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能怎么办?
这些事,总有人要做啊。
张书记叹口气,说:“前阵去看了老队长,人现在挺好的,养养花,种种草,还跟我念叨你来着,人老了,年纪上去了,就容易想起以前的事儿,细细碎碎的,跟我叨叨,听着感觉也不错,他跟我说,带过那么多年兵,就属你最有味儿,也跟我说,让你进了大队改改性子!还有啊,陆骁,有些事儿,你该好好考虑,关乎前途跟未来。”
林陆骁默了半晌,轻嗯了声把电话挂了。
……
老队长是个老兵头,从基层中队干了十几年,才调任到特勤中队任指挥员,是南山人,家就在林陆骁培训县区的附近。
林陆骁去看他的时候,老队长正提个鸟笼背着手在逛公园,腰板挺得跟笔杆儿一般直,他停好车,从后座拎了两壶老白干过去。
老队长看见他倒是惊喜,再低头一看,老白干,更惊喜,俩眼珠跟铜铃似的放着光,“你小子咋来了?”
林陆骁一身常服未脱,给老人打了个标准的军礼:“在附近培训,昨天跟张书记说起您,赶着给您送两壶酒,省的跟领导打我小报告。”
老队长年近五十,身杆笔直,面庞精瘦,不免能瞧出年轻时威武的雄姿。
“得了吧,还能想起我,也算你小子良心。”
老队长也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林陆骁来了心里也欢欣着,逮着他就往回带,“走,跟我回家看看老婆子。”
林陆骁搀着他往回走,就在途中,接到了南初的短信。
【臭丫头片子:晚上六点,你家楼下,我去接你。记得带上身份证哦。】几天没联系,南初一发短信就喜欢调戏他,忍不住加了最后一句。
林陆骁一手搀着老队长,一只手捏着手机,单手飞快摁着。
【吃饭带什么身份证。】
老队长拎着个鸟笼,看他一眼,“媳妇儿?”
林陆骁发完短信,把手机塞回兜里,低笑:“哪儿!一小丫头。”
老队长眼儿尖又毒:“小丫头看上你啦?”
“……您要这么说,可就没法聊天了。”
老队长一乐,拿手点点他,啧啧:“还记得以前队里跟隔壁红三甲医院联谊的时候,那不是有个小护士挺喜欢你的嘛!你小子桃花运向来都不错。”
刚说完,手机又震,林陆骁拿出来。
【臭丫头片子:你懂得。】
林陆骁懒得理她,直接把手机塞回去,没成想老队长照着短信念了出来,声音铿锵有力,声如洪钟:“臭丫头片子,你—懂—得—”
林陆骁停下来,眯着眼看他,直接被气笑了。
老队长也不管他,自顾自往前走,时不时逗逗他手上的小鸟,“你说现在这些年轻人哦!脑袋里整天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林陆骁掐着腰站在原地,看着老队长的背影,笑得无奈。
老队长走了两步,又回头,指着林陆骁:“都发上短信了,你倒是把臭丫头片子带来给我看看啊。”
“……”
虽然嘴上爱扯皮,但两人确实也好些年没见了,当兵的能安全退伍也就剩下那些情怀了,老队长面上不爱说写什么,但心里确实喜欢林陆骁这小子,聪明反应快,在救援现场的时候判断果敢,一点儿不拖泥带水,确实招人喜欢。
不免多喝了几杯,话又多了些,来来回回都躲不过那些,喝到最后,老队长直接倒在桌上,难得队里来人看他,又是自己的得意子弟,难免情绪上头,忍不住多喝了几杯。林陆骁帮着嫂子把老队长扛到屋里放下,道了别,又递了个红包才肯离开。
……
周六,南初拍完广告,不等沈光宗发话就拖着西顾回家,自己前脚刚下车就把门嘭关上吩咐司机把西顾送回家,西顾扒着窗口喊她:“你又干什么去?!”
南初一口气跑上楼。
司机听话地把车开老远,看着南初越来越远的背影,西顾欲哭无泪,脑子里竟然是韩北尧那张妖孽的脸以及沈光宗那句震耳欲聋的:“你知不知道大老板以前是干什么的?!!”
西顾没忍住,哇得一下哭出来。
她一个还没毕业的实习助理兼化妆师周旋在一堆奇葩中间容易吗她!!
这厢,南初已经脱光站在橱柜前,一件一件挑着衣服。
她托着下巴皱着眉头思考,不能像上次那样。
他不喜欢长裙,那就给他来件小短裙?
那么问题来了。
多短合适呢?
南初慢条斯理地从柜子里拎了三件不同长度的小短裙。
齐的?遮腿根的?遮膝盖的?
她鼓着一口气,弯腰率先把遮膝盖的给拎出来扔一边,太长。
随后又拎起另外两件对着镜子比划了半天,嗯,还是遮腿根的比较美观。
那么问题又来了。
紧身的,还是宽松的?
紧身太显身材,怕他撑不住,一口吃撑了就没新鲜感了,还是先宽松的。
循序渐进更勾人。
选完衣服。
南初对着镜子化妆,不浓,很清新的裸妆,随便拿着粉饼擦了两下,她的五官不适合画太浓的妆,会显得戾气很重有攻击性,清淡的粉底提升一下气色就足够。
她满意地看着镜中的自己,抿一抿唇,镜中的女孩眉眼温顺清淡,冷淡疏离,她用食指推了推两边的唇角,看上去尽量有那么点柔和感。
做完一切,南初刚弯下腰去拎包。
结果手机响了,她拎出手机一看,是林启,还没等对面说话,就直接开口道,“今天说什么都不会跟你去喝酒的。”
电话那头林启的声音火烧火燎地:“江湖救急,快到将色酒吧后门来接我!”
南初没理他,对着镜子理刘海,冷淡地说:“挂了,我今天有事,今天这约会给我泡汤了,我能把你杀了,所以别惹我。”
林启:“我宁可你把我杀了,我也不想被人爆菊花啊!”
对面听筒里的声音很杂,林启似乎一边跑还一边推翻了东西,身后是西里哐啷一堆乱七八糟的铁皮抖落的声音,南初握着电话,闭了闭眼,一狠心:“爆就爆吧,说不定就此开起了新世界大门。”
“……”
林启似乎根本没听她在说什么,尖叫连连,话筒旁灌进的全是呼呼的风声。
过一会儿,哐一声,手机似乎掉了。
“操!这帮小兔崽子下手这么重!”
“丫的,早知道打给我哥了!你这个不靠谱的!”
南初:“你到底在干嘛?”
“上次在米兰那个华侨啊!!!被咱们整得死惨那个!刚刚在酒吧碰见了啊!现在正追在我屁股后头呢!!!”林启对着电话喊。
南初咬着牙,骂了句脏话。
“你给我找个地方躲起来,别打电话给你哥,听见没有?”
林启:“不打肯定不打!你快点儿啊!!”
他才不找死呢,被林陆骁知道在他在米兰干的那些混账事儿,能削死他。
南初刚认识林启的时候,两人是酒友,经常在那个酒吧见面,林启那时经常请她喝酒,一来二去两人就熟络起来了,林启那阵母亲去世,事业不顺,各个演出被破取消,人很消极。
俩消极的人就这么给凑一块疯狂去了。
结果,当时酒吧有一特有钱和特别嗜好的华侨,找人给南初的杯里下了点猛料,结果被林启给喝了,林启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就跟南初商量着在酒吧寻个机会报复一把。
连着蹲了两个晚上,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把华侨五花大绑扔在酒店,乱七八糟画了一堆东西在他身上,拍了照还上传了华侨自己的ins。
平日里华侨也算是个翩翩公子的形象,这一弄,公司股价跌了不少,还被华侨的老爹给关了半年的禁闭,这才给放回国。
结果一回国,冤家路窄了。
……
通往将色的后门要经过一条上坡和狭窄的小巷,夜色暗沉,划过震天动地的引擎声,一辆红色轿跑穿梭在巷弄里。
南初一个急刹把车停在将色的后门。
她坐在车里给林启打电话,挂了电话,半分钟后,林启从一道狭窄的木门里冲出来,南初冲他一按喇叭,透过刺眼的车大灯,前方恍过一道人影,脸上带着伤,青一块紫一块,肿着半张脸,额头破了皮,显然刚才已经近身肉搏过了。
紧跟着,木门里又冲出三四道人影。
南初启动车子,挂好档,还不等林启坐稳,敞着车门就一脚轰着油门,直接给轰上路了。
身后的几个人快速上了一辆车,“快,追!”
林启关好门,惊魂未定地往后看了眼,华侨的车灯恍眼,他忍不住低声咒骂,“这帮兔崽子!”
车子穿过小巷上了正路,两旁的树木在迅速倒退,南初瞥了眼后视镜,后方车辆紧追不舍,还试图超车拦截,被南初打了个漂亮的漂移拐过一道弯,紧接着又是两个干净利索的漂移,后方的车距越拉越大,林启悬着一颗心终于下去了,劫后余生的这种刺激感让他忍不住对南初吹了声口哨,冲南初竖了竖大拇指:“你牛逼。”
南初瞥他一眼,冷笑,“几点了?”
林启撇嘴,“六点五十。你还约了人?”
“行了,你等会受死吧。”
……
此时后方车里,有人正打着电话。
“小老板,那车往钟鼓方向去了,开车是个女人,很生猛,我们没追上。”
挂了电话还在跟同车的人吼,“草,那技术简直不是盖的。”
……
时针已经指向七点。
天色将沉,小区亮起了路灯,林陆骁站在路口的路灯下,低头点了根烟,青白的烟雾四处弥散,烟头燃着一缕青丝,环绕在昏黄的灯光下,人影被灯光拉着老长。
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吐了口烟雾,又给塞回去。
脸庞的轮廓被路灯照得晦暗不明。
放鸽子?
很好。
……
这厢,南初的车给人前后夹击,逼停了。
对面一辆黑色的宾利车停在她的红色轿跑前,车灯打得骤亮,恍眼睛。
南初拿手挡了下光。
一戴着黑帽的高大男子从对面那车里下来,走到窗外,拍了拍南初这边的窗玻璃。
林启抖着嗓子:“别开,开了咱今晚就死在这儿了。”
门外的人见里头的人没动静,弯下腰,又拍了一遍,背光,看不太清楚脸,只能看见他拿手指了指南初,声音穿过玻璃有些沉,“你,下来。”
“你别下去。”林启说。
南初手刚扶上车门。
前方忽然亮了一盏灯,车后方跑来一人,喊:“小老板!警察追来了!”
南初猛看向林启:“该死,你报警了?”
林启忙不迭摇头:“当然没有,我又不傻!”
身后酒吧老板带着一群身穿制服的人围上来,将他们围成一个圈,挥着手嚷嚷:“就是这帮兔崽子啊!!!把我店给砸了!”
……
晚上八点。
南初录完笔录出来,林启蔫儿了靠在长椅上,那脑门子张灯结彩跟涂了颜料似的。
南初走过去坐下,刚准备给林陆骁打个电话,就听林启说:“怎么办,警察通知我哥来了,我死期到了。”
“……”
“林陆骁?”
林启委屈地点点头,“你等会可得帮我解释解释。”
解释尼玛,自身难保。
南初站起来要溜,被林启一把拉住,“你上哪儿去?别走啊,我一个人害怕,等会我哥发火我还指望你帮我说几句呢!”
南初低头瞥一眼,冷声说:“趁我没打你之前,赶紧松手。”
林启索性手脚一把抱住南初,像个袋鼠一样挂在他身上,拿脑袋蹭了蹭南初的肩膀:“不嘛!”
南初冷声警告:“林启!”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一道:
“你们干什么?”
两人动作停了,齐齐往门外看去,恢弘阔气的大门口站着一道高大的黑影,一身休闲,手抄在兜里,背着月光,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声音很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