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代靠女儿发家致富——陈虹旭
时间:2019-07-18 09:13:43

  陈前倏地站起来,拐杖狠狠地打在地上,这个害人精!
  他杵着拐杖单脚跳得飞快,到牛家门前,正听到王小草的声音在那里巴拉巴拉,“一个女人没有那儿子,就像人没有腰子,那站得住……”
  “给我闭嘴!”陈前一声狮子吼。
  “当家的,你怎么来了?”王小草还没有觉得大祸临头。
  陈前朝里面看,没见着牛二柱的媳妇,估摸着躲屋里哭去了,到是牛大柱的媳妇坐在门边听王小草说着话点着头。牛大柱牛二柱坐在院坝里,一人脸上带笑,一人脸上愁苦。倒是没见着牛家老头子和老太太。
  他走过去,“二柱,别听她瞎说。她一个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不知道闺女的好处,那里是儿子比得上的。”
  “闺女再好,那有儿子好。”王小草走出来抢先一步说话。
  陈前咬牙切齿,“要不回去,要不闭嘴。”
  他的脸黑得吓人,王小草才意识到不对,合上嘴不出声。
  “二柱,我们就说一样,闺女养不好退出去就是。可儿子养不好就是祸害一家子人,还说什么养老,你不给他收拾烂摊子都不错了。你看看,那些混混无赖,那个不是男人?他们的爹娘日子可好过?”
  “所以啊,有儿子不见得是好事,没儿子也不见得是坏事。”
  牛二柱听呆了,陈前这话说的有道理。
  陈前也不多说,有些事要自己想明白,如果想不明白,再多说也无益。
  回去后,陈前把王小草狠狠地说了一顿,如果她再这样去戳人家的肺管子,别怪他不客气,不认夫妻情份,马上把她送回去。
  王小草见他动了怒,来真的,赶紧保证以后绝不在没有儿子的人面前说那些话。
  肉弄好,陈前让三美端了一碗肉去给牛二柱,肉不多,就面上的一层,下面是菜,算是特意给牛二柱媳妇的赔礼。
  三美这个捉狭鬼,去了牛家,把碗递给三妮,叮嘱:“这肉是我娘赔礼的,得让你娘吃,你们不能吃,要不你娘不肯原谅我娘。”三美的声音不小,估摸着整个牛家都听得见。
  三妮吸着口水,痛快地应道:“欸,只给我娘吃。”
  牛家还没有开饭,牛大宝闻着肉香味吵着要吃。三妮护着碗一本正经地道:“人家婶子说了,是专门给我娘吃的,如果我娘不吃就是不肯原谅婶子。”
  牛大柱媳妇在灶房里听了,直摔锅碗。牛老太太那时容她对家里的东西发脾气,“老大家的,你是不是要把家里的东西砸个精光才甘心?”
  牛大柱媳妇才住了手,哼哼唧唧地做饭。
  陈家这一顿却吃得香,桌上好几个肉菜,一家子个个吃得满嘴流油,连上辈子吃惯肉的陈前,也在好些天没有吃肉后露出馋劲,没少吃肉。
  饱吃一顿,看几个丫头昏昏欲睡,陈前叫住,让大家走一走才去午睡,饭后不宜立即睡觉,不利于消化。
  陈前领着几个丫头在院坝转圈子,洪六匆匆地跑来。
  “你跑那么急干吗?”陈前问。
  “不知道谁把事给捅到公社去了,公社说你跟马地主家有勾结,蛊惑社员,让马老太太出了牛棚,反而当上什么教师。”
  陈前瞪眼,“这就叫跟马地主家有勾结?”
  “公社的人是那样说的。”洪六苦笑道,“说我们村对地主老豺的教育程度不够,应该让他们接受深刻的教育,接受最艰苦的劳动,而不是当什么老师,坐在屋里雨不淋日不晒。”
  洪六没说的是,几个村干部怕把自己连累了,都没有替陈前说话,也没有说放马老太太出牛棚是村干部同意的。
  陈前当然不服,他明明是给马老太太找了一个最辛苦的事,怎么说是享福呢?
  他道:“我不怕,走,我跟他们说理去。”
  几个丫头吵着一起去。
  陈前道:“别怕,你们看好家,别让人趁乱偷了我们家的东西。我们家是贫下中家,爹又没犯错,爹没事,你们等着爹回来。“
  贫下中家那话安慰到几个丫头,纷纷点头说在家里等爹回来。
  不想公社的人见到陈前二话不说,绑了就走。
 
 
第41章 
  陈前自认为自己堂堂正正,没有帮马老太太说话。
  他昂着头, 一副身正不怕影歪地准备去找公社的人说话, 不想见了人, 话未来得说一句, 人就给绑上了。
  陈前怒了,“你们凭啥绑我?随便绑人是犯法的, 快给我松开, 我要去告你们。”
  公社来了两个人, 其中一人手上用劲,绳子扯得紧,陈前一声惨叫。
  “老实点,受少得罪。”
  两人推攘着陈前上了拖拉机,与他同行的还有马老太太也给绑了。
  村里人看着陈前给绑,却不敢出声, 怕也给扣上一个亲近地主的帽子。
  好久没出门的朱来富跑出来门,瞧着周围的人, 道:“瞧瞧,你们都给陈狗子骗了, 相信他的鬼话。马家的人都该住在牛棚时看一辈子的牛, 那能出来当老师。老师这样受尊敬的工作怎么能让一个地主家的人来当?大伙儿还是选我的好,我可是村里的识字人。”
  “呸,就你那德行,配给人当老师?”朱老三吐了朱来富一脸的唾沫。
  “你……”朱来富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我什么?”朱老三一巴掌拍下他的手指头, “滚回去窝在家里没出来丢我们朱家的脸面。”
  陈家的几个丫头听到消息跑出来只看到拖拉机的影子,三美要去追,二美扯住她,“我们回去想想办法。”
  三美挣扎她的手,“回去去啥?就在这里,问问大伙。”三美手指着周围的人,“你们说,我爹提出让马老太太照顾你们家的孩子,你们是不是同意了的?你们举没举手?”
  “说啊?说话啊?当初有好处的时候,人人都站起来,现在有坏处全是我爹一个的错,你们有良心没?说啊,你有没有良心?”
  村里的老少爷们给说的脸红,有些妇人则不同,自认为这事跟自家不沾关系,三美又咄咄逼人,有人跳出来道:“你爹没得好处,怎么跟马家说好话?都守了好几年的牛棚,怎么突然出来当老师?敢情是你爹搞的鬼。”
  “那当时村里开会时,你咋不反对,为什么举手?”二美拦住三美,上前一步问道,“当时,可是家家户户都在,人人都举了手,还签了字的。”
  那妇女张张嘴,想说自己没举手,可当家的举了手,她要是说当家的举手不算,估计回家当家的饶不了她,半晌她才憋出一句话,“是给你爹蛊惑的,你爹就是个害人精,蛊惑人!”
  “我爹蛊惑的?你咋不说你脑袋长我爹头上好了?”三美抢先道,“我爹叫你去你吃屎,你去吗?”
  那妇人四十来年,三言二语被三美逼得说不出话来,只是坐在地上拍腿撒泼胡乱骂人。
  其他原本想开口的妇人都退了回去,没敢开腔,怕也给二美三美臊得灰头土脸。
  杨万三吼了一句,“嚎啥?回去吃饭,今晚开个会,每家当家的来一个人。”
  三美还要说话,二美扯着她往家里走,还没到家门口,四美他们围上来。
  “回屋里说。”
  “你爹真给抓走了?”王小草从里屋跑出来问。
  “嗯,我们得想个办法救爹出来。”二美道。
  大美道:“公社供销社的阿姨叔伯们挺好的,我们找他们帮帮忙?”
  二美摇头,“你才去多久,何况大家是同事关系,那里会舍得出大力气帮这个忙。这事还得看队上怎么办,今晚开会,我们也去。”
  “队上的那些人躲都来不及,那肯帮忙。”三美泄了气。
  “我们跟你爹断绝关系吧?”王小草突然冒出一句话。
  “啥?娘,你说啥?”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盯过来,怒气腾腾。
  王小草结结巴巴地道:“之前不就是有这样的事,免得牵连家里人,都会主动断绝关系的。”
  她道:“当年你们还小,不知道斗马地主家的情形……”现在回想起来仍令她害怕,她不禁打了个哆嗦。
  “当年马地主的媳妇快疯了,有人跟她出了一个主意,让她嫁给村里的朱癞子,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根正苗红,就可以摆脱坏分子的帽子。那个时候马地主媳妇才三十不到,长得多俊俏的一个人,为了活命,她同意了。可她那想到,那是进了狼窝……”王小草平时跟个隐形人似的,好些人说话也不避着她,她才偷听到一些旁人听不到的秘密。
  “她给朱癞子那家子的人糟蹋了。”王小草牙齿打颤。
  后来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她跳河死了。
  二美一阵眼花,扶着三美才稳住身体,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如果爹真的给打上坏分子的帽子,他们一家子七个丫头……
  不寒而栗!
  “所以朱癞子一家在灾荒年死绝了。”四美突然道,“我们爹没做坏事,老天爷看着呢。”
  二美稳住心神,道:“三美,你带五美她们去做饭。金宝,你陪着娘。六美你照顾大姐,今晚我和四美去。”
  大家都没有什么胃口,随便吃了点饭菜。
  饭后,二美领着四美一起往村里晒坝走去。
  四美道:“二姐,我们先去大队长家,把那份大家按手指钱的那张纸拿到手。”
  “没用的,人家说是爹蛊惑社员。”二美苦笑一声。
  “不,我们拿着那张纸去县里。爹可是十几年长期没在村里,长期待在县供销社,从供销社回来一个月不到。如果真说爹是在为马家说话,蛊惑社员。那爹总有目的吧?而且这蛊惑的法子又是从那里学来的?之前村里的人可对爹没有啥好印象,怎么突然就觉得爹能蛊惑他们了?”
  二美双眼一亮,“县供销社这样好的单位,里面肯定有不少当官的子女在里面上班,有他们插手……”
  二美越想越高兴,一把抱住四美,“四美,你太聪明了!”
  四美扯了扯嘴角,她没说的是,有人盯上他们家要整他们家。
  两姊妹到了杨万三家里,刘小红出来开门,看到姐妹俩不由地一愣。
  二美机敏,“杨婶子,我们有事找大队长。”
  刘小红回头往屋里看了看,二美道:“是队上的干部在开会吗?”
  让二美一误道破,刘小红无奈地打开门,“进来吧。”
  屋里桌子上点了一盏煤油灯,几个村干部正在开会讨论,见二美四美进来不由地住了嘴。
  “大队长,那份大家按手指印的纸能不能给我?”二美也没绕弯子,直接说明来意。
  “那怎么能给你们?”朱富强反对道。
  “为什么不能?”二美追问。
  “二美,你拿去也没用。公社的人说是你爹蛊惑社员签的名。”杨万三道。
  “当初怎么样?你们谁都清楚。”二美伸出手,“把那张纸给我们。”
  杨万三想了想,“这样吧,二美,等会开会,看大家的意见,如果没有人去给你爹作证,我就把那张纸给你。”
  二美颇有些意外,眼光扫过几个村干部,看向洪六时,他微微点了点下巴,二美心中有数,答应杨万三。
  杨万三拿起大喇叭喊:“开会了,开会了,社员们到村里晒坝场开会。”
  晒坝场点了几根火把,把空旷的晒坝照得亮堂堂。
  大家都知道什么事,吃了晚饭都等着开会呢。一听到喇叭,都往晒坝场来。好些妇女也跟着当家的一起来,乌压压的一大群人。
  先挨着点名,见来齐了。杨万三才站在晒坝前的一张桌子上,“我也不多说,愿意去公社作证不是受人蛊惑的站左边,其余的站右边。”
  人群里一阵骚动,出来十几个人站在左边。里面大部分人是尝到把娃子扔给马老太太自己挣工分的甜处,其中就有朱山两口子。
  朱山道:“我是没有受陈前蛊惑,我脑袋长在自己身上,还能听别人作主不成?管她看不看牛棚,我想着秋收的时候,有人能帮我看娃,好让我们两口子挣点工分养家糊口。”
  听了这话,又有几个人出来站到左边。
  右边的人群里有人问:“大队长,如果我们去作证,公社会不会把我们当成坏分子?是地主的同伙?”
  人多,看不清是谁说的话。朱山呸了一声,“老子家祖辈都是佃户,受地主的剥削,咋会是地主的同伙?公社的人个个都是混帐,吃干饭的?”
  这话一出,又有几个人站出来移到左边。
  杨万三又猛了一吼,见没有人再站出来,就宣布散会,让左边的那些人明天一早在村口集合去公社。
  二美见还有不少人愿意为爹说话,很是感动,“四美,村里的人也不全是坏人。”
  四美冷静地分析道:“马老太太守不守牛棚跟大伙儿又没啥关系。但让马老太太当老师跟大家关系大了,就像爹说的那样,又不用给全工分也不用给补贴请一个人教自家的孩子,让自家孩子读书认字,以后有机会参加招工,好多的事。再者有人在农忙时帮他们带奶娃子,他们当然愿意马老太太继续当老师了。自然就会站在爹这一边。”
  ……
  陈前和马老太太带到公社,给分开关着,说怕串供,饭也没有给一碗,水也没有给一口。
  陈前扯着嗓子吼也有用,反而给人威胁一通,如果他再吼,就打他一顿。
  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给当坏分子对待了。
  陈前闭着眼想到底是怎么会事?想了半天没想出个头绪来,又饿得慌,逼着自己入睡,只有睡觉才能忘记饥饿。
  第二天,陈前醒来肚子饿得呱呱叫,才有人来开门,问:“想吃饭不?想喝水不?”
  陈前猛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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