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修成诀——落日蔷薇
时间:2019-07-19 09:21:22

  “找到了。”玄寰笑起,浅浅的,似乎想起什么有趣的事,“你一定想不到,她的转世,是个男人。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刚成亲,妻子是个大家闺秀,贤惠温婉,他们夫妻感情和睦。我在他们身边呆了三年,和‘她’品酒论诗,‘她’没认出我。我在他们的第一个儿子满周岁的时候离开的,从此再没相逢。”
  他想起的是自己确认幽篁转世之时那震惊的模样,一定特别好笑,就像季遥歌现在这样。
  瞪着眼,微微张嘴,欲语还堵。
  “轮回没你想得那么浪漫。没有传说里的孟婆汤,也没有忘川河,死亡便是这一世的结束,就如同你吸纳的灵骨,执念不到下辈子。下辈子与这一生再无关联,你爱过的、恨过的、念过的、悔过的……通通消失。”他缓缓道,“这才是真正的死亡,无论有多强烈的感情,也带不到下辈子。也许这听起来无情,却是上苍给众生最大的怜悯。”
  遗忘,放手。
  换来彻底新生。
  也提醒所有人,怜取眼前。
  错过的,就真的再也回不来。
  “给我点火。”他打断季遥歌的失神。
  咻。
  一声轻响,季遥歌指尖生起一簇火焰,玄寰拈着那张小像放到火苗上。青烟一缕,白绢化作灰烬散去。
  季遥歌还在失神,像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醒之后什么都记不住。
  她就记得那天他说,不必念他……
  她忽然难过。
  “你休要拿这些话骗我!若是死了便一了百了,那我不管,你更不许死。”季遥歌终于醒悟过来,这兜兜转转的对话,是玄寰给的劝慰——生者有生途,亡者有亡道,他们已不同途。
  她倾身搂住他的脖颈,宛如藤蔓,紧紧缠去。
  玄寰苦笑——劝她之言,何偿不是在劝自己?
  道理他比任何人懂得都多,却是不知,放手如此之难。
  五狱塔却在此时一震,晶壁上的无垠黑暗中出现光亮,仿佛是个出口。季遥歌旋即松手,玄寰弹坐而起,皆一震面色,很快收拾心情,各自站起。合欢台合拢为法座,玄寰坐上操纵,季遥歌则站在他身侧,将灵力渡借予他。
  “站稳了!”他轻喝一声,汇力入八卦晶阵正中。
  轰——
  轰鸣声响起,季遥歌脚下一踉,五狱塔已在玄寰的操纵之下,如离弦之箭飞入那光亮之间。
  刹那间,晶屏上只剩刺眼白眼,二人皆闭上眼。
  待得白光消散,却闻轰地一声,五狱塔不知撞上何物,引得塔身巨震。二人睁眼,便见五狱塔与一山峦擦过,玄寰忙将方向急转,让塔落到地面。塔外景象已改,不再是混沌黑暗。季遥歌大喜,拉起玄寰便冲出五狱塔。
  才刚踏出门,一道火光闪来。
  “嗷——”庞然大物扑到季遥歌脚下,瑟瑟发抖地咬着她的裙角不松。
  “小猊?!你怎么跟来的?”季遥歌惊愕。
  已长成巨兽的小猊抬头看了眼塔檐,又缩头蹭她,示意自己是趴在塔上跟来的,那团黑暗把它吓傻了。
  “……”季遥歌无语,摸了摸它的脑门以作安抚,又与玄寰坐上兽背,轻喝,“去,带我们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猊兽驮着二人飞起,浮空探查。五狱塔所落之地,是座草木荒芜的山峦,山岩呈黑褐,四周充斥着灼热气息,山势却不崎岖。有个小村落依山而建,修得颇为简陋,几道灰烟自村中升起,似是有人冶铁炼兵。
  这地方有点眼熟,却又与记忆里的大相径庭,季遥歌不能肯定。
  “这是……妙昆山。”玄寰却先她下了结论。
  季遥歌转头——妙昆山?
  “剑城昆都?”她脱口而出。
  正值惊疑时刻,山脉深处忽有兽鸣传出,几道人影冲天而起,其中一人穿着灰旧道袍,梳个道髻,手握一柄长剑,满面凝重。
  那柄剑,季遥歌曾在昆都见过的。
  花眠领着她兴高采烈去看的,剑就挂在昆都剑宫大殿里最醒目的地方,并不是特别好的仙剑,却因剑的主而出名——那是花家老祖用得最久的一柄佩剑。
  只不过,眼前这柄剑,比挂在剑宫里的,要新许多。
 
 
第258章 长锋花喜
  那柄剑唤作怒风。
  昆都因剑闻名天下,城中藏有不少神剑,柄柄皆是惊世之宝,不知强出怒风多少倍,然而怒风剑却一直是花家人最敬仰的一柄剑。挂在剑宫里的怒风早已陈旧斑驳,剑身上累累痕迹,浸透时光,是万年岁月的见证。
  这是一柄一万年前的剑。
  顷刻之间,从前一直未能解开的谜题逐一闯入季遥歌脑中。
  昆都内保存的火道图、花家老祖的遗训,以及……以及方都……她转头定定看着玄寰,期望他能说些什么来打破她荒谬的想法,然而玄寰却喃喃而语:“天卷为时,地卷为空,人卷为驭,《溯世之书》乃是一本岁月书,可开启时光长河,我想你在误打误撞之间,让我们进了时空虚河。”
  他说得玄之又玄,季遥歌的不大懂,却抓到重点:“你想说,我们回到了过去?”
  玄寰尚末回答,妙昆山深处的兽鸣却一声高过一声,天空随着这阵兽鸣亦渐渐变暗,天地交界处却隐约透着火烧似的光芒,四周越发灼热,便是季遥歌有修为在身,也觉得烦热难当。
  “嗷——”小猊似乎受到感召般,忽发出声嘹亮兽啸,竟带着玄寰与季遥歌二人朝深处飞去。
  山脉深处飞出的修士共有四名,修为只在元婴中期上下,四人盘旋半空思忖片刻,怒风剑的主人似下了决断,震剑而鸣,带着另外三人朝着同一处攻去。季遥歌不知出了何故,只知小猊失控般也朝着那地方飞去,而越是接近那里,四周温度越高,如同置身丹炉,不过片刻,她已汗湿衣裳,身后玄寰飞快抱紧她,他身上无一丝温度,冰冷旧照,稍稍缓解了她的热意。
  “这是妙昆山的罡火。”玄寰道。
  罡火的滋味,他们当初替花家修建火道时曾领教过,凭借修为抵挡不过,越接近地心处越热,今日这里的热度就接近于当日地心温度,可如今他们还在外面,怎会有这么高的热度?
  季遥歌一边疑惑,一边靠近那地方,焦黑的岩地却一阵震颤,几道细细的金色岩浆流过,所过之地,皆被熔化。庞大热浪陡然炸起,向四野荡开,也扑向季遥歌二人,几声惊呼,先前进去的四名修士随着热浪被震出,季遥歌眼明手快,一手化出柔劲接下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修士,另一手的荧曜飞快聚起四周罡烈火灵,瞬间便在身前化出一道与热浪相仿的炽热金盾,挡下迎面而来的热浪。
  小猊的行动亦受热浪所阻,不得不停下,待得这阵热浪过后,季遥歌方将救下的人放在茜纱之上。那人已被震晕,面上布满黑色灰烬,身上多处焦黑灼伤,背上衣裳褴褛,一道血肉模糊的爪痕触目惊心,恰正是怒风的主人。他气息已然微弱,双眸紧闭,手中却还紧紧抓着怒风剑。玄寰扣他脉门探了探,只道:“体内罡火肆虐,经脉受灼,灵气紊乱滞塞,恐伤及元婴。”
  季遥歌点头,将人交给他:“你替他疗伤,我去看看其他人。”
  玄寰点点头,已翻出丹药喂他服下,他虽然修为不在,然而一身手段照旧,应付起这些事仍得心应手。季遥歌便纵身飞去,将小猊留在原地守护。往另三人震飞的方向飞了半圈,她便找到其余人,三人已两人,剩下一个奄奄一息的,被她扛回。回来之时,她却见那人已醒,正将怒风剑剑尖对准玄寰,她面色骤沉,手中奉曦不假思索扫出,一道剑芒闪过。
  “不要。”玄寰阻止的话不及出口,就见那人连人带剑被扫下茜纱,狠狠吐了两口血,他捏捏眉心——得,刚刚治的都白费功夫,伤上加伤。
  季遥歌已飞回玄寰身边,将身上的人一抛,沉着脸以奉曦剑指向那人,杀气倾泻。
  “遥歌,你冲动了。”玄寰拉她,发现她身体紧张到僵硬,心头一暖,解释道,“我没事。这副躯壳就算叫人刺上百剑,于我也无损,你太紧张了。”
  本是安慰之语,岂料季遥歌闻言怒气更甚,转头冷道:“那又如何?就算你是金刚不坏之躯,我也不要人伤你分毫。”她知道自己是魔怔了,见到那一幕不可遏止的恐惧,听到他的话,又难以控制的恼火,他本是劝慰,她却迁怒于他。
  玄寰一愣,继而低低笑了:“你啊……”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闯进妙昆山?是不是敖烈那妖道的同伙?”那人咳了一阵之后,撑剑而起,喝问两声,忽见眼前金毛小猊,却又惊叫出声,“猊兽?!”转头又见自己的同伴倒在茜纱之上,心中更惊,勉力飞身到自己同伴身边查看。
  “我们不认识熬烈,只是误入妙昆山而已,见到你们遇险,好心出手相救,你却向我朋友出手,这些话该我问你才对,你们是何人?”季遥歌仍旧沉着俏脸,奉曦剑不落。
  那人拍了拍同伴的脸,未能唤醒同伴,抬头道:“对不起……阁下可见到我其他同伴?”
  “另外两个死了。”季遥歌道。
  那人面色刷地白下来,眼眶一红,飞快以袍袖揉揉眼,努力平息悲痛。这一擦之下,却将脸上火灰擦去泰半,露出一张白皙的圆脸来,瞳眸晶亮,模样像极了一个人。季遥歌怒气被他的模样冲散,目光落在这人脸上——
  他长得与花眠很像,至少有七成相似。
  脸型,眉眼,笑唇,只不过花眠总显毛躁,而眼前这人却比花眠要沉稳得多,即便面对同伴身殒,虽说心中悲痛,却也沉得住气,想来是个历炼已久的修士。
  “你是何人?这山里出了何事?”冲着这张脸,季遥歌把奉曦剑放下。
  “在下花喜,是妙昆山上小剑村的主事人,在此借地火铸剑修行。多谢仙尊出手相救,适才在下刚刚醒转,一时情迷向这位道友出手,冒犯了二位,是在下的错,还请二位恕罪。”花喜很快镇定下来,挣扎着朝二人行礼。虽然他无法确认眼前女修的境界,但她身上传来的若有似的仙威与刚才那一击,无不告诉他,此人境界非比寻常,少说也在化神以上,敬她一声“仙尊”不会有错。
  季遥歌闻言,却忽然一怔,嚼着“花喜”的名字转头望向玄寰,哭笑不得来了句:“花家老祖?长锋剑尊?一万年前?”
  玄寰默默点头,也同样注视着眼前衣貌不显的“年轻”活祖宗。
  “剑尊之名在下愧不敢当,二位怎知在下道号?”花喜却奇道。
  “哦,你……剑上刻着。”季遥歌指了指他的剑,怒风剑的剑柄之上,确有“长锋”二字,她顿了顿又问,“妙昆山出了何事?”
  花喜便是一凝,复杂地看了眼季遥歌身边的小猊,道:“妙昆山有岩熔火脉,孕蓄万万年地火,是锻造铸炼的最好之火,也润养出罡火奇灵,山中生有雌雄二猊,镇在火脉入口。我等在山下建村铸炼,取火铸剑,几年来倒也相安无事,怎料上个月雌猊诞下三枚灵兽卵,正值孵化紧要关头,熬烈那妖道不知从何处打听到此事,纠结了一帮恶修前来盗卵。我等赶到之时,三枚兽卵皆被熬烈的寒冰所冻,雄猊为护妻儿与那伙恶修厮杀身受重伤,雌猊暴怒,召千足倾巢而出,又将地火岩浆引出地心……”他越说越担忧,竟重叹口气,“山下有剑村,村外还住了几族人,若是地火肆虐……”
  “方圆数百里皆会化为灰烬,生机断绝。”季遥歌苦笑接语。
  同样的事,她与玄寰已经经历过一次。
  “猊兽为人所害,暴怒疯狂,不论何人前往均被攻击,再加上还有熬烈妖道,我等势单力薄,就算是想阻止也没办法,前前后后,已经折进去十数人。”花喜言及此处已是面色灰败。
  玄寰看了眼山中,却道:“这两只猊兽修为尚浅,远非当日你我所遇之时那般强大,不必太过担心。”
  花喜惊喜而起:“二位若能出手相助,在下与在下的剑村必报此大恩。”
  季遥歌挑了眉,说了句叫花喜莫名其妙的话:“差了一万年的时间,道行必然不及。”说罢又看花喜,脑中乱轰轰地,浮闪的却是花眠并昆都剑城——原来……原来她与花家之缘,竟源于此地。
  三人正说着,山里却闪起一片火光,热浪再度涌来,有两人掠到半空,桀桀怪笑着向山下逃去,山中兽鸣再起,越发凄厉,无数虫影自焦黑岩石上爬出,俱是乌黑的千足虫。
  “不好!熬烈那厮已经盗得兽卵!”花喜大叫一声,不再与他们说话——雌猊失子必将更加疯狂,到时就更难阻止,除非将它诛杀。
  季遥歌望去,只见前方的两个修士,一人身着青白道袍,玉冠束髻,模样风流,另一人着紫花氅衣,散发赤足,脚踏一只三眼虎,正各自抱着一枚兽卵朝外逃去,阴笑连连,甚是得意。
  她手一拽,就把已经飞起的花喜隔空拽回。
  “在这等着,帮我照顾他。”她叮嘱花喜两声,又将茜纱抛到玄寰头上,“披好了,不许受伤,若我回来发现你少了一根头发,我就……”
  “你就什么?”玄寰笑了。
  季遥歌竟然想不出可以威胁什么,腾到半空方回首道:“就把你剥光!”
  “……”玄寰怔了怔,失控笑出声来。
  季遥歌却已迎上那两个修士。
  这两个修士,哪个是花喜嘴里的熬烈,她也不知道,更没兴趣弄清楚,奉曦剑凌空劈下,黑色剑芒夹杂着银色电光,以迅雷之势朝二人攻去。那两人正得意万分,不妨前面的攻击来势汹汹,二人猝不及防之下仓促避让,各在空中滚了两圈才堪堪避过,狼狈万分,正暴怒站起,待要回击,
  却发现四周已被庞大仙威笼罩,一人静浮山中。
  “好强大的仙威……”花喜喃喃一声,压抑住心头止不住的敬畏,不由自主问玄寰,“这位仙尊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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