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冷藏库的大铁门已经打开，几个人刚走到门口就感觉到了里边散出的冷意。
董淳一走在最前头，所以他是第一个看到尸体的。甄烦人还穿着昨天的那一身，此刻正窝在角落里。身上蒙上了薄冰，脸上都是冰晶，他四肢努力蜷缩着，露出的肌肤因为冰冻而发青。
而在尸体的旁边，还躺着一个手机。
“甄烦人的手机！”朱晓曼惊呼，“怎么会在这……”
秦嘉和也蹙了眉：“不是说找不到了吗？”
董淳一和周飒什么都没说，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倒是离手机最近的唐米，咬着牙，捏着拳头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怎么了？”董淳一关切地问。
唐米伸手指向地上的手机，说：“屏幕亮着。”
地上手机也蒙着冰，但从唐米的角度可以清楚看到它是亮着屏的。而且，屏幕上所显现的东西也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那是四个字。
死亡软件。
其他人挪了角度去看，在看到那四个字后却没有一个人疑惑出声。
时间仿佛定格在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那字。
直到，冷藏库外有人开了口。
“不用看了。”
冷清的声音传来，众人看去，只见徐亦越正抱着双臂靠在门边。
他的声音还在继续。
“那就是凶器。”
听到徐亦越的声音，再看到徐亦越的人，众人纷纷露出了见鬼一样的表情。唐米上前了几步，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徐亦越，盯着盯着眼眶就红了，然后她委屈巴巴开口：“小越越……”
徐亦越额上的青筋猛地跳了跳。
现场工作人员纷纷露出惊恐的表情，下一秒又变成“我什么都没听到”的模样。
唐米身后的几个人听到这么一声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原本冷都没有起疙瘩，现在倒是被唐米恶心得起了。真是比当初的小甜心还要作啊……
“你认错人了。”徐亦越果断回道，“我不讲相声。”
众人：……
徐亦越还会讲冷笑话了……
缓了几秒后，警员就跟着徐亦越说：“这是我们警局的徐侦探。”
唐米摇着头，不相信地走到徐亦越身边，然后抓住他的手臂就哭了起来：“就是你小越越，你化成灰我都认识……”
董淳一上前拉住唐米，说道：“唐情种，阿越已经死了，你我亲眼看见的。”
唐米被董淳一这么一说，哭得更加起劲了，抓着徐亦越的手怎么也不愿意放开。
在后边秦嘉和看着前面的大戏，轻声吐槽：“糖糖姐这是不是借着人设吃越哥的豆腐啊！瞧这小手，都给抓红了！”
朱晓曼碰了碰他的手肘，放轻声音说：“重点是越哥还没生气，抓红了都不甩手。”
周飒看着听着，抚了额，无奈地笑了。
“你长得真的很像唐情种的男朋友阿越。”董淳一看向徐亦越说，“阿越刚刚离世，作为女朋友的唐情种看到如此相像的你，情绪难免有些失控，请您理解。”
徐亦越睨了眼手臂上的手，也难得管，直接看向董淳一问了句：“她和你什么关系？”
董淳一微笑：“朋友。”
徐亦越缓缓眯了眼。
后边的吃瓜群众又开始吐槽了。
朱晓曼说：“董微笑还挺关心唐情种的，感觉超过了朋友的范畴。”
秦嘉和看了眼还蜷缩着的甄烦人，开口：“没想到觊觎唐情种的不止甄啊，就连董都……”说到一半，他又看向朱晓曼，不解地问，“不是你的人设是美人吗？怎么大家都喜欢情种了？”
朱晓曼：“……可能是编剧对我有偏见。”
编剧：￥%&￥##&……
周飒笑了声，说：“我喜欢美人啊。”
朱晓曼当即脸就红了。
秦嘉和孤独地抱住了自己。
“我们换个地方聊吧。”徐亦越说着，转而看向泪眼汪汪看着自己的唐米，无奈地说，“这位女士，能放开了吗？”
唐米抹了抹泪，问：“你不会走吧？”
“目前不会。”徐亦越摇头，看了圈众人才说：“至少是在我把你们其中的一个人送进监狱之后。”
听到对方暂时不会离开，唐米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手。董淳一拍了拍她的背，低声安抚。
看到董淳一这个动作，徐亦越瞥了眼他。而后者，却也正好看过来。两人对视，一个冷若冰霜，一个笑如春风，气场却分不出强弱。
*
六个人去了会所大堂，徐亦越安排嫌疑人坐下，自个儿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一行人，缓而开口：“我是警局徐侦探，早上将近八点接到会所工作人员报案，发现甄烦人死于尖叫会所地下冷藏库中。从昨天到今天会所接待的宾客现在都在这里了，所以凶手也就在你们之中。现在，有请你们逐一自我介绍，然后说明时间线。”
说着，他看向坐在最右边的董淳一。
“你先来。”
董淳一莞尔，开口：“我是董微笑，别人是微微一笑很倾城，我是微微一笑了无痕。我们几个人都是恐怖惊悚爱好者，因为喜欢探险和鬼怪而认识了解，成为朋友。昨天，我们在座五个人加上甄烦人约在尖叫会所聚会。晚上十一点，最后到来的周无踪说，看到了死去的唐情种的男朋友阿越。我们本就是爱好这些的，所以我们也就约着一起再去找阿越的鬼魂。”
“在电影院找了一段时间，然后我们又分开去找，再聚集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当时甄烦人说自己的手机掉了，我也没多在意。约好今天再帮他找手机后，我们就各自回了房间。我在房间大概休息了十分钟，然后洗漱完就睡下了。”
“你的意思是……凌晨回了房间之后就没出来过了？”徐亦越问。
董淳一点头。
徐亦越垂眸，想到了什么又问：“你分头去找鬼魂的期间，有见过甄烦人吗？”
董淳一微微蹙眉，继续点头。
“当时他有拿手机吗？”
“没注意。”
徐亦越“嗯”了声，又看向董淳一旁边的唐米，对方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唐情种，你说说吧。”徐亦越说。
“我是唐情种，一个为情所生为情所困的女人。我爱的人，在不久前因车祸离开了这个世界。但我一直都不能接受，我想他一定还是我身边。果然，老天爷没有辜负我，他回来了。”
说“他”的时候，唐米都是看着徐亦越的。
“我不是你男朋友。”徐亦越冷冷地说。
唐米吸了吸鼻子，问：“可你跟他长得一模一样……”
徐亦越蹙眉：“可能他是我失散多年的兄弟。”
唐米哑然。
徐亦越看着唐米，一字一顿地说：“所以请你搞清楚，我不认识你，也不认识你口中所说的阿越。”
唐米纠正他：“是小越越！”
徐亦越嘴角微不可见地抽了抽，说：“我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说不说相声，但是你们眼前的我，是侦探。
“可是……”
唐米还要说什么，被徐亦越打断。
“不要把我和他混为一谈。”
唐米咬牙，不甘心地说：“你能看着我的眼睛说这句话吗？”
徐亦越看她，却没有照着她说的重复那句话，而是眯了眼反问。
“你侦探还是我侦探？”
言语冰冷，咄咄逼人。
他对待她，就是一个陌生人。
然而没有人注意到，眯了眼的男人，此刻的视线并没有聚焦。
那里边空空荡荡，没有丝毫凌厉。
第80章 7.3
徐亦越拒人于千里，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唐米也不在意，撇开感情，述说自己的时间线：“零点从大堂回到房间后，大概是过了十五分钟，甄烦人来敲了我的门。”
“大半夜的，甄烦人想要干嘛？”朱晓曼的八卦心顿时被勾起来了。
秦嘉和也说：“肯定图谋不轨。”
唐米垂眸，扯了扯嘴角，说：“想着是在会所，甄烦人也不会怎样，而且你们就住在隔壁，所以我开门了。”
听见唐米说开门，徐亦越的眉微微蹙起。
“聊了一会儿，大概十分钟，他回房了我也关了门。”唐米说，“之后我就睡下了，然后就是今早被警笛声闹醒。”
“你们聊了什么？”徐亦越问。
唐米看他，皮笑肉不笑地说：“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徐亦越“嗯”了声，又问：“还是刚刚我问董微笑的问题，昨晚你们分头行动的时候，你有见过甄烦人或是他的手机吗？”
“我故意避开了他。”唐米说，“他真的很烦人。”
唐米没有直接回答，徐亦越若有所思地看来她一眼。
接着是秦嘉和叙述。
“我是秦观者。”秦嘉和抱着双臂说，“你们不要误会，我和写词的秦观没有什么关系，我只是比较喜欢看戏，俗称……吃瓜群众。”
“那你怎么不叫秦吃瓜？”朱晓曼吐槽道。
“因为我逼格高。”秦嘉和说，“自命不凡观者清，有些事情你们身在其中看不通透，但在我眼里一片清明。”
董淳一扬眉，看着秦嘉和说道：“观者清？恐怕只是你以为自己身在其外，但其实也是戏中人了。”
秦嘉和咳咳两声，看向董淳一，小声说：“小哥哥，给我点面子。”
董淳一好笑出声，比了个ok的手势，说：“秦观者可以的，看得很通透。”
秦嘉和赞同地点头。
“那你看通透了什么？”徐亦越冷不丁地问。
秦嘉和撇撇嘴，缓缓吐出五个字，一字一顿：“甄烦人该死。”
一句话勾起了所有人的注意，见人看过来，秦嘉和又说。
“我们这里所有的人，都想杀死他。”
他说完，其余四位嫌疑人表情各异，却没人说话反驳。
他们各自都很明白：自己的心里，藏着恶魔。
“说一下时间线。”徐亦越将话题转回流程上。
“昨晚分头行动期间，我有见过甄烦人。不过对方只问了句‘看到唐情种没有’，我说‘没有’后就走了。至于他的手机，我不知道也没注意。凌晨回到房间后，我在房间思考了半小时，然后出去了一趟。大概是一点，我回了房间就睡下了。”
“大半夜的你出去干嘛？”周飒问道，“还去了半个小时？”
秦嘉和扬眉，耸了耸肩说：“有点私事。”
“那你在房间又思考了些什么呢？”唐米的手指轻轻地在腿上敲着，问了句。
“从人的起源到消灭，想了很多。”秦嘉和颇为感慨地说。
“那你一定是看到了什么或是听到了什么，才会有此想法吧。”唐米眼睛直直地盯着他。
秦嘉和摊手：“我看到得多，自然想得多。”
“接下来是周无踪。”徐亦越看向周飒说道。
周飒开口：“我是周无踪，其实说我神龙见首不见尾并不准确，因为只要他们找我，我都是会出现的。我喜欢探险，喜欢研究鬼怪和那些非正常现象。所以我大部分的时间，都用在了自己的研究上。”
“昨晚，我看到了阿越的鬼影。”周飒看向徐亦越，一双眼睛闪着光，“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昨天阿越穿得就是你这件衣服。”
徐亦越淡定地说：“那就是你的错觉。”
听周飒这么说，唐米立即问徐亦越：“小越越，你昨晚来过会所吗？”
徐亦越看向唐米，开口：“这不是你们该关心的问题。”
说完，又看周飒，抬了抬下巴。
“继续。”
“呃……”周飒摸了摸鼻子，说，“我不怕鬼，甚至想要接近他。所以我跟了鬼影一段时间，但后来在电影院跟丢了。之后我到包厢和他们说起，几个人就一起去电影院找了。”
“分头行动的那段时间，我没有见过甄烦人，反而我又看到了阿越。”
“你看到阿越？”唐米蹙眉问道，“你怎么没告诉我？”
“因为又跟丢了。”周飒抚额，“既然无果，又何必跟你提起徒添伤痛。”
“然后呢？”徐亦越问。
“然后就是大堂集合各自回自己的房间，在进房间之前，甄烦人想要借我的手机被我拒绝了，所以我们有不愉快地争执几句。”
“其他人呢？”
“我们房间在最后，所以其他人那时都回房了。”
“没有听到争执声啊。”秦嘉和挠了挠头说，“会所的隔音效果还是不错的。”
周飒最后补充：“我没有再出来过，一直到今早。”
最后是朱晓曼。
她清了清嗓子，扬高了调子，故作姿态地说：“我是朱美人，对于我你们不要在意其他，看脸就可以了。”
秦嘉和问：“晓曼姐你是认真的吗？”
朱晓曼瞪了他一眼，缓而又一本正经地和徐亦越说：“侦探，我的时间线很简单。分头行动的时候，我没见过甄烦人，也不知道他的手机丢哪了，零点回房间也没出来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