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叶笑着推开她，“只是给了我一瓶药而已。”
“怎么不给我呀，我今天可差点晕倒。”许安安故意拿她打趣，憋着嗓子瞎说。
宋迪走过来打了她一下，“你少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污染小叶。”
“什么叫污染，我可真不爱听了。”
两人又打闹了起来。
晚餐一样的让人倒胃口，但是因为军训消耗体力，中午没吃几口，许安安已经饿得没力气骂食堂了。她躺在何小叶对面的床上，拿着手机，手指如飞，疯狂地发信息。
何小叶不太挑食，味道不太好，吃得少点，倒也不至于挨饿。她靠在床头，拧开台灯，把课本摊开放在膝盖上，拿着笔和草稿纸开始预习。上铺宋迪拿着手机，边打有些边骂人，却丝毫没有影响到何小叶。何小叶从小学习都特别认真专注，一直是老师口中的好学生，但总没办法达到赵秀芝和何建伟的预期。他们原想让她上八中，可她最后只考上了三中，赵秀芝和何建伟虽然嘴上安慰她，但失落之情溢于言表。何小叶是个敏感的孩子，难免有些压力。
何小叶基础不差，高一的课本较浅，对她来说不是很难懂，完全能自学。她预习了第一课，做了些课后习题，又翻出自己买的数学练习册做了第一课时的练习。
此时天色已黑，她抬头揉了揉太阳穴，侧头看见对面的许安安正冲她挤眉弄眼。
何小叶把课本放下，做了一个疑惑的表情。
许安安翻身下床，踩着人字拖跑到她们这边来，先拍了拍上铺的护栏，把沉迷游戏的宋迪惊醒，才压低声音对二人道：“过半小时，咱去后门那儿。”
“干什么？”宋迪不耐烦挥一下手。
“你不饿吗？”许安安看怪物似地看宋迪，“我让顾燃买吃的送过来，他让我去后门拿。”
许安安说着话，拉了何小叶一把，“走，一起。”
※
三人一路走到了旧礼堂后面，那里是一小片荒地，爬一个小土坡，就是学校的围墙，后门就修在这里。
三人上了土坡，从铁门缝隙中能看见外面站着几个男生。
何小叶侧头看了一下，见路灯下有一张熟悉的脸。那人似乎也看见了她，掐了烟，走到铁门前面，挑眉笑了：“哟，这也能遇见？早知道哥哥单给你捎份儿零食。”
“什么就哥哥妹妹了，孔训，咱能要点脸么？”宋迪拍一下铁门，吓得孔训往后缩了缩。
孔训笑着对何小叶眨了一下眼，低声说：“离那个男人婆远点。”
“滚！”
宋迪和孔训隔着铁门闹了起来。
“你躲开点，”许安安将宋迪拉到一边，走到门缝处喊道，“顾燃，出来，我快饿死了。”
没一会儿，一个穿着白衬衣的清冷少年走到了门缝处。
他一出现，许安安脸上便露出掩也掩不住的笑意，她得意地挑一下眉，道：“舍不得饿死我吧，让你老端着。”
少年眉目清秀，皮肤白皙，看起来十分清俊，给人一种干净又冷漠的感觉。
何小叶询问地望向宋迪。宋迪很不屑切一声道：“八中高二的学霸顾燃，许安安在追他，不过他似乎不怎么鸟许安安。”
何小叶看了眼面无表情往门缝递零食的顾燃，说：“我觉得他对安安挺好的。”
宋迪看一眼顾燃，更加不屑道：“根正苗红的好青年，硬生生被许安安这个小妖精祸祸成了个不正经。”
许安安抱了满怀的食物，回头瞪她一眼，“背后说我坏话，有本事别吃。”
宋迪一边嘻嘻笑一边接过许安安递的食物，道：“没本事，向美食势力低头。”
宋迪和何小叶抱了满怀的食物，宋迪扯扯她，“我们走。”边说边带她往下走。
何小叶回头看一眼许安安，刚好从门缝看见孔训，孔训笑了笑，对她挥挥手，用口型说“下次见”。
何小叶回过头，问：“安安不走吗？”
“别理她，她看见顾学霸就走不动路了，不把顾学霸缠到头疼她是不会罢休的。送零食是假，趁机占人顾学霸的便宜才是真。”
两人抱着食物，小心翼翼走下土坡，看见旧礼堂后墙边上有几道人影晃动，还有几点星火明灭，依稀有叫骂声在黑夜中飘荡。
宋迪精神为之一振，立刻空出一只手抓住何小叶，“好像有人打架，我们去看看热闹。”
何小叶赶紧拉停住脚步，说：“别多管闲事，我们还是回宿舍吧。”她边说，边拽着宋迪往外走。
墙角处争吵声越来越大，清晰的传入何小叶耳中。
“姜恒，听说你他妈很嚣张啊。”
姜恒？
何小叶的脚步下意识就顿住了。
第7章
何小叶愣神的片刻间，已被宋迪拽过去看热闹了。
一共六个男生，都是人高马大的。其中有两个何小叶认识，一个姜恒，一个沈非。看情形姜恒跟沈非是一边的，其他四个人是一伙的。
姜恒闲闲靠在墙边，伸手把嘴上的烟拿了下来，掸掸烟灰，嗓音略干哑道：“我姜恒嚣张也不是一年半年了，你才听说？”
对方男生笑了一声，道：“够牛逼的。不过你在外面怎么嚣张都可以，三中是老子的地盘，你他妈最好收敛点。”
姜恒嗤一声笑了出来，随手弹掉烟蒂，懒懒道：“蔡诚，你没问题吧？地盘儿都是国家爸爸的，你少他妈跟我这儿装大佬。”
叫蔡诚的男生也扔掉烟蒂，用脚碾了碾，冷笑道：“既然这样，那就干吧。”
他挥挥手，另外三个男生就冲着姜恒围过去了。
“操，”宋迪暗骂了一声，“以多欺少，这个什么蔡诚真是个王八蛋。”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姜恒就飞起一脚踹翻了一个人。几人很快打成一团，黑暗里有些分不出谁是谁。
何小叶的眼睛不由眯起来，一颗心跳得有些乱，害怕又紧张。她一只手抱住食物，一只手紧紧捏着宋迪的胳膊。
宋迪有些吃痛，看她一眼，她却浑然不觉，忘我地盯着黑暗中那道身影。宋迪微皱眉，何小叶这种好学生除了学习专注，看别人干架都这么专注的？
何小叶脑子里很乱，心也很乱，可能是没见过这种场面，她满手都是汗，血液一股脑往头上涌，似乎比正在打架的人还激动紧张。
她紧张的有些过了度，一用力，捏扁了手里的豆浆纸杯。豆浆喷涌而出，溅了她和宋迪一身。
“沃日！”宋迪脱口骂了一句，下意识跳了起来，连带着把何小叶也拽了起来，两人满怀的食物，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正在打架的几人听见动静，立马望了过来。
姜恒看清两人，低声骂了句脏话，不耐烦道：“你们他妈怎么在这儿？”
蔡诚笑了起来，边靠过来边嘲讽道：“恒哥果然不走寻常路，别人都是带妹上分，恒哥是带妹干架。”
“去你妈逼的。”姜恒一肚子火正愁没处撒，一挥胳膊，手肘直接狠狠撞在对方脸上。
蔡诚一个踉跄，差点栽倒，站稳后，一边揉着腮帮一边吼：“给老子干他们，那俩女的也别想跑！”
“打妹子？你他妈要不要脸？”
沈非甩手就是一个巴掌，战局再次点燃。
几个男生打在一处，一个男生趁机向宋迪和何小叶走来。
宋迪冷笑一声，随手操起一根棍子，骂道：“说你不要脸，你他妈真不要脸了。”
宋迪说着话，朝男生挥了一棍子。这棍子是根不太粗的树枝，砸在男生胳膊上，一下子折断了。男生吃痛，动了怒，发狠揪住了半截断棍子，将宋迪一下拽了过去。
宋迪也不是吃素的，直接撒手，就势往他下巴来了一拳，但她的手腕也被男生抓住了。
何小叶在一旁急得不行，双拳紧握，却不知如何是好，眼见情势危急，她深吸一口气，不管不顾地从地上抓起一个东西就朝男生扔过去。她过分的紧张，而且处在黑暗之中，没注意看是什么东西，只觉得沉甸甸，有些分量。
东西朝着男生飞了过去，可就在转眼间，姜恒不知何时跑到了男生身后，直接飞起一脚将他踢倒。
原本飞向男生的东西，准确无误地砸在了姜恒左肩上。那东西瞬间炸开，溅了姜恒和宋迪满身满脸。
浓郁的陈醋味儿在夜空中飘散开来，姜恒瞬间有些懵逼，这辈子头一次打架打出老坛酸菜味儿，哪个人才如此优秀？
后门外的几人大概听见了动静，一个个身手敏捷地翻墙进来了。许安安同学正好逮住顾燃，没完没了地缠着。其他人一窝蜂往土坡下跑，边跑边喊宋迪的名字。
几人跑得近了，发现了姜恒。
“卧槽，我恒哥干架呢，兄弟们上！”
对方几人见势不好，立马从就礼堂另一侧的小路边跑掉了。
挂着满身面条，散发着浓郁醋香的恒哥脸色不是很好，他扫了跑过来的几人一眼，然后冷冷地盯着何小叶，也不说话，一个劲冷笑。
孔训、顾燃、许安安以及另一个男生跑到了几人跟前，猛然看见一个滑稽的人型面条杵在那儿，差点要笑出声。几人转而瞥见姜恒结了冰的脸，只能抿紧唇，硬生生把爆笑压在喉咙里。
“何小叶？”姜恒挑一下眉，刚才冰冷的声音瞬间充满火气，“你他妈是不是跟我有仇啊？”
突然的怒吼让何小叶吓一跳，她下意识往后缩一下，咽咽口水，抬眼巴巴盯着他，不敢说话。
姜恒看她一副小心翼翼被自己吓坏了的样子，有些无奈，他上前一步，摊摊手，问：“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那个……对不起，”何小叶犹豫了一下，“幸好是凉面。”
好辛苦才憋住笑的几人，这下再也憋不住了，发出惊天爆笑，一个个捂着肚子，笑得不能自已。姜恒一动不动，气得整张脸都绿了。
沈非捂着肚子，笑得不行，边笑边说：“我怎么没发现我们班有这么可爱一个女同学？”
宋迪斜他一眼。
姜恒直接绕过去，挡住沈非，看着何小叶冷笑，“可以，你很棒棒何小叶。老子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往我身上泼凉面。”他拽起领口闻了一下，一副嫌弃模样。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何小叶自觉理亏，很认真道歉。她一副怯怯的模样，宋迪看不过去，将她一把拉到身后，低声嘟囔：“怕他干什么，我还不信他敢揍你。”
宋迪说完，看向姜恒，道：“姜恒你够了啊，少欺负我妹子。我妹子哪儿没说对？幸好是凉面，你试试热奶茶？还有，要不是你们跟这儿打架，把我们牵连进来了，我们这会儿正美滋滋躺床上吃零食玩儿手机呢！”
姜恒看了看宋迪，又看了看她身后的何小叶，有些无可奈何。
恒恒很生气，但恒恒没办法，他总不能大庭广众的冲上去锤一个小姑娘。况且这小姑娘还怪好看的，白嫩嫩的，好像一掐就要出水。小姑娘大约是知道自己办了坏事，缩着头不敢看他，只偶尔怯怯地快速扫他一眼。姜恒心里涌出一些很不好的念头，比如掐掐她的脸蛋，看看会不会在自己的掌心化成一滩水。
姜恒的心里有些躁，踢了一下脚边的石头，没事儿找事儿道：“谁他妈弄的凉面呀？”
顾燃有些费劲地将自己的胳膊从许安安怀里抽出来，淡淡道：“我，不过没打算挂在你身上。”
姜恒瞪了他一眼，他面无表情的回看姜恒。
“你们这些狗崽子成心的吧，合起伙来整我，”姜恒有些挫败，“拉J8倒，回去了。”他说完，挥挥手，自己往小路上走了。
“哎，不嗨去了？”孔训故意逗他。
姜恒回头骂了句脏话，“嗨屁，老子一身酸味儿。”说完自顾走了。
孔训走到何小叶身边，柔声问：“没吓着你吧？”
“没有。”何小叶笑着摇摇头，目光却一直盯着小路口。
孔训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安慰道：“别理他，那小子作妖呢。上次干架差点废了胳膊，也没见他多说一句，这会儿弄点面汤，倒是作天作地了。”
何小叶笑着点了点头，没再多说。她自小家教严，做错事要道歉，这是最基本的教养，姜恒一副“老子不会原谅你”的神情，让她心里多少有些疙瘩。
几人闲聊几句，便各自散去。何小叶跟宋迪打了个招呼，要去找姜恒。宋迪想了想，知道何小叶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有点轴，所以也没拦她，只提前给姜恒打了个电话，让他在男生宿舍外的路口等着。
“行了，去吧。”宋迪挂了电话，又不放心地叮嘱一句，“有事给我打电话。姜恒那人特混，谁知道他会干什么变态事。”
宋迪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还算放心，姜恒那人看着吊儿郎当不靠谱，其实该有的底线一点不含糊，肯定不会为难何小叶。
何小叶道了声谢，小跑着从小路追过去了。
宋迪啧了一声，嘟囔道：“这么急，不知道的还以为会情郎呢。”
※
路口处亮着暗淡的路灯，灯下并没有人。
何小叶站在原地张望了一下，知道梧桐树影下传来一声“哎”，她才看见靠树干站着的姜恒。
姜恒半身靠在树干上，懒懒招了招手：“小傻子过来。”
小傻子？何小叶心里对他的歉意少了一半。
她走到树下，停住脚步看他。
他单脚踩在树干上，歪头靠着大树，额发垂下，半遮着眉眼，神情慵懒。梧桐树的阴影削弱了他的发色，让他显得异常好看。路灯落在他眼眸里，反射出光芒，一双眸子像藏在黑夜里的星。
何小叶默默想，如果忽略满身的污渍和熏天的酸气的话，眼下的场景可算赏心悦目。
何小叶原地酝酿了一下，盯着他的眼，很真诚道：“真的对不起，我本来是想帮忙的，没想到让你出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