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屹正陪虞老夫人说话,见她匆匆忙忙地进来,朝她笑了笑。
那笑容像乍然盛开的夏花,充满明丽的气息。
年过二十后,正是男人最好的年龄,俊美无俦,英气勃发。霍姝每次看到他,都觉得她家夫君怎么能长这么好看呢,忍不住心花怒放。
虞老夫人佯怒道,“都当娘的人了,怎么还如此跳脱?”
霍姝笑嘻嘻地挨过来,嘴甜地道:“人家想外祖母嘛。”
虞老夫人看一眼聂屹,信她的话才怪,挥手道:“先前就见了,还想我,你想世谨才对。行了,你们回去吧,省得等会儿天色晚了。”
夫妻俩和虞老夫人道别后,便想携回府。
***
虞从信去净房洗漱后,换一身干净的衣物,方才回房。
他先在外室看完孩子,方才进内室去看妻子,见到岳母也在,忙前去行礼。
荣亲王妃见女婿回来,便起身道:“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
虞从信马上起身,恭敬地将她送出门,方才回到屋子里,见安阳郡主要起身,忙过去扶她,问道:“你要做什么?”
安阳郡主脸有些红,扭头看他一眼,小声地说:“你叫平嬷嬷她们进来。”
平嬷嬷是荣亲王妃在得知闺女怀孕后特地送来的婆子,不仅心细,而且力气大,能照顾孕妇一些不方便的事情。
虞从信一听,就明白她要做什么,笑道:“何必叫她们,我抱你过去。”
安阳郡主被他弄得差点没脾气,直到被他放到屏风后的恭桶上坐着,她都有点抬不起头,说道:“你站远一点。”
虞从信好笑地走远一些。
等她弄干净,方才过来抱她回床。
回到床上,安阳郡主就躺下,用被子捂紧自己,觉得没脸见人。
虞从信失笑,坐在床边,陪她说了会儿话后,直到她睡着后,方才起身,准备去书房休息。
自从孩子出生后,虞从信每天都尽量早点回来,陪妻子和孩子,待晚一些,方才去书房歇息。
对此,安阳郡主就有点不太开心,自从怀孕后,她又可以懒散渡日,除了必要的运动外,虞从信很是纵着她。现在坐月子,她想怎么懒就怎么懒,孩子们有奶娘和丫鬟照顾,她除了偶尔喂奶外,压根儿就吵不到她,让她每天都能睡到自然醒。
可如果虞从信回来,她做点什么都被他盯着,让她想起新婚时期的那段日子,心里不知怎么地,就有点那啥。
安阳郡主赶紧打起精神来,免得他认为她太懒散,让他不放心地盯着。
虞从信心细,哪里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又有点想笑,到底不忍心她多思多虑,直接道:“绣绣,我听说月子做不好的人,以后对身子可不好,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先养好身子再说。”
安阳郡主双眼亮晶晶的,“真的?我懒点也可以?”
“当然。”
安阳郡主发现他是认真的,顿时高兴得不行,也不再撑着,怎么舒服怎么来。
除此之外,她很快就发现,虞从信每天回来后,还会抽些时间抱孩子,等过段时间后,他已经懂得怎么给孩子换尿布和衣服,明明那么一个大男人,面对两个还没满月的脆弱孩子,照顾他们却不比奶娘差,那娴熟的动作,让安阳郡主看直了眼。
安阳郡主发现,只要他想做的事情,好像没有什么他做不到的。
幸亏当初她没有拒他,不然她一定会后悔。
安阳郡主坐在床上,回想起母亲先前来看她时,让她注意点,别让丫鬟趁着她坐月子时不方便爬床之类的,忍不住就想笑。
如果是京中那些勋贵府里的男人,她觉得这是很常见的事情,但虞从信却不会做出这种事情。丫鬟们就算想爬,那也看他允不允许,他不愿意的事情,那爬床的丫鬟百般手段也使不出来啊。
不过,安阳郡主最后还是处理了两个丫鬟,那两个丫鬟还是她的陪嫁,心里有些不太高兴。
虞从信当作不知道这事,妻子的陪嫁丫鬟对他有心思,而且这些陪嫁丫鬟当初还是岳母挑的,多少有点打脸,他体贴地当作不知情。
荣亲王妃难得看走眼,心里也很是恼火,女婿这样的态度,让她没那么没脸。
等到孩子满月后,虞从信从书房搬回来。
安阳郡主晚上睡觉时,靠在他的怀里,终于明白为什么坐月子时的这个月,就算每天能懒散渡日,晚上睡觉时还是觉得有点儿不太适应,原来是身边少了他。
“怎么了?”虞从信发现她抬头看自己,低首在她脸上亲了亲,柔声询问道。
安阳郡主摸着被他亲的地方,心里柔软成一片,问道:“其实我还是不懂,你当初为何心仪我?”纵使心仪,世间少有男子能做到他这程度,与他做夫妻后,才明白他有多好。
安阳郡主真的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在世间那么多男人中,嫁给这样的男人为妻。
虞从信想了想,笑道:“大概是你太懒了,看到你那么懒,我就想照顾你。”
他是二房的长子,虞家的责任并不在他身上。
但是家中的一群兄弟们都是喜欢蛮干的类型,让他忍不住想要补足他们的不足,暗地里对他们多有照顾,兄弟们忽略的事情,全由他来周全。他习惯照顾人,娶了妻子后,妻子是他的责任,自然也会将她照顾周全。
安阳郡主听得猛笑,“胡说,我再懒也没有懒到让人照顾的地步,那么多丫鬟婆子放着干嘛的?”
虞从信亲亲她的嘴儿,继续道:“这也是个原因,除此之外,你聪明、识时务,懂得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没有过份愚笨到需要我操心,看着懒散,实则有自己的一套行事准则,和你相处,我觉得很轻松,也很放心,其他的坏毛病,反而不值一提。”
况且,人有点小毛病,才显得可爱。
安阳郡主等他说完后,更高兴了,笑道:“原来我还有这么多优点啊。”
“是啊,优点挺多的,幸好没人看到,不然就轮不到我来娶了。”
“你又哄我开心。”安阳郡主嘴里说着,心里可欢喜了,搂着他不放,直到发现他的身体变化,赶紧规矩地躺好。
虞从信将她揉到怀里,方才道“好了,你睡吧。”
安阳郡主忍不住亲亲他刚毅的下颌,方才靠着他睡去。
第170章
天气渐渐地变冷, 很快京城就下起雪。
阿镹已经能跑能跳, 小孩子精力旺盛,每天都想往外跑, 探索新天地, 照顾他的丫鬟嬷嬷们每次都要不错眼睛地盯着, 省得一个不注意, 就让他给溜出去。
霍姝捏捏儿子的小胖手,笑道:“外面那么冷, 你怎么总喜欢往外跑呢?阿镹真是不乖,要是生病了,要喝苦苦的药哦。”
阿镹坐在锦杌上,朝他娘咧嘴笑着, 露出一口白白的小米牙,指着外面说:“娘, 去~~”
“不去,太冷。”
“去!”
“不去!”
“……”
阿镹看她一会儿, 撅起小嘴,嘟嚷道:“爹~”
“你爹不在,别想让他带你出去。”霍姝两手一摊, 一副她也没办法的模样。
小胖子歪着脑袋看她, 然后扑到她怀里,“娘好~”。
霍姝被他讨好的小模样弄得好笑不已, 但仍是坚定地拒绝儿子想到外面疯玩的要求,说道:“阿镹乖乖的, 等明天早上,娘带你去曾祖母那儿吃糖,好不好?”。
小孩子哪里懂好不好,嘴里应着一声“好”,下一刻,仍是锲而不舍地想往外跑。
霍姝气道:“阿镹太不乖了,改明儿娘进宫看小皇子,不带你去。”。
阿镹一听,胖乎乎的小身子忙跑过来,抱住她一条腿,仰起脸儿奶声奶气地道:“娘,去~”
霍姝作势要将他撕开,小胖子赶紧伸出双手紧紧地搂着,说什么也不放手。
霍姝被他逗得直乐,终于弯腰将儿子抱起来,往内室而去,准备哄他睡午觉。
母子俩睡午觉醒来,霍姝就听说靖安侯府来人了,来的是霍五老爷身边伺候的一个嬷嬷,传达霍五老爷的意思,请霍姝明儿回府一趟。
霍姝抱着刚睡醒后有些黏人的儿子到西稍间,让人将那嬷嬷请过来,问道:“可是府里发生什么事情?”
不然她那爹就算再想念她和阿镹,也不会随便地将人叫回去的。
霍五老爷有着传统男人的观念,并不会将儿女情长这种东西表现在外,一般都是自己藏着掖着,最后反而是自己活活受罪。
“没有没有!”那嬷嬷生怕她误会,赶紧道:“其实是老爷想要给九小姐相看人家,老爷自己拿不定主意,想让小姐您帮拿一下主意。”
霍姝搂着黏人儿子哄他喝水,听到这话,倒是惊讶了,挑眉问道:“这事父亲自己作主就好,我一个出嫁的姑娘,不好插手娘家姐妹的婚事吧?”
嬷嬷语塞,只能道:“老爷相信七小姐的眼光。”
霍妙原本今年三月中旬出孝后便可以相看亲事,因为给霍老夫人守孝,耽搁了一年,霍妙的年纪也大了。谁知后来发生那么多事情,加上太后殡天,其间禁婚嫁,霍五老爷也不好在这种时候女儿相看人家,便一直拖到现在。
如果是以往,霍五老爷自己决定便是,不会想要和个晚辈商量。可是长女不同,不说云海大师对她的批语现在已经在勋贵中流传,让人都知道她是个有福气的,单是霍姝现在是卫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她若是能帮衬娘家姐妹的婚事,对霍妙只有好处。
霍五老爷已经有几个人选,不过仍拿不定主意,所以便想让霍姝回去给个主意。
霍姝也没为难传话的下人,说道:“那行吧,明天我回府一趟。”。
那嬷嬷十分高兴地离开。
直到阿镹去了睡意醒来,人又开始活泼后,霍姝点点他的小鼻子,笑道:“明天娘要去靖安侯府一趟,阿镹乖乖地和邬嬷嬷一起在家好不好?”
阿镹睁着一双黑葡萄一般的眼睛看她,奶声奶气地问,“爹?”
“你爹要在宫里当差。”
阿镹马上搂着她的脖子,软软地叫着“娘”,叫得霍姝都没了脾气。
她捏捏儿子粉嫩嫩的小脸蛋,见他乐呵呵地看着自己,五官和聂屹有五分相似,虽然胖了点儿,却显得肉乎乎的可爱,霍姝可喜欢她的胖儿子了,恨不得胖儿子长大之前,都是这么肉乎乎的。
晚上,聂屹回来后,阿镹抛弃陪他一天的娘亲,改去黏他爹。
可惜他爹抱他一会儿,却没有如他所愿抱他到外面玩,而是在屋子里陪他,阿镹可失望了。
霍姝给他倒一杯热茶,将今儿霍五老爷叫她明天回靖安侯府的事情和他说了。
聂屹听到这话,对岳父的做法有些无语。
虽然他和岳父相处不多,但平时看着也是个清雅人物,怎么现在看着好像有点软,不过想想霍姝她娘难产去后,霍五老爷在霍老夫人的要求下所做的事情,聂屹就不奇怪了。
“那你明天回去么?”聂屹问。
“回啊。”霍姝无所谓地说,“总要做个面子,不过我才不沾手这事情呢。”她又不是个傻的,同父异母的妹妹的亲事,要是嫁得好还没什么,嫁得不好,岂不是要怪在她身上?何况她和霍妙的感情也没有深到这地步,霍姝就算是长姐,也做不到长姐如母,何况五夫人还在呢。
阿镹在一旁玩,听着父母聊天,十分警醒。小孩子虽然容易被其他事情吸引注意力,但仍是时不时地转头看一眼双亲,要是哪个不在,赶紧去找这不,他被丫鬟拿着个小鼓逗了会儿,下意识地转头,发现原本坐在炕上和娘亲说话的男人不见了,马上扭头,看到已经走到门口的男人,赶紧从玫瑰椅滑下,噔噔噔地跑过去,一把搂住他的长腿。
聂屹低头看他,抽了抽腿,不敢太用力,生怕不小心撞倒他,便道:“外面太冷了,你在屋子里,别出去。”
阿镹紧紧搂着他,就是不放手,表情可委屈了。
聂屹无奈,只好叫人拿来一件佛头青的素面杭绸鹤氅,将他抱起裹到鹤氅里,和霍姝说一声,就往书房而去。
霍姝目送父子俩出去后,转头问邬嬷嬷,“嬷嬷,我像阿镹这么大时,是不是比他乖?”
邬嬷嬷忍不住笑道:“夫人,要听实话?”
霍姝扭头,不想听实话。
“要老奴说,夫人小时候也是个活泼的,比小主子还要活泼,一个错眼没注意,您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每次都要众人翻天覆地地找,老夫人都被您吓过几次。您那会儿呐,只有这么点大……”邬嬷嬷比了个手势,就比阿镹现在还矮一点,“动作可灵活了,还会爬窗呢,每次都将老夫人心爱的花瓶打碎,窗台上养的盆栽,都不够您摔的,您总爱将它从窗口推下去,啪的一声就碎了……”
霍姝:“……”
霍姝红着脸道,“嬷嬷,我哪有这么调皮?”
邬嬷嬷抿嘴朝她一个劲地笑着。
霍姝捂脸,她以后再也不嫌弃儿子调皮了。
等聂屹抱着胖儿子回来,霍姝捏着胖儿子暖乎乎的小脸,聂屹将他搂在怀里,一路上都没让他冷到,捂得他暖乎乎的。
“儿子,原来你这么调皮的原因是因为我,以后娘再也不嫌弃你了。”霍姝说道。
聂屹听到这话,忍不住想笑,说道:“小孩子哪有不调皮的?等大些,懂事就好。”
霍姝朝邬嬷嬷使了一个眼色,让她千万别将自己当年调皮捣蛋的事情说出来,不然真的是没脸了。
翌日,天气好了许多。
霍姝穿戴整齐,准备回靖安侯府。
小阿镹自从醒来后,一直不错眼地盯着她,他年纪虽小,却明白大人一些动作代表什么。见到娘亲在更衣,换上厚衣服,就知道她要出门,赶紧跑过来黏她。
“阿镹在家好不好?”霍姝握着他的小胖手。
阿镹扁着嘴,大有她要将他留在家里,就哭给她看的意思。
霍姝到底舍不得他哭,只好让人给阿镹换上厚些的衣服,方才抱着他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