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说得没错,你真是生得十分好看……”她被抓了手也不着急,仍是笑着。
“……”小木头人和白砚对视一眼,均没从对方眼里找出她举止大变的答案,她又看任仲平——算了,任仲平更不会有答案。
“过来我细瞧瞧。”季遥歌主动挨近白砚,大眼眯作月芽,身体软糯地倾向他。
白砚有些招架不住——风/月之事上,向来是他主动,偶尔也会撩拨她,但从来被她三言两语化解,如今倒过来,他多少有些尴尬,但,也让人期待,不曾触碰的柔软近在眼前,正在招手……他不是圣人。
呼——
天际忽然飞过两只巨大纸鸢,翅膀的风声吸引了季遥歌的注意力。纸鸢在天际盘旋两周后落到悬洞前的石岩上,四个不速之客从纸鸢上跳下。
“师兄,快看!我就说吧,昨天这里天生异象,必有古怪,你看,好多妖兽尸体!”清泠泠的声音充满兴奋,还没彻底站稳就嚷了起来。
季遥歌朝那边看了两眼,忽然放开白砚,纵身掠去。
来的四个人,三男一女,都穿着同样的青色法袍,衣襟上绣有紫色灵芝,背上各缚一剑,不是啼鱼州几个山门的打扮,修为都不高,但有些大宗弟子的味道。
“周师妹,别嚷。”与那女修站得很近的男修生得俊秀,皮肤白皙,有些书生气。
“这么多的宝贝!要是带回去,那些人不得羡慕死!”另一个男修从纸鸢上跳下,嗓门比那女修还大,模样也生得粗犷,个头魁梧,连背上的剑也比旁人大。
“你们消停点,都不知道这山头有主无主,这么大批的尸体,肯定有异状,要不给顾师兄报个信。”最后那个男修梳着规矩的道髻,五官平平,开口却比旁人更沉稳些。
“我们发现的,凭什么告诉他们!”女修不乐意地朝前走去,丝毫未将那话放在眼中。
“话不能这么说,顾师兄是这趟三宗试炼的负责人,于情于理我们都要将此事知会他……”那人还要再劝,却被魁梧的修士推到一旁。
“走开走开,你要想拍他马屁你自己去,老子不想看人脸色。”
“就是。”女修回头笑着附和,又挽住那俊秀男修的手,亲亲热热地道,“林师兄,咱们走……”一转身,被站在离他们十步开外的季遥歌吓了一跳。
这人什么时候出现的,谁也没发现。
“几位对在下这些东西有兴趣?”季遥歌开口,笑意十足。
那四人却均是一愣,问道:“你是何人?”
“在下赤秀宫弟子季遥歌,不知这位道友是……”季遥歌报上姓名,眼睛只看着那林师兄。
女修嚼了嚼她的话,脸色忽然一变:“赤秀宫?不就是那专出狐狸精的媚门?”她身边的林师兄已经开口:“在下乃是秋……”话没完,就被周师妹打断:“林师兄,你莫与这妖女说话,赤秀宫人专修媚术迷惑男人,你别靠近她!”
话却是迟了,季遥歌三两步已行到林师兄面前,道:“道友生得真俊……”
从后面赶来的白砚一抚额,拉了季遥歌的手,暗道:“师姐。”想要叫醒她,可惜徒劳,她眼睛还粘在林师兄身上,看得林师兄脸皮红透,却也舍不得移开目光。
分明极平庸的脸庞,也不知怎的就吸人眼眸起来,那眼又亮又清,秋波款款,眉心一点朱砂香艳欲滴,勾魂似的妩媚妖娆,身段更是绵软如柳,让人心底起火,别说林师兄,就是站在他后面的两个男修,一个不察也都红了脸。
“不许再看!”只有周师妹还算清明,把林师兄往身后一扯,恨恨地看着季遥歌,骂了声,“妖女。”心里越发将她视作下三流的坏胚子。
也是,季遥歌往那儿一站,左手一个白砚,右边一个任仲平,白砚之貌自不必说,任仲平也不差,越像显得这地方像她豢养男宠的洞府了。
“滚开!”周师妹又是一声厉斥。
岂料,季遥歌突然盯着她,周身气息陡然一变:“好标致的小姑娘呀,长得真水灵……”手伸出去,猝不及防就在周师妹脸颊上一掐。
“……”周师妹傻。
“……”林师兄傻。
“……”两个男修都傻。
“她她她她她……怎么了?”没有跟来的小木头人因为眼尖看到了躲在岩下的元还,便改道朝他跑去,这会指着前方的景象,惊得话都说不利索。
“蛇姬钩陈,性/淫;赤焰鸟,贪欢之兽。”元还双手环胸,抛出一句话来。
什么意思?
小木头人听不懂。
第35章 惊吓
周灵自小貌美,长这么大遇过不少登徒浪子,却没遇见过调戏自己的女人,她脸涨得绯红,气焰却被掐去一截,反应过来后“哇”一声转头将脸埋到师兄林灿之怀里。
季遥歌皱皱眉,心疼道:“小美人怎么哭了……”她也没做什么吧?小姑娘真不经逗。正要伸手去安抚人家,站在林灿之身后的两个男修果断跳出,铮地拔出剑。
剑光斩落,分明是要将两边划清界限。白砚眼明手快将季遥歌拉回来,眼神一沉,就连任仲平感受到一触即发的紧迫也半躬了身作出戒备姿势,口中发出“嗬嗬”的气音。
“妖女,你……你不要脸!”周灵捂着颊回头骂道,又发现林灿之的目光正粘在季遥歌身上,那气更不打一处来,怒斥,“冯师兄,陈师弟,还不替我教训她!”
那粗犷男修便姓陈,脑子一根筋,闻言扬剑便要上前,却被姓冯的修士拦住。
“陈师弟,周师妹,莫冲动。”冯师兄处事倒是稳妥,拦住陈师弟,目光却不动声色打量四周,估算局势——除了眼前三人外,远处还躲着两个人,不过看样子那两人年纪尚小,只敢远观不敢上前,不足为惧。
“就是,这么冲动做什么?有话可以好好说。”季遥歌却是一会看看周灵,一会看看林灿之,莞尔笑开,甚至轻轻牵了白砚的手,又往前了两步,目光自冯陈二人脸上扫过,每一眼都极尽诱惑,“冯道友,陈道友,你们打哪儿来呀?”
“我……我们是秋棠山碧心宗的弟子……”陈师弟摸了摸头,在她的目光下涨红了脸。
“原来是碧心宗的道友,失敬。”季遥歌软绵绵地行个礼,又嚼着意味不明的笑,继续问,“你们来啼鱼州做什么?”她眨眨眼,瞳孔骤缩成一条线,像蛇眸。
“三宗试炼,我们是来……”
“陈师弟!”林灿之最先醒过来,一语打断他的话,白皙斯文的脸上浮起惕色。
几人总算回过味来,这是差点着了对方的媚惑之术。陈师弟涨红的脸又气成紫色,冯师兄那平平无奇的脸也浮上恼怒。
周灵气得牙痒:“我都说了她是媚门妖女,你们还与她废话什么?这些媚门专修邪门歪道,干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专骗你们这些傻驴。”一言不和,她连自己师兄弟也骂了起来。
“好笑,是你们先不请自来,擅闯狮公岭不说,如今反骂起我们来?就算我们真在这里修男女之术,又碍着你们什么了?莫非你们也想来尝尝这颠鸾倒凤的滋味?”白砚用力将季遥歌扯到自己身后,唇边的笑冷冰冰挂着,一双漂亮的眼勾起,有些玩世不恭的挑逗,更多的是不屑一顾的嘲讽。
正派子弟与他们这些游走在边缘的修士,历来都相互看不顺眼。
一番话说得周灵羞红了脸,连林灿之也不禁耳根发烫,偷偷看了眼季遥歌。季遥歌咬着唇,见林灿之望来,眼波轻抛,将那白面书生看得面皮大红,慌乱收回眼,说话也少了三分底气。
“你放尊重些。”
白砚一阵笑:“我们专修邪门歪道,不懂尊重为何物,倒是我瞧诸位总盯着我师姐看,看来是真想留下?碧心宗平日可不修合欢吧,要不哥哥教教你们?”
“你!”
“放肆!”
几声喝斥同时出口,白砚逐客:“不想留下你们还不滚?在这里废什么话?”
季遥歌仍是笑着,似乎在享受白砚的保护。
“师妹,咱们还是先回去将此地之事禀报师兄们再作打算。”冯师兄仍旧不愿多惹事端,轻声劝道。
“没用的废物,怕死就让开些。”周灵已是大怒,将林灿之推开,长剑挽出一朵剑花,从后面上前,“罗嗦什么?昨日此地天生异相,这儿又死了这么多妖兽,多半是他们在这里修炼禁术邪法,如今不止拦着我们不让进,还言语挑衅,大行媚惑妖术,你们能忍,我可不能。除魔卫道是我等之责,杀了他们,取了这些妖兽,那可是功劳一桩!”
“周师妹所言甚是有理。”雷公似的嗓门一嚷,那陈师弟已先一步将巨剑劈下。
二人一前一后出手,没给其他人劝阻之机,白砚拽着季遥歌退后数步,却听季遥歌凉丝丝的声音响起:“你们要想留下快活倒是无妨,可若是打我这些宝贝的主意,那就对不住了……”一语落下,她已将手从白砚掌中抽回,目光骤沉,化作青影朝前方掠去。
林冯二人见局面不可逆转,只能随之执剑而上。白砚冷笑:“话说得好听,还不是看中这批妖兽,什么除魔卫道,我呸。任仲平,给我上!”
这时候倒不计前事,二人同仇敌忾,任仲平“嗬嗬”几声,疯了般朝冯师兄扑去,白砚双掌赤红,迎向陈师弟。季遥歌原是对上周灵,不过那林灿之显然对周灵关心非常,前来帮她,如此一来,季遥歌以一对二。她亦不急,仗着步法独特,仙魔舞转起,身段又蛇般滑溜,在二人间游来移去,不是摸一把林灿之的脸,就是搂搂周灵的腰。
两个人被她逗得羞恼万分,整个狮公岭上都是季遥歌肆无忌惮地笑声,银铃似的洒的满地。
这样的季遥歌,看得小木头人目瞪口呆。
“元……元哥哥,你还不出手……”小木头人觉得如果季遥歌清醒过来,可能会没脸见人。
“应付这四个人,他们绰绰有余。”元还仍环胸观战。
碧心宗的四个人虽然修为也在筑基中期和后期,但欠缺历炼,对敌经验不足,不过仗着师门宝剑与法宝,哪里是季遥歌的对手。季遥歌与白砚同为筑基后期,任仲平弱些,但对付这四人也已足够。
这无需他出手,他现在要想的是,万仞的三宗试炼怎么会挑选到这里来。
秋棠山的碧心宗与饮马河的灵秀宗,这二宗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筑宗于万仞山脉南面与北面的一山一河,向来依附无相剑宗,皆以无相为首,宗门间常有往来,门下弟子共同历炼不足为奇,可啼鱼州灵气匮乏,也没什么特别的灵兽出没,更是散修遍布之地,按说他们不该将试炼之地选在这里。
那他们又为何而来?
“啊!”小木头人突然惊叫一声,将元还思绪打散。
再度望去,却见前方季遥歌已经搂着周灵不放,软绵绵地倒向林灿之胸膛,林灿之被撩拨得剑法大乱,周灵却是气得脸色煞白。季遥歌满脸的不正经,笑得畅快,似乎极为开心。与其说她是在挑衅勾引二人,倒不如说是她在故意逗弄他们。
元还眯了眯眼——看来不完全是钩陈和赤焰鸟在作祟,她并未全然迷失心智,只是被勾出天性中的另一面,不再规矩做人,也不再隐忍克制。
“慌什么?这不就是你想要她做出的改变吗?”
他一针见血,小木头人忽然沉默。
那厢,被惹怒的周灵挣出季遥歌的钳制后却自储物袋中摸出一面双猴手捧的圆镜来。
“师妹!”林灿之正与季遥歌缠斗,眼角瞥见此物,脸色一变,“不要。”
周灵却已满目狠色,退后两步,让冯陈二人替自己掩护,将镜面对准天空,天际骄阳凝取一道红光射入镜中。季遥歌感觉到一股庞大的灵气从圆镜上传来,同时又有灼热气息源源不绝。
“白砚,任仲平,退开。”她声音陡然一沉,不再缠着林灿之,取出破霞剑亦退后数步。
“想逃,来不及了!”周灵咬着牙将圆镜翻转,镜面之上炽光一道,直射而出。
凡光之所及,皆化焦灰。
这不是普通法宝,已是上阶灵宝了。
那光对准三人横扫,威力无穷,季遥歌只能腾身避让。另一头任仲平修为不够,白砚为了拉他,手臂被那光擦过,皮肤顿时焦黑,他“嘶”了声,仍拉着任仲平堪堪避开。季遥歌掠到白砚身边,看着已然见骨的伤口沉了脸。
淡淡杀气溢出,季遥歌没了先前玩闹的模样。
那面圆镜中的光芒已扫到角落的石岩,那里站着两个孩子,若是叫这光芒扫到,断无生机。林灿之心生不忍,冲到周灵身边急着阻止她:“周师妹,快住手!那两个人无辜!”
周灵却是不管不顾:“一丘之貉!”
光芒毫不留情地扫过石岩,石岩寸寸化灰,周灵越笑越得意,可站在石岩下的少年少女却无动于衷,就在光芒触及二人之时,金光乍起。
轰——
金红二光交撞,激起一片刺眼银芒,周灵“啊”地失声尖叫,人被外力重重撞飞,手中圆镜也脱手而出。“师妹!”几人同时出声,朝她掠去。
“好狠的女人。”袖手旁观的元还自银芒中踱出,身后还跟着亦步亦趋的小木头人。
圆镜从空中落下,稳稳落进元还手里。
林灿之飞身接下了周灵,周灵吐了两口血,脸色灰白。强大威压铺天盖地袭来,让四人情不自禁瑟瑟发抖,双膝几近曲软,勉强撑着才没跪倒。
“你……你……”周灵数度颤声,却没能出口。
“尊……尊上,师妹她年纪尚浅,行事不知轻重,还望恕罪。”冯师兄硬着头皮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