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冷香虽是唇色发白,但不知为何,看着那些男人们一个个惊慌失措,她心里竟是觉得无比的畅快。和沈墨合作,果然是正确的。
花柳病必死无疑,前朝便有皇帝偏好秦楼楚馆里的名伶,年仅二十六就染上了花柳病,不到半年就浑身溃烂而死。
萧炎所有的女人都是清清白白,也仅伺候他一人,他万万没想到,会栽在了一个尊贵的外邦公主手上!
沈墨还是站着的,萧炎与他对视,目光终于落在了沈墨腰上的一块貔貅玉佩上。
这是一只墨玉玉佩,之所以引起了萧炎的注意,是因着那只貔貅是独眼的,这是他曾经作为不受宠的皇子时,亲手雕刻出来赠给吴氏的,因着当初手头拮据,仅有一颗红宝石,就镶成了一只独眼貔貅。
萧炎看着几丈开外的青年,他的年岁,身段,眉目,鼻梁,唇.......
如此的似曾相识,是萧炎偶然会思念,但又不敢梦见的......
“噗——”
众人都唏嘘着波斯公主的浪.荡时,萧炎一口鲜血捧了出来,昏厥当场。
***
萧炎被抬回乾坤殿,太医院那边齐齐出动,全力救治,一场庆功宴,还没开始就提前结束了。
乔桐是个醋罐子,她没法容忍沈墨被人抢走,自己喜欢的东西或是人,定然是要狠狠抓住。
沈墨看见她时,乔桐气的两腮鼓鼓的,“我讨厌死那位冷香公主了,她去年险些害了母亲流产,还觊觎我二哥,而且还与其他男人.....总之,我不准你娶她!”
她霸道的像个悍妇。
沈墨的眸色终于温和了下来,看着为了自己炸了毛的小女子,这才发现,他的姑娘已经彻底长大了:“嗯,你讨厌的,我也讨厌。”
沈墨的话让乔桐瞬间消气了,指尖勾着垂在肩头的长发,羞涩一笑:“小舅舅,你惯是会哄我开心。不过,像冷香公主那样的女子,的确是不能娶的嘛,她的老相好得了花柳病,那是不是意味着.......”
沈墨蹙眉,他一直以为乔桐被保护的很好,心性还是像小姑娘一样,他不想让乔桐看见这世间的丑恶,哪怕她到了七老八十,沈墨也喜欢她依旧如少女时一样纯粹欢悦。
青年的指尖在乔桐的唇间轻轻一碰:“谁教你这些的?我这次回京后就不打算离开,你那些话本子休得再看了!”
乔桐虽是喜欢沈墨,但总觉得他对自己管的太严了:“为什么嘛?我能在画本子里学到很多东西的!”
沈墨:“........”
***
是夜,月色如霜,一辆香车停靠在了护城河边,冷香从车内下来,远远的就看到了立于拱桥之上的人,他长身玉立,身上的衣襟随着夜风飘浮,单从背影看去,便觉此人气度超然,绝非是世间寻常男子能够相比的。
冷香心思微动,看着这样的沈墨,她当真是后悔这辈子已经为时已晚,她历经花丛数年,时至今日方知,这世上有一种男子,是值得女人一辈子托付的。
冷香迈上石桥,看着比自己高出太多的沈墨,道:“沈公子,我已经照着你的意思去做了,什么时候给我解药?”
数日前,有人暗中给了她一份书信,告之了她一桩骇人之事,暗中和她一直相好的那人竟然得了花柳病。
起初,冷香想杀人的心都有。
她从没有为了自己活过,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权势和她的王朝,她贵为一个不受宠的王女,很多事情都是自己无法掌控的。
后来沈墨派人与她取得联系,也给她确诊了,她也染上了花柳病。
沈墨让她去接近萧炎,她也去照做了。
“花柳病没有解药,公主殿下难道不知道?”沈墨侧过脸来,如玉一样的脸庞清冷无温,他好像对谁都是这样。
不对,除却那个叫做乔桐的女子之外。
冷香身子一晃,她自知自己肮脏,可从未想过去死:“沈公子,你!你此前明明说过会救我!”
沈墨的确是与冷香达成了协议,他道:“皇上和萧长恒会杀你,我已安排了水路,你今夜就启程吧,剩下的日子,公主好自为之。”
冷香微怔。
她是一个将死之人,沈墨竟然还愿意遵守诺言,其实她今晚过来见沈墨,本就没有抱希望。
她与沈墨还是第一次面对面的接触,冷香有种相逢恨晚之感,她看着青年,还想说什么,沈墨却已经大步离开。
良久之后,冷香身边的仆从上前道:“公主,咱们走吧。”
不管是萧长恒,还是萧炎,恐怕都不会放过她。
大魏的天马上就要变了。
冷香红艳的唇扬面望着盛京的万里苍穹,唇角勾了勾。
总算......总算是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她冷香这辈子诸多身不由己,十三岁被父王送给了外邦大臣之后,就注定了走上了不归路,能间接害死大魏君主和进程似锦的二殿下,她这条命是值了。
她死后,父王必然不会迎回她的尸骨,即便今夜逃走,也只剩下不多的时日,届时还是熬着病痛,满目疮痍的死去。
可她到底是个俗人,若是落入萧炎和萧长恒的手里,只怕比谁还痛苦。
冷香看了一眼自己的仆从,他们都是父王安插在身边的细作,从来都不是她的心腹。
她现在已经是一颗弃子,就算是投河,也无人会救她。
冷香又笑了笑,不知为何,此刻又看了一眼沈墨远去的方向,她渴望着......若有来生,她也要等着仅属于自己的男人。
这一夜,美人纵身一跃,跳入了深达数丈的护城河。
盛京谣言四起,连一个捞尸人也无,使臣也被朝廷控制住了。
***
盛京不少权臣都开始人心惶惶,如丧考妣,就连萧长恒也不例外。
而同一时间的平阳侯,却煞是热闹。
小六儿由两位奶.水充足的奶娘.轮流喂养,这孩子长的就比一般的孩子强健,还没到一周岁,都能站立好长时间了。
归德堂里,段家等人正逗着小六儿玩。
段瑞,段珏等人围着小六儿,让他自己选择,到底要走到谁跟前来。
“小六,我是大哥,快到大哥怀里来。”
“二哥身上香香,你快过来。”
“.......”
小六儿是个人来疯,正咧出了没有长牙的粉嫩牙床,乐滋滋的看着众人。
家里突然多了好几个人宠他了,他自是欢喜,他最后看了看,拍着肥肥的小手,正要打算往乔桐跟前走时,突然之间,开裆裤下面的一块尿布掉了。
他还是婴孩,加之马上就是暮春了,没有穿小袍子,随着尿布掉落,乔桐惊讶的看见了一个不属于小姑娘的东西。
她此前从来就没有带过其他孩子,还没有瞧见过男子的那处,当看到小六儿那里小小的一个丁丁时,乔桐呆了呆,不明白为什么小六儿会长出这种奇怪的东西。
她的眼睛突然被人蒙住,沈墨将她拉到了一边,这才放开了她,沈墨似乎很生气,低低斥责:“不准乱看!”
与此同时,段瑞等人也惊掉了下巴,六妹妹他......他竟然长了.......
花嬷嬷发现事情已经败露,她当即去告之老太君。
这厢,一堂屋的人正面面相觑时,小六儿拍着巴掌,嘎嘎嘎的笑了起来。
小丁丁还随着他的大笑,而颤了颤,十分惹眼。
众人:“........”(⊙o⊙)…
须臾,老太君就急急忙忙跑了过来,此时再斥责身边的大丫鬟已经是于事无补,她面色凝重,对花嬷嬷道:“,嬷嬷!去把院门关上,没有我的允许,谁人不准出去!”
众人又惊了:“.........”祖母是要灭口么?
老太君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只要不是被尧大将军知道了小六儿的身份,一切都好办,自个儿亲孙子,能养在自己身边几年便是几年。
堂屋内,老太君让众人落座,非常严肃的将事情说了一遍,又警告道:“你们都给我听着,谁要是把事情捅出去,小六儿就要过继到尧家,这今后他就不是你们的小六儿了,你们可听清楚了?”
在座的几人这才想起来,当初段青山求娶尧柔时,尧大将军曾提出的要求。
也就是段家的男嗣得过继一个给尧家。
段家的几位公子自是不会乱说,众人的视线都看向了乔桐,生怕她会当细作。
乔桐很觉悟,她摆了摆手:“祖母,小舅舅,哥哥们,你们放心好啦,我也舍不得小六儿的。再说了,母亲日后还是会生孩子,等下面的弟弟过继给尧家也不迟。”
老太君相信乔桐的“忠心”,只是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多,就越容易露馅。
老太君舍不得小六儿,眼下她抱的更紧了,亲着小六儿的脑门:“我苦命的孙子,祖母一定会留住你的!”
众人:“.........”
现在还是个婴孩,倒是容易瞒的过去,再过几年可就难办了。
老太君又交代了一句:“此事万不能被你们父亲知道,他若是知道了,一定不会瞒着你们母亲,他们两个就是一伙的!”
众人:“.......”此话在理。
也就是说,现在家中,只有侯爷和侯夫人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是个带把的。
***
段青山过来时,见堂屋大门紧闭,不由得诧异,他推开了门扇,见一屋子的人神色凝重,眼神躲闪,担心道:“你们都已经知道了?”
众人的心跳漏了慢拍。
段瑞壮胆问:“知道了什么?”
段青山叹了口气,兀自撩袍坐下,他这人随意惯了,也不让下人伺候,他自斟自饮道:“皇上昨夜连砍了数人,我听说波斯公主的尸首还没寻到,皇上昨日突染急症,也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人松口了气,纷纷配合段青山。
段瑞:“只要不牵扯咱们段家就好了。”
段珏:“是啊,父亲,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出其不意的事,您莫要想不多了。”
段青山:“.......”他想多了么?
老太君眼神示意花嬷嬷将小六儿抱走,好在今日段青山似乎心事重重,没有打算抱孩子。
这时,段青山看向了沈墨:“宫人刚才派人送口谕过来,说是皇上要见你,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何事?这个节骨眼下,我委实不放心让你一人入宫,不如让冀侯相陪吧。”
萧炎真要是起了杀意,段家人跟过去也只是去送人头的。
但是冀州终归是拥兵自重,想来萧炎不会不顾忌。
沈墨却说:“不必劳烦冀侯,我心里有数,姐夫无需担心。”
堂屋内安静如斯,一众人都在眼巴巴的瞅着段青山。
起初时,段青山也没觉得有什么,但是坐定之后,越发觉得不对劲:“.....怎么?你们都有话对我说?”
“没有,没有,没有!我们没话要说!”众人讪讪笑了笑,为了留下小六儿,相当的齐心合力,仿佛段青山就是个胳膊往外拐的,为了哄了岳丈开心,指不定就会将小六儿给过继出去。
老太君看着这一幕,非常的满意。
段青山离开归德堂后,还时不时的转头看了看,对身边的随从叹道:“哎,真是难为孩子们了,盛京马上就要大乱,他们这是害怕啊,孩子们都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我就是他们的倚靠,身为家主,断然不能让他们受了一丁点的委屈!”
随从:“.......”实在没瞧出来哪位公子害怕了?方才二公子和三公子还在偷笑来着.......
***
沈墨没有耽搁,刚入宫门,就被萧炎身边的大太监领去了乾坤殿。
行至半道上,大太监瞄了沈墨数眼,昨天夜里听了萧炎所言之后,他也吓了一跳,皇太子.......他竟然还活着。此刻再看沈墨的眉眼,简直就是和吴皇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呀!
皇上怎就到了如今才认出来?!
到了乾坤殿大门外,大太监止了步,态度甚是恭敬:“沈公子,里头请吧,皇上昨个儿吐血伤了气,你可万不能惹皇上动怒,荣华富贵的事,当真是说不清的。”
大太监提醒了一句。
沈墨到底是萧炎的亲骨肉,当初萧炎起了杀意,可如今就未必了。
沈墨面无他色,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听进去,这里是皇帝的寝殿,但他仿佛毫无畏惧紧张,神色淡然的迈入了内殿。
殿牖被合上,但一里面的火烛如若白昼,可以让沈墨看清内殿的一切。
萧炎并没有卧床不起。
他不是一个轻易服输的人,即便到了此刻,也即便极有可能染上了花柳病,他还是强撑着坐在软塌上,试图让沈墨臣服于他的龙威之下。
沈墨在离着萧炎还有两丈远的地方站定,并没有撩袍下跪。
从萧炎的角度去看,沈墨清冷的像块寒玉,又孤高的像只白凤,见沈墨没有下跪行礼,萧炎竟然没有动怒,反而有种与有荣焉之感。
但是与此同时,他又起了杀意。
沈墨出生时,萧炎做一个噩梦,在梦中,他被一块巨石压着,断了龙尾,这个梦一醒来,沈墨就降世了。
萧炎一心以为沈墨就是他的克星,所以他勒令钦天监,造假一个沈墨克父的八字........
萧炎甚至于痛恨沈墨。
如果不是为了给沈墨祈福改命,吴皇后也不会死在泰山。
他从不会在自己身上找问题,他坚信就是沈墨害死了他的发妻,如今又害了他沦落如此惨状。
“你可知你的身份?”萧炎问道。
沈墨今日不是来认爹的,他说:“我是会彻底毁了你的人。”
萧炎的手在发颤,纯粹是气的。
他的儿子,就算是被他遗弃,甚至是被他杀害,但也只能臣服于他!
萧炎闭了闭眼:“你想要什么?”
沈墨道:“让你余生痛苦的死去!”
果然是他的好儿子了!够狠辣的。
萧炎问:“冷香是你安排的?她早就被你控制了?”
沈墨道:“她并不是我的人,不过是贪心太甚罢了。再者,皇上不也是么?皇上若是不贪图美色,又岂会着了她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