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雪中来——过期白开水
时间:2019-07-17 11:07:33

  裴贺随手解下腰间的钱袋递与裴嘉鱼,仍是眉头紧皱,轻轻斥道,“那等人物,也值得你去计较。”
  裴嘉鱼将钱袋扔进狸奴的怀中,“狸奴,收好了,过几日带上沈姐姐,我们一道去帝京的万宝楼!”
  裴贺见她高兴,也不再多责怪,转过一些视线,方才重新打量过沈羡,见她面色虽略白,精神却尚好,便略略一点头致意,“沈姑娘。”
  沈羡亦是礼貌回道,“裴三公子。”
  裴贺的话不多,吩咐了狸奴看好郡主便也未曾多留,裴贞在门边靠了些时候,许是着了风,谈笑间低低咳喘了两声。
  “裴五?”
  自云州之后,裴嘉鱼对裴五的旧疾便愈发有些担心起来,“狸奴,五公子的药熬好了吗?今日可用过了,快些去端来。”
  狸奴应了声是,将房间的门窗掩紧了一些,方才往厨房寻裴五的药去了。
  裴贞不甚在意的笑了笑,“不过是苦药,少一碗两碗的有什么打紧。”
  裴嘉鱼叉腰赌气道,“那李琅玉有眼无珠,竟然瞧不见你这样的好,裴五你要好生喝药,活过千秋万载,气死那些个淮河李氏清河李氏的!”
  裴贞捂着脸笑得连肩膀都耸了好些,“是是是,喝了小鱼儿的长生不老药,要与你一道做那遗千年的祸害!”
  裴嘉鱼皱眉思索了片刻,兀自低声道,“不行,得叫狸奴再多加几味补药才行。”
  说罢便寻着狸奴走过的路一道跟去了。
  只余下沈羡与裴贞两人相视无言,再看便是一笑了,沈羡询问道,“五公子似乎身抱有恙?”
  裴贞似乎并不是十分放在心上,“先天不足之症,依靠苦药续命罢了。”
  沈羡沉默了一会,方才道,“五公子这样人物,心胸之洒脱,令人折服。”
  裴贞目色和缓了一些,“你倒不说些吉人天相之类的客套话。”
  沈羡将目光投向窗外,淡淡笑道,“死生不足以令志毅者畏。”
  “好一个志毅者不畏死,”裴贞击掌轻笑,“如今方才觉得沈姑娘背得起陵州沈氏一门的性命。杀谢真,想来宣王的胜算又多了两分。”
  听到赵绪的名字,沈羡垂眼看着手中握着的碧玉簪,低声道,“若是能够帮到他,总归也是是好的。”
  “沈府的血债,总归要向他们讨一讨的。”
  她的声音很轻,却如同穿云之箭,破空而去。
  那一日沈府满门抄斩,带头来抄家的钦差,叫做谢恒,乃谢真之子。
  沈家的案子,蹊跷丛生,沈为清向朝廷申求了十万两灾银,却在入库一日后不翼而飞,被指贪墨,无银钱买米,害死了诸多百姓,被判抄斩。
  可是沈羡分明记得,银两到的那一日,谢恒不经过父亲的核查便将银两全数入了库,也不许任何人打开。
  若说银两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只能是银两根本未到陵州。
  “谢真领了北方兵权,又有裴太后照拂,区区陵州案,算不得什么。”
  沈羡抿了抿唇,“沈家人,宁玉碎也不求瓦全。”
  裴贞倒是难得的笑了笑,漫不经心道,“宣王筹谋三年,要取谢真的性命,如今,又逢新帝要集权的时势,谢家,气数已尽,也就无所谓什么罪名了。”
  似是话中有话,沈羡心中一动,莫非是裴世子一事?
  裴贞走到窗前,负手背对着沈羡,身量削瘦却挺拔,他神色有些远,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回过身瞧着沈羡,“沈姑娘今日也算是裴某的知音,裴某便赠沈姑娘一言。”
  沈羡静静听着,眉眼舒展,面色安宁。
  裴贞提起窗前小几上一只漂亮的玉壶摆件,握在手中把玩,缓缓道,“不要小看赵缨。”
  见沈羡神色平平,并未因为他直呼了新帝的名讳而有不同,裴贞朗声一笑,步伐畅意便往外头走去。
  他想赵绪看中的人,竟然有几分有趣。
  沈羡仔细打量过裴贞随手丢弃在窗前的玉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裴嘉鱼追着裴贞喝药的吵闹声又从外头传来,令人不觉莞尔,赵绪曾经告诉过她,裴贞与裴嘉鱼乃龙凤双生,感情比起旁人更亲密些。
  她想起那时赵绪眼底一闪而过的温和,心想赵绪的内心,是不是也曾有过这样的温存与柔软。
  沈羡的伤势在玉拂的妥善照顾下好转的很快,本也是皮肉伤,瞧着骇人,只不过是失了些血,不过几日便可以下床走动。
  倒是裴世子新伤旧痛在一起,在床上将养了好些时日,沈羡与嘉鱼一同去探望过几次,裴贤的面色尚算不错,胸口的伤势清了脓之后渐渐开始愈合,眼看是好了许多。
  “沈姑娘有惊无险,无事便好。”
  “多谢裴世子那一日援手。”
  裴贤想到那一日沈羡推开他直往宣王处而去,分明是存了共死之志,心想哪里是他援手,分明是他在他二人之间多事才是。
  他为人素来磊落,也不过是一笑,“沈姑娘客气了。”
  沈羡亦是一笑。
  寿宴将至,裴贺自宫中传来消息,说是新帝御驾将至,亲临垂慰裴世子的病情。
  新帝素来待裴家亲厚,如此行径,不免又赢得了几句圣上宽厚,裴家忠心之类的客套话传到朝野,倒是叫裴太后心中很是满意。
  沈羡并未曾与新帝打上照面,赵缨来的那一日,裴嘉鱼一早便将她带出了府,说是明日太后寿宴,要为她与自己添置一些好看的衣裳首饰出席。
  沈羡便问道,“明日?”
  裴嘉鱼点点头,拉过她的手说道,“那宣王想要见你,便托我带你一同去赴宴,便是他不提,我也是要带你一道去赴宴的,沈姐姐你是我最好的友人,我想与你时时刻刻都在一处。”
  想来赵绪已经筹谋好了一切,让她随裴家人进宫,是为了掩人耳目,策她万全。
  沈羡为她理顺了鬓发,温和笑道,“裴五公子可知晓?”
  “自然!就是裴五今早提醒的我,明日宴会,沈姐姐想来没有合适的衣裳,不如去置办一些!”
  沈羡想裴五这样聪明,他既然应承了,想来此事于裴府无碍,便放心了一些,向着裴嘉鱼笑道,“好。”
  玉拂亦在一旁应道,“今日天气这样好,姑娘多出去走动一些,也是好的。”
  又递过一只木匣与沈羡,浅笑道,“姑娘和郡主只管挑拣自己喜欢的便是。”
  裴嘉鱼见状夺过那木匣,打开来一瞧,竟是铺了厚厚一层金叶子,又见那盒子的底部镌刻了宣王府的徽记,便哼了一声将盒子塞回了玉拂手中,清了清嗓子道,“狸奴,今日的银钱一应都记在我镇南王府和我大哥账上!”
  狸奴在一旁怯怯地应了一声是。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月底了,工作比较忙,可能会变成隔日更3000,时间还是中午12点,谢谢各位小天使,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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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将至
  万宝楼在帝京的西市,占地很大,大约有三间铺尺寸,进出的人却并不多,往来皆有专人迎送,想来是门槛极高。
  有管事的一路将人领了进去,途径许多小阁,经过一道翡翠阁,转过一道门,方才到琳琅轩。
  那道翡翠阁外头立着另一个管事,见到裴嘉鱼过来,便笑着行礼道,“明珠郡主。”
  似乎都是熟稔的,裴嘉鱼回了个笑容,称了一声崔管事。
  又拉过沈羡介绍道,“万宝楼的每一个轩阁都配了掌事的,逢有客人来,便有专门的挑捡,翡翠阁是这儿顶好的一个阁,却不是最好的。”
  沈羡见她满脸期待的模样十分可爱,亦是从善如流,笑着问了一声,“倒要请教咱们明珠郡主,不知这万宝楼,最好的阁又是哪一间?”
  领路的管事回话道,“自然是明珠郡主将往的琳琅轩。”
  “是了!”裴嘉鱼满意地点点头,击掌道,“快给沈姐姐带路。”
  那管事的笑容愈深,应了一声,“沈姑娘请。”
  沈羡不由笑了笑,道了一声谢。
  琳琅轩也真的是无愧于它的这个名字,应是集了天底下各色珠宝,各式玉石于一堂,夺目之处,令人不由屏息。
  沈羡没来由想到了裴家兄弟几个送给裴嘉鱼的那些钗环发簪,心道也不知那兄弟几个,是从何处寻了那些鬼斧神工的样式,忍不住唇角一动,笑了起来。
  那一头裴嘉鱼果然挑捡了一支芙蓉并蒂样式的步摇,通透玉质缀了明亮的红玛瑙流苏,佩在她的发上,显得她肤色雪白,明媚动人。
  沈羡点头夸赞道,“好看。”
  万宝楼的管事得了郡主的吩咐,又捧了两件新制的成衣,一紫一牙白,皆是最时新的剪裁样式,裙摆上绣有大幅的织金云纹,随着步伐摇曳起伏,庄重之余更添潋滟之美。
  裴嘉鱼心里打了点主意,为沈羡挑拣了牙白色,便有心要她试上一试,万宝楼的管事果然有些本事,似是一早便料准裴嘉鱼的心意,牙白衣裙的尺寸竟与沈羡十分相合。
  沈羡生了一幅江南纤细的模样,这身牙白衣裙将她身上的诗书气韵勾勒的更浓了一些,在如今岁末温和平淡的光线下,说不出的氤氲缱绻,温柔情态。
  万宝楼的管事由衷赞叹,“这位姑娘无需衣裳来衬人,已是人衬衣裳了,倒是这牙白锦裙得了大福气。”
  “杜管事何时这样自贬身价,竟为这种来路不明的闲杂人等挑拣逢迎。”
  另外有小厮将人从外头一路领进来,沈羡见对方通身华贵,仅是金簪步摇便戴了数对,缀了满头,瞧着虽然俗艳,姿容却是绮丽不凡。
  “原来是安心郡主。”杜管事谦和地笑道,“想来是下人不懂规矩,将郡主领错了地方。”
  裴安心冷笑一声,“杜管事这话说的蹊跷,明珠郡主来得,本郡主就来不得吗?”
  杜管事神态未变,依然是谦和的笑容,“这头的琳琅轩早上已被镇南王府定了,郡主不如移步另一头的翡翠阁,崔掌事已然恭候多时。”
  “杜管事这是在向本郡主下逐客令了,”裴安心说罢又打量了沈羡两眼,指着她身上那件牙白锦裙道,“本郡主觉得这件衣裳衬人的很,记在谢府的账上,着人送去罢。”
  谢府?
  沈羡不由多瞧了她一眼。
  裴嘉鱼却是瞧也不瞧裴安心一眼,只转头向着狸奴道,“去将沈姐姐换下来的衣衫包起来,这身衣裳我们直接穿着回府了。”
  “裴明珠!你欺人太甚!”裴安心想来与裴嘉鱼素来有旧怨,言语间尽是剑拔弩张。
  “沈姐姐我们走!”
  沈羡被裴嘉鱼拉着向外头去,裴安心不敢阻拦裴嘉鱼,却是伸手想要教训一旁的沈羡。
  这安心郡主行事如此跋扈,沈羡心中本也不喜,更何况与谢家人有关,神色间更是冷上两分。
  便索性站定了,抬手拦住了裴安心,淡声道,“万宝楼在帝京多少有些脸面,安心郡主看来也是体面人,若是传出去强取豪夺仗势欺人的名声,想来难堪的是郡主的门楣。”
  裴嘉鱼见裴安心竟还意图伤人,神色愈发鄙夷,“裴素约,你不过是裴氏庶女,我瞧着姑母的面上,不屑与你为难,你若是再欺人太甚,我便是当街打杀于你,亦是做得出来。”
  那裴安心竟一时不敢再辩。
  裴嘉鱼护着沈羡一道离开,也不管身后裴安心青红斑驳的脸色。狸奴与玉拂跟在后头,悄悄觑了一眼安心郡主的脸色,见她气急败坏地将余下那件紫色锦裙撕扯在地上,皆是偷偷一笑。
  “沈姐姐。”
  “嗯?”
  “我方才见你的模样,怎么学的像那宣王爷似的!”
  沈羡怔了怔,笑着回了句,“整天在胡想些什么。”
  裴嘉鱼堵了一回裴安心,心情正好,也不在意方才的问话,径直出了万宝楼的大门,作声要将狸奴与玉拂先行遣回王府,狸奴委委屈屈地扁了扁嘴,也不应她。
  玉拂是跟着沈羡出来的,见裴嘉鱼有意遣开,便向她投来一个询问的眼神。
  沈羡瞧了瞧裴嘉鱼一副神秘又恳求的模样,便笑着向玉拂道,“与狸奴一道先回去罢,我与嘉鱼在一起,不会有事的。”
  玉拂温和的应道,“姑娘万事小心。”
  裴嘉鱼连忙将狸奴塞给了玉拂,欢欢喜喜地带着沈羡绕过了几条街巷,来到一处绮丽楼阁,未进得门槛便已有香风轻送,并没有瞧见牌匾,沈羡心想大约是哪一处的后门。
  “裴六,你来迟了!”
  清朗的笑声在门后头响起,赵绎推门而出,依然是那一日见到的英朗少年,璀璨模样一如朝阳。
  沈羡沉默了片刻,见赵绎向她招呼了一声,方才回过神来。
  “沈姑娘也在。”
  “旭王殿下。”
  缘是赵绎相请,说是绿澜院有个姑娘新学了一首南曲,在帝京很受追捧,便邀裴嘉鱼一道来欣赏。
  绿澜院,听名字大约是哪一处的勾栏,沈羡瞧了瞧裴嘉鱼那兴致勃勃的模样,心想这二位,果真是帝京的混世魔王,小祖宗了。
  赵绎行事出格,却是个有心的,毕竟顾及着裴嘉鱼郡主的名声,只从后门悄悄将人接进来,又去了一头隐秘的清风小筑,与前头那些声色犬马都隔绝了开来。
  一方小筑,一点清风,衬了两个混世魔王,竟也从意趣处,显出几分不俗的雅致来。
  沈羡也不是迂腐之人,瞧了嘉鱼这样贪玩脾性,心里平白生出了两分纵容出来。
  裴嘉鱼与赵绎正在说话间,忽听得几声信手续续之音自风中送来,再听时,已是轻弹慢拨,声声缓调,自有千万种旖旎与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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