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强制沦陷——白羽摘雕弓
时间:2019-07-13 08:22:23

  是啊,人只记得勺是富家小姐送的,把它当礼物双手捧着,可勺子不就用来吃饭的么。
  他捏着勺一动不动,因为老头不让做动作,不过就像是吃饭的时候停驻的一拍,因为他垂眸看到了勺,想起来迷恋他的富家小姐。
  他一穷二白,又痞又骄傲,女孩送他的礼物,他真就毫不珍惜地拿来吃饭。
  老头屏息看他的眼神,所有人都看他的眼神。男孩的表情很淡,皮笑肉不笑。
  他的眼神是直白的,看着那把勺,仿佛看着少女剥光衣服后的身体,因为富家小姐迷恋他,拜倒在他脚下。不加掩饰的肉/欲,一点年少轻狂的沾沾自喜,还有那点混迹于社会、对于人情世故的信手拈来和不屑一顾,构成了这个有点魅力却到底青涩的社会青年的油滑眼神。
  老头喊“停”,他的眼神晃了一晃,好像蹬自行车刹不住一样,半天才回了神,眼神里什么都没了,只剩下干干净净的寒冬样的冷。
  老头问:“你是几号?你叫什么名字?”
  “我还没填报名表。”他说,“我叫顾怀喻。”
  老头像捡到了宝,又后怕刚才差点错失了这么一个人物,佯怒:“你怎么现在才上来?”
  男孩顿了一下,平淡地说:“我在看别人怎么演。”
  背对他的人们议论纷纷,大家没看清他怎么打动导演,只听见他的话,笑他滑头:等在最后才上去,白听了九十多句指导,猪也会演了。
  但是有一个人看清了。这个人群里面的女孩,永远忘不了男孩拿着勺子的眼神。她是个孤儿,考到大城市里学传媒,暑假才回到家,浑浑噩噩地活到现在,终于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了。
  她要找这个顾怀喻,带他演戏,把他捧成影帝。
  这成为了一个毫无梦想的人的梦想。
  顾怀喻让老头带走了,去演《秋蝉》的男主角,事情传开了,小城里的人说正常。
  “顾怀喻么,戏疯子的儿子,天生的。”
  人们说他的母亲是剧团的歌舞剧演员,少数民族,长得很漂亮,能下一百八十度的腰,踢一百八十度的腿,能从早上又唱又跳到晚上。
  可是后来剧团解散了,人都看电影看电视,没人去剧院,能欣赏歌剧都去大城市了。那女人还在空舞台上面唱歌跳舞,看门的拉她走,她就喊,就哭,不久就死了。
  人们才知道她疯了,从此以后童话书里的《红舞鞋》,用的都是这女人做蓝本。
  因为她生病欠下的外债,顾怀喻十七岁就不上学了,也在汽车厂做工,从钳工开始做,灰头土脸地回宿舍,还要从枕头底下摸出本破破烂烂的文学书看。工友看看那串鬼画符,也不是英文啊?噢,因为他妈是戏疯子,他到底认得一点意大利文。
  他还喜欢看电影,什么片子他都看,目不转睛、一动不动地看,在影院、电视、手机屏幕里一遍遍地看,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会演戏的。
  后来人们才知道,那个老头儿,就是老上电视的那个大导演徐衍,《秋蝉》是他五年潜心力作,灵魂之声,可是城市里面挑不到他想要的少年,于是穷乡僻壤的顾怀喻才能二十岁就演了男主角。
  后来呢?人们左等右等,也没等到《秋蝉》在小城里的电影院上线。
  市场浮躁,国产电影里商业喜剧独占鳌头,文艺片一向吃力不讨好,尤其是这样细腻含蓄的、晦涩难懂的文艺片,它是大导演的心声,是少部分顶尖艺术家灵魂的共鸣,可它不是大众的艺术。
  《秋蝉》拿了个国际小电影节提名,随后票房扑街,一部大作就这样惨淡收场。
  顾怀喻的表现有多惊艳,圈内人有目共睹,可是最后谁都观望,只有垂死挣扎的羽炀国际爽快地签了他——市场需要的是能做国民偶像、能带动粉丝经济的年轻人,只有熬到三四十岁的影帝才有资格不放下身段迎合市场。
  顾怀喻一个初出茅庐的小新人,那股冷淡的傲劲儿,该给他安个什么人设才能讨粉丝喜欢呢?
  羽炀国际抓着这根救命稻草不放,死马当活马医,给他接的戏都是大量低成本女性向的偶像剧,让他演深情款款的公子,高贵冷艳的总裁,毫无逻辑却千篇一律地宠爱着女主,这样粉丝来得快。
  他们勒令他吃胖一点,他俊俏的底子还是在的,太瘦了上镜不好看。
  顾怀喻不愿意。
  他宁愿空几个月等一部正剧,在里面演一个说不了几句话的小角色,或在不同的剧组里不停跑龙套。
  市场最无情,观众最健忘。千千万万演员,拔尖儿的毕竟就那几张熟面孔。剩下的,要么跎蹉,要么在蹉跎的路上。
  羽炀放弃了他,最后连偶像剧的资源都没有了,只剩一个经纪人还守着他,还记着一些什么。
  苏倾让这个漫长的梦搅得身心俱疲。
  夜里很冷,没盖到被子的地方像是被人射了一箭。
  大约在原主心里,顾怀喻永远是那个市民广场上看勺的少年,她看中的就是他的那点傲气,所以她不可能让顾怀喻接这部成就他同时也毁掉他的《离宫》。
  可她却放任他接了,只因为他捏着笔,笃定画上去的那两个圈。
  顾怀喻今年二十五岁了,不是个小孩子,他已空熬了五年,做事总会有自己的打算。
  原来的顾怀喻,错过了《离宫》,总还有后来的《恋爱秘籍》,他最终还是走上了做国民偶像、跟各色女演员搭偶像剧收获掌声的平坦大道,与原主想要的他背道而驰。
  要是当初放他接了他坚持演的《离宫》呢?
  她混乱地想,不管怎么样,她会一起陪着,成也好败也罢,永不回头。
  苏倾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床头柜上摸到手机点亮,黑暗里的荧光屏刺得她双眼眯起。
  微信里有一条未读消息,竟然是纤橙传媒与她对接的负责人发过来的。
  “不好意思,我们这边出了点问题,得跟你说一下。”
  苏倾问:“怎么了?”
  对方竟也没睡,立即回复了一条语音:“两个事情。一个是应上面的政策要求,我们这剧不好过审,剧本可能必须要大改了;还有一个是原来的导演,本来谈好的,不知道为什么违约了,我们这边也在争取看能不能找到别的人拍。”
  苏倾屏息,先问第一条:“剧本往什么方向改?”
  负责人说:“**肯定是不行了,现在就说可能要把这条线去掉,具体的我们再找编剧团队商量。”
  听到这个消息,苏倾竟然松了口气:“好的。”
  她停了停,想到什么,又说:“我们也帮忙找找导演吧。”
  负责人发了个“谢谢”的表情包,向她倒苦水:“我们小门小户的不容易,老让人当备胎使,都快活不下去了。”
  苏倾微微笑了笑。纤橙的确是小,小世界里原有的剧情也讲了,受经费和人力资源限制,《离宫》最后拍出来的效果也粗糙简陋。但这是一部自带热度的剧,好奇它的观众海了去,谁接了谁就可能红。
  可惜是块烫手山芋。
  正想着,手机嗡嗡一阵猛震,一连串消息涌进来:“开门”
  “苏倾”
  “你他妈怎么又把这个破防盗门锁了”
  “真服了你”
  随后她听见那扇老旧的防盗门被人暴力摇晃,一双猫爪子在上面挠。她顾不上披件外套,急忙掀开被子跑出去。
  秦安安回来了。
  自上次便利店一面之后,秦安安跟她莫名其妙地熟了起来。
  秦安安也不知喝了多少酒,软得像条蛇,一路嬉嬉笑笑还唱歌,她个儿高腿长,苏倾架得艰难,被她一头长发糊了满脸。
  “今天拍了多少遍?”
  秦安安举起一只手直摆:“不多,也就三四十遍。”
  说完,她嘿嘿直笑,笑完又哀嚎起来:“全组人陪着他加班,我他妈的这是遇到了个克星!”
  苏倾把她拖到房间里,她身上全是酒味,衣服上浸得透透的,苏倾甚至有点想拉到浴室帮她洗一洗,但是她不敢。
  苏倾跪在她床边,压她的被子:“还是上次那个过气导演?”
  秦安安“嗯”了一声。
  “他叫什么名字?”
  秦安安张口吃吃笑起来:“秦淮,就那个商女不知亡国恨的秦淮,你能信?”
  苏倾舔了舔下唇:“你能不能把他的微信介绍给我?”
  秦安安眯起眼,定定看着她半天,伸出一只指头戳她脸蛋,一副慧眼如炬的模样:“苏倾,你就是一条美女蛇。”
  苏倾睁着一双黑眼睛:“美女蛇是什么意思?”
  秦安安笑一声,涂着水晶指甲的手指暧昧地划过她的胸,弄得苏倾哆嗦了一下,脸都红了:“就是女特务。用美色勾人的,假装贤惠,就是为了偷我的情报。”
  苏倾还没想好怎么反驳,她已经抡起胳膊,手机不耐烦地甩到她脸前面,一指头摁开锁:“给你,自己弄去。”
  苏倾没有刻意的找,因为秦淮的信息正一条条发过来,不断映入眼帘:“小秦你好。今天辛苦了!但我想,我们是不是还可以更好一些,建议你看看史密斯丁的作品,再找找感觉。”
  随后是四五张照片,苏倾点开大图看,金发碧眼的模特坐在桌子上、床上、衣柜里,穿着纸制的蓬蓬裙,摆出僵硬扭曲的动作,她们的眼神干净呆滞,又带一些新生的挣扎的亮光,好像有很多小虫正在眼里破茧,配色和构图都很大胆。
  苏倾立即被这几张照片攫住了呼吸,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觉得这些照片很震撼。
  她轻戳一下秦安安:“这是在拍什么?”
  秦安安扒过手机瞄了一眼,大着舌头说:“嗨,真人娃娃,就是真人拍出娃娃的诡异感觉呗。”
  她不耐烦地摆摆手:“下次带你去我工作室看。”
  然后她支着手睡着了。
  苏倾呼一口气,心跳声阵阵,把秦淮的名片推给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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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江城子(四)
  惴惴不安地等待秦淮通过的过程中, 她抓紧时间查秦淮的资料。
  出人意料的是, 这个导演是九零后,非常年轻。他在学校被称为“鬼才”, 因为他对艺术有着敏锐的把控力,他的摄影集和短片, 都因为创意和大胆受到很高的评价, 毕业作品就已经是为中央频道拍摄短片了。
  有这样高的起点, 大家都以为他走出学校以后会一炮而红, 但是没有。
  他其实不是过气, 是自称被封杀了。
  秦淮的代表作和独立作品只有一部, 是一部长达两个半小时的电影《永江八艳》,海报即是八个穿旗袍的性感女郎, 这样的封面和导演“秦淮”,似乎都让人有一种香艳的错觉。
  被吸引而去的观众出场便哗然。因为这部电影里确实讲了八个女生的故事,但她们却都是社会的底层人:发廊妹、站街女、洗脚城服务员。
  她们长相普通,但经历过的事情惊心动魄, 涉及一些社会黑暗面,他只点到为止,不着意说教, 而是把镜头都用于表现人物的美感上, 他的镜头语言那样细腻无声。把那种东方式的风尘美表现得淋漓尽致:疲倦、讨好、漠然、毫无羞耻心的性感和一点脆弱的感性。
  片子出来,立刻在电影评价网站上得到了两极分化的评价,有人说这是中国最好的艺术电影之一,有人说拍的甚么垃圾, 想看名妓你给我看野鸡?
  热议只持续了两天,就被官方掐断了。因为这部电影被封杀了。除了一些敏感镜头和不良的社会导向以外,“永江”就是真实存在的地名,会有损城市形象。
  就这样,秦淮一气之下,从鬼才导演变成了个平面摄影。
  苏倾问一个圈内朋友要了《永江八艳》的录制版连夜看,那画面昏暗又晃得厉害,她不知什么时候就枕着手臂睡着了。
  她是让顾怀喻的电话给叫醒的。
  迷迷糊糊一看表,竟然已经十点了,顾怀喻的声音冷淡地响在电话里,带点嘲笑的腔儿:“起了吗?”
  苏倾还愣愣地趴着桌子,想着自己怎么没听见闹钟声,赶紧拂了拂贴在脸上的发丝:“嗯。”
  她“嗯”得带着点弱弱的鼻音,骤听上去有些失态的撒娇感,电话那头的顾怀喻停顿一下:“别来了,接着睡吧。”
  苏倾夹着电话,开始着急地换裤子:“这怎么行?”
  顾怀喻的语气有些不耐:“我想休假,下午三点以前不许来。”
  说完就挂了电话。
  苏倾裤子还没套好,一双又细又白的腿踩在地板上,正在蒙着,又接了一个电话,竟然是好几天前的陈立:“苏倾吗?”
  “是。”
  “是这样,这次没合作成,我觉得挺遗憾的。刚好我们最近要参加一个大投资商的生日会,虽然是私人场合,但是大家默认可以相互交换资源,我想着……要不你带你们家艺人一起来吧,挺好一机会。请柬我给你发邮箱了,记得打印一下。”
  苏倾怔了一下,连忙打起精神:“谢谢陈总。”
  陈立在那头笑了一下:“不谢不谢。”
  电脑屏上的《永江八艳》还暂停着,阳光铺满了电脑桌。
  苏倾查看一下微信,置顶的顾怀喻在九点钟给她发过一句“苏倾”,没标点的轻轻慢慢的称呼,她没有回,难怪他知道她睡过了。
  还有一条,是秦淮通过验证了,发了一条默认消息:“接约拍,片酬可商量,其余事情不约,非诚勿扰”
  苏倾凝眸一想,这可能不是默认消息。
  她的朋友圈开放着,全都是顾怀喻的相关宣传,秦淮翻过她的朋友圈就知道她是做什么的,故意发给她看的。
  秦淮,他还在跟影视行业赌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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