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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霍念成哼了一声, 握在手中的金属质地的银色烟盒泛起一丝冷冷的凉意。
而后, 他瞟了身侧的林竞一眼, 转身缓缓朝外面走去。
林竞淡淡朝病房的方向看了一眼，也不多话, 很有默契地跟了上去。
一直到走到研究所后面的庭院, 两人才停下脚步。
霍念成从烟盒里取出一支烟，转手将烟盒递给林竞。
林竞摇一摇头：“戒了。”
霍念成没说话, 将烟头咬在嘴里, 偏头点燃。
男人的眉眼, 在烟雾缭绕中, 有种朦胧冷质的性感。
“花不错。”林竞淡淡地评价了一句。
林竞说得是后院里那颗凤凰木，现在正是开花的季节。满树火红色的凤凰花，微风拂过时, 便像燃烧跃动的火焰一样，很是壮观漂亮。
霍念成修长的手指间夹着那根烟, 透过淡薄缭绕的烟雾, 望着那一树红花。
许久，两人都没说话，但又似有种无声的交流。
林竞从作训服的衣袋里摸出一个U盘，递给霍念成。
霍念成微微一挑眉：“何意？”
林竞哂笑：“装什么？不就等着我把这个给你送过来。”
霍念成不置可否。
林竞：“我知道她现在的处境。你要和利维亚政府谈条件，这个应该能帮上忙。”
这个她，指的当然是纪佳南。
霍念成微微垂眸，笑了一下，接过那个U盘：“谢了。”
林竞睨了他一眼：“你不问？”
霍念成也似笑非笑看他一眼：“问什么？”
于是两人都不再说话。
虽然多年不见, 但当年培养起来的默契依旧存在。
***
病房里，齐玥正在翻阅纪佳南最近做的各项检查数据。
“恢复得不错，”齐玥嘴角微微上翘，“比我想象中的好。”
纪佳南盯着齐玥看了一会儿，张了张嘴，又闭上，欲言又止。
齐玥一边用笔在纪佳南的检测报告上做着一些圈注，一边道：“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想要问我？”
纪佳南惊讶，齐玥根本没有抬过头，却竟然也注意到了她的这些个小表情。
纪佳南讷讷地：“齐医生，你的洞察力真是让人叹服……”
齐玥抬头，冲纪佳南微微一笑：“大概是职业习惯。你别介意。说吧，想问我什么？”
纪佳南沉默了片刻，才道：“齐医生，以我现在的状况，大概什么时候能回国啊？”
纪佳南问这个问题，其实是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直觉告诉她，齐玥和林竞可能知道霍念成瞒着她的那件事。虽然她也不知道这种直觉从哪儿来的。
齐玥的笔尖微微一顿。不过短短片刻，又在报告上继续书写着。
但就那么不超过一秒的短暂停顿，也落入了纪佳南眼里。
齐玥放下笔，抬头看着纪佳南：“佳南，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长途旅行。之前给你做手术，是因为你受了伤，发生了严重的肠套叠，还有感染。这个你知道吧？”
纪佳南点一点头。
齐玥继续道：“长途飞机和空中气压改变，也可能引发急性肠梗阻。所以我建议，你在这儿继续好好地修养一段时间。回国的事，等身体完全康复了再说也不迟。”
齐玥冲她眨了眨眼，笑道：“而且既然有人愿意好吃好住地供着你，你又何必推辞。”
纪佳南：“……”
霍念成被她说得跟个冤大头似的。
她此番话说得有理有据，让人无法反驳。
纪佳南思忖片刻，决定不再绕弯子，从正面突击：“齐医生，我之前被以瑟组织捉走的原因，你知道吗？”
齐玥愣了一下，才道：“霍总……的确有跟我们提过。”
纪佳南看着她：“那我斗胆想问一下……你们是不是还知道别的事情？比如……我不能离开利维亚的理由？”
纪佳南顿了顿，指骨都握得有些发白，表情也越发迫切：“利维亚政府是不是有什么行动了？我想齐医生你们在部队里……消息应当比较灵通？”
齐玥安静地看了纪佳南一会儿，末了，叹了口气。
不得不说，纪佳南的第六感还是挺准的。
利维亚警方的通缉令，都是通过暗网发出来的，属于秘密行动。只有军方的人，和拥有强大情|报网的人才能知悉这个信息。
齐玥打量着眼前这个神情坚定的女孩儿，忽然觉得，也许他们都错看了她。
***
送走林竞和齐玥后。
霍念成将周钰叫到了办公室。
他也不多说什么，直接将电脑屏幕转向了周钰的方向。
周钰眼睛微微睁大：“这……这些是……”
霍念成淡淡道：“这些资料，是林竞给我的。”
周钰莞尔：“林少校很仗义。这样一来，我们谈判的条件，就够了。”
霍念成点了点头，又顿了一下：“还差一事。”
周钰愣了一下：“您是说纪小姐的事……”
霍念成过了一会儿，才‘嗯’了一声。
周钰有些犹豫，斟酌了许久才问道：“纪小姐会不会……不高兴？”
霍念成垂眸，修长的食指慢慢地，来回摩挲着桌沿，一遍一遍，感觉那红木的漆都要被磨掉了，他才缓缓开口道：“我不能容忍，像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我要的是，万无一失。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
周钰小心翼翼道：“其实，我来之前，霍老太太有句话让我带给您。不过她说，只有在您已有决断之时才能告诉您。”
霍念成微微一挑眉。
周钰正色道：“她说——支持你。”
霍念成嘴角微挑：“周钰。”
他这一开口，周钰便觉头皮发麻，心中涌起不祥预感。
“你能耐了。”霍念成微微点一点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周钰哭笑不得：“老板。这都是误会。是老太太叫我去的。她老人家虽然深居不出，但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所以我就顺水推舟，大概讲了一下情况。”
见霍念成没说话，周钰又道：“老太太还说，她会说服霍老爷和茜夫人。你不用有所顾忌。”
周钰口中的霍老爷，是霍念成的生父，霍湛霆。至于茜夫人，便是他的二婚夫人，霍念成的继母。
霍念成轻笑一声：“我做什么，本来就不用顾忌他。”
周钰知道自己又多嘴了，手心手背都是汗，只能越发恭敬地低下头：“您说得是。”
虽然明面上，霍氏集团的董事长依然是霍湛霆，但集团和家族内部的人都知道，现在真正的当家人其实是霍念成。如果当年不是霍念成在危急时刻接手了霍氏，大刀阔斧的实施了一系列改革，霍氏只怕今日能否复存都是一个问题。今日集团内部身居要职的人，大多都是霍念成自己的心腹。正如霍念成所说，霍湛霆根本威胁不了他。
“霍先生，纪小姐过来了，说想见您。”秘书的声音忽然从通讯器里传了过来。
霍念成眉心微蹙，点了一下通讯器：“请她进来。”
霍念成从办公桌后起身，见周钰还站在一旁，便淡淡道：“你先下去吧。”
周钰：“是，老板。”
纪佳南刚走进办公室，却是撞见周钰正好走出来。
周钰见着她，微笑道：“身体好些了吗？”
纪佳南只点了点头，心中搁着事儿，便没有交谈的心思。好在周钰本也只打算问候一句，见她心神不宁，便了然一笑，安静离去。
周钰一走，办公室便又安静下来。
偌大的办公室，只闻两人的呼吸声，和冷气运转时均匀却并不扰人的机械声。
霍念成站在屋中央，不偏不倚地朝她看过来。
纪佳南微微一愣。
他背后就是窗户，长身而立，逆着光，纪佳南看不太清他的神情。然而光是看轮廓，也依然会觉得，这男人长得真是无可挑剔。
只听他道：“怎么没待在病房好好休息？”
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淡然疏懒，但总觉得，又有点儿什么不同。
“嗯，李医生说我这些天可以多活动一下，促进血液循环……”纪佳南神色微微有些不自在，似乎自己也觉得这借口有些可笑。而后，像是无意识地，抬手将垂在额前的碎发撩起，别在耳后。
霍念成安静地看着她，也不戳破。
纪佳南见他没接话，更尴尬了，静了半晌，终于道：“嗯……我是有事要找你。”
霍念成朝她走近几步。
纪佳南有些紧张，不知为什么，记忆好像又回到了第一次见到霍念成那晚。
她躲在窗帘后，被他发现了，那时他向她走过来的，也是这样一步一步，沉稳而笃定。
霍念成看着她不自觉就放在胸前，微微握紧的手，停下了脚步。
纪佳南这时候莫名其妙的，忽然变得有些耳聪目明了。甚至听到了霍念成压在喉头的那一声叹息。
那一声意味不明的叹息，让她心底微微发颤。
现在霍念成走近了，纪佳南便也能看清他脸上的神情了。
他依旧神色淡淡，面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眸光却异常柔和。
霍念成低头看着她：“你紧张什么？不是有事要说？”
纪佳南愣了两秒，而后点了点头。心跳徒然加快了些。
原来这个男人也会有这样的表情。纪佳南心想。
霍念成又温言道：“坐下来说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会出现一个重要转折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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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纪佳南在沙发上坐下来。
霍念成办公室里的家具风格向来都是以简洁舒适为主打。
那沙发的垫子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材质, 很软, 坐上去整个人就像陷进去了似的, 但沙发的每一寸又完美地贴合了人的身体线条，该有支撑的地方, 一处也不少。
纪佳南坐在沙发里, 悄悄瞅了正在给她沏茶的男人一眼。心道这人还真是挺会享受的。
金橙色的蜂蜜，乳白色的淡酸奶和蓝紫色的茶分层置于玻璃杯里, 杯面上飘着一朵泡开的蝶豆花, 很漂亮很惹人爱。
自从上次霍念成给他送过那杯蝶豆花茶后, 每天下午, 护工都会送来一瓶。
之前纪佳南还想肯定是不知走哪儿空运过来的。
现在看到这茶竟然是男人亲手调泡出来的，感觉便又有些不一样了。
霍念成将泡好的茶放到了纪佳南面前。
他自己喝的，是杯什么都没加的黑咖。
“谢谢……”纪佳南将杯子捧在手里, 却没喝，只拿眼瞅着霍念成：“你是不是……”
霍念成抬眼看她。
那眼眸深邃宁静, 像没有波纹的湖面。
纪佳南顿了顿, 轻咳一声：“你是不是老把我当小孩儿看？”
这一问倒是意料之外的，霍念成颇觉有趣似的，微微一扬眉：“怎么这么说？”
纪佳南认真道：“你们什么事都不告诉我。是怕我冲动起来会坏事？”
霍念成立刻抓住了重点：“我们？”
霍念成笑了那么一笑：“是谁跟你说了什么事吗？”
纪佳南：“……”
老实交代，不就等于供出齐玥这个‘共犯’了？……
To be or not to be，that's a question.
霍念成见她面部表情纠结，微微一笑。
修长的胳膊，搭在了她背后的沙发上，有些疏懒地凑近了些：“嗯, 不如你跟我说说，齐玥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他的动作随意中又带了点轻佻，说话的时候，凑近了些，那低沉撩人的声音就在耳边。
纪佳南耳根微微红了。
霍念成靠得有些儿近，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气，和一种好闻的令人安心的荷尔蒙味道。
纪佳南没有转头去看霍念成，却直觉男人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目光灼灼，让人浑身不自在。手脚都有点无处安放的感觉。
纪佳南硬着头皮道：“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
霍念成安静了片刻，又笑着问：“什么是该知道的？”
明明是她来‘兴师问罪’，怎么现在反倒弄得像是她犯了错一样。
纪佳南终于忍不住了，一股脑地抱怨道：“明知故问！利维亚政府发出通缉令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他们倒打一耙，往我头上扣屎盆子这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霍念成安静地听她发泄完，才淡淡道：“嗯。告诉你，然后呢？你又能做什么呢？”
纪佳南语塞。
霍念成忽然朝纪佳南伸出手，纪佳南一惊之下，赶紧别过头。
片刻后，头发上传来轻如羽毛般的触感。
男人的手指轻轻在她的发顶上一拈，而后便离开。
纪佳南转回头，见男人修长的食指上拈着一片凤凰花的花瓣。
纪佳南想起来，她刚才过来找他，穿过后院的时候，确实是看见了一棵凤凰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