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叹了一口气，喝了口热水，压下嗓子里的痒意。
脚已经被冻得完全麻木，女主又一次NG，冉曦放下水杯，准备起来走走热热身。
“你TM猪脑子啊！让你害怕都表现不出来！你能干什么？！”她刚起身，那边导演就忍不住骂出口。
现场瞬间变得极为安静，只剩导演一个人的骂声，女主演缩着肩膀低着头，默默流眼泪。
骂了十来分钟，导演才终于停下来，他红着脸喘着粗气，对女主招手：“过来，我再跟你讲讲。”
女主演小媳妇一样走过去，被导演开了次小灶，重新补妆，再拍摄的时候，状态稍微好了点，拍了三遍过了这条。
负责人过来对她说：“冉曦准备下。”
“好的。”她点头，过去走了一遍。
她要扮演的酒吧老板是个非常张扬的人，算是这一带的大姐头，不怕死，讲义气，喜欢玩摇滚，偶尔没事了，还喜欢到舞台上自弹自唱一曲。
女主来酒吧的的时候，老板正好在台上表演，她位置高，全场都收入眼中，自然也看到了女主那边的事情，于是前去解围。
电影会拍她唱歌的部分，冉曦抱着吉他上台，坐在话筒前面，比了个ok的手势。
“action！”
场记打板，冉曦弹下第一个音，对着话筒，轻声哼唱。
电影里会给这个片段重新配音乐，冉曦只需要做个样子就行。她唱的也不是特别好听，但表情很投入，身体放松，一副享受舞台的自信模样。
导演在监视器后面点了点头，露出满意的神色。
成本所限，他这一窝都是新人，也没有什么特别有灵气的。习惯了他们在镜头面前束手束脚的模样，乍然见到一位入戏这么快的，竟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音乐声音乐传来，他竖起食指，在脑袋旁边晃着，晃着晃着就碰到了一个人，导演扭过头，看到是自己的统筹带着一堆人过来。
统筹朝他挤了挤眼，指向旁边一个人。
导演会意，随着她的方向看过去，在看到那张微胖的脸时瞪大了眼，他手在裤子上擦了擦，凑过去弯腰道：“郑总，您怎么过来了？”
“我带朋友来看看，你们拍你们的，不用管。”中年人笑着说道，又介绍旁边的人：“这是天择的文总。”
导演原本就睁大的眼瞪得更大，看着有些受宠若惊了：“文总好。”
文庭深收回视线，与他握手：“你好。”
歌曲到了高|潮部分，台上的人一扬头，发丝甩动，眼波流转，有种冰冷与性.感交杂的魅惑，她昂首露出纤长的脖颈，握着话筒，以一个吟唱作为结尾。
“好！过了！”导演还时刻关注着现场，见状差点拍手称赞。这一个镜头拍的多好啊！从头到尾发挥稳定，后期随便剪剪就能用，要是他手下都是这种演员就好了。
一想到他男女主演那尴尬的演技，导演就忍不住想叹气，怪自己没用拉不来投资，要不然还能受这种气？
他心里想着，脸上就带出点愁苦的神色来。
“拍的不满意？”旁边有人问。
“没有没有。”导演连忙否认：“电影拍的挺顺利的，最迟一月初就能杀青。”
拍摄现场演员已经在开始走位，导演想到女主演灾难般的演技，说话的时候心里有点虚。
可是现在要临时调换拍摄顺序也来不及，没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叫开始。
场记打板，来参观的人还没有离开，导演站在监视器后面，心里忐忑，看女主在那尬演，想了又想，还是叫了停。
“再来一遍。”他说道，因为有几个老板在，他说话都温柔了许多。
然而再温柔都没用，该掉链子的还是在掉链子，年轻的女主演又一次演成了木桩子，看得人想要扶额。
时俊的郑总对影视行业懂得比较多，看了两遍就看出来问题在哪，他摇了摇头：“年轻演员还是欠了点火候。”
导演乘机哭穷：“没办法，资金不够，有点名气的请不起，只能将就下了。”
郑总当然不可能因为他哭了一句就追加投资，他笑了笑：“演员不行，导演会教就可以。”
说话的时候，监视器里女演员从混混手里夺过酒瓶，往桌上一砸。她微微仰起头，明明比对面的人矮，气势却高了一大截。
“不行不行。”那位郑总又摇了摇头。
导演也叹了口气：“再来一次。”
文庭深是个外行，本来没打算说话，但看着摄像机一关就在偷偷哈气取暖的人，他还是从心说了句：“我看好像不错？”
郑总有些犹豫：“这个……”
时俊刚被文庭深收购了60%的股份，今天本是签字仪式，也是他闲着没事干，想让以后的老板看看他的产业，才带着到最近的拍摄场地参观，没想到却给他看到了这种东西。
虽然知道应该捧着未来的老板，最好要顺着他的话说。但郑总做这行也是真心热爱，他犹豫了会，让导演把刚刚的片段回放，嘴里说着：“这条真的不行，你看，旁边的人抢酒瓶的时候，这小丫头一点表情都没有，太死板了。”
文庭深刚刚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冉曦身上，根本不知道那位女主演演的怎么样，现在被人指出来，他略有些尴尬：“原来是这样，我以为你们说的是她。”
他指了指屏幕上的冉曦。
“不是她，她表现不错的。”参照对象太差，不管是导演还是郑总都对冉曦的表演特别满意，郑总夸完了，还念叨了一句：“这姑娘表演有灵气，以后要是有适合的角色可以请她过来。”
第25章
虽然跟冉曦已经没什么关系，听到这话的时候，文庭深还是觉得有些与有荣焉。
他没觉得这种心态有什么不对，还认为自己挺能分得清的，虽然冉曦的道德水准可能有点问题，但业务能力不必受到质疑。
这边导演又在叫重拍，演员准备，场记又一次打板。
桌边混混样的男人拎着酒瓶，瓶口对着女孩子，逼着她喝下去。看着也就二十岁，打扮有些土气的女孩子怕的不行，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却不能博取他人任何一点同情心。
混混一只脚踩在椅子上，动作嚣张，手即将要碰到女孩胸前。就在这个紧要关头，一只手从后方伸过来，抓着混混的手腕一柠，混混身体一歪，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手上的酒瓶也被人夺了过去。
“唉。”导演叹了一口气：“还是不行。”
他举起右手：“重来一遍，丘宜佳你别跟个木头一样。”
女主答应一声，又朝身边的人道歉：“对不起耽误大家时间了。”
她态度真的很不错，可周围人的火气也不可能因为一句道歉就消失。扮演混混的那个演员眼见着就要发飙了，翻了好几个白眼才没口出恶言：“没事，咱快点就行，我这还穿着短袖呢，你看冻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女主眼睛红了红，对说话的人鞠躬道歉：“对不起。”
“可别。”那人挡着手退后两步：“你不用跟我道歉，咱们合作，把这条过了就行。”
“早点拍完对大家都好。”他凶狠的脸上挤出一点笑，看向场内名气最大的人：“冉曦你说是吧。”
冉曦捧着杯子正在喝水，没想到战火竟然烧到了自己身上，她愣了下，“嗯”了一声：“是挺冷的，都加把劲，早点拍完吧。”
女主被人这么说，显得有些难堪，她强笑了一声：“我知道了。”
中间的休息时间只有两分钟，不远处导演在喊准备，演员就位，又一次拍摄。
也不知道是不是周围人给了太多的压力，重新开拍后女主的状态还是不行，监控器后面的导演已经皱起了眉头，准备喊停了。
“这样太浪费时间了。”文庭深问道：“让一堆人陪着一个人受冻是不是不太好？”
他说：“毕竟别人的表演没有问题。”
导演苦笑：“这个也没办法，画面是一个整体的，缺了哪一个都不行。”
“不是可以替身？”
导演哑口，圈子里面用替身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文庭深会提出来也可以理解。但可惜的是，因为剧组太穷而主演又太透明，还真没人给她准备替身。
“多教教吧，这一遍又一遍的也不行，浪费时间而已。”郑总出来打了个圆场，又对导演说：“我看演员确实冷的不行，都有人在打哆嗦了，要不先停一下，你把女主叫来指导下，让其他人回去暖暖身体。”
郑总说的话也有道理，导演想了想同意了：“行，那就按照您说的来。”
他拿着对讲机讲了几句话，让先休息半个小时。
郑总见问题解决，也不准备在这地方多呆，恰巧临近中午，他便邀请文庭深一起就餐。
“文总似乎挺喜欢这个女演员的，要不要叫来一起吃个饭？”他笑着说，语气随意，并不当回事。
“不用了。”文庭深拒绝，表情有些冷硬：“吃个饭而已，没必要耽误别人工作。”
郑总一愣，没想到他这么不给面子，他有些不太高兴，在心里笑话文庭深太年轻，嘴上倒是夸个不停：“对对对，吃个饭而已，没必要带上外人，早就听说文总洁身自好，今天看来果然名不虚传啊。”
“过奖。”文庭深扯了扯嘴角，视线从远处略过，转身往外走。
他们来的时候没有大张旗鼓，走的时候也是静悄悄的，除了导演这边的一些人，其他人都没注意到。
冉曦也不知道文庭深曾经来过，一听说可以休息，她就裹紧了衣服缩着头小跑进保姆车内。
车里面开了暖气，让因寒冷紧锁的肌肉缓缓舒张，冉曦半躺着，手里还捂着一个暖水袋，缓缓叹出一口气：“按照这个速度，我的戏份一周能拍的完吗？”
“应该可以吧。”助理灌了一壶水过来：“这剧组这么穷，肯定不愿意超时多付钱。”
冉曦抬起头想了想：“你说的有道理。”
被单独指导了半个小时，女主总算比之前长进了点，一连好多条都是五遍以内过。
因为白天的耽误，晚上还得加班，到收工已经是十点多钟。
冉曦被冻了一天，晚上有点低烧，连晚饭都没胃口，泡完澡吃了药就把自己裹紧被窝里面。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还在忧虑明天怎么过。
酒吧的戏份还没拍完，第二天冉曦还是一大早去的剧组，等她化完妆换好衣服出来，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片场多了许多穿工装的人。
“他们来干嘛的？”
“我去问问。”助理跑过去问，不一会就回来了，脸上表情有些恍惚：“说是来装暖气的。”
“啊？”冉曦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装暖气？”
拍摄片场是临时搭起来的棚，地方大，也不封闭，平时外面吹多大风里面就有多大风，装暖气属于浪费且不合算的行为。
别说这么小投资的剧组了，就是那些投资比较大的剧组，也很少有把钱浪费在这上面的。
助理点头：“就是装暖气，我听他们说是上面一个什么老总昨天过来视察，觉得片场条件太艰苦了，所以要改善下环境。”
她说完，又小声吐槽一句：“可是我觉得有钱装暖气还不如多给点钱换演员的。”
“行了，注意点。”冉曦小声提醒说了她一句，转身往回走。
“冉曦姐你去哪？”
“这一时半会开不了工，呆在这吹风吗？”
暖气装了大半天，磨蹭到下午才开拍，按照工作安排，晚上妥妥又得加班。
对于演员来说开夜工是经常的事情，大家也没什么不满的情绪。而且那暖气听起来不靠谱，其实用起来真的挺舒服的，身体暖和了，大家的工作状态也好了许多，就连最拖后腿的女主，也表现的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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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曦和剧组签了一个星期的合同，终于在合同截止的前一天晚上十一点钟拍完了所有的戏份。
她换了衣服卸妆回到保姆车，车子直接开向机场，她定了凌晨三点的机票，要飞到另一个城市参加活动。
之前原主拍的某部仙侠定挡在十二月，她要去参加前期的宣传活动。
车上，经纪人整理着手上的资料，一边对她说：“这是最近在给你谈的两个代言，意向都很高，顺利的话过段时间就能签约，正好赶在电视剧播出的时候。”
“哪两个？”
经纪人说了两个名字。
“蓝启？”冉曦惊讶。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经纪人重新把资料看了一遍：“这家口碑挺好的，待遇什么都不错。”
当然好了，这可是作者为女主准备的。
冉曦记得小说里面写过这个剧情，当时女配和女主准备争夺同一个代言，女主名气不占优，最后却靠着个人魅力拿下了代言。
就在女主代言蓝启的第三个月，蓝启在米兰时装周大获成功，穿着定制星空礼服的女主惊艳全场。
蓝启由此正式进军高端女装行业，营业额两年翻了十倍，而女主也因此得了个锦鲤的称号，被无数厂商追捧。
之前她所经历的事情与小说里的已经有所偏差，冉曦还以为不会在遇到这一遭，没想到还是碰到了一起。
经纪人看她一直不说话，小心问道：“怎么，你不愿意吗？”
“没有。”她摇了摇头。
碰上了就碰上了吧，都在一个圈子里，想要永远碰不上女主根本不可能，她也没必要因为害怕女主而选择退让。
“那就好。”经纪人哈哈笑着：“你没问题就行，那我跟蓝启的设计师约个时间，改天见一面，他一直对你很好奇。”
冉曦点头：“好的。”
与蓝启总设计师的会面定在五天后，地点就在蓝启总部所在的办公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