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修成诀——落日蔷薇
时间:2019-07-19 09:21:22

  三大秘境的出入口互相连接,在舆图上各有标记,不过离开秘境的出口却只有他们现在所站的这一处。十个弟子分作两队,各挑出正副两个队长。季遥歌将舆图交给队长,给每个弟子发下传音仙符与各色保命疗伤之药,以备不时之需,又在补给点处设了临时的传送阵点,好让弟子遇险时可以迅速归来。诸般安排齐稳之后,她方负手道:“这三大秘境于你们的修炼大有益处,好好把握这次机会,全力以赴,不过也需谨记,仙途虽然要紧,但也没有性命重要。遇事莫贪,莫慌,莫躁,保命为上。本座祝各位好运。”
  简洁有力地结束最后的训导,季遥歌便放一众弟子分作两头散去,他们并不随其历炼。等到所有人散尽,韩星岩才笑着道:“你越来越有一宗之主的模样了。”
  “装腔作势。”楚隐接了一嘴。
  一夸一贬,季遥歌并不生气,向韩星岩笑道:“担了一宗之职,就算是装腔作势也得装个门面出来!”语毕冲着楚隐挑眉,楚隐“嗤”了声,先迈一步。
  季遥歌将高八斗放出来,三人便都紧随楚隐之后,隐遁身形,向着赤秀弟子传回的舆图位置飞去。
  ————
  雪夜星宿清朗,遥望生寒,在山巅天幕散落如萤。
  安置妥当赤秀宗的人后,杨长凌已带着大部分弟子赶回宗门,言灵山的小山门内只剩几个留守的低修,正在禅室内各自打座静修,壁上荧珠的光芒倏尔一闪,两道黑影落在山门庭院间,无声无息地向内走去。
  “谁?”有人警觉,朝着漆黑的庭院冷喝一声。
  下个瞬间,他便被人掐了喉管,还来不及反抗,意识跟着失去。浅淡的荧光下,只有萧无珩低沉的声音响起:“带我进言灵。”
  墙上的影子倒映出那人僵硬如傀儡的动作:“是。”竟是被迷了心志。
  屋中光芒闪了闪,忽然彻底黯去,荧珠震成粉末,四周陷入黑暗。
  一片沉寂。
  窗外明月穿云而出,洒落清辉,各处阴影重叠,忽然间又落下一道颀长人影。那人着一袭银灰道袍,月色下俊美的容颜似这里的山峦般,阴影重重。他脚步无声,在庭院中闭眸查探片刻后,露出一星笑意,进了那间暗去的屋子。
  “萧无珩……”他已感受到鬼域的气息。
  流星掠过天际,在窗口处倏尔而逝,他的面容似乎清晰了一瞬间。迷惑人心的慈悲温柔,属于谢冷月。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
  秘境里,一夜过去,天又将明。
  季遥歌四人天黑时已抵至赤秀弟子所标注的地方,只是夜色浓厚,纵有神识可夜视万物,此时却也不大顶用,故而在此等到天亮。
  晨曦东来,一点点照亮前方重重雾海。言灵秘境最高的绝崖下方,是深不见底亦探不到边的无垠雾海,浓雾稠如云,掩去其后真面目。这就是杨长凌再三叮嘱过的,三大秘境绝险地,他们管这里称为雾渊。三个秘境内各有一个绝峰,可以看到雾渊,雾渊常年浓雾笼罩,偶尔才会遇到雾散之时,时间非常短暂。雾后隐约是个无甚特别的秘林。长蓬宗也曾派人下去探查过,可这千年时派进的弟子没有百人也有数十,上至化神下至结丹,却均无所得,大部分都葬身雾渊,少数几个回来后也是毒行全身,昏迷至死,故而此地被列为绝险禁地。
  季遥歌四人站在被铁锁围护起的悬崖上,身边就是巨大的“禁”字石刻,远观良久,并没看到舆图所绘景象,韩星岩道:“这里的浓雾应该是随气候变化而变,没有固定的雾散时间,绘制舆图的弟子应是凑巧遇见雾散的时候。”
  季遥歌点点头,有些犯难:“看不到底下情况,也不知是否真是我们要找的地方。据杨兄所言,此地十分危险,也不知该如何下去。”
  重重雾海不为神识所透,他们看不到雾后情景。
  韩星岩斟酌片刻:“稳妥起见,可待雾散之时。”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高八斗挠着头插嘴,比起这湿冷的地方,他更想抱着书躺在屋里睡觉。
  “不好说,可能要很久。”
  “我们只有一个月时间,怕是等不到那天。”季遥歌蹙眉。
  三人正商量办法,不妨身边楚隐一声冷笑:“何必麻烦?”
  季遥歌回头正想问他,却见他已走出几步,行至悬崖正前,周身气势转变,眼现骄矜,眉敛傲色,滔天之势如风雷迅转,睥睨天下尊贵无双。
  大袖间白皙修长的手掌不知几时爬满繁杂黑纹,他单膝落地,一掌印在地面,一圈符咒随之荡开。
  众人听觉脚下微颤,耳畔响起他低沉的轻喝:“本王归来,尔等要窥到几时?还不滚出来——”
  金芒闪过,他漆黑双眸转作赤金,目光从狭长眼缝内射出,噬血无情的气息倾泻。
 
 
第229章 蛛皇之尸
  地面微微颤动,砂石弹起,嗡嗡振翅声与窸窣虫行声由远及近,四面八方的围拢过来。高八斗脸色白了白,缩到季遥歌身后,那个怂样惹来季遥歌一声低嘲:“你怕什么?不都是虫子?”高八斗小声回嘴:“吃人的虫子和吃书的虫子能相提并论?让我蜇一下起码没毒吧。”
  关于虫界的强弱并未争出结论,嗡嗡声已近在咫尺,一大团灰雾从悬崖上的山林间涌出,浮在楚隐身前上下涌动,仔细看去全是细小的虫子,密集得人头皮发麻。楚隐已然站起,他面前的地面陡然扬尘,砂石飞起,一物裂地而出,声响大得像炸山。一只庞大的虫蚁身影在尘砂间若隐若现,待得尘散,季遥歌方看清那是只大如狼兽的巨蚁,暗紫色的躯壳流淌着金属的少泽,额间是道朱色蛛印,正颚口大张,露出尖细可怕的利齿,双目猩红地看着眼前几人。
  韩星岩已两步跨自季遥歌身前,面色微凝,戒备地看着突如其来的虫群与这只庞然大虫。这紫色巨蚁却忽然俯下身躯,摇摇脑袋,以触须朝楚隐试探性晃晃,很快的,那两根触须便垂下,巨蚁沙沙爬到楚隐身边,脑袋凑在楚隐脚边蹭了蹭,除了长得瘆人了些,倒有些家养宠兽的亲昵。其余小蚁便也从半空落地,密密麻麻爬了满地,连接四周的绿草树木上都爬满。楚隐看着巨蚁道:“这是蝇翅蚁的蚁后,一巢蝇翅只有一只蚁后,当初遇见之时才巴掌大小,转眼都长这么大了。你们不必确认了,这下面的确是南岭虫谷。”他边说边抚蚁后的头,眼眸半闭,似在与它作无声交流。
  “他到底是……”韩星岩此时方忍不住向季遥歌问出口。
  “蛛皇,梵天蛛皇,宿于元还体内。”季遥歌便不再隐瞒。
  话音刚落,她衣裳便被人扯动。“快看!”高八斗正瞪大双眼看向崖下雾海,眸中不无骇色。只见刚刚还呈乳白色的浓雾间已隐约呈现无数阴影,仿佛有什么要穿透浓雾飞出般。季遥歌忽然反应过来,刚才传来的嗡鸣虫声,不止是从言灵山上,也从这雾海里传来。
  她一惊,刚想问楚隐,那厢楚隐却已走到崖边,喝了声:“带路。”
  蚁后背后张开巨大翅膀,形如蜻蜓之翼,带着满地的蝇翅倏尔朝着崖下飞去,楚隐此时转身看向季遥歌:“敢跟我来吗?”语罢他向后一倒,背向下面仰天倒入深渊。
  “楚隐!”季遥歌脱口急道,不假思索便随之跃下。元还隐遁,楚隐没有修为,与凡人几无差别,掉下悬崖只有死路一条。
  事实证明,关心则乱,她多虑了。
  追着楚隐疾速跃入浓雾内,季遥歌便觉经脉一滞,四周的白雾有阻绝灵气的作用,她一时间竟施展不开法术,只能急坠而下。白雾间却传来忽远忽近的笑声,一道巨大黑影从正下方飞上,季遥歌落在黑影之上,脚底似踩上一片薄翼,她定睛一看,却是只五彩斑斓的巨蝶,正平展双翅在空中慢慢飞翔,楚隐站在蝶翼正中,看着她笑:“你还真不怕死。”
  “不,我怕死。怕你死。”季遥歌摸透他的脾气,得哄着,哄得越顺他心情越好。
  果然,楚隐勾起的唇翘高:“怕我死,还是怕元还死?”
  “有差别?”季遥歌走到他身边,反问。
  “当然有。”他看着她,眼眸如星——近千年光阴,他出现的机会很少,每回都与她有关。从初时她在他口中夺人,到后来同生共死,纵然相处时日不算长久,这份情谊终究不同。
  “自然是怕你死。”她眼也不眨道。
  楚隐哈哈笑起:“你这话假得我喜欢。”
  身边又接连传来“砰砰”声响,雾中又有黑影落下,原是韩星岩、高八斗二人也跟着跃下悬崖,被其他虫子接住。白雾淡了些,季遥歌方看清,这雾中影影绰绰全是虫子,大大小小、颜色各异的虫子,数量与种类都是她生平仅见,正如大军点兵般排列半空,静待楚隐归来,这一幕可谓震撼至极,韩星岩与高八斗亦面现震色。
  “雾色三分,上白中青下紫。白雾绝灵,青雾为瘴,紫雾腐神,你们小心点。”楚隐声音冷冷传出。
  雾中振翅声再起,紫影飞过,蝇翅蚁后掠飞而过,朝下疾速俯冲,虫群两分而下,让出中间一条直下之路,簇拥着楚隐与季遥歌几人鱼贯俯冲。巨蝶的速度奇快,风声呼啸过耳,雾却未被吹散,颜色渐渐转青,腥臭味弥漫。季遥歌快速摸出避毒的仙丹,倒出几颗自服一半,又将楚隐肩膀扳过。
  “我不需要……”楚隐正意气风发,如同帝王归朝,哪还记得旁的事。
  “你现在是人,不是虫,这雾气有毒,你不吃药想死么?”季遥歌一边说,一边飞快捏住他下颌,不由分说将药通通塞进他嘴里。
  楚隐吞了口水干咽而下,气势被她打乱,只狠狠瞪她,半晌方道:“你们人修就是麻烦,为情所驱,救来救去烦不烦?”
  “不烦。”季遥歌干脆道。
  楚隐看着她:“当初那小姑娘也和你一样,为救他献祭于梵天轮回,才引得我与他合躯同修,她却被吞噬得连骨头也不剩。你是想与她一样?”
  “我不知道。我行事,不论救人还是杀人,但凭我心,救我想救之人,杀我要杀之人,没想那么多。”季遥歌淡道。从楚隐的只言片语间,她已听出,不管是幽篁还是郁离,曾以性命为代价,救过那人一回,这与三星挂月阁记载的并不相符。
  真假无从分辨,但她正慢慢接近。
  楚隐不置可否,巨蝶很快冲过青雾,眨眼间又穿过紫雾,停在半空。季遥歌向下俯望,四周低矮青峦蜿蜒连绵,山谷无边,数之不尽的虫蚁倾巢而出,千足、蜘蛛、蝎子等虫类及蛇兽铺满整个山谷,匍匐在地迎接楚隐归来。山中草木早已荒芜,只剩砂砾枯木,溪湖干涸,地上全是森森白骨,被虫蚁覆盖,也分不清是人骨还是兽骨。如此看去,这山谷透出一股瘆人死气。
  季遥歌与朝星岩已分别掏出蜃海纱上拓下的舆图细细对比,却无一处能对上。这山谷与蜃海纱中所绘景象除了轮廓一致外,早已面目全非。赤秀弟子所绘之图因是远观,故只得部分轮廓,未见真章,所以也看不出虫谷之变。
  “别对了,蜃海纱画的是从前的南岭虫谷,自我随陨星降于此地后,这里的虫类得我蛛血滋养,异变繁衍,数量成倍增加,早将此地资源吞噬耗尽。”楚隐开口道。
  韩星岩抬起头,亦道:“看来确是如此。这虫谷上空原该有个法术屏障为挡,阻止进出,眼下已消失不见。”
  “我在之时确有道法术屏障,不过那屏障被陨星撞出大洞,早就残损,否则……他如何进来此地?”楚隐说话间看了眼季遥歌。
  季遥歌便猜他说的应是元还,正思忖着,又听他道:“这里的虫子繁衍万年,早成虫国,封闭山谷资源匮缺,虫兽亦要生存,只能向外寻找出路。万年下来,那道残损的法术屏障已被这里的虫子蚕食殆尽,所以长蓬的三大秘境才频频出现异变的虫群,而我们也能顺利进来。”
  这是楚隐适才从蚁后那里探得的消息。他打个响指,飞在半空中的虫群便尽数落地,地上密密麻麻的虫兽往外退避,让出一块荒芜的砂地,楚隐带着三人跳落地面。除了砂石,地上只有被啃得凹凸不平的白骨,空气里弥漫着难闻的气息,半点没有世祖秘境的仙气,反像个人间炼狱。
  楚隐挥挥衣袖,四周虫潮退去,只闻得窸窣响动,一阵尘烟扬起,虫蚁蛇兽散尽,这片荒芜的山谷愈发显得贫瘠荒凉,到处是被蛀空的树干与散落的白骨,还有许多虫蚁尸体,已被阳光晒干。
  “欢迎到我虫族国度。”楚隐指尖顶起一只青蝎,转身望向季遥歌几人,“不知几位想寻何物,念在你们送我回来的份上,我可以坦白告诉你们,这里从前确实有很多宝贝。晶石、矿脉,还有些灵草仙药,不过……我在此地养伤那些年,已经把这些宝贝都消耗殆尽。如你们所见,这地方对你们来说已经没有价值可言。”他似笑非笑道。这番话恐怕在他心底已憋了许久,此时说来带着浓浓嘲意。
  “无妨。”季遥歌不以为意地摆手,只道,“带我去你和元还斗法之地。”
  此话一出,楚隐面色微变,沉默了片刻,他方背过身朝行去,声音冷凉:“好。跟我来。”
  一行人往南继续向下探去,路上的景象愈发荒凉。山谷很大,走了约半个时辰,楚隐停在另一边谷地的山路外,遥望远处一点金芒,目光冰气四溢:“到了。”
  前方山谷比前面的还要巨大,却是乱石堆砌,山棱倾塌,随处可见大火焚烧后的焦黑,然而白骨与虫尸却是绝了迹,仿佛是个无人敢踏足之地。弥漫在空气里的虫毒气息被一股淡淡威压笼罩,仿佛是古仙所遣气息,透过这些残余气息与四周景象,季遥歌和韩星岩可以轻而易举判断,此地在无数年前曾经历过一场声势滔天的可怕斗法,所留气息经数千年不散,足证斗法者的修为高深莫测,并非他们如今可比。
  楚隐抛下一句话后就不理众人,自顾自往远处那点金芒走去,季遥歌让韩星岩与高八斗散开探寻此地,自己则紧随楚隐身后。
  “季遥歌,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他问她。
  “不是你的巢穴吗?”季遥歌道。随着两人的步伐,路上已现大片残留的破损蛛网,雪白里泛着几点金光,越往里去,蛛丝越密,由地面铺向两侧山棱,山上有被惊雷炸过的痕迹,看得出来这里的蛛网曾铺天盖地为巢,却经历火焚与雷啻,现下已残缺不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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