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修成诀——落日蔷薇
时间:2019-07-19 09:21:22

  “她不喜欢我,也不怨她。我小时候生得胖,贪玩,不爱修行,功课是所有同辈里最差的,既无貌也无才。那时我也没想着娶她,只是想和她做朋友罢了,自以为和人家是朋友,刀山火海义字当头,愿意替她做任何事,谁知道被她当成痴心妄想,又在背后不知编排了多少话,说我不自量力,没有自知之明……后来我就远着她了。不过三百多年前家族中人趁着剑试之期又将结亲之事提出,那时我本在专心铸炼应试之剑,喏,就是你背上那柄破霞。其实我有七成把握的,虽然不至于炼得像你现在这么好,但也不会失败……”
  他修为虽然不济,但胜在脑袋灵光,有许多奇思妙想都打破铸剑常规,这破霞剑就是他反其道而行的证明,若是炼成必能叫人眼前一亮,到时也能替他家里争口气。岂料,因为听说结亲之事,她在他铸剑的紧要关头闯入他的洞府,令得最后功亏一篑,倾注大量心血的剑被废不说,他也因耗损铸剑珍宝一事被罚。
  铸剑损宝本是常有,然而因他所思皆与昆都铸剑常法相悖,本就不为常理所容,他又为验证自己的想法拿了天材地宝作实验,以至被罚于亲族面前跪地受笞,在剑试之期闹得满城皆知,沦为笑柄,最后离开昆都独自历练,辗转到了凡间。
  这也是当初他对季遥歌另眼相看,这些年更是引为知己的一大原因。所有的铸剑师都希望自己的剑能得遇明主,更何况她给了破霞剑第二次生命。
  听完前因后果的季遥歌对他的旧事不予置评,只问他:“那你现在回昆都,是想扬眉吐气,再借我刺激那位姑娘,好让她回心转意?”
  “开什么玩笑?!”花眠吐完心事,眉开眼亮,只觉郁气渐散,复又精神起来,“扬眉吐气倒是有,谁让他们从前看不起我,我就要证明我的铸剑之道也没错!至于她……她爱嫁谁嫁去,谁要娶谁娶去,反正不是我就可以。”
  少年欢喜早被消磨殆尽,谁能爱到不顾一切,接受尊严尽失的感情?反正他是不行,更何况也谈不上爱。
  他付出的,是他心甘情愿的喜欢,他不再给予的,是已经收回的,没有意义的馈赠。
  “有志气!”季遥歌拍拍他的肩头,感情之事非关己身,永远不知这里头爱恨纠缠,她不作评价,“那你为何还要找人扮你道侣?”
  “你不懂,我要是回到昆都,迟早面临联姻之事,不是她,也还有别家姑娘。仙道漫长,一个人多自在,无牵无挂,我现在可不愿与人共修。为免家中长辈逼迫,我不如先找个‘媳妇’回去堵住他们的嘴,一了百了,多干净。”他脸上挂起“快夸我聪明”的得意,冲季遥歌眨眼,“找别人吧我不放心,只有你……最合适!”
  季遥歌挑眉,以眼相询何为“合适”。
  “嘿。咱两这交情,要能生情早生了,不会等到现在。况且你这人干脆不粘糊,和你合作我舒服,也放心。”他又笑出几分奸诈。他虽觉得季遥歌美,偶尔也会有点想入非非的男女绮思,但也就单纯的欣赏,同样,他也没在她身上感受到感情,所以……
  季遥歌冷笑两声,勾起眼角凑近他,将声音压得慵懒:“阿眠,你就不担心我假戏真做?”
  花眠被她声音撩得一麻,咽了咽口水,拿出逛窑子的作派:“假戏真做也挺好的,我想过了,要是和你双修,我倒能接受,或者你考虑一下?”
  话没落,季遥歌素手伸来,挑起他下巴,吐气如兰:“不用考虑,就与你双修……”她眼底暧暧情意流转,绵绵缠向花眠。
  花眠愣了愣,忽然一掌拍开她的手,跳离她两步:“和你闹着玩的,你别当真。”话刚说完就接收到她眼中流转过的嘲笑,马上反应过来,“你耍我?!”
  季遥歌耸耸肩,不答,起身掠向剑城。
  花眠马上追去:“等等我!诶,你还没告诉我,到底同不同意!好姐姐,亲姐姐,季姑奶奶,求你了……喂!”
  声音一路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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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较万华的名山大川,昆都要显得硬朗许多,各处屋宇陈设皆为黑青色,透着浓浓铁盾刚硬气息,城中随处可见乌烟滚滚的锻造炉子,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不绝于耳,火花四溅刺人眼目。因为地底埋有火脉,这里一年四季炎热如夏,不见冬寒,来往的修士皆着薄衫轻裙,格外飘逸潇洒。
  外城凡修混杂,多是些低修与在此谋生的凡人。昆都的铸造与妙昆山矿藏都需要人手帮役,光凭修士是不够,而且普通修士也不愿意为役,所以此地便收容了不少凡人与低等妖兽,专门从事杂役。
  因为盛事将近,城中来来往往的人非常多暴涨,较之以往热闹许多。季遥歌没有来过昆都,花眠有心带她见识下剑城风光,便弃了飞术,改为步行。
  行走大半日,二人才到内城入口处。内城守卫将二人拦下,花眠漫不经心摸出腰间玉牌,从守卫眼前一一晃过。守卫瞧见那玉牌神情顿凛,当即落膝于地要行礼,花眠已经拉着季遥歌冲入内城。
  城门后是段天桥,另一端连着浮空的剑城。刚刚在外城里窥见的朦胧轮廓此时方清晰起来。
  耸入云霄的剑楼在阳光下泛着剑刃般的寒光,飞瀑从浮城四周垂坠入地,城下是方奔腾怒湖,肃杀的灵气扑面而来,在这严严夏日里叫人为之一凉。
  “走吧。”到了内城,花眠反而不想带着她慢慢逛,加快了脚步,领着她专挑人少的僻静角落走。
  约有一个时辰,二人抵至内城正中的巨大剑宫偏门处,才要进去,却与里面出来的三人迎头撞上。
  “花眠?!”当先一人停步,上上下下地看了花眠数眼,才不可置信地叫开,“你果真回来了!”
  “好小子!可算回来了。”后头两人冲上前来,一左一右将花眠夹在中央。
  这三人皆着绣有花家家徽的玄衣,除了当前那人蓄着髯须生得粗犷外,后面两个倒与花眠差不多模样,年纪很轻。
  “六叔,五哥,七哥。”花眠认出三人来。
  花家枝脉繁盛,到处都是亲戚,季遥歌耐着性子听他们认亲。互相往来了一番,花眠才问:“六叔,我爹现在下得空吗?”
  “三星挂月阁的人来了,城主忙着见客,怕是没空,你晚些再找他。”花六叔道。
  季遥歌耳根子一动——城主?
  “十二郎,这位姑娘是……”花眠的七堂哥已望向季遥歌。
  花眠一拍脑袋,赶紧拉过季遥歌:“她叫季遥歌,是我在外结识的姑娘,我们打算结为双修,所以特地带回见我爹娘。”
  季遥歌只是笑笑,果然没有揭穿他,却也没应。倒是花家三人闻言,才刚还挂在脸上的笑顿时凝固,化成滑稽的表情,半晌才回神。花六叔已经皱了眉:“十二郎,你应该知道你与……”
  “啊,五哥,七哥,我近两百年没回来,可想念城里的醉剑酿!”花眠马上道。
  花五和花七识他眼色,飞快揽上他的肩头:“走走走,十二郎,哥哥们请你喝酒去。”
  “六叔,我先和五哥、七哥喝酒去,顺便带我媳妇城里逛逛,晚些再去拜会你老人家。”花眠挥了挥手,拉着季遥歌飞似地从花六叔眼皮下逃了出去。
  跑出老远,四人才停下脚步,季遥歌似笑非笑道:“十二郎?”
  “我在我这辈里面最小,排行十二,所以他们也叫我十二郎。”花眠和花五花七勾肩搭背往前走。
  “敢问昆都的城主是……”季遥歌又问。
  花眠的笑一僵,花七已经快人快语:“城主就是十二郎他爹,我们的大伯,怎么阿眠没提过吗?”
  季遥歌笑笑望向花眠,花眠已经满背冷汗。他又瞒了她最关键的信息——昆都城主的嫡子,这个身份,比季遥歌原先猜测的花家嫡系,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
  “那么那位与你有故交的姑娘,来头又是……”能与昆都城主嫡子论亲的人家,背景怕也不简单。
  花眠不敢吱声,花七又道:“你问的可是冯霓?她是三星挂月阁一星阁士冯千里的孙女儿……”
  “啪——”花五用力一拍花七后脑:“别多嘴了。”
  季遥歌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丝毫不见怒气,眸中春光撩人,叫那容颜熠熠生辉,却看得花眠内心慌慌。
  三星挂月阁的一星阁士,嗯,这个来头,也很了不得。
  “喝酒,喝酒去……”花眠讪笑开口,满眼求饶。
  “别喝酒了。”花五却在此时想起一事来,“快去冶炼台。”
  “去那里做什么?”花眠不解。
  “你回来的倒是时候,你仰慕的人物来了,正在冶炼台指点,你不去瞧瞧?”
  “我仰慕的人物……你是说……”花眠恍然大悟,眼眸一亮,拉起季遥歌就跑,“走,咱们先去见个人,旁的事咱们再说。”
  “见谁?”季遥歌已经被花眠这毛燥的性子整得没脾气了。
  “一位炼器杂家。”
 
 
第111章 相见
  昆都的冶铁台在妙昆山的入口处,台下埋有火道,将妙昆山的火脉引到巨炉内,以供冶炼锻造。炉烟袅袅升起,天空格外灰蒙,这里比外界更加火热,空气里弥漫着古怪的气息。叮叮咚咚的锤打敲击声与各色齿轮咬转的声音汇作杂乱的曲调,抡着重锤亦或操纵冶炼缸的修士个个都穿一身褐色短打,露着肌肉结实的手臂,细密的汗与青筋遍麦色肌肤,女人也只缠着头布,穿着方便行动的窄袖衣裙,与男人说笑间挥锤造器,手下那一声重音,毫不逊色男人。
  季遥歌已经热出满头汗,这里的炎热源自地底火脉,靠修为抵御不了。花眠拉着她还在跑,手心里攥着一团汗也无所觉,只和季遥歌说,他已经仰慕那位大人物很多年了,从知事起就听说过对方在炼器界的种种事迹,觉得只有这位大人物才能理解他种种古怪的想法,早就渴盼结识,可惜一直无缘相见,这一回定要见到。
  “找到了,在那里。”花五与花七绕了半个冶铁台,才找到簇拥在那位大人物身边的人群。
  “听说这回城主好不容易才将他邀来,想请他替我们改建冶铁台火道,这会正在那里参观咱们的冶铁台,顺便与众弟子交流炼器心得。”花五一边说一边踮脚,奈何围在那人身边的人数众多,他们什么也看不见。
  花眠早就迫不急待了,见状冲到人群外,伸手拨推,三下五去二就将围着的人都推开,兴奋地唤了声:“元世叔。”
  人群闹轰轰地散向两边,那声姓像被淹没在声浪里,季遥歌疑惑地望去,心中还道天下同姓之人不足为奇,却见被簇拥的男人缓缓转来的背影,她忽然便好奇起来,隐约生出几分异样的直觉。
  灰蒙蒙的天空并不美丽,四周是杂乱的背景,那人穿浅墨绣银鹤的袍,窄袖卷到手肘,外罩着素青的无袖罩衫挡灰,头上绾着整齐的发髻,只簪了根白玉簪,打扮得与周围人几乎融为一体,左眼依旧罩着黑色织金的眼罩,几分妖异,几分冷肃苛厉,站在人群之间立时便叫人分出高下来。
  他目光在花眠身上短暂停留后,越过花眠的肩膀,与季遥歌的眼神撞在一起,忽然便露出些微怔忡。
  季遥歌也是一怔,才刚生出的直觉得到印证,花眠嘴里的大人物,就是元还。
  遥望一眼,经年阔别,二人之间似乎未曾隔过这百载光阴,只彼此诧异于会在昆都相逢。分离是修士间的常态,纵是结作道侣,也不是见天地腻在一块,为着修行分开十数年也是正常,何况她与元还?
  此番重逢,出人意料。
  她记忆里关于他的模样,还停留在方都五狱塔顶闭眸于棺椁里那张苍白的脸,这越发让眼前的男人变得不真实,似乎方都里那个没有实体的元还,突然间出现在眼前,叫人措手不及。
  “元仙尊,这位是我们城主的公子,花眠。他早已仰慕仙尊多年,一直盼能拜会元仙尊。”花五看出元还略有困惑,便上前抱拳引荐道,又见他还望着季遥歌,又道,“这位是阿眠的……”还没想好如何介绍,花眠已经自己开口:“元世叔,她是我未过门的道侣季遥歌。”
  “……”元还喉头轻轻一动,那声到嘴边的“季遥歌”三字又被咽下,目光顿时变得幽深难测。
  “遥歌,快见过元世叔。”花眠推推季遥歌——为了套近乎,他只称元还“世叔”,横竖他父亲与元还亦是以兄弟论交,他唤对方一声“世叔”并无过分。
  季遥歌张张嘴,过了片刻才慢吞吞吐出声音:“元世叔。”
  真好,每次见他,都有不同称呼——仙尊、元老、元弟弟、元还、大蜘蛛,现在翻新,连辈份都一起改了。
  世叔。
  元还嘴角抽了抽,听出她声音里可恨的笑意来。
  过了这么多年,她真一点没变,还是老样子,可恶的时候让人恨得牙痒,就是模样长开了,比起在方都时要更漂亮些,眉宇间气势初成,再无半点青涩——她的境界突破了?!
  季遥歌只眨眨眼,算是回答。
  二人用眼神你来我往数番,旁人却是不知,花眠在方都没有见过元还,自然也不知道二人间的曲折弯绕。
  面对花眠的热情,元还只颌首回应,旁边却有人嚷起:“十二郎,你几时找了道侣?我们怎么不知道?”
  只这一句话,就引得四周哗声大起,花眠这才发现不知几时这冶铁台上的人都围拢过来,约是刚才他绕着冶铁台跑了大半圈,早已吸引了无数目光,被人认出,都跟着围了过来,再加上他兴奋之下拜见元还的阵仗,自是引发不小的震动。
  冶铁台上可都是花家子弟,听到花眠的动静,怎不好奇?
  “就是!”
  “花眠,你几时回来的,连声招呼也不打?”
  ……
  众人叽叽喳喳地出声问他,花眠也不再避,一把搂过季遥歌的肩,朗声道:“我今日刚归,回来参加剑庐之试。这位是我在外历练时结交的姑娘,我们情投意合,打算结为双修道侣,届时还请诸位来喝我们这杯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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