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想着给这家伙改什么备注好，一边点开了短信。
废久：“那个，小胜！就是……今天是齐木同学生日吧？把齐木同学约出来，两个人一起过生日会比较好吧？”
——这家伙。
最近是长胆子了嘛，三天两头地给他发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爆豪胜己眯了眯眼，和外表不相符的异常的细心，让他瞬间从这段问话中捕捉到了关键点——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约她出来？你在外面看见她了？她一个人？”
废久：“……”
爆豪胜己又等了一会儿，抽空把绿谷出久的备注从“废久”改成对方的全名，绿谷出久还是没有回复。
谁给他的胆子？
爆豪胜己不爽地想着，抬头看了眼货架上花花绿绿、看得他头疼的各种小饰品，一旁偷偷观察了许久的店员，终于鼓起勇气走上前来问道：
“请问这位客人是要买什么呢？”
“嗯？”爆豪胜己扫了对方一眼，看样子似乎是在假日抓紧时间打工的中学生女性，原本拧紧的眉头这才微微松开了些，“生日礼物。”
停顿了片刻，他补充道：“给女生的，比较安静的那种类型。”
“是给女朋友吗？”店员眼睛一亮，“女孩子都比较喜欢可爱的东西！这个新出的兔耳朵帽子就不错哦，按一下这个气囊，耳朵就会动……”
她给爆豪胜己示范了一遍会动的兔耳朵，爆豪胜己挑了挑眉，店员心里一喜，再接再厉道：“来店里的女孩子都很喜欢这个，看见了基本都会买下来，它真的很受欢迎的。”
“而且确实很可爱。”她又道，“对吧？”
在店员期待的目光下，爆豪胜己犹豫了片刻，脑海里不知道为何浮现出了那天齐木奈奈脑袋上突然冒出的犄角。
如果犄角变成会动的长耳朵，齐木奈奈警觉地把耳朵竖起来、转过来瞪着他的样子一定很有趣。
“叮——”
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爆豪胜己难得反应慢了一拍，才想到绿谷出久还欠他一个答复。
绿谷出久：“总之，无论有什么误会，小胜都一定要和齐木同学好好说清楚！快点把齐木同学约出来，和好吧！”
爆豪胜己：“？？？”
“和好什么？你又在给我讲什么鬼？把事情给我说清楚！你故意给老子扯开话题，一定有问题，她到底是和谁在一起？！”
绿谷出久：“……”
爆豪胜己：“马上给老子说清楚！”
绿谷出久：“……不知道。不过齐木同学应该是迫于无奈，她也很苦恼对方的纠缠不休的。总之小胜你一定要冷静！不要冲动！齐木同学是无辜的！”
爆豪胜己用力握紧了手机，咬着牙一字一句道：“那个我要了……帮我包起来。快点。”
店员被爆豪胜己放出的杀气吓得瑟瑟发抖，脸色煞白，忙不迭地点头，抓着兔耳朵帽子就冲到了收银台区，爆豪胜己站在原地，又发了条短信给绿谷出久：
“她在哪里？”
绿谷出久：“小胜你要冷静啊啊啊啊啊！”
爆豪胜己：“老子很他妈冷静！快说！”
绿谷出久：“完全就不像是冷静的样子啊！！！不要冲动！！！”
爆豪胜己：“快说！不然老子炸了你！”
绿谷出久：“不行！小胜你还是冷静下来再说吧，你这样不行的！”
爆豪胜己：“都说了老子很冷静了！你是想死吗！西内！”
*
在绿谷出久和爆豪胜己发短信的间隙，齐木奈奈也在低头玩着手机。
绿间真太郎已经在岔路口离开了，而她还在车站里等车，闲得发慌，解锁了屏幕，滑动着通讯录的名单，想找人聊聊天。
从上往下翻了半天，她突然发现一件事情：
手机里存的夜斗和小福的号码都不见了，通话记录、短信信息也全部消失得干干净净的。
在齐木家，齐木楠雄和齐木空助都能做到这样的事情，在奈奈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篡改她的手机信息，可是齐木空助最近忙着研究新项目，根本没空理奈奈。
是二哥干的。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奈奈点开了齐木楠雄的头像，二话不说发了一排表情包过去，齐木楠雄都没有回复，奈奈好不容易才平复了点心情，理智短暂的回笼，编辑了一条文字信息给他：
“哥！你为什么要动我手机？肯定是你！不是你还有谁？”
被不怀好意的视线窥视的感觉，突然像毒蛇悄无声息爬上她的脊背一样，让她彻骨胜寒、汗毛直立，齐木奈奈猛地抬起头环视一圈，曾有过一面之缘的神器小姐正蹲在马路对面，两手托腮，面带笑意地看着她。
发现奈奈回望过来的视线，留着一头短发、俏皮可爱得就像是十六岁普通少女的神器小姐，丝毫没有慌张，笑容的弧度慢慢扩大，笑得越发甜蜜，却也越发渗人。
她对着奈奈无声地做了个口型——
奈奈一怔，一辆公交车从不远处疾驰而来，停留在展台面前，阻隔住了奈奈的视线，由于乘客稀少，没多久，车又开走了，留下一地被扬起来的灰尘和空空荡荡的站台。
神器小姐离开了。
虽然只有短短一瞬，可是奈奈确信自己良好的视力绝对不会出错。
神器小姐对她说的是：
“さく。”
“找到你了哦。”
第24章 .这里是二十四
还有三分钟。
奈奈刷新了一遍公交车等待时长的页面，等待时间仍然停留在一个大大的“3”字上。
她已经等了好久啦，今天的公交车怎么这么慢啊？
奈奈颓然地长叹了口气，又想到了刚才看见的神器小姐。
“さく……是在说咲？”她猜测着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环顾了一遍四周，在早春时间纷纷扬扬的樱花早已凋谢，举目四望，只有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色。
咲是开花的意思，可是这附近哪里有正当季的花在绽放呢？
那位神器小姐究竟想要表达什么？哥哥又为什么要把小福和夜斗的名字从她的通讯录里删除掉呢？
小福和夜斗？
奈奈呼吸一滞、眼前一亮——她终于想起来了！
小福身上的气息，和夜斗还有前阵子帮着高桥针对爆豪的神明一样，都是一个味道。
如果说爆豪胜己身上的味道是温暖的，像夜斗他们这样的神明身上的味道就是阴冷缥缈、淡薄又潮湿的。是一种与阳光背离的味道。
而在这个基础上，他们的味道又略有差别。
小福的味道最潮湿，像是拥挤小巷里、残败瓦片上渗下的雨滴所滋润的青苔，给人一种贫穷灰败的感觉；夜斗的味道像夹杂着温暖雨滴的寒冷冬风，锋利冰冷却又带着些湿润的柔软；最后一位不知名的神明身上的味道，奈奈说不清楚闻起来到底是什么样的，但是他总会让她联想到充斥在病危病房里的消毒水味，苟延残喘的死亡气息。
小福和夜斗……是一起的吗？
她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他们有着那么相似的气息，小福该不会也是“八百万神明”之一吧？
这时候奈奈才发现，她好像完全不知道小福是哪个班的学生，平时也没有在学校见过对方，这一切的表现，就好像小福根本不是他们学校的学生一样。
如果不是的话，小福当初又为什么会在下课期间，在走廊上撞到奈奈呢？
难道还能是为了奈奈特地混进学校来的？
奈奈托着下巴想了半天，无论如何都毫无头绪，等待之下，她又百无聊赖地按着手机屏幕，看着它开开关关，亮起又熄灭。
齐木楠雄一直没有回信。
漫长的三分钟终于过去，姗姗来迟的公交车缓缓到站。
奈奈收起手机，背好背包，一只脚刚踏上去，突然有人从身后拉住了她的手。
奈奈疑惑地回过头来，看见还在剧烈喘息的爆豪胜己一边抬起拎着一个小袋子的手，随意地用手背揩掉脸上的汗珠，一边也跟着上了车。
奈奈稀里糊涂地和他坐在了一起。
“爆豪同学？”她侧过头去看他。
他正皱着眉头看着窗外，神情压抑，似乎在忍耐克制着什么，半晌，才慢慢转过头来看着奈奈：
“你今天生日对吧？”
奈奈迟疑着点了头，承认了：“……嗯。”
“……”
爆豪胜己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他牵着奈奈的手还没有放开，灼热的手掌滚烫惊人。
但是奈奈却又奇异地觉得这个温度刚刚好，不知道为什么不想让他放开手。
爆豪胜己张口，似乎正想说些什么。奈奈和他对视着，气氛变得有些胶着，欢快的手机铃声唐突仓促地响了起来，奈奈连忙低下头用另一只手去翻自己的口袋。
他悄悄、悄悄地松开了手，指尖沿着她的手臂往下滑，扣进了她纤细修长的手指里。
奈奈接着电话，不知所措地回过头看他，爆豪胜己冷淡地把头别了过去。
“奈奈小可爱！”
耳边是爸爸的声音，手里却牵着另一个男孩子，奈奈莫名紧张了起来。
她想抽开手，但是却一点力气都用不上，手脚发软，手机都要抓不住了，磕磕绊绊地回答：“爸……爸爸？”
齐木国春高高兴兴地问道：“今天外公外婆和空助都回来给我们奈奈过生日了哦！奈奈小可爱什么时候回家啊？”
“我……我在坐着车呢。”奈奈道，“很快就到家了。”
齐木国春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又问道：“那奈奈要早点回来啊！对了，要不要把你的朋友也带过来？空助买了好大一个蛋糕呢！”
把朋友带回家？
什么朋友？
五月他们早就先离开了。
奈奈二话不说摇摇头，又想到爸爸在电话另一边看不见，慌张补充道：“不要了吧，爸爸。他们都回家了。”
“什么？奈奈小可爱现在是自己孤孤单单一个人吗？”
奈奈：“……嗯。”
奈奈莫名心虚起来，偷偷瞥了眼身旁的爆豪胜己，他还在看着另一边，却似乎听到了些什么，握紧了她的手。
“我马上就回家了。”她再三向父亲保证道。
齐木国雄又依依不舍地对奈奈说了好多话，奈奈乖巧地应着，手心里越来越潮湿，几乎要握不住对方的手。
她不由得转头去看爆豪胜己，他一脸恼火地放开手，飞快地把自己手心里的汗蹭掉，又握了过来，在这期间，不仅没有把头转过来，甚至还扭到了更另一边的方向去。
奈奈还看见他的耳朵泛着红色。
她忍不住笑了出来，爆豪胜己恶狠狠地回过头瞪了她一眼，奈奈只好低下头憋着笑不去看他，而在电话另一边的齐木国春慌张问道：“怎么了，奈奈小可爱？”
没等奈奈找出个合适的理由回答，那头传来一阵天翻地覆、兵荒马乱的声音，接着一个略显沧桑的女声取代了齐木国雄的声音。
“喂？小奈奈？”是外婆的声音，“……哎呀，本来想叫你外公跟你讲讲话的，不过他现在忙着看报纸呢。”
“外婆好。”奈奈乖巧地打招呼。
外婆絮絮叨叨地和奈奈说了许多话，奈奈都应了，聊了十来分钟，她就不得不打断外婆的话，为难道：“外婆，我快到站了。”
外婆终于依依不舍地挂断了电话。
收好手机，奈奈沉默了半晌，才转过头去小声道：“爆豪同学？”
爆豪胜己一脸不耐烦地仍然看着窗外：“……干嘛？”
奈奈凑近了些：“我下一站就要下车了哦？我要下车了！”
爆豪胜己冷淡道：“哦。”
奈奈：“……爆豪同学？你不下车吗？”
爆豪胜己哼了一声。
“你不能这样……”她委屈道。
爆豪胜己彻底不吭声了。
奈奈也故意重重地冷哼一声，甩过了头不去看他。
下一刻，公交车缓缓停了下来，广播播报着到站信息，奈奈闷着头、快步走下车，爆豪胜己还是没有放开手，迁就似地跟着她一起下了车。
奈奈越走越快，爆豪胜己也跟着越走越快，走过一个转角处，她又没注意前方，差点一头撞到墙上，爆豪胜己眼疾手快地把她扯回来，低低骂了句什么，转过身，靠着墙低下头问她道：
“你怎么走路又不看路？”
奈奈也低着头，看着脚尖，一言不发。
他把手上一直拿着的袋子放到她眼前。
奈奈惊讶地抬起了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眼袋子。
“拿去。”他不客气地往她手里一塞，就像是在扔什么烫手山芋一样，“给你的。”
“为什么？”奈奈不解地问。
“……”
他别开了眼，但还是能感受到奈奈探究一般的视线执着地在自己的脸上打转。
“……”
烦死了。
他在心里说着。
——老子说了给你，拿着就是了，废话怎么那么多？
要是别的人在他面前这个反应，爆豪胜己早就把对方的头按进墙里去了——
可是面前的是齐木奈奈。
他还是有分寸的。
就算绿谷出久那个废物，总是三天两头地怀疑他会对齐木奈奈怎么样，他还是真的有分寸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