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桃花眼,微微笑。
南夏被蛊惑,一颗心,不争气地跳起来。
她违心地想说不,可以对上他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天地良心,他长得是真好看。
笑起来,那种勾魂夺魄的好看。
明知道他勾引自己,南夏还是没骨气地沦陷,与此同时,心里也生出些懊恼:“你老对女孩子这么笑吗?”
“为什么这么问?”
南夏哼声:“驾轻就熟。”
傅时卿忍俊不禁:“你是夸我有魅力吧?我就当你夸我了。”
南夏说:“不,我是说你轻浮。”
傅时卿:“……”
他低头看一眼她,她也不服气看着他,眼底有那么点儿赌气的成分。这是源于,一个小女孩的不甘心,不被他重视的不甘心。
“怎么这样看着我?”
“那我应该怎么样看待你?”
傅时卿说:“小时候,你还喊我一声‘傅大哥’呢。”
南夏咬了咬唇,垂下头:“小时候是小时候。”小时候,他虽然冷淡,但是待人温文,远不像现在这样,站在云端之上。
哪怕私底下,对她如此亲善。
她也不能忘记,他如今所处的位置。这一点,在今天跟凌仲华去了傅家后,感觉更加明显了。
她掰了掰手指,小脑袋垂着。
傅时卿拿肩膀撞撞她,哄人的语气:“刚刚不还理直气壮的吗?”
他抬眼,飞快瞥了他一眼,心里有点难受。
落幕的神情,也落入他眼底。莫名的,傅时卿心里也不好受了,语气沉落下来:“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她对他笑了一下。
傅时卿却说:“你有心事。”
她不在意地仰起脸,微微挑衅的模样:“我能有什么心事?”
“父母恩德,朋友之义,无非这两点吧?”傅时卿笃定一笑。
凌仲华虽然懦弱卑劣,为人方面,只是过于贪婪,却也不是大奸大恶之徒,且从小养育她长大,她心里有疙瘩也是常理。
南夏脸色微僵。
他又道:“我跟谢晚姝,只是点头之交。”
南夏说:“可人家很喜欢你啊。”
傅时卿说:“可我不喜欢她啊。”
她一怔,就见他弯下腰,凝视着她乌溜溜的大眼睛,慢条斯理道:“我喜欢笨一点的,奶一点的。”
他英俊的面孔,从头顶慢慢贴近她,有温热的呼吸,徐徐拂上她的脸颊,像温柔的春风。
那个傍晚,南夏脑子一片空白。
……
之后好几天,南夏的脑子都是乱的。
晚上回到出租屋,她好好洗了个澡,也早早上了床,可就是怎么都睡不着。
这时,有人给她发短信。
南夏起来一看,是傅时卿发来的:“睡了吗?”
她犹豫一下,回道:“还没。”
傅时卿:“熬夜对身体不好,对皮肤更不好,早点休息。你们这些小女孩啊,一面买着成百上千的化妆品,使着劲儿往脸上涂,一面又熬着夜。”
南夏有点不服气,噼里啪啦打字过去反驳他:“你比我大几岁呀?老是小女孩小女孩的。”
傅时卿:“心理年龄,懂吗?”
南夏吃瘪,又觉得他瞧不起人:“心理年龄也不比你小!”
他没有再打字,而是发了段语音过来。
打开那一瞬,南夏的耳朵有点酥麻,被他浅浅的笑声感染了。可是,下一秒——
“鼻子插大葱,谁教你的?”
南夏差点背过气去,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傅时卿仿佛看到了她倔强不服气的小模样,心里头乐,又怕她真气到了,发过去一朵小红花。
“逗你的。”
继而是:
“鲜花赠与你,小可爱。”
南夏的耳朵,慢慢红了。她做贼心虚地关了床头灯,捧着手机缩在被子里,看着这行字,久久不能放手。
……
第二天起来,南夏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她对着镜子刷牙,懊恼地想,该用什么粉底色号能完全遮住,徐晓慧大惊小怪地冲进来:“南夏,你快去楼上看看!”
南夏顶着满嘴的白色牙膏泡,不满地瞟她一眼:“难道有人给我送了九十九朵玫瑰?”
徐晓慧一脸震惊:“你有千里眼啊?”
南夏手里的牙刷,就这么掉到了地上。
后来,她几乎是浑浑噩噩地漱了口,被徐晓慧拖着到了楼下。快递员小哥反戴着一个鸭舌帽,看上去很年轻,手里捧着一大束白玫瑰,等久了,神情有点不耐烦。
看到两人,小哥神情一动:“请问,是南夏南小姐吗?”
南夏都惊讶了:“我脸上刻字了?”
小哥说:“长得这么漂亮的姑娘,没人送花才不正常吧。”
谁都喜欢有人夸自己漂亮,虽然这是实情,南夏高高兴兴签了收,捧着这一大束玫瑰花左看右看。
徐晓慧帮她翻出里面的卡牌:
“送给,我最美丽的小可爱。”
她捧住心:“南夏,我好嫉妒你啊!我真的好嫉妒你啊!”
回到楼上,她还在不停念叨这件事,南夏沉默地缩到沙发里看电视,拆了包薯片。
“你说,是不是傅先生送的?”
“我不知道。”南夏这么说,心里已经八九不离十。
徐晓慧扑过来,按住她的肩膀:“南夏,你怎么一点都不激动?”
“激动什么?”
徐晓慧一脸痛心疾首:“你是不是反应迟钝啊?你即将迎娶高富帅,进入豪门,走上人生巅峰!这么大喜事,你居然无动于衷?”
南夏:“……”
剧看多了吧?
下午去时代广场发传单,南夏运气不好,轮到个穿毛绒熊外套的活。看着还没什么,厚重的外套往身上一套,顿时像在桑拿里蒸了三天的热包子。
熟透了。
经理语重心长,挥着手里的塑料扇:“加油,这两天天气热,工资翻倍。”
南夏说:“一定努力。”其实她想反悔来着。
九月的阳光洒在绿草茵茵的草坪上,不远处,白鸽起舞,喷池水花飞溅,调皮的孩子围着卖糖人的小伙子索要。
南夏眨了眨眼睛,笨重地转了个弯,朝来往的行人挥手微笑。
有个找不到家长的孩子蹲在角落里哭,她过去,费劲地蹲下来,朝他挥挥手,试图逗他开心。可惜,她笨拙的样子根本没有讨到他的欢心。
小男孩停顿了一下,看她一眼,又重新哭起来。
南夏不知所措。
一个挎着香奈儿包包的贵妇越过人群跑过来,一把推开她,抱起了孩子。
南夏一个趔趄,一屁股摔倒在地。
她穿着滑稽的小丑衣服,显得特别可笑。不过,也正是在衣服,给了她一层遮羞布。她想解释什么,贵妇却抢在她之前,疾言厉色:“小孩子都欺负,什么人啊?”
南夏尴尬极了。
周围的人对她指指点点。
身后有人替她解围:“孩子走失才哭的,这位小姐姐好心安慰他,阿姨,你怎么反而怪人家?”
南夏怔愣,这声音太过熟悉,声线低沉动人,带着得体从容的笑。
回过头,傅时卿站在她面前,伸手把她扶起,还弯腰亲自给她拍去身上的灰尘。
至于那贵妇,在他开口一声“阿姨”后,脸已经绿了,咬着牙:“你叫我什么?”
傅时卿理所当然道:“阿姨啊。”
贵妇面色铁青,咬着牙:“你这个……”
可对着这张年轻俊美的脸,又说不出什么粗话,气愤极了,抱着孩子飞快离开。周围的人,发出善意的微笑,还有人拍手鼓掌。
南夏看着他唇边满不在乎的笑,觉得,他肯定是故意的。
傅时卿弯下腰,看着她:“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南夏说:“你老这么欺负人吗?”
傅时卿说:“什么人用什么手段。我这人,人敬我一尺,我敬他一丈,可要是得寸进尺,我就对他不客气。”
他勾了下唇,专注的模样映入她的眼帘中,“我的人,是让人随便欺负的?”
南夏望着他,手心湿润,说不出话。
第15章 回家
工作终于结束了,负责人把钱给了南夏。
夕阳里,她低头数着几张红票票,白嫩的小脸上,带着一种简单的喜悦。
傅时卿好像也被这种笑容感染,弯了弯唇角。
南夏小跑着过来,仰起脑袋:“还以为你先走了。”
“等你。”
他的手还在兜里,语气有点漫不经心:“怕你被人拐了去。”
南夏说:“你也太小看我了。”
傅时卿低头,瞥了她一眼,那种眼神,南夏永远都忘不了。很好,这一波装逼,失败了。
晚上回去,是傅时卿送她的。
天光晦暗,渐渐的,已经入了夜。路灯算不上明亮,洋洋洒在油柏路上,散发着橘黄色的暖光。
车内是昏暗的。南夏往后座靠了靠,感觉头有些晕。
老半晌不见她开口,傅时卿回头看她:“不舒服吗?”
南夏说:“有点闷。”
傅时卿跟前头的司机说:“老王,开一下换气扇。”晚上风大,开窗太吵。
司机尽职地开了换气扇,看了眼后视镜,笑道:“傅先生很关心南小姐啊。”
从小独断惯了,傅时卿向来不喜欢别人调侃他,总觉得有种拿捏的味道,这次倒是难得没有不舒服。
甚至,老王还感觉——他的心情不错。
后视镜里,能清晰地倒映出后座的情形。女生缩在角落里,乌黑的发丝散在肩上,半遮着白皙的小脸,有些怯怯。傅时卿身边分明一大片位置空着,却偏偏挨得她很近,巴不得贴到她身上去才好。
虽然他目不斜视,看着手里的文件。
老王却觉得,他别有居心。
车拐进公路,又沿着山间小路疾驰了十几分钟,终于停在一座小院前。这是带花园的边套别墅,三层带一个地下室。
天气凉了,院里飘了一地的梧桐叶,还有些挂在树梢上,页面已经泛黄,摇摇欲坠。
屋里,灯火通明,隐约有笑声传来。
南夏下了车,在窗口跟他道别:“谢谢你,傅先生。”
傅时卿抬眼,瞥了她一眼。
目光极为冷淡。
南夏感觉他有点不高兴,又不大明白,弯腰的动作有些僵硬。这两人,一个站在车外,一个姿态优雅地坐在车内,怎么看,都是小丫头被人胁迫、欺负了的模样。
傅湛今日回来,是经纪人叶海平开的车。
两辆车交错着停在铁栅栏门口,傅湛下来,就看到这么一幕。视野里,小丫头抿着唇,不知所措地杵在那儿,一身西装的傅时卿半隐在黑暗的车厢里,不苟言笑,周身散发着漫不经心的冷意。
以及,居高临下的气息。
傅家是大家族,早在明清时,族内就有族谱记载,这一代哪几个中举,哪几个是商业大亨,悉数周详。傅时卿是傅家这一代的领军人,更是商圈的传奇,站在海城金字塔顶端的实权人物。
而傅湛,从小就是一个私生子,生父也不重视,这一点,让他在傅时卿面前总是矮着一头。
其他方面,他也是处处不如傅时卿。
所以,在他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傅时卿不算是她的大哥,更像一个长辈,一个让他又敬又怕的上位者。
傅明山和谭蕴华貌合神离,和傅时卿的生母也是情感凉薄。
就像旧社会的家长,三妻四妾。
傅时卿从懂事时期就习惯了一个人独居,所以,对于父亲在外面搞三搞四,他压根不在乎,对傅湛的存在也睁只眼闭只眼。
但,这不代表傅时卿瞧得上他了。
更多时候,他持着漠视的态度,也就是——无视。
傅家一直是权贵人家,但真正发迹,还得从傅明山那一辈起,凌仲华就是那时候认识的傅明山。
当时,傅明山在傅老爷子膝下算不上最出色的一个,在他上面还有几个哥哥,下面也有几个弟弟,因为他妈娘家一般,他能倚仗的,就是这些所谓的江湖朋友和兄弟。
当然,他们只是帮衬一二,傅明山崛起的资本,是谭蕴华给的。两人虽然没有爱情,感情还是在的,不像恋人,更像是互利互惠的一对合作伙伴,谭蕴华出钱,投资在傅明山身上,而傅明山也没有辜负她的期待,不但垄断了沿海一带的旅游业和娱乐行业,随着生意做大,股份和人脉也渐渐渗透进那些百强企业里。
那些昔日跟着他的弟兄,自然也分了一杯羹,成了海城举足轻重的上流人士。
当然,饱暖思□□,这些当年陪着傅明山一起打江山的人,现在很多已经成了傅氏的寄生虫,坐吃山空。
傅明山顾念情谊,加上为人圆滑老道,一时也没拿他们怎么样。
直到傅时卿上台。
在这些人眼里,他就像一个噩梦,雷厉风行,狠辣绝情,眼睛里更是揉不进一粒沙子。
既然要大力整治,自然就得立个榜样。而庸碌贪婪的凌仲华,自然就成了这个榜样。别看凌仲华背地里骂骂咧咧,说他是个狼崽子,真见了傅时卿,还不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他虽然对南夏不错,但是,到底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凌仲华爱财超过一切,在这种绝境中,不知道会做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