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启摸着后脑勺,嘿嘿傻笑:“意外意外!”
林陆骁则插着兜跟南初站在身后。
赵医生往后头一瞧,“不会是让你哥给揍的吧?”
“没有,就是个意外,您可别打我小报告。”林启讨好笑。
赵医生打小就疼这俩兄弟,见他都这样儿还耍贫嘴,气不打一处来,在他肩上狠狠拧了一把,“我是这样的人么?跟我过来!”
说完,拉着林启进诊室去上药,看了眼后头的林陆骁,问道:“陆骁,你来说,这怎么回事儿?”
南初跟林陆骁两人一人倚着一边门框。
林陆骁白t黑裤,懒洋洋地抱着臂靠在诊室地门框上,曲着一只脚,一耸肩,闲散道:“您还不了解他,打不过人家非要跟人打,被人揍得满头包回家又不敢哭。”
林启脸红。
赵医生瞪他,“哪有你这样说弟弟的。”
谁都知道林陆骁从小就极其护犊子,就算真知道这混小子干了什么混账事儿也不舍得打一下,也就是这样,林启才一直依赖他。两人都已长大,林陆骁性格倒是收了些,只是林启这少爷脾气是越发见长了。
走廊里忽然传来一道急促的脚步声,高跟鞋蹬着地砖噔噔噔作响,南初听着这脚步声甚觉熟悉,回头看了眼,果然看见穿着白袍顶着空气刘海、扎着小马尾的夏晚从走廊尽头噔噔噔跑过来。
“不好意思,让一下。”
这话,是对南初说得。
林陆骁却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往边上侧了侧。
夏晚看他一眼,走进去,被林启的模样惊了个呆,捂着嘴,惊讶道:“你这怎么弄的?”
林启讪讪,“小伤,没啥。”
一旁的赵医生听了,一边给他上药一边说:“这可不是小伤,你别不当一回事儿,你体质本就差,这些淤青没个十天半个月都不容易好,而且你的骨脆,再多来几次这样,保证你以后习惯性脱臼。”
夏晚说:“就是,你好好听赵医生的话,再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有你后悔的时候!”
林启被轮番轰炸,耳朵快长老茧,只得拼命点头。
夏晚说完,回头看了眼林陆骁,又扫了眼旁边的南初,走到林陆骁面前,双手插进白袍,站定,仰脸看他,声音放柔了许多:“你最近忙什么?”
说话的时候,空气刘海一飘一飘戳进眼睛里,南初看着都替她难受。
林陆骁抱臂靠着门框,俯看她,淡淡地说:“在外地培训。”
“好久没一起吃饭,明天一起吃饭吧?”
林陆骁:“明天得回去了。”
夏晚露出失落的表情,“培训什么时候结束?”
“三周后。”
“下周末回来吗?”
“不回。”
林陆骁惜字如金,都是对方问一句答一句,十分心不在焉。
夏晚浑然不觉,还在深入了解。
“那等你培训结束回来,咱们去看电影吧,贺导的,讲救火英雄的,就写你们这样,去吧?”
林陆骁终于正视她,一秒,两秒,转回头,淡淡地说:“没什么兴趣。”
“……”
夏晚惋惜,这才注意到一边的南初,故作惊讶:“你们怎么会一起?”
林陆骁看了眼南初,没理她。
南初淡淡跟林启说了句:“我出去打个电话。”
医院的长廊总是常年散发着一股凉飕飕的阴气和浓烈的消毒水味,长廊的尽头开着一扇小窗,月光从外头洒进来,落下清辉,像云层铺洒在地上,令人心安。
上次见他就是在这块地儿,林陆骁穿着军常服,倚着墙抽烟,军帽檐挡了他半张脸,下颚线轮廓紧绷令人想摸一把,夏晚就是从那头噔噔噔跑过来,仰着头,跟他轻声细语。
南初靠着垃圾桶边的墙,给沈光宗打了个电话。
沈光宗声音尖锐像把刀,仿佛想要透过话筒刺穿她,“最近是不是对你太放纵了?!所以你上天下地也得给我折腾点儿事出来让我收拾是不是!?你丫的现在在哪儿?赶紧给老子滚回来!”
“在医院。”
沈光宗声线一拐,“你受伤了?”
“一个朋友受伤了。”
沈光宗正了正嗓,“你赶紧给老子滚回来,一个小时之内看不见你,我把你的小助理拆胳膊卸腿下汤药,你爱信不信!”
南初沉了嗓,威胁道:“你敢动她试试?”
沈光宗根本不受威胁,丢下一句:“我有什么不敢的。”
嘟嘟嘟……
南初骂了句脏话,想把电话往墙上砸,身后传来一句。
“跑出来干什么?”
空旷的长廊上多了一道黑影,被照进来的月光拉得老长,但不用回头,也能知道是谁。
南初把电话塞回兜里,往墙上一靠,无所谓地说:“给你们留点空间呗。”
林陆骁站在她背后,手抄在裤兜里,嘴里叼着跟没点的烟,扯了扯嘴角,往前走了两步,直接把南初堵在他跟墙之间,弯下腰,对上她的眼睛,漆黑的眼睛像潭清水,笑了下:“以前没发觉你还挺懂事儿。”
说完,站直,从裤兜里摸出打火机,偏头点燃,轻吐一口,清白的烟雾在淡白的月光下显得十分浑浊,一瞬间模糊了他的轮廓。
两人站得很近,一个贴墙靠着,一个叼着烟,站面前。
黑暗无人的角落,总是容易凸显男人的硬气和女人的骄矜。
南初眼睛一眯,做坏的心思又溜出来了,抬手摸上他的腰腹,指尖顺着腹部的肌理线条慢慢往下刮,再抬眼看他,男人的轮廓更清晰更硬朗,英俊深邃,视线渐渐往下,脖间那微微的凸起随着他抽烟的动作轻轻滚动,她的手指轻柔又软,轻轻撩起他T恤的下摆,摸进去,单手握住他皮带的锁头。
拇指轻勾。
空寂的走廊里,响起一声“啪嗒”,清脆如雨滴。
皮带松了。
下一秒,手被人握住,宽厚粗粝的手掌,那触感抵达脑补神经时,南初愉悦地勾了勾唇角。
头顶上方传来一道低哑的,“扣回去。”
林陆骁握着她的手按在自己腰间,低头看她,眼底深沉,眼窝明显,嘴里还叼着根烟,烟头萦绕着一缕青丝,两人就这么隔着青白的烟雾,看着彼此。
眼神是——直勾勾的。
南初发现他有一双很好看的卧蚕,是很多男明星不远万里飞到某国度去做的那种。
“扣回去。”
他嗓音清了些,又重复了一遍。
南初背抵着墙,一只手曲着搭在墙上,抬着眼皮看他,终是在他的眼神攻势下服下软来,慢悠悠地帮他皮带扣回去。
气氛静了片刻。
南初伸手要去夺他唇间的烟,被林陆骁看破,率先拿下来,按灭在一旁的垃圾桶上,眼梢一吊,问她,“你跟林启,在米兰发生过什么?”
南初嘴角勾着玩味地笑:“你是指什么?”
林陆骁插兜,看着她,不说话。
“精神?”
林陆骁咬住下唇。
“肉体?”
林陆骁掐腰,舌尖轻舔了下唇,拧眉。
“还是你认为我就这么随便?随便是个男人都可以上?”
这臭丫头片子。
林陆骁天生也是硬气,虽然他认为自己是“合理”质疑林启跟她的关系,可刚刚那话也并没有别的意思,真要他解释又觉得不爽,他凭什么跟一丫头片子解释他怎么想的,到了嘴边的话也极具讽刺,“不随便你能随随便便解男人皮带?”
小姑娘眼窝骤深。
南初掘劲儿上来的时候,谁都说不通。
这对面要不是林陆骁,她能抄起旁边的垃圾桶就砸过去!
林陆骁说这话也是一时冲动,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小丫头人都已经走到大门口了。
林启上完药从后面跟夏晚一起过来,回程的时候车里多了一个人,林陆骁开车,夏晚争着抢着要坐副驾驶,被林启一把丢到后座去,“我跟我哥都好久没见了,你先靠边站。”
夏晚:“……”
林启:“哥,什么时候咱一起去看电影吧。”
夏晚:“对对对,带上我,咱仨一起。”
林启回头看她一眼,“为啥要带你啊?”
夏晚:“你们俩大男人看什么电影啊?”
林启耿直地说:“你跟着我总觉得怪怪的。”
夏晚:“……那今天南初跟着你就不觉得怪怪的?”
林启挥挥手:“当然不一样,南初跟着我踏实。”
重点是她好使,大方漂亮带的出手,喝酒一个顶俩,嗨了还能带你飙飙车采采风。
夏晚:“……”
林傻白甜真的一点儿都没发现问题啊。
林陆骁全程静静听着,时不时瞥一眼后视镜,发现南初意外安静,靠着车窗欣赏车外的风景,居然一点儿都没了之前的调皮捣蛋。
怪不适应的。
南初下车之后还跟林陆骁礼貌鞠躬道别,“谢谢林队长。”
林陆骁半降着车窗,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搭在车窗边沿上,吊着眼梢看她,有点想笑。
说完也不等他回应,就转身上了楼。
林启在一旁嘀咕:“见了鬼了,这丫头今天怎么这么礼貌?”
林陆骁看她上了楼,升上车窗,打着方向盘踩着油门,轰出了小区。
引擎声轰隆隆,在深夜里简直嚣张至极。
林启坐在副驾驶差点被甩到门上,猛地伸手掰出车顶上的扶手,咿咿呀呀直嚷嚷:“干啥呢!哥!突然间发啥脾气?!”
林陆骁这些年性子倒是敛了不少,话不多,深沉,喜怒不形于色,拧了眉,眯个眼算是心里不爽的表现了,再严重点,顶个后槽牙,咬个下唇,表示有点怒气了。
这么轰隆隆地去轰油门,林启是第一次见。
那主要也是他之前没见过太多,在横街三胡同口的时候,林陆骁大刘这帮小子就喜欢瞎混,虽然说父母管得严,但也皮实,闯点小灾小祸,打一顿,过几天好了伤疤忘了疼,继续闹腾。
稍微大点儿了,打打台球混混游戏厅,轰轰油门。
等再大点儿了,也就知道不能这么瞎闹腾了,不知道哪儿来的使命感,一帮小子上军校的上军校,出国深造的出国深造,参军的参军。
一晃眼,都十年过去了。
林陆骁这人根本到底是没怎么变,那臭脾气的本性还是如此,——硬气不认输。
……
第二天一早。
南初睡眼惺忪,整个人还在梦游状态就被沈光宗一把从床上拎起来,她有非常厉害的起床气,厉害到身后的西顾都不敢看她。
南初这人擅长冷暴力,从小缺乏沟通烙下的毛病,很少发火,但总之就不爱搭理你就是了。
比如昨天刚打入冷宫的林陆骁。
她的起床气也是如此,不会发疯,无论在什么样儿的条件下被叫醒,她永远都是一副冷淡到死的表情,眼神如果是刺刀,嗖嗖嗖——沈光宗此刻已经身上插满了刺刀。
显然,沈光宗也并不吃她这一套。
等她靠着床头醒神的缝隙,直接将手机甩过去。
“我不是让你躲着记者走吗?!你实在躲不过你不会跟警察拿个黑色塑料袋往头上一套就跑吗?!”
南初还没完全醒过神,靠着床头掏了掏耳朵,“你大清早嗓子就这么开吗?”
说完才去捞手机。
低头看了眼。
虽不是啥重要的八卦号,转发数跟评论数也都不多,只是这大黑标题让她看着有点不爽——
F&D二公子蒋格夜晚跟野模飙车,对象竟然是曾经著名影后南月如之女。
通稿写下来把她和蒋格黑得体无完肤,不仅把她写成了十八线小野模,还瞎掰了她跟蒋格的狗屁情史。
南初往下翻,并没有在警局的照片,说明警局蹲点的狗仔并没有认出她,稿子提供的是马路上一组她跟蒋格另外一辆车追逐以及她被蒋格车追堵的图片。
她打开自己微博,私信又多了,看都不用看,肯定都是骂她的。
南初靠着床头点了根烟抽。