实在您心里,我从来不是您的女儿吧?没有母亲会舍得这么对自己亲生女儿,至少,我认识的那些长辈,都舍不得。”
安眠药的药效上来,许琛一直在睡。
随迎看一眼他,最后点头:“我只是心疼阿琛,身边没有人照顾他。”
南烟被气笑,心里仅存的一点温情也被打散:“我先走了,张嫂如果您要辞退,让她来我这里。”
随迎没说辞退,张嫂也没提辞职不干。
十点多,南修文停好车子进门。
随迎开玩笑一般提起:“南烟说她以后不会再回来。”
脱外衣的动作一顿,南修文转身看她:“我不在的时候你又做了些什么?”
她不怎么在乎:“没什么,吵了几句。”
南修文转而让张嫂说。
张嫂留下来就是为了让他知道这件事,当下一五一十的全说了。
南修文气得气血直往上涌:“你还是一个母亲吗?烟儿从小被你赶在外,现在她大了,你随口就是一句心疼别人家的孩子,那她呢?利用,还是利用。随迎,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怎么现在这么糊涂!”
南修文一通脾气发完,随迎没有任何表示。闭着眼无动于衷,连呼吸的节奏都没有丝毫变化。
张嫂看着南修文:“先生,小姐一个人在外面没人照顾,我想辞职去小姐那里。”
南修文摆手:“去吧,好好照顾她,你的工资还是我来结。”他叹气,“跟她说,是我对不起她。”
“好。”
南家这一晚风起云涌,南修文难得一次发这么大脾气。
南故被随迎一个电话,硬是逼得连夜坐飞机赶回来。
张嫂去帮南烟打扫过卫生,熟门熟路的找过去,站在门前敲门。
南烟彼时刚敷完面膜,正打算去书房看看书。门铃声乍然响起,她过去开门:“张嫂?您怎么来了。”
“我过来照顾你。”张嫂拎着行李箱有些局促,“小姐你这儿还要不要人?”
让她先进来,南烟带着她往里面的客房走:“这间房空着,您以后住这儿。工资和南家开的一样,每月定期打到您卡里。”
“先生晚上回去和夫人吵了一架,他让我告诉你,是他对不起你。我过来他也同意了,说工资还是他给。”
第三十八章 三十七声汪
南烟没答应:“您过来照顾的是我,工资自然是我给。我这里的环境您也熟悉,时间不早,别的不说,您早点休息。”
出门后,她回到书房,翻出《本草纲目》从上回的位置接着往下看。
算是和南家彻底摊开?
对这种结果,说她没心没肺也好,说她不孝也罢,她觉得挺好。
更何况,问题还不在她身上。
南家和她,更多的是面上亲近。这种亲近,她宁愿没有。至少看到他们,心里不会硌得慌。
只是心里还有一个猫爪爪在不停的挠,她想知道,原身和南家真正的相处情况。
再没心思看书,同一页的内容翻来覆去的看了不下五遍,依旧不知所云。
合上书放回书架,她起身回房。
无用功做了也没用,还不如好好休息。
席温羡今天有夜戏,晚上没有空和她聊天。躺上床,她没闹腾他,翻到杜若的号,一个语音直接甩过去。
杜若秒接:“宝贝儿,今天怎么舍得放过你家席老师跑来宠幸我?“
南烟叹气:“没办法,席老师今天有夜戏,我太贴心,不想打扰他。”
毫不客气的轻嗤:“德行,要点脸好吗?宝贝。”
南烟笑嘻嘻的问她:“你今晚有夜戏吗?”
“有啊。”她打开后置摄像头,“看到没,你家席老师。”
画面里,席温羡一身战袍,骑在马上,手里握着兵器,左右杀伐。
是她从来没见过的模样。
她赞叹:“真帅。”
下一秒,画面切换成前置,杜若的脸出现在眼前:“我要把你曝光在微博,然后让你失去我,你这个丧心病狂的女人。”
“前一秒我还是你的宝贝,怎么下一秒就是丧心病狂的女人?你这个负心汉,是不是背着我在外面有狗?”
“有本事你当着席老师说啊。”
“不要企图挑拨离间!”
两个戏精附体的女人,聊天内容不忍直视。
没能聊多久,十多分钟后,杜若被喊去做造型。
南烟放下手机,睡觉。
早上起来的时候,外面在下雨。淅淅沥沥的大雨砸在窗台上,留下不小的动静。
窗户外面全是雨水的痕迹,透过窗看出去,什么都是模糊一片。
打开窗,风比雨水更快涌进来。
夹带着寒意的大风刮在身上,冷得人浑身一机灵。
睡意全无。
关上窗户进浴室洗漱完,南烟推开房门出去。
客厅里一阵接一阵的香味扑鼻而来,她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走出去。桌上摆着好几样早餐,张嫂手里端着一杯牛奶从厨房走出来。
看到她,张嫂招呼:“起来了?快过来吃早餐。”
“谢谢。”
吃完早餐,张嫂跟她商量:“小姐,我儿子昨晚打电话说让我帮忙带孩子,我打算搬出去住。”
“我没意见,看您自己。既然您住出去,也不用特意赶过来给我做饭,白天得空,过来打扫下卫生就行。您觉得呢?”
张嫂犹豫片刻后点头:“工资你也少给点,取个市面上的平均数就好。”
知道张嫂的性子,南烟没坚持:“行,没问题。”
给张嫂留下一把备用钥匙,南烟开车去上班。
晚上下班的时候,她突然想到,张嫂这些年一直在南家,南家明面上的恩怨,没人会比她更清楚。
巧在张嫂今晚才搬出去,她回到家的时候,人还在。
放下包,南烟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张嫂,我问您一个事儿。”
擦干净手上的水渍,张嫂点头:“你说。”
“我和南家,之前的关系怎么样?”
“我就知道你要问这个。”张嫂笑了笑,“据我所知一直不太好。我是十年前进的南家,那时候你才十四岁。小小的,这么高一个小不点。”
伸手比了比高度,张嫂接着往下说:“按理说,那个年纪的小姑娘,都是家里千娇百宠的养着。但你不是。”
“夫人心狠,少爷跟我说,还在你十岁的时候,夫人就要把你送出去自己住。先生拦着,夫人就和先生吵,甚至先生不在的时候,直接拿你撒气。先生那时候经常出差,少爷要上学,都顾不上你。最后为了你的安全,先生只能同意夫人的要求。”
“后面我到了南家,十年里小姐很少回家,和先生夫人少爷的关系都不亲近,见面后也说不到几句话,大多数都是自己坐在边上玩手机。”
“先生刚开始还经常去看小姐,后面许是被太太察觉到,很少再去。后面不知道怎么,夫人开始克扣你的饮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营养跟不上,你的身体状况,在那段时间急转直下。”
“关系一直这么不咸不淡,直到半年前小姐被夫人推出去,住进医院,那时候夫人心里很着急,我还以为她终于发现自己的失职,没想到……”
随着张嫂的说话声,她口中讲述的那些画面一一在眼前闪过,甚至更为详细。
南烟怎么也想不到,一个母亲这么对自己的女儿只是因为害怕女儿会抢走自己在丈夫心里的地位。
记忆里,南烟曾经问过随迎,既然这么不喜欢她,为什么要生下她。
随迎给出的答案是:“我不知道是你。”
南烟又问:“你为什么这么不喜欢我?我没做错任何事。”
随迎答:“你不知道吗?自从你出现,修文的心就全系在你心上。你哭他会着急,你不开心他会焦虑。而我的心情,他完全不在乎。”
“我是你女儿。”
“可他是我老公!”
南烟遭遇的那场车祸为什么随迎会那么担心呢?不是她有愧,是因为她是罪魁祸首。
那天是她去找的南烟,她跟她说:“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回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