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灵只好接下。
“这个是吴震辅老先生的字，”韩少庭将手上卷好的丹青一起放到丰田车上，他彬彬有礼道，“前几天我刚好参加一个慈善拍卖，想着叔叔教历史，便擅自借花献佛了。”
余崇山的脸上没有波澜，但是听到“吴震辅”三字时，他轻轻一跳的眉头还是被最亲近他的人发现了。
吴灵笑道：“太破费了。”
“没关系。”韩少庭笑呵呵地说，“本来就是慈善性质的拍卖。”
吴灵脸上的笑容都要盛开成一朵喇叭花了，连一向严肃的余崇山这回也没好给他坏脸色。
余嘉一和韩少庭落在吴灵他们后面几步，余嘉一拉住韩少庭的衣袖道：“你从哪儿学的这些，不会是以前还用在别的女孩父母身上吧。”
韩少庭今天表现太好，她忍不住起了疑心，是不是也见过齐茵父母啊。
韩少庭神色淡定：“不能说点好听的表扬我吗？”
“你先老实交代。”余嘉一斜睨他一眼，有些蛮横地道。
“我来之前，请教过我哥。”韩少庭不太乐意地将自己的小诀窍抖出来，“他教的。”
余嘉一点点头：“我就说嘛，看来韩总很有一套啊。”
“还叫韩总。”趁吴灵他们在前面走，韩少庭轻捏一把嘉一的腰，他不怀好意地说，“下回见面该叫哥了。”
余嘉一的脸颊微微染红。她又想起一事，挽上韩少庭的手臂说：“我妈要是问起你的工作，你就实话实说，知道吗？”
“不骗人了？”韩少庭的语气几分促狭，“还是你爸他们已经知道了。”
余嘉一道：“他们去看了《红妆》，总监制后面你名字占了那么大的三个字，他们不知道都难。”
“但是，我爸很喜欢这部电影，所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余嘉一调皮地也在他后腰上捏了下。
韩少庭腰间精瘦，肉都是壮实的，余嘉一特意用劲拧了拧。韩少庭轻轻拍掉她的手，生怕吴灵或者余崇山紧急转身会看到这瞬间，他一板一眼地说：“注意分寸。”
余嘉一道：“装样的大尾巴狼。”
吃饭间，吴灵果然如余嘉一说的那样，不经意问起了韩少庭的工作。韩少庭不仅如实报告，而且描述得很详细，中间简略省去了报纸上对他的夸大，和一些同行的谬赞。
吴灵本身不是圈内人，只是三言两语间也能听出韩少庭的一身本事。韩少庭明显很称她的心。
做父母的虽然没有催促，但是眼看着女儿越来越大，难免会生出一丝担心。如今出现了一个合意的良人，吴灵悬着的心终于能缓缓放下。
她偏头望了眼正在喝茶的余崇山，见他态度软化，神色放松。吴灵心里明白，这个老顽固其实也妥协了。
下午两点半，韩少庭和余嘉一踏上了回程的飞机。韩少庭20寸的行李箱里装了不少吴灵特地让他带回去的“周黑鸭”。
因为时间太仓促，所以匆忙间只能给他准备了最具汉味特色的东西。
韩少庭自得意满地靠着飞机座椅，他道：“看来，岳父母这关，我算是过了。”
“勉强吧。”余嘉一见他这“给阳光就灿烂”的模样就忍不住打击他，“还有各七大姑八大姨呢。”
韩少庭转了转手上拿着的一杆笔，大言不惭地说：“你家亲戚都喜欢我。”
“谁说的。”余嘉一想起今早扫墓时，堂哥说的话，忙搬出他来，“我堂哥还提醒我让我小心你偷腥。”
“你堂哥。”韩少庭继续转着手上的笔，他滔滔不绝道，“一米七五左右的一个小平头，戴着一副眼镜，穿灰色衬衣的那个吗？”
余嘉一扭头，诧异地看他：“你怎么知道。”
“你刚才去厕所的时候，他过来找我要签名。”韩少庭翘着腿道，“还说会帮我在你爸以及你大伯面前多多美言几句。”
余嘉一：“……”好丢人的感觉。
她拿出眼罩戴上，不想再看到韩少庭那耀武扬威的表情：“我睡一会儿。”
“好。”韩少庭知道她昨晚没睡多久，找空姐要了条毯子盖她身上，“到了我叫你。”
余嘉一点头，或许幸福的生活真的容易麻痹人的感官。即使飞机在空中偶尔颠簸，她也弯着嘴角，一觉香甜。
杨柳已经在航空楼外停好车子恭候他们。
韩少庭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牵着余嘉一走出来，首都机场有不少媒体在蹲点。大概是余嘉一上午在武汉的时候，暴露了行踪。
两人还是首次一起出现在闪光灯和镜头下，余嘉一今天化的淡妆，她取下口罩，落落大方地向偷拍的人打招呼：“嗨。”
猎豹影视的人快速跟上来道：“截止今日，《红妆》票房累积过了三亿。这是二位第一次一起出电影，不知道你们是不是因为《红妆》结缘的呢？”
“算是吧。”余嘉一停下脚步，回答道。
“那你们满意这个成绩吗？”
韩少庭振振有词地说：“《红妆》首映礼上我就说过了，一部成功的电影靠的不是一个人的努力。单就我和嘉一而言，我们都满意这个结果。”
“如果大家依然喜欢我们，可以关注嘉一最新的电影，还有下个月初的《深海》杂志。”韩少庭打了波非常直接的广告。
趁着记者哭笑不得没反应过来时，他拨开前方的话筒，飞速地带着嘉一溜了。
“这样打广告不会掉粉吧。”余嘉一被他牵着跑，也啼笑皆非地问了句。
韩少庭挑眉说：“这么真诚，一点套路都没有，涨粉才差不多。”
《我的男朋友总是蜜汁自信》，余嘉一觉得她以后完全有资本出这样的书，而且字字句句都出自真实经历，绝不找代笔。
两人上了杨柳开来的车。杨柳直接将余嘉一送去片场，时近五点，她今天只能赶着拍夜戏了。
没想到，今日的李思格外好说话。
或许是戴泽南的戏份即将杀青，李思允诺了之前要为《红妆》包场的举措，他拿着一打电影票走向正准备化妆的余嘉一：“别折腾了，晚上看电影，明早四点半开工。”
惊喜来得太快，让人措手不及。
余嘉一刚涂好口红，她瞳孔放大，红唇轻张：“真的？”
“喏，给你张情侣座。”李思将手上的电影票给她。
戴泽南也走过来道：“大家就在等你回来。”
第52章
余嘉一赶忙打电话给没走多远的韩少庭。韩少庭一听说全组人都去，其中包括戴泽南，随手拦了个出租，五分钟就回到了片场。
他是《红妆》总监制，客气话总是要说的：“多谢李导的捧场。”
李思道：“难得热闹，能不能把刘导也一起叫出来，我挺想结识一下这人。”
韩少庭道：“我给他打电话。”
半小时后，穿着个绿外套的小胖子刘铮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同时他还携带一名随身跟班，张姬美。
“幸会啊李导，久仰大名。”刘铮乐呵呵地伸出自己黑黑胖胖的手。
李思算是年轻导演里的领军人物了，刘铮一听韩少庭说是李思要见他，连饭都没来得及吃，便赶快将自己拾掇好了飞奔而来。
李思和他握握手：“我也一样您的久仰大名。”
“哎呦，”刘铮非常吃这套，他笑道，“李导太看得起我了。”
刘铮和张姬美又分别向戴泽南和剧组其他人打招呼。
韩少庭主动道：“李导今天包了吾悦的《红妆》全场，这才邀请你们过来。”
“哎呀，这么客气。”刘铮的脸险些笑出了褶子，“以后有时间，一定和李导您合作。”
李思道：“希望有这个机会。”
两人对电影有着相同的热爱和梦想的人撞到一起，火花自然不断。剧组众人开了几辆车分头去影院。
刘铮和李思仿佛相见如故，张姬美也很快找准了自己的定位，专门往美女群里钻。
这个点正是华灯初上，都市最繁华热闹的时候。
一行人男的俊，女的俏，无论在哪儿出现都能吸引闪光灯的注意。为了不让明天的头条太精彩，他们约定八点集合，而后便化整为零，各自去找馆子觅食。
李思、刘铮与戴泽南以及杜宏四人一起，张姬美则开心地奔向刚勾搭上的小明星身边。
余嘉一和韩少庭无疑是目标最大的。吾悦影院属于比较平民亲和的电影城。又是周末，附近来来往往的男女很多。
《红妆》的预告片正在小广场的电影屏幕上来回播放，旁边还摆着一副余嘉一的角色定妆照。
两人吃完饭后，余嘉一戴着口罩在街上和韩少庭四处转悠。
韩少庭看着闪着亮光处的预告片，忽然想到一年前，他拜托韩少先把嘉一签过来的那个晚上，也是这样星斗月轮。
那个时候他心心念念的女孩还在大荧幕里，与他素不相识。
时间过得真快。
“你说，小美今天能脱单吗？”余嘉一牵着韩少庭的手，笑弯了眼问。
韩少庭心不在焉道：“他那么能说会道，或许能吧。”
“今天超开心。”余嘉一倚着他的肩膀，笑道，“《红妆》上映之前你还和我说，能过3亿就很好了。现在上映半个多月就达到了我们的目标。”
“很成功对不对！”余嘉一笑眯眯地比出一个大拇指。
韩少庭也伸出拇指，在她指腹上盖了个章，附和道：“很成功。”
他将她揽进怀里，一手轻搭在她腰上：“你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如果不出意外。《红妆》够资格进今年金蛇奖的评选。”
“分你一半的军公章。”余嘉一也不居功，她斜靠在他胸膛上，抬起眼看他，她的一双眼睛在黑夜里分外勾人，“你要是评委，我贿赂你，你会投我票吗。”
她脆生生叫了句：“韩老师。”
女孩婉转的语调在韩少庭心里拐了好几个弯，他心里直痒痒，却碍于嘉一是公众人物，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做些不雅的行为。
他捏了把她的脸，柔软光滑的触感险些让他不舍得松开手：“那要看你怎么贿赂了。”
语气里充满某种暗示。
余嘉一在他怀里装乖，她声调软软地：“你想怎么样呢。”
韩少庭眸光变深，终于还是没忍住地将自己的魔爪伸向她腰间，他缓下语气：“金蛇奖最佳女主，可要很高的水平。”
“我晚上鉴定一下才知道，你能不能拿奖。”韩少庭说得邪恶。
余嘉一轻轻摇头，她佯装出一副深恶痛绝的样子：“原来我们公平公正的韩老师，也让人走后门啊。”
“分对象。”韩少庭道，“走进我后门里的，你还是第一个。”
余嘉一抱着肩哼哼，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得意和小幸福。
八点。
各路分散的大军从四面八方赶来。张姬美和小明星发展迅速，已经毫无障碍地牵起了手。
李思四人组也聊得热火朝天。
众人一起走进影院，工作人员很快将他们领进场。
李思定的VIP厅，最后一排是大红色的软包情侣座椅。
韩少庭和余嘉一找了个中间的位置坐下，张姬美坐到他们旁边。然后……是刘铮和李思、戴泽南与杜宏。
难得有调侃两位导演的时候，余嘉一道：“刘导和李导这么重口啊。”
“最后一排观影效果好，谁规定两男的不能坐情侣座了？”刘铮扬起胖爪子指指李思，“这是我们李导包的场，我感受一下情侣座的氛围，不可以吗。”
“可以可以。”余嘉一哭笑不得道。
她觉得，刘铮这是知饱暖而后思淫|欲的典型。
刘铮浑然不知自己已被余嘉一幻想成“空虚寂寞男”，他拿着桶爆米花，怡然自得开吃了。
余嘉一是第二次在大银幕上看《红妆》的放映。
这些天，她趁有空的时候，瞟了几眼网友们对于《红妆》的看法。《红妆》现在在豆瓣上，依然以8.7的高分稳居本时段院线电影口碑第一的宝座。
总体来说，这部电影是绝对的褒大于贬。但是也有人在评价剧情的同时，挑剔了余嘉一的演技。
让她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个叫“橙子雨”的网友说的话。
橙子雨觉得，她相比之前的《海棠初开》大有进步，甚至可以说她在《红妆》里的演绎超越了最早的成名电影《春风来》。
然而，她演最后一幕，段烟从舞台上跌落下来的戏时，给了人力道过猛的感觉，不免做作。
余嘉一出道以来，其实一直都很在乎外界的眼光，就好像她受不了那几年别人叫她“烂片女王”一样。所以对于这位“橙子雨”网友尚算公正的评价，余嘉一二刷时，特地留心了自己在片尾处流露出的演技。
“我这里是不是没演到位？”影片要结束时，余嘉一小声对韩少庭道。
韩少庭思忖了下，认真回道：“算基本到位。以你现在的阅历只能表演出这么深的层次。想要更近一层，还得努力。”
韩少庭的说法比那位网友要委婉一点，大概仍然顾及了她的心情。
电影屏幕上开始回忆段烟一生的镜头，从辉煌到落寞，从盛极到衰极。一段混着京腔的片尾曲响起，这是刘铮后来特地找一位民谣女歌手唱的。柔婉的嗓音、有力的台词，夹杂着时不时富有历史感的京腔，显得厚重又苍茫。
李思站起来带头鼓掌，戴泽南也紧随其后。杜宏隔着两个情侣座椅，还与余嘉一等隔空喊话：“很棒！”
坐在前座的剧务女同事有人拿着餐巾纸，双眼红红地望向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