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可不是这么说,姑娘家早晚得嫁人的,若是被日后的夫君嫌了就不好了。”
湘儿一边擦药一边道。
照儿脸一红,嗔怪的看了一眼湘儿反打趣道。
“湘儿妹妹可还小呢,就想着嫁人了?也不害臊。”
湘儿年纪小,还没到情犊初开的年纪,自然不会懂的害羞,反倒是爽朗的道。
“我虽然年纪小,可照儿姐姐都十一了呢,再过几年及笄了就可嫁人了。”
照儿又是一阵脸红,不过很快神色就落寞下来,依着目前的处境,唯一的期盼便是三少爷取得功名,她们的日子才好过些,否则,哪里来的将来可言呢?
“照儿姐姐不怕,等晚觅长大了定为照儿姐姐去寻了药来,将这疤痕去掉。”
晚觅看着照儿沉默,以为她是为这疤痕难过,便软软的道。
而此时,床边的窗户正对着的围墙之上,有一人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雪影冷冷的瞧着一切,那疤痕交错的背上,还能看得出原本的娇嫩与雪白,他很是不屑的转过头,只有弱小的人才会被欺负至此,而无还手之力,随后察觉到身边空气的波动,随手捡过一颗石子儿朝着窗户打去。
屋里几人被吓得一愣,照儿转过头正好对上那双充满寒气的眸子,不自觉的一抖,将退到腰间的衣裳拉起。
她的衣裳刚刚拉起,便见围墙之上竟又出现了一个人,湘儿眼疾手快的将窗户关上,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天哪,那是怎样的一个人,太可怕了,周身散发的冷冽的气息,那双眼睛似乎要将人冻死一般,湘儿下意识的拉了拉身上的衣裳将自己裹得更紧了些。
风影莫名其妙的看着突然关起的窗户,又看了看旁边一脸冰山的人,怎么他一来那窗户就关上了?难道被发现了,不能吧,他的功夫不至于差到让几个丫头发觉的地步。
“怎么回事?”
雪影瞟了他一眼,幽幽的道。
“怎么?姑娘换衣裳你也要看?”
说完四处望了望,找了棵树继续隐匿起来。
风影一愣,换衣裳?那不过是个六岁的娃娃罢了,还姑娘?不对,风影摇摇头,闭上眼睛静气凝神了一番才睁开眼睛,里面有三个人,其中一个的年纪应当可以称的上是姑娘,风影的眼睛霎时间亮了起来,他怎么知道人家在换衣裳,那肯定是看见了啊,嗯哼,有乐子了。
风影身形一闪,稳稳的落在了雪影藏匿的那棵树上,朝着下方望去,嘴角叼着一根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狗尾巴草。
“你是不是看见人家姑娘换衣裳了?嗯?”
雪影眼都未抬,继续靠在树上假寐。
“话说,你年纪也不小了,今年也十五了吧,这个年纪呀,对姑娘家思慕也是正常的,嗯,也是时候该成亲了。”
雪影的眼皮动了动,仍旧不理睬。
“不如,我去跟主子说说,你这都看见人家换衣裳了,自然要对姑娘负责的,想来,主子也会通情达理允了你的。”
雪影睁开眼,死死的盯着风影,似乎在说,你去跟主子说试试。
风影很是没趣的叹了一声,将狗尾巴草吐出,这人便是这般没趣,玩笑都开不起,还是月影好玩,逗几句就可以炸了毛。
第11章
百无聊奈中,风影的视线定在了下方的一个姑娘身上,从屋里走出来的正是照儿,她慌乱的将衣裳穿好后,那双冰冷的眸子在脑海里始终挥之不去,便鬼使神差的出来看看,想着若来着不善,该如何是好,左右看了一圈,也没有发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松了口气便转身进了屋。
风影饶有兴味的看着雪影的目光盯在人家身上,直到人进去了才收回目光继续假寐。
“不会吧,你该不会对人家姑娘一见钟情了吧?”
径自说着的风影没有注意到雪影轻动的手,仍旧笑的一脸奸诈。
“这姑娘长得倒还不错,就是太小了些,还没及笄呢,你竟到了这般饥渴的地步?”
“还是说,你有这个癖好?”
话音一落,一片叶子破空而来,风影头微偏,那叶子堪堪擦着他的脸颊飞过,落在不远处的地上稳稳的扎进去一半,风影收回目光惊讶的看着雪影,眼里有着浓浓的失望。
“你为了一姑娘竟然对我下如此狠手。”
接二连三的叶子破空而来,风影连忙离开了树,朝着围墙而去,一边躲着还不忘一边抽空调侃。
“雪影,你怎如此狠心,我是老大啊,老大你知道不,你这是以下犯上懂吗?”
过了许久,两人一身狼狈的站在院子里,任由雪花落在脸颊也不敢动,看起来乖巧极了。
“怎么?你们要造反。”
风影连忙摇头,跟个拨浪鼓似的,雪影低下头一声不吭。
暗中的花影月影抱着手臂坐看好戏。
“你们在她的屋子外大打出手,是怕她发觉不了你们是么?”
风影用手肘拐了拐雪影,示意他赶紧说话,见他的头低的更低了,便知道指望这人没用了,轻叹一声,还得自救,老弟啊,是你不说话的,可别怪他啊,他可不想再回暗卫营再历练一番。
“回主子,是雪影偷看了人家姑娘换衣裳,我没拦住,这才出手的。”
话音一落,风影明显的感觉到身边的空气突然冷了好些,似乎下的不是雪,是冰雹,暗处也传来不小的动静,似乎是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花影看着落在地上的月影啧啧摇头,怎么这么不经事,到底是年纪小不够稳重。
就连被称做主子的少年也难得有些惊愕的看向雪影,偷看姑娘换衣裳?呵…若说是花影他还信,雪影怎么可能?少年看向旁边脸憋得通红的风影,一想也知道这话里有多大的水分了,不过,无风不起浪不是?
“他说的可是真的?”
雪影冷冷的瞟了一眼风影,你完了。
风影本来憋笑的一张脸顿时有些苦哈哈的,那个,不知道现在收回那句话还来得及么?
“回主子,属下没有偷看。”
少年点点头,还好,最正经的一个人还没给他们几个带歪。
“是…是不小心看见的,就看见了一眼。”
少年脚下一个踉跄,回头脸色怪异的看着雪影,他收回刚才的想法。
“你还想多看几眼?”
暗处传来不可抑制的抽气声,似乎在强烈的压制自己的笑声,风影早已憋得满脸通红,他此时特别想要找一个空地大笑一番,没有空地也行,只要主子不在的地方就成。
雪影想要说什么,终究是张了张嘴又闭上了,继续低着头装死,老大?呵呵,等会儿就让你见识什么是以下犯上。
少年摇摇头,想着他若是再呆在这里,是不是得把这几人憋死,随后很是正经的摆摆手离开了。
没过多久,主屋里便传来一阵少年爽朗的笑声,随后,院子里惊天动地的声音此起彼伏,一时间,吓得晚觅几人连忙出来朝着隔壁看去,这是发生什么好事了,笑成这般,除了晚觅,照儿和湘儿都很是好奇,隔壁何时住了人了?
照儿想到刚刚那围墙上寒气逼人的男子,若是他笑成这般,是不是太怪异了?照儿不可自制的打了个寒颤,应当不是他。
此时,照儿眼里寒气逼人的雪影正一脸阴恻恻的看着风影。
“笑够了么?”
风影弯下腰,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
“笑…笑够了。”
“笑够了,咱们切磋一下。”
风影一愣,连忙站起身,一脸严肃的道。
“没…没笑够。”
雪影手中长剑一动,便朝着风影劈去,风影连忙解下身上的双刃堪堪挡住,刹那间,院子里风云四起。
月影抱着一根鞭子斜靠在树上看的津津有味,一边还暗暗咂舌。
“你说,雪影这次打得过么?”
没有收到回音,月影朝着树上的人看了一眼,见他正坐在树干上拿着一把扇子悠哉的看好戏,月影肩一抖,也不知这人抽什么风,大冬天的还拿着把扇子,也不怕冻死,随后又自顾自的道。
“人气急之下,可超常发挥,况且雪影还没日没夜的刻苦练习,或许这次真的能打过老大呢。”
花影看了半晌才摇了摇扇子对着下方的人嗤之以鼻道。
“有人些啊,天分如此,是别人怎么刻苦都追不上的,况且,若他真的没有一点本事,敢三番五次的去逗弄雪影,还能稳坐这四影之首?小伙子,别太天真了。”
月影陷入沉思,的确,这么些年,别说雪影,就是他们也没有一次赢过他的。
“看来,这天分当真是重要的。”
刚说完,头上便被一颗果子砸中,月影懊恼的摸了摸头,瞪向树上的人。
“说你天真你还真的这么天真啊,这世上,你见过天天偷懒的高手?人家能有过人之处,自然是在你我看不到的地方勤加苦练罢了,你当真以为风影整天就无所事事?”
月影抹着头疼的龇牙切齿,说话就说话,偷袭算什么本事?
像是察觉到月影的心思一样,花影不知从哪儿拿出一颗果子散漫的啃着。
“若是风影,他定能躲过,说不定还能给我还回来。”
月影一听,再次陷入沉思,随后像是非常认同的点点头,拿起鞭子朝着后院走去,练功去了。
花影关上扇子一阵大笑,难怪风影老是喜欢逗他,嗯,的确是好玩得很,也不知道当初是怎样通过那五百人的试炼闯入这四影之一的。
刚刚入夜,一个小小的人影裹着披风小心翼翼的出门,站在围墙之下左右张望着,待看到那一袭青衣的少年落在面前时,顿时展了笑颜。
“景哥哥,你果真在这里。”
少年轻轻一笑,捏了捏她的脸。
“你在等我?”
晚觅乖巧的点点头。
“嗯。”
少年饶有兴味的弯下腰,将她身上的披风裹紧了些。
“为何?”
晚觅想了想便道。
“因为你是好人。”
好人?少年脸上的笑容更深了,第一次听到有人如此评价他,不过,这小团子,分得清什么叫好人么,这是不是也太容易被人拐走了?
暗处的几人嘴角轻抽,好人?这小丫头莫不是对好人有什么误解,雪影脸上带着几处伤安静的坐在树上闭着眼睛假寐,风影却仍旧是那一副笑意炎炎,只有嘴角处有一块青紫。
月影偷偷的看了看两人,听说后来他们都放了武器徒手战斗,嗯,看目前的战况,还是老大略胜一筹。
“天这么冷,你怎么只穿这么一点?”
少年朝着某棵树上望去,风影接到指令转瞬便不见了人影。
晚觅拢了拢身上单薄的披风,笑道。
“晚觅不冷。”
少年拉起她的手,一片冰凉,心下有些生气,面上却不露声色。
“晚觅闭上眼睛。”
晚觅不知所以,但也听话的闭上了眼睛,只感觉到身边一阵风过,听见少年让她睁眼,一抬眼便看见少年手里拿着一件披风正往她的身上披着。
晚觅惊奇的看着少年,小嘴微张。
“景哥哥,你会变戏法吗?”
少年被她可爱的模样逗笑,一把抱起她。
“对啊,景哥哥会变戏法,晚觅见过变戏法么?”
晚觅任由他将自己抱在怀里,摇摇头。
“没有,只听湘儿姐姐说过。”
少年一愣,这么多年,她怕是连这后院都没怎么出过吧。
“晚觅想不想出去看看?”
晚觅的眼睛一亮,随后又暗了下去。
“不行的,母亲不允许我出去。”
少年轻轻一笑,用手指勾了勾她的鼻尖。
“放心,定然不叫你母亲知道。”
晚觅这才惊喜的看着少年,一双眼睛耀耀生辉。
“真的吗?”
少年没有回答,将她抱稳,飞身而起,晚觅只感觉周围的风快速的呼过,睁开眼睛看去,竟发现自己在半空中,吓的闭上眼睛钻进少年的怀里紧紧将他搂住。
少年看着怀中将他当成唯一的救命稻草的小团子,心情大好,本可以走过去的街角,硬是带着人飞身而去,直到看见一个面摊,才停了下来。
脚沾了地,晚觅才放松了下来,此时的街上,早已归于宁静,只有一处面摊还亮着灯。
少年牵着晚觅走到面摊前要了两碗热乎乎的汤面,他拉起晚觅的手在掌心轻轻搓着,看着晚觅那双早已被冻伤的手,少年一阵心疼。
第12章
面摊的灯火颇暗,在柔软的灯光下,越发衬的晚觅娇俏可爱,少年看着晚觅恬静的笑颜,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几天之前,他还在上京,风光无两,因皇兄即位,他自请离京。短短几日,他却已在这偏僻的小县与一个落魄的丫头吃着几文钱的面条。
少年正是刚刚即位的皇上李景渊的胞弟李景宸,李景渊登基之后,第一道圣旨便是封李景宸为宸王,偏偏朝中大臣对他很是忌惮,请他离京的折子不断,为了不让李景渊为难,他自请离京,如了那帮重臣的愿,或许因为他从小的不凡,让他们都忘记了,他还只是个九岁的孩子罢了。
李景宸出生之时,电闪雷鸣,钦天监说这出生的时辰乃帝王之格,偏偏那时,已有了太子。皇后因生他难产险些丧命,虽然最后保住了性命,却伤了根本,没有熬过他六岁的生辰便薨了。帝后情深,皇后一去,皇帝便郁郁寡欢,没多久就病倒了,心病还需心药医,心药已失,再多的珍贵药材也是枉然,撑了几年,在前几日驾鹤西去。
他从出生起,便注定了他不平静的一生,三岁能诗,四岁能武,到了七岁,便能和文官论朝,武官过招,且不落下风。或许是因为从小不受皇帝喜爱的缘故,他的性子极冷,手段也凌厉,若是犯在了他的手里,极少有能全身而退的,可是这也不妨碍他是上京的传奇,是上到皇室下到百姓的骄傲。
这般的天赋异凛本应该受万千宠爱,却偏偏不被皇帝喜爱,因为这个儿子让他失去了心爱之人。他的哥哥在他的光环下显得微不足道,另立太子也曾闹得沸沸扬扬,更有文官撞死朝堂,可皇帝从未松口,太子是帝后的第一个孩子,千娇万宠,是他们恩爱的延续,李景宸的出生却让皇帝失去一生所爱,是以,皇帝又怎会改立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