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着的时候,哪次不是张牙舞爪的模样,在床上都要逞强,还非要在上面。
他轻轻起身,生物钟早就习惯了,七点一到就要起床。之前在家里,他会在跑步机上跑三十分钟,然后洗澡。这里没跑步机,正好做早餐。
“霍慈,”易择城简单地弄了早餐,就回来过来叫她。
推了两下没用,他坐在床边,又要叫,就听床上的人迷瞪瞪地说:“不要。”
真软地跟猫崽子似得。
“起来吃早餐了,”他哪儿叫过人起床,第一次干这事儿,业务也不熟练,声音轻地生怕叫醒她一样。
床上的人动弹了下,哼了两声,嗡声嗡气地说:“你背我去洗手间。”
“多大的人了,”易择城板着脸,瞧着模样是准备教训了。
可床上的人一撅嘴,就问:“背不背?”
得,眼睛还没睁开呢,又要闹腾了。易择城也是真宠她,坐在床边,说:“背,那你还不赶紧上来。”
他身上还穿着家居服,霍慈一下就窜到他背上了。别说他是第一次叫人起床,霍慈也是长大之后,头一回被人叫醒。
窗帘早被拉开了,阳光照射进来。
外面有阳光,里面有他。
吃过早餐,司机已经来接易择城。他回房间换了一身衣裳,高级定制墨蓝色西装,白色衬衫袖口微露出西服袖口,上面带着的是被打磨成光滑镜面的宝石袖口。浅灰色大衣被他挂在手臂上。
霍慈正坐在餐桌前喝牛奶,一抬头,就看见他这幅模样从卧室里出来。
修身剪裁的定制西装,将他整个人包裹地更加高挑修长,阳光笼在他的身上,像是镀上一层耀眼夺目的光芒。
“我去上班了,”易择城轻声说。
听到这句话,霍慈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像是突然心跳被针尖扎破,不断地从里面冒出东西,是甜到发齁地汁液,渐渐地将她整颗心都包裹住。
原来,生活也可以是这样甜的。
她站起来,走到玄关看着他穿鞋。等他鞋子穿好,站在门口,看着她轻笑:“看着那么远干嘛?”
霍慈往前走了一步,他问:“是不是忘了什么?”
她有点儿愣,瞧着他两手空空,疑惑地问:“是不是公文包?可是你有吗?”
一想到他拎着公文包的模样,霍慈刚想笑,对面的人已经压了过来。直到他在她唇上狠狠地亲了个够,才淡淡地说:“你忘了goodbyekiss。”
你忘了goodbyekiss。
一直到人都进电梯离开,霍慈还站在玄关门口,她伸手摸了下自己的嘴唇。
这男人,套路怎么这么多。
白羽没多久也来接她,今天是她伤愈后第一天去工作室。
见她心情不错,白羽笑着问了句:“今天心情不错啊,是不是开心可以工作了?”
霍慈想了下,面无表情地说:“不是。”
“那怎么这么开心?”白羽和她认识这么久,她心情好不好,他还是能一眼分辨出来的。
霍慈歪着头认真地想了下,认真地说:“我发现,谈恋爱真的挺好。”
白羽:“……”卧槽,我为什么要嘴贱,一大清早平白吃一嘴狗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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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老板,凯旋归来,”霍慈一进工作室,就见众人都站了起来,呼啦啦都是掌声。
她嗤笑一声:“浮夸。”
白羽嘿嘿一笑,让他们赶紧都去忙。两人进了霍慈的工作间,这是工作室里最大的一个办公室。一面墙壁上,挂着的全都是她的作品,都是她自己喜欢的,从未登上过任何一本杂志。另一边则是一个玻璃柜子,里面摆着她的相机。
“下午我们要去摄影棚一趟,这个广告挺简单的,是个国内珠宝公司的硬广,”白羽正在看她的工作日程。
霍慈原本正在调整镜头,嘴里叼着棒棒糖,听到这话,嘎嘣一声,嘴里的糖被咬碎。
白羽听着这声音,心里膈应地难受,又不敢抬头看她。
“t&a的珠宝广告到底怎么回事?”霍慈淡淡地说。
白羽呵呵一笑,解释:“我问了,就是你这次病了,才叫南晚有机可趁的。”
霍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嘴里的糖嚼地嘎嘣响。白羽被她这么盯着,头皮都麻了,没办法,他低声说:“霍慈,咱们这次别和南晚一般见识。t&a这次的广告给她了,又不是说下次还能让她抢去。”
“说吧,南晚找到什么靠山,让你这么害怕,”霍慈冷笑。
白羽冷汗都要下来,就知道什么都瞒不住她,他低声说:“据说南晚这次直接搞定t&a大中国区负责营销的副总裁。所以咱们这么铁的关系,都能叫她撬了一脚。”
其实t&a那边的人,也说了,霍慈是总部喜欢的摄影师。也不是说从此就不和霍慈合作了,只是这次珠宝广告肯定是南晚的了。让她们两边不要争执,大家都是一个圈子的,和气生财。
白羽听到这话的时候,气得直想要骂娘。
是他们被人撬了墙角,还要反过来让他们咽下这口气。
要不是想着还有以后,不能直接得罪了t&a,白羽真恨不得弄死t&a和南晚那个小贱人。
“算了,这种下贱的手段,咱们别和她一般见识了,”白羽是真怕了霍慈,她受了枪伤,还能跑到酒店大闹婚礼,替朋友出气。
上回被欺负的是她朋友,她都能那样。这回是她自己被人欺负到头上,白羽真不敢想,她要是怒了,得怎么怼南晚。
这风口浪尖的,还是消停点儿吧。
可是他越想息事宁人,居然还越是能碰上事儿。
下午他开车带着霍慈,还有工作室的几个人去摄影棚,结果到了之后,才知道里头还没结束呢。白羽立即冷着脸儿,说:“这摄影棚咱们定的时候就说了,下午三点前面拍摄的人必须得结束。”
他低头看着表:“这都快三点半,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其实原本这个摄影棚就是白羽先定的,可他是定的下午,负责人就过来和他求情,说是有个急活儿要早上用一下,能不能通融。他一想,反正早上他也不用,就卖了个人情。
没想打,居然拖到这个点,还没结束呢。
可他刚说完,就见里面出来一个女生,不耐烦地说:“南老师正在里面拍照呢,你们能不能别在门口吵吵嚷嚷的,像什么话。”
等她骂完了,才看清楚居然是白羽,又是一阵尴尬。
别说白羽了,霍慈都认识这人,南晚身边的助理。呵,真够嚣张的。
“对不起,霍老师,我不知道是您,”小助理立即道歉,她也委屈,她是被南晚指使出来的,说外面的太吵,影响她拍摄。
这半年来,南晚声势水涨船高,身边的人都被人吹捧地飘飘然。所以小助理出来,眼睛都不带看人,就呵斥起来。骂完了,才发现,竟是不能得罪的人。
霍慈淡淡地看着她,“没关系。”
口吻倒是好,没为难人家小姑娘。她一向就不是这种仗势欺人的。只不过她低头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轻声说:“现在是三点三十二,你进去告诉他们,三点四十之前,把地方给我腾好了。”
小助理是被她真吓住了,虽然霍慈说话都是淡淡的,可一开口,就有种叫她不得不服从的气势。
霍慈掀起眼皮看她,“还不快去。”
小助理不敢再愣神了,赶紧滚了进去。
她进去还不到一分钟,南晚的经纪人徐薇出来了。她一脸堆笑:“霍老师你身体好些了吧,一直想去看看你的,就是怕耽误你养病。”
白羽见她开口就提霍慈受伤的事情,虽然是关心,也叫人不舒服。
他还没开口呢,霍慈已经扫了徐薇一眼,“你有这功夫关心我,不如赶紧进去盯着他们收拾东西,就剩下六分钟了。”
“霍老师,里头南晚正拍摄呢,您也是摄影师,应该懂得摄影师的难处。”
霍慈看着她,嗤笑了下,“不是每个摄影师,都像她这样的。”
徐薇被她讥地一愣。
“霍慈,这里面正拍着t&a的珠宝广告呢,你也知道t&a的要求有多严格吧,所以南晚稍微迟了点儿,也请你理解,”徐薇阴阳怪气的说。
她这是故意提t&a的事情,好叫霍慈发怒。
白羽在一旁忍不了,“徐薇,这地方是我早定下的,你们过来横插一杠不说,还占着地方不放。麻烦你马上带着你的马梦霞摄影师,把地方给我腾出来。”
她既然都把t&a出来恶心人了,白羽也懒得给她面子。
徐薇听他当众直呼南晚真正的名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周围的人听着,正要奇怪马梦霞是谁呢,转念就想明白了。
南晚,马梦霞。
“你们可不要太过分,要是叫t&a公司的人知道,只怕咱们脸上都不好看吧,”徐薇看着他们,心底得意。
霍慈能在业界这么厉害,还不就是靠着和这些大公司的合作关系。如今南晚能撬得动一个t&a,她就能撬得动别的。
“徐薇,”身后传来一声轻叫,南晚穿着一身针织长裙,走了出来,她身材并不如霍慈高挑,反而是小巧玲珑的,穿着这一身,显得个子更矮了。
这就是白羽他们都厌恶南晚的地方,山寨霍慈,还真不是白叫的。
明明霍慈穿衣风格根本不适合她,她也要尝试。
南晚温柔地看着霍慈,柔声说:“霍慈,真是抱歉,耽误你的时间。毕竟是t&a珠宝的广告,我也不敢大意。希望你谅解。”
霍慈听着她们两人都是一口一个t&a,只觉得可笑,看来他们是觉得没了t&a,自己就在这个圈子里混不下去了。
她上前一步,谁知竟吓得徐薇往后自动退了一步。
霍慈这人瞧着就冷漠凌厉,徐微是真有点儿怵。
“拍了又怎么样,得用得上,才行啊,”霍慈看着她,讥笑一声。
南晚被她的傲慢气地发抖,明明是她赢了,她拿到了广告合同,凭什么她霍慈还能这么淡然地和她说这种话。
“那咱们就看看我这支广告能不能用得上,”南晚看着她,发狠说。
谁知刚说完,徐薇的手机就响了,她过去接电话。没一会,白羽的手机也响了,他也去接电话。
徐薇陡然提高声音:“什么?解约?这怎么能行。”
还没说完,她警惕地朝着白羽那边看了一眼。没一会,她打完电话回来,就是拉着南晚要走。南晚自然不愿意走,她还没炫耀够呢,徐薇是真着急了。
她靠近南晚耳边说了两声,南晚一听急了,“他们怎么能解约?”
说完,她恶狠狠地转头看着霍慈,“是你对吧,是你在背后搞事的吧,是你让t&a的人跟我解约的吧?”
徐薇没来得及阻止,就叫她把话说出去了。
她被t&a解约了?霍慈心底也闪过惊讶。
一直到南晚被徐薇强行拉走,白羽才有机会和她说:“我刚刚也收到t&a打来的电话,他们说总部紧急解除了南晚的合作,问你是否愿意帮忙接手这支珠宝广告?”
说完,白羽搂着她的肩膀,要不是在外面,他真要哈哈大笑了,他可从来没见过这么爽的打脸场面。他用力搂了下她的肩膀:“干得漂亮,霍慈。”
霍慈淡淡道:“我什么都没做。”
白羽大喜:“难道是老天开眼了?”
她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开眼了,但是她觉得,和一个人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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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择城正处理完文件,刚打了内线电话,让秘书进来拿走。就接到了霍慈的电话,他接通电话,轻声问:“今天工作的怎么样?”
霍慈望着窗外,远处是一个人工湖,金光粼粼。
她咬了下唇,问道:“南晚被解约,和你有关吗?”
对面沉默了下,突然传来一声淡淡地笑声,他问:“看来你收到我送给你的上班礼物了。”
霍慈没想到,这真的和他有关。
她一时不知该问什么,最后到嘴边只问出:“你怎么会……”
“她怎么得到这份工作,我就让她怎么失去的。”
霍慈看着远方,嘴角的弧度始终那么扬着,应该要说谢谢吧。一直以来,她都挡在前面,突然现在,有人在前面给她遮风挡雨。
“你不是喜欢拍照,这种小事儿,交给我就行。”
男人的声音淡然又轻描淡写,就真的只是处理了一件小事儿而已,不足挂齿。
霍慈轻轻地嗯了一声,只觉得她脚底下踩着的地板,突然都是软的,她像要飘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