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妻缘——雾矢翊
时间:2019-07-23 08:43:37

    懿宁长公主爱举办赏花宴,邀请京中的人过府里去热闹,能接到懿宁长公主府中赏花宴帖子的,也算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不过霍姝最近常被人盯着肚子瞧,问她什么时候有消息,她就不想过去。
    成亲快一年,还没有消息传来,不说懿宁长公主这当娘的心急,聂老夫人也是心急的。
    聂老夫人拉着霍姝的手道:“听说皇后有孕,这可是正宗的嫡出皇子,是好事啊,素素什么时候有消息?”
    霍姝很爽快地道:“明年就有消息,祖母您就放心吧。”
    聂老夫人有些疑惑,“为何?”
    霍姝见周围没人,就将聂屹的话传述给她听。虽然聂老夫人很疼爱她,但霍姝知道自己怎么着也只能算是孙媳妇,比不得孙子,她才不会傻傻地将这种事情自己抗下来,省得和聂老夫人生份。
    聂老夫人听后,果然没再催她。
    虽然心急长房的后代,可长孙是个有主意的,加上他自幼的皇帝身边长大,与她并不亲热,聂老夫人纵使关心他,可大多时候却不知道怎么和这孙子相处。
    这一年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去,眼看着要过年时,霍姝突然接到靖安侯府的消息,老夫人病重。
    聂屹恰好休沐在家,听到这消息,便让人套车,陪她回靖安侯府。
    聂屹握着她的手,他的手十分温暖,捂着她的手,就像一个天然的手炉,一点也不冷。
    霍姝抿嘴笑着看他,在他看过来时,将自己塞到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说:“你是不是担心祖母又给我气受?”
    聂屹将双手交叉握在她的腰肢上,淡淡地道:“靖安侯府递消息的人说得语蔫不详,不知情况,自然要去看看。”说到这里,他眼里透着冷色。
    靖安侯府的老夫人不待见霍姝的原因,他让人去查过,调出握在手中的一些暗卫,方才查明其中原因。
    知道前因后果,聂屹嗤之以鼻,觉得是无稽之谈,可笑之极,若非现在还没寻到那云海大师,定要将他捉回来,押到那老夫人面前将话说清楚。
    可笑这无猗妇人当年因为和尚一句话,就将刚出生的孙女舍弃,十几年不闻不问,可真是狠心。
    霍姝没看到他眼中的冷色,靠在他怀里说道:“我觉得应该不是骗人的,就不知道有多严重了。”说罢,又想到靖安侯夫人所做的事情,过了几个月,一直没有听到什么消息,也不知道事情怎么样。
    到了靖安侯府,管家看到卫国公世子竟然陪七姑娘回来,心里也没多少惊讶,越加确定七姑娘嫁入卫国公府后得宠的事情,不敢待慢。
    两人刚下车,就见靖安侯夫妻迎过来。
    靖安侯此时面带疲惫,给人的感觉仿佛瞬间老了十岁,靖安侯夫人依然稳重端庄,站在那儿,神色淡淡的。
    “祖母怎么样了?”霍姝问道。
    靖安侯叹了口气,“你祖母中风了。”
    霍姝脚步一顿,惊讶地看着他,就见这位大伯父转头看了一眼靖安侯夫人,然后又疲惫地叹了口气。
    刚下了一场雪,春晖堂的雪还没有扫干净,屋檐上堆积着雪花,那白白的一片,说不出的苍冷寂静。
    霍姝和聂屹在靖安侯夫妻陪伴下进了屋子,一股混合着古怪药味的热气扑面而来。
    霍妙端着一碗药坐在床前,正在喂霍老夫人喝药。
    床上的霍老夫人歪躺在那里,眼歪嘴斜,药汁还没来得及吞咽下去,就从歪着的嘴角流下来,旁边伺候的丫鬟赶紧拿帕子为她试去,可纵使如此,依然有一些没来得及擦,打湿了衣襟。
    看到霍姝他们进来,床上的霍老夫人顿时激动起来,啊啊啊地叫着。
    
    第136章
    
    霍老夫人中风后,半边的身体都没了知觉,平时起卧如厕等事都要人来伺候,就像个废人一样,对她而言,十分痛苦。
    这会儿,她虽然激动,但却连手都抬不起来,只能对着人啊啊啊地叫着,神色扭曲。
    没有听得清楚她到底在叫什么,又是对谁叫的。
    “祖母,您别急,小心背过气。”
    霍妙忙给霍老夫人拍抚胸口,担心她激动之下生出好歹。
    显然是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镜,无法说话,身体也无法动弹,霍老夫人很快就安静下来,只是一双浑浊的眼睛凶狠地瞪着他们,也不知道她瞪的是谁。
    靖安侯到底忌惮聂屹,担心母亲的态度惹恼他,忙上前一步,挡住母亲的视线,勉强道:“娘,姝姐儿和世谨回来看您了,您今儿怎么样?”
    霍老夫人啊啊两声,努力地想说出完整的话,却无可奈何。
    霍妙忧心忡忡地答道:“祖母今儿还是一样,没什么起色。”
    靖安侯叹气,一双熬得通红的眼睛微微闭了下,接过丫鬟递来的帕子,亲自给霍老夫人擦去身上的药汗,又宽慰几声,方才带几人出去,免得霍老夫人太过激动,身体又出什么事。
    出了门,霍姝就问道:“大伯父,祖母怎么会病成这样?”
    靖安侯顿了下,方道:“这人老了病就多,哪晓得突然就病成这样。”说着,又叹了口气。
    “可有请太医过来看看?”霍姝继续问。
    “看了,太医说尽力而为,只是……”
    虽然这话没说完,但可以想象得出来,太医对这种中风之症定然也是没办法的,只能吃药好生地养着。
    靖安侯陪聂屹说了会儿话后,因霍姝说要去看看霍五老爷,便让他们夫妻俩去五房的院子。
    等夫妻俩一走,靖安侯转身看向靖安侯夫人。靖安侯夫人一身素色的祅子站在那儿,整个人显得冷冷清清的,连神色也是清冷的,从窗棂吹进来的风轻轻地掀起她的裙摆。
    靖安侯心头有些不是滋味,忍不住道:“夫人将姝姐儿他们叫回来,难不成是想寻姝姐儿撑腰?”
    靖安侯夫人淡淡地道:“侯爷的话言重了,妾身一个作长辈的,如何叫晚辈给妾身撑腰?况且妾身又没有教养过姝姐儿,她如今富贵了,却不是妾身该跟着享的,妾身可开不了这个口,没得丢脸。”
    听到这话,靖安侯又是羞愧又是怀疑地看着她。
    霍家确实没有养这个姑娘,都是虞家的功劳,所以霍姝现在富贵了,霍家也没脸攀过去,像小儿子年纪大了,可以在五城兵马司谋个职缺,也不好去找聂屹帮忙。
    靖安侯夫人没理他,说道:“侯爷若是无事,妾身就先走了,这一大家子的事情,妾身还要忙,等会儿又要去给老夫人侍疾呢。”
    说罢,也不等靖安侯答应,她转身离开。
    
    霍姝和聂屹去到五房的院子,得知霍五老爷在书房里,两人直接过去。
    霍五老爷见到他们十分高兴,等知道他们回来的目的后,他忍不住叹气道:“好孩子,你们有心了,你祖母她这次着实惊险,人险些就没了,可惜还是落得中风……”
    说罢,继续哀声叹气。
    霍姝见状,就知道这位父亲对祖母霍老夫人这病是一无所知。
    先前她也询问过大伯父,但大伯父明显就不想说,将话一笔带过,可能里面有什么隐情,聂屹这侄女婿在,不好意思说吧。
    和父亲聊了几句,霍姝便借口离开,让聂屹留下来陪父亲说话。
    她先去长房探望靖安侯夫人。
    靖安侯夫人见她过来并不奇怪,叫丫鬟沏好茶来招待她,笑着道:“前儿听说安阳郡主和你外祖家的表哥定亲,真是恭喜了。”
    因霍虞两家私底下交恶,所以这些年来并无往来,只维持着一个面子情,这次虞从信定亲,靖安侯府的人也不好意思上门去道喜。
    霍姝抿嘴笑着谢过她,询问霍妍的情况,“八妹妹现在如何?可是好多了?”
    靖安侯夫人脸上的笑容微敛,说道:“比以前好一些,不过今年这年,她还无法回来。”说到这里,她心里就为独自在外休养的小女儿心疼,可再是心疼,现在也不好让她回家。
    问完霍妍的情况,霍姝便没再问。
    她虽想知道霍妍与永郡王府的婚事情况,但靖安侯夫人无意多说,她便也当不知道,和她聊了会儿,就告辞离开。
    出了长房,霍姝正要往五房行去时,霍娟的丫鬟跑过来叫住她。
    霍姝转头看去,就见霍娟站在回廊间,朝这儿张望,见到她时,忙呵了口热气,笑着道:“七妹妹,好久不见。”
    霍姝微微一笑,说道:“是好久不见,六姐姐今儿怎么在府里?”
    上个月,霍娟就出阁了。
    因为霍娟的年纪不算小,加上与孙家的婚事实在是一波三折,孙家那边也有怨言,所以霍二老爷也没有太过讲究,匆匆忙忙地将女儿嫁过去,嫁妆是从公中出,二夫人再添一些,在家境不富裕的孙家眼里,这也算是一笔丰厚的嫁妆。
    霍姝当时回来坐了会儿,没等霍娟上花轿就离开。
    “祖母生病,作孙女的自是要回一趟的。”霍娟说着,用手轻轻抚了抚发髻上的金钗,一双眼睛含笑,神色添了几分新婚妇人特有的喜气,不似以前因为婚事不顺,眉宇间萦绕着郁色。
    “七妹妹,祖母这病真是突然,你说是吧?”霍娟意有所指地道。
    霍姝笑看着她,直接问道:“六姐姐直说吧。”
    霍娟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下,很快就有些无奈地道:“七妹妹还是这般直接。算了,我们都是出嫁女,娘家的事情没我们插手的份儿。对了,过完年后,我要随夫君离京去西北上任,此次一去,不知什么时候能回京。”
    说罢,她面上多了几分惆怅之色。
    孙家的这门亲事算是高不成低不就,虽说在姐妹中不是顶好的,但也不算太差,比她想象中要好许多,至少夫家虽清贫,但人都是好的,没有侯门的太多是非和算计,简简单单,公婆对她都不错,丈夫敬重她,并未因先前父母毁婚的事情迁怒到她身上,只要她用心经营,这辈子也能舒舒服服地过。
    “那我就在这里提前祝六姐姐一路顺风。”霍姝道。
    姐妹俩说了会儿话后,霍姝就和她分开。
    刚到五房的院子,就见霍妙拎着裙子气喘吁吁地走过来,见到她时,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欲言又止。
    霍姝笑眯眯地走过去,一把抓住她的手,“九妹妹,好久不见,咱们聊聊。”说罢。就按着她手上的脉博,将她拖走。
    霍妙低垂着脸,由她拖到霍姝以前住的叠翠院的一处花厅。
    霍姝出嫁后,叠翠院便空下来,因为没有人住,所以这里显得冷冷清清的,也没有烧起地龙,空气都透着一股沁骨的冷意。
    霍妙抱着一个掐丝珐琅的手炉,沉默地看着丫鬟沏来的茶,雾气升腾,氤氲了她的面容。
    霍姝喝了口热茶,说道:“祖母怎么会病成这样?”
    霍妙看她一眼,已经记取以前的教训,所以没有隐瞒,直接道:“因为大伯母要将八姐姐嫁到娘家一个嫁在江南的妹妹那儿,所以祖母不答应,后来……祖母就被气到。”说到这里,她咬了咬唇。
    霍姝喝着茶,并不意外这个答案。
    霍妙忍不住问她,“七姐姐,大伯母真的要将八姐姐嫁到她娘家姐妹家?”
    “你说呢?”霍姝反问她。
    霍妙自然是不知道的,所以才想问她。
    她知道霍妍经历的事情很可怕,心里也是同情她的,只是事情已经发生,两家都约定好这门亲事,等永郡王世子出妻孝,就会将霍妍嫁过去。
    除非霍妍没了,不然这门亲事是不会改的。
    哪知大伯母突然说已经给霍妍挑好亲事,想将她嫁给娘家一个姐妹所生的儿子,祖母自然不允,气急之下,便中风了。
    她知道祖母有多疼大姐姐,甚至为了这桩亲事,不惜伤害另一个孙女,就算永郡王府如今已经不比从前,可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再起复?所以祖母不想放弃这门亲事,大伯母的行为,让祖母怒不可遏,便气着了。
    霍妙看到祖母病成这样,心里也是怨大伯母的,要不是开始大伯母给祖母下药,祖母也不会病成这样。后来药停了,她以为大伯母已经出完气,可哪想大伯母竟然将祖母气得中风,霍妙心里头哪里不怨?
    霍姝喝了半盏茶,说道:“难不成你觉得八妹妹嫁去永郡王府好?九妹妹,别说让我生气的事情,我可不爱听。”
    霍妙听到这话,不禁噎了下,嗫嗫的不敢出声。
    “永郡王府将八妹妹害成这样,傻子才会嫁过去继续受害,你知道八妹妹现在是什么模样的么?她晚上总在作噩梦,连看到小厮都害怕,你让她这模样去嫁人?而且还嫁的是伤害过她的人?大伯母又不傻的,是吧?”
    霍妙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霍姝吹了吹茶盏里的茶叶,又喝了一口茶,起身离开。
    霍妙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头沉甸甸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有时候,她甚至痛恨自己为什么要知道那么多,如果什么都不知道,一心一意地侍奉祖母,是不是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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