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奈王妃娇媚撩人——砚心女官
时间:2019-07-17 11:11:26

  彦卿背抵着马车,吊着眼梢看过来,“以翁主素日行事的风格,我这也配叫肆意不羁?”
  梁忆瑾低下头,无奈地笑笑:“谁还没个年轻不懂事的好时候。”
  从彦卿放下看过去,梁忆瑾的脸小巧精致,眼睛大大的,下巴尖尖的,明明就是小狐样狡黠灵动的长相,却偏偏在某一刻就露出如无家可归的小白兔一样怯生生的神情。
  剩下的路程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彦卿看了梁忆瑾几回,她都保持着双手托腮姿势出神,脸上带着淡薄的凄楚,蜷曲浓密的睫毛在眼下笼罩出一片好看的弧度,彦卿直觉地感受到在她的人生中也有一片阴影,那么阴影让她在梦中难以安宁,那片阴影让她的变得谨小慎微。
  那片阴影究竟为何物?
  大楚的皇宫位于上京城北侧的龙首原,依龙首山脉而建,地势高亢,将整个上京城尽收眼底。马车在凌霄门前停下,宫墙森然高立带着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大楚的永安宫以壮阔辉煌著称,然而百闻不如一见,所谓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果然名不虚传。
  生在这样的巍峨的宫殿之中,有这样富足的国力做后盾,难怪彦卿长了一张不知忧愁为何物的干净脸庞。
  “王爷出宫前住在哪里?”梁忆瑾仰头看向彦卿,嘴角带笑,眼神却无动于衷。
  她不是真的感兴趣他从前住在哪里,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意识到这一点,彦卿抬手随意指了指,“前头。”
  可不是前头吗,这身后就是宫门了。
  见彦卿意兴阑珊,梁忆瑾也不没话找话了,虽然不习惯讨好别人,但道理她都懂的,要进退得宜,适时闭嘴。
  过了凌霄门就是三清殿,经过的时候梁忆瑾悄悄合掌置于胸前,嘴唇张合,默默有词。彦卿见状停下脚步,“你若信就进去拜拜,我等你。”
  “那我很快。”梁忆瑾提起裙摆,小跑着上了台阶。
  趁着梁忆瑾不在,司振上前回话,“殿下,殷郡主今日怕是也进宫了。”
  彦卿瞥他一眼:“用你说。”
  “那一会儿,打起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彦卿悠悠地看着远处的太液池上新修的蓬莱山,勾了勾嘴唇:“看戏咯。”
  “那奴才是不是该帮着侧王妃?”司振是了解殷曼易的,她发起火来手中鞭子从来不长眼。
  “你?”彦卿略略思考,眼神悲悯:“你顾好自己。”
  司振就有些不服气了,殷曼易那两下三脚猫的功夫,若不是顶着个郡主的头衔,早都被人打残了,至于新来的侧妃,司振偏头望去,那片红色的身影出现在三清殿的门口,小巧玲珑。下台阶的时候步履一乱踩到了裙摆,差点摔倒。
  司振满脸都写着“王爷你瞧不起我”。
  “不信?”彦卿哼笑一声,眼神淡淡地落在梁忆瑾身上,小声道:“那就找机会试试。”
  话音落地,梁忆瑾已经走到了跟前,似乎很满足,连眼睛都弯成了月牙:“王爷,咱们走吧。”
  过了三清殿,面前是一条细细的活水与宫外的潏河相连,活水东流汇入太液池中,池中有蓬莱仙岛,郁郁葱葱,不过几步之隔,竟然有了江南水乡的神韵,连周围的空气的都是湿湿的。
  梁忆瑾抿了抿嘴唇,勾起一抹不明意味的笑容。
  她从前读《阿房宫赋》,里头写:歌台暖响,春光融融,舞殿冷袖,风雨凄凄。一日之内,一宫之间,而气候不齐,她还以为是文人墨客夸大其词,现在看来倒是自己见识短浅了。
  走过汉白玉雕刻的石拱桥,从竹林间钻出,一座富丽巍峨的宫殿宛若从天而降屹立眼前,便是皇太后居住的长安殿了。九十九级石阶之上,是大开的殿门,门上悬着绛色的薄纱,透光透风又阻断了灰尘蚊虫。
  殿中隐约有丝竹管乐之声传出,飘飘渺渺。
  梁忆瑾深吸一口气,两只手提起裙摆,迈着小小的步伐,走路走得端庄又专注。
  彦卿垂头看她小心谨慎的样子,摸了摸鼻尖,笑了。
  大楚的衣着不比渝西,虽更能凸显女子的曼妙的身姿但的确繁复,裙摆又长又沉托在身后,难怪梁忆瑾从昨天到今天总是被绊倒。
  似乎感觉道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梁忆瑾茫然地抬起头,正好对上彦卿考究的目光。
  梁忆瑾以为自己哪里做得不对,刚要开口询问就见一团火红的身影从长安殿中冲出来,跳跃着自上而下径直扑到彦卿身边,伴着一声脆脆的呼唤:“七哥!”
 
 
第5章 樱桃
  梁忆瑾的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像是被来人给吓到了,生生退下两步,与彦卿之间隔出一大段距离。
  彦卿看了梁忆瑾一眼又转过头去,眉梢轻挑,笑得讳莫如深。
  那团火红的身影长了一张圆脸,眼睛也圆圆的,目光从梁忆瑾身上掠过恍若未见,又甜甜地对彦卿撒娇:“七哥你怎么才来啊,我等你好久了。”说着话,双手自然而言挽住彦卿的手臂,还故作亲昵地往彦卿身上贴了贴,拖着彦卿就走。
  梁忆瑾见状,眼神询问看向司振,司振走近两步言简意赅道:“殷郡主,皇太后的侄孙女,父亲是安国侯,殷俭荣。”
  梁忆瑾了然,再回头,彦卿跟殷曼易已经到了长安殿门前,殷曼易不知在说什么,笑得花枝乱颤,彦卿拍了拍她示意她送开自己的胳膊,然后整了整衣衫,背对着梁忆瑾却再没有往前走。
  “七哥怎么不进去?”殷曼易明知故问。
  看着殷曼易那张自作聪明又显得蠢笨无比的大圆脸,一股莫名的烦躁涌上彦卿的心头,他转过他身朝梁忆瑾伸出手,声音不大不小地唤她:“王妃,走快些。”
  比起彦卿身后立即垮下脸的殷曼易,梁忆瑾的神色一直坦然,不管是刚才还是现在,始终带着绵绵的微笑。她快走两步将手放入彦卿的掌心,与他盈盈相视,低声道:“妾身来了。”
  这句话落在彦卿的耳朵里,竟然听出些同情的意味。他握住梁忆瑾的手,用力一拽,将她拉到自己身侧,这才转身,对殷曼易气鼓鼓的神色视而不见,低声道:“进去吧。”
  里头的人早已注意门外这又酸又甜的一幕,魏皇后抿着嘴唇,得意洋洋地看了皇太后一眼。
  殷曼易沉着脸快步走进来,带着风似的,负气在自己的食案前坐下,动静很大。只在这一刻,太后的眼中的闪过一丝淡淡的不耐。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彦卿拱手行礼。
  梁忆瑾跟在他身后,怯生生地福了福,一直低着头。
  这副谨小慎微的模样与殷曼易方才的粗鲁无礼对比鲜明,魏皇后的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太后的目光越过彦卿落在梁忆瑾身上,温然开口:“孩子,你把头抬起来,叫哀家看看。”
  梁忆瑾闻言慢慢把头抬了起来,双瞳剪水,冰肌玉骨,连跪在太后身侧替她打扇子的贴身侍女都不由得暗自吸了口气。
  太后弯起眼睛,笑着点了点头,转头看向魏皇后,意味深长道:“果然好看。”
  魏皇后略略颔首,姿态雍容。
  等到彦卿和梁忆瑾坐定,皇后的贴身宫女芳茹站出来将受邀而来的女眷一一介绍给梁忆瑾。这些女眷不是姓殷就是姓魏,坐在梁忆瑾对面面容沉静的女子叫魏琬琬,是彦诩的正妻,当朝太子妃,魏皇后的亲侄女。
  可自打梁忆瑾坐下,除了在芳茹介绍时与她点头问好,魏琬琬就几乎没有抬过头,一直低垂着眼眸神色淡漠地饮酒,不过看起来酒量不错,三五杯下肚,面色也无异常。
  说实话,魏琬琬长得比殷曼易好看多了,贵为太子妃,装束却极简单,如瀑布样的发丝只用一直砗磲白簪挽着,一身天水碧的石榴裙,虽少了几分贵气但却干净清爽,不像殷曼易珠翠满头,穿红着绿的。梁忆瑾是新婚所以穿了大红色的衣裙,她是个什么妖怪,也偏偏凑在今天穿一身红色。搁在从前,梁忆瑾恨不得叫人把这个多作怪的丑人扒个精光,但现在的她只能面上笑盈盈,心里骂骂得了。
  梁忆瑾在心里抽着殷曼易在嘴巴子,好不过瘾。想得出神,伸出去夹点心的筷子硬是戳在了红木食案上,她收回神思,见对面没人发现自己的异样,正窃窃自喜,一转头就见彦卿朝自己挑挑眉,看傻子一样。
  梁忆瑾朝她莞尔一笑,就当刚才拿筷子扎木头的人不是自己,坦然自若地夹起一块蜜饯樱桃放入口中。
  彦卿的目光不动声色地过渡到对面的魏琬琬身上,略略一顿,就听见殷曼易尖锐的嗓音响起:“皇祖母,孙儿想吃冰镇的甜碗子了。”
  虽是太后的侄孙女,但殷曼易为显亲切一直称太后为祖母。
  “端些上来吧。”太后朝着身旁的丫鬟点点头,“哀家就不吃了,太凉。”
  殷曼易漫然扫了梁忆瑾一眼,娇声道:“七哥爱吃葡萄和果藕,春岚姑姑莫忘了叮嘱一声。”
  春岚笑应:“奴婢知道了。”
  梁忆瑾眨眨眼睛,身子朝彦卿倾斜过去,小声道:“葡萄和果藕,我记下了。”
  彦卿偏过头,散漫笑问:“你记这个做什么?”
  “王爷的喜好我都会慢慢记下,”梁忆瑾掰着手指,算着:“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颜色,喜欢听什么曲子,看什么书,王爷都要告诉我。”
  梁忆瑾和彦卿靠得很近,说话的时候眼中闪烁着动人的光芒,虽听不到两人在说什么,但在旁人看来,俨然一对如胶似漆的新婚夫妇。
  彦卿余光瞥见殷曼易瞪圆的眼中已然要喷出火来,他索性又往前靠靠,与梁忆瑾故作动人的目光相接,他懒懒地勾了勾唇,问她:“够近了吗?”
  “够了。”梁忆瑾面色微凝,身体不由自主地撤开些来,耳廓似被彦卿的气息烫到,变成了淡淡的粉色。
  这一幕恰好被魏皇后看到,她瞧了一眼怒不可遏的殷曼易,扬声打趣道:“小七在跟王妃说什么悄悄话呢。”
  彦卿坐直身子,淡淡笑道:“说这蜜饯樱桃好吃。”
  “这是宫里御厨新制成的,你们若喜欢,本宫便差人送些去你府上。”魏皇后悠然摇动这手中的羽扇,笑盈盈道。
  “那就多谢母后了。”彦卿坐得笔直,两手置于膝头,比起魏皇后话语里的亲昵,他从肢体上就露出生疏和抗拒了。
  “我记得小七是不喜欢吃樱桃的?”一直沉默的魏琬琬突然开口,带着浅浅的醉意,直勾勾地盯着彦卿,波光流转,似撒娇又似挑衅。
  没容得彦卿开口,魏皇后先是哈哈大笑:“太子妃同靖王自幼相熟,还记着他不爱吃樱桃呢。”她语调温和,剜向魏琬琬的眼神中却透着隐忍的凛冽。
  魏琬琬蓦然失笑,低喃着说了句什么,大家都没听清。
  “扶太子妃去解解酒吧,”魏皇后对跟在魏琬琬身后的婢女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把人扶出去。
  婢女刚伸出手搭上魏琬琬的胳膊就被她轻轻拍落,她抬头浅笑,明媚动人,“没关系,我没醉。”但仍是盯着彦卿不放,笑嘻嘻跟他确认:“你是不爱吃樱桃的,对吧?”
  众人面面相觑,气氛莫名尴尬起来。太后倚着凭几眯眼瞧向皇后,嘴角反生出一抹笑意。
  彦卿笑笑,正要开口,就见梁忆瑾歪着脑袋看向魏琬琬,漂亮的眼睛中满是求知欲:“太子妃,靖王除了不爱吃樱桃还不爱吃什么呀,你快告诉我,我好记下来。”
  说完又朝着彦卿耸耸鼻尖,遗憾道:“好羡慕太子妃和殷郡主,我都不知道殿下您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
  有些人天生适合撒娇,像梁忆瑾这样的,五分天真五分娇嗔,一双波光潋滟的眼睛含着相见恨晚的情愫,慢慢地荡漾开来,连周围的气息都被她搅动得暧昧起来。
  彦卿将手盖在梁忆瑾的手背上,眸色温柔,“不要紧,我以后慢慢告诉你。”
  论演戏,在彦卿面前,梁忆瑾才是小巫见大巫了。
  梁忆瑾进入长安殿半个时辰,不管最初那一刻她姣好的面容有多惊艳,皇太后都没真的把她放入眼中,直到她开口为彦卿扫除尴尬。
  太后挑起眼皮仔细打量着梁忆瑾,淡淡笑问:“甜碗子怎么还没上来?”
  “是啊,怎么还没上来?!”殷曼易抓着手中的团扇摇得火急火燎,越扇越热。
  “来了来了,”春岚带着一众宫女脚步匆自殿外而入,亲手用填漆茶盘捧着一只白玉浅碗递给殷曼易,“郡主请用。”
  殷曼易虽是催得着急,但也没着急动口,一双眼睛咕溜溜地追着往梁忆瑾身边送甜碗子的丫鬟。那丫鬟许是第一回 来殿前伺候,手忙脚乱,递过去的甜碗子一个不留神就打翻在了梁忆瑾的衣裙上。
  梁忆瑾哎呀一声急忙挪开,还未等她再说什么对面的殷曼易却是几步跨过来,气急败坏地揪住跪在一旁告罪的宫女抬手就是一巴掌,“怎么做事的!”
  小宫女伏在地上,浑身颤抖不休,结结巴巴道:“奴婢,奴婢是无心之失,还望郡主宽恕。”
  “无心之失,好一个无心之失,你这蹄子手脚不利索,嘴巴反倒是厉害,不好好教训你,往后其他人都以无心之失往主子身上泼汤泼饭了!”
  殷曼易连推带搡,连眼底都红了,也不顾太后在场,顺手就把鞭子从腰间解了下来,啪啪几下,宫女的背上便皮开肉绽。
  众人急忙起身劝说,可殷曼易偏是个人来疯,越是劝她,她就越是要撒野。只见她手中的鞭子又扬了起来,只是这一回鞭子的尾巴的方向一偏,朝着梁忆瑾就去了。
  梁忆瑾下意识抬手,就凭殷曼易这两下,她原本可以轻而易举将鞭子从她手中抽掉,但梁忆瑾几乎是在抬手的同时又把手缩了回来,强迫自己等着那一鞭子落下来。
  她几乎能听到细细的鞭尾扫过空气发出浅浅的哨声,却没感受到预想中的疼痛,只听见咚的一声,鞭子从殷曼易手中飞出,砸向门上悬着的薄纱,力道很足,梁上的铜钩都崩掉了,薄纱随着鞭子落地轰然坠落。
  作者有话要说:  看梁忆瑾扮猪吃老虎也挺过瘾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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